生死較量 第二百八十章 顧縣長其人其事

作者 ︰ 靜毅

第二百八十章顧縣長其人其事

這新上台的縣長姓顧,名曰一個顧水田是也,年紀倒跟我們的主角趙宗彪差不多,長相、心性也差不多。所不同的是,他長期為官,被下面一些人抬著、哄著,被上面一些人罩著,養成了那種驕橫、跋扈、不容人的性格,更兼他沒有讀過什麼書,有些下作、淺薄、莽撞的說。昔日,他家里窮,兄弟姊妹多,大都沒有上過什麼學,因為他是老ど,所以還是讀完了小學。

他的被提干,純屬于是一個偶然的因素。那次村里因奸情出了一個殺人犯,這家伙深知罪孽深重,被追的窮途末路,最後被警察和民兵包圍在一大片莽莽山林之中,晝伏夜出。待確定了這個家伙的藏身之地以後,因為是殺人犯,大家卻一時犯怵,都不敢沖上去,是還只有十六七歲的他,顧水田,撲上去,硬是不撒手,哪怕自己受了傷。在眾人的幫助下,最後抓住了殺人犯。這一下,不得了了,顧水田勇擒殺人犯,功莫大焉。事後,因他小小年紀,就敢勇斗窮凶極惡的殺人犯,其英雄事跡上了地區報紙,他也被鄉政府領導召了去。

他去了政府,當然先是做雜事,一介草民的他,就別提多高興了。任誰也叫得動他,起眼動眉毛,又听話又勤快。干部們每每提起他這個小把戲,無不津津樂道,好評如潮。俟後有了指標,領導便優先考慮了他。這次他的被提拔,還少有的沒有出現異議,全票通過。因為努力,因為機緣,他以後陸陸續續擔任了武裝部的干事、副部長、部長,副鄉長,鄉長,鄉委副書記、書記,副區長、區長,區委副書記、書記、副縣長,以至于今的縣長,那是一步一個腳印啊。

顧縣長這個人,當干部期間做的一些事情,給人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踏實、吃苦、果敢、尊重上級、管理下屬彈壓老百姓而又不乏機變(或曰見風使舵),他的親戚、族人甚至連他的幾個兒子也沒有從他那里撈到什麼好處。眾口相傳,他是一個好干部。

文革時期,他剛剛出道,跟在書記、主任後面跑,沒有大的「建樹」,當然也就沒有多大的民怨。他當小鄉的鄉長的時候,正值全民「普九」時期,那是政治任務啊,那是各項工作的重中之重啊,他哪里有不拼盡全力的道理!鄉里負責初中學校的校園建設,他要求全鄉每戶人家必須給學校炸齊五方石頭,不僅沒有報酬,湊不齊的,還要受批判、處罰。

指令發出,見大家一個個都懶驢拉磨愛動不動,他一聲不響,親自披掛上陣,披星戴月,汗水摔八瓣,完成了五方石頭。嘖嘖,他還不是這個鄉的人呢!但到了晚上,讓奸狡的群眾給偷了一多半。他第二天早上起來,見狀,二話不說,又背,碼齊了,交給學校,並讓學校方面晚間組織巡哨,防止有人不勞而獲。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這樣,其他的干部,紛紛仿效,群眾也不敢不動了,很快完成了學校建設所需要的石頭。此一節,在干部群眾中一時引為美談,也算是一次政績喲。

他是一個工農干部(這是他的弱勢也是他的優勢),生活樸素,從不穿皮鞋、西服,理一個農民式的平頭,清一色解放鞋或草鞋,中山裝,夏天即使只穿一件背心、襯衣,但決不把襯衣下擺扎在皮帶里。他抽的是旱煙,長期保持和農民兄弟一致。他還是那種大碗喝酒、大塊吃肉,決不顯斯文、玩虛偽、講客套的人。

他當大大小小的干部期間,在執行上級指示方面跟李得成一樣積極,只是他的官更大,魄力更足(他把上級賦予他的權力用到了極致),再說,他也沒有遇到像趙宗彪那樣強大的阻力,所以政績不小,危害也不小,在一定的時間和空間內,名聲鵲起。

當最高領導層心血來潮提出「農業學大寨」、「以糧為綱」、「叫高山低頭,叫河水讓路」時,他不僅帶領群眾大打梯田,修水渠,還別出心裁,在高山、半高山引植水稻。那是勞民傷財的勞什子,自然顆粒無收。那個時代,這種啼笑皆非的事情太多太多,不說也罷。

上級號召興修水利,他把他家鄉的一條小溪引為治理的重點,且不說這個地方屙屎不生蛆,沒有個什麼發展前途,主要問題是勞力緊張。他可不管這些,不僅大張旗鼓的動員社員群眾積極參與,還要求全區吃財政飯的人都必須上十天工,即使交錢也不行(有些單位寧願交錢呢),他說這是一個態度問題。

有教師說我還要上課呢,就沒有什麼時間上工地了吧。他表態,那就請你仁兄不要上課了嘛。有年紀大一點的老師,幾十年沒有做過什麼體力勞動,更不願吃那餐風宿露之苦,就賴著不去,他不僅停發了那些人的工資,還把他們拖到工地現場開批判會。大家恍惚覺得,他媽的文革怎麼又來了!

其中有一位老教師的兒子在部隊當營長,平時說話做事比較高調的說,跟這個地頭蛇那是一頭也不對付,這次自然遭了殃。父親遭了批斗還扣了工資,軍官兒子不干了,回來找地頭蛇算賬,可他根本不理睬人家。人家便找他的上級,最後上級把狀紙交給了他。從此他更加有恃無恐,常常把那些告詞拿出來炫耀。

上級號召,多種經營,他把好幾片原生態的莽莽山林毀了,一是養梅花鹿,二是種藥材,三是栽茶樹。那時候,他一聲吆喝,不僅全區的干部屁顛屁顛跟撲而進,下轄各單位的職工也要聞風而動,他根本不管你那個單位的工作,老百姓就更不待言了。

因為曠工了,因為遲到了,被批斗被罰款者,不計其數。斗人時,他還強迫被斗者,站在高板凳上,幾個小時不能動彈。很有些法西斯的味道(他當然不知道什麼是法西斯)。在他的高壓下,一時人心惶惶,怨聲載道,不在話下。

那位說了,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應該有反抗,這人這麼霸道的說,怎麼大家都逆來順受,任他胡來啊?是的,也有過抗爭的,可是被他一一鎮壓下去了。鄉公安派出所、區公安派出所里的那些個干警們,就像他的私人衛隊,指哪打哪。因為他霸道,因為他的小恩小惠,因為他與那些派出所的領導或上級是鐵哥們兒。

區、鄉林業站的人,一方面要參加毀林開荒等集體勞動,一方面忠于職守,向上級秘密反映︰我們這一帶是清江和長江的防護林帶,像這樣毀壞山林植被,恐禍及子孫後代,貽害無窮啊。上級林業主管部門也來調研過,只是幾杯酒一下肚,不菲的紅包一揣,打幾串哈哈,摁幾聲喇叭,暈暈乎乎就上車走人了。只留下部下在那兒受奚落、受折磨,以致敢怒不敢言。

當然他的這些政績工程多半是勞民傷財,沒有發揮什麼經濟效益。因為是集體的,因為是一哄而上,因為是應景之作,所以效果不大好,有的還虧了血本,虧得那是個一塌糊涂啊。貌似就是茶廠還勉強。

在這樣一個體制內,在這樣的大環境下,他在轄區內的公路兩邊,花了不少的心思。不是十里銀杏就是百畝蘑芋或是千畝烤煙,還有什麼黨建基地,共青團活動試驗田,民兵示範區,婦女……眼花繚亂,千奇百怪,不一而足。

標語口號更是鋪天蓋地,不僅扯了大量的橫幅,連每一個可以利用的邊邊角角、石塊兒、樹干兒都利用起來了,從樓房到豬舍、牛棚,也盡是石灰水兒。紅旗招展,歌聲嘹亮,分明是文革那一套啊!(奇怪吧,就是有人相信。)總之,要讓每一位進入他的地界兒的領導,充分賞識他的工作業績和辦事能力。

他動用關系,四處討錢,還在公路沿線,組建民俗村,建設土家族文化宮,整修公路,修電站,遷廁所,辦安居工程,辦工廠,開鐵礦……

場子排的大,光鮮,適合檢查,適合攝像,雖說效果不咋地,但他的名氣卻如日中升、風光無限,當上了省勞模,出席了地區、省的黨代會、人代會,進而出席了全國黨代會、人代會,那是個牛氣沖天啊。

他的霸氣在他擔任區一把手之後,顯得變本加厲起來。一次,他通知區直各單位的頭頭到政府來開會,商討集資(他尤其喜歡集資,辦大事情,倒使人不僅由想起一九五八年辦人民公社時宣稱的一大二公)整修集鎮的事情,可左等右等,郵政部門的頭頭還是沒有來。

他找人去催,可那邊回復說,我們是國家企業,不接受地方政府的指令。原先的老顧區長現在的老顧書記勃然大怒,大發雷霆,現場辦公,一定要讓郵政局從他所在的那個區址上搬走,說我這個區容不下你這尊大佛了,你去找你的國家吧。讓郵政方面好不尷尬,最後還是上級出面協調,才好。從此,在他的地面上,他就成了土皇帝了。

因為他不修邊幅,總是以一個普通老百姓而自居而自豪,就鬧出過幾次笑話。在省城或京都開會或辦事兒,不止一次被工作人員阻攔,有時候拿證件都沒有用,必須有相關的熟人出面。有時候去拜訪某某領導,常言道大官好見小官難逃,常常被門衛、警衛或夫人刁難,以為他是一個來自鄉下的告狀的或是某位領導的跟班,因而慪了不少的酸氣。他從心底里恨那些為虎作倀的工作人員和出賣色相,心底輕薄的而又頤指氣使的夫人們,因為他們的主子和他們的做派卻大不相同。

一度時期,不知是獵奇還是心血來潮,人們開始懷念昔日偉大的領袖毛太祖,賓館、旅店開始懸掛其大相片,汽車司機在大小車輛上一是懸掛其小相片,再就是播放那些歌頌其豐功偉績的高亢激越的老掉牙的唱法極為簡單的紅色歌曲,一時引為時尚。加之有媒體宣傳說現在貧富差距越來越大,有違偉大領袖的初衷。我們的老顧同志本來就出身貧苦,對為富不仁者深惡痛絕,對目下的那些暴發戶更是看不順眼,所以他緊跟時代潮流,時不時要找一找他們的麻煩。

他除了組織電影隊、文工團、學校宣傳隊下鄉之外,還規定內容一定要是紅色經典,有人提出經費問題,他說,讓財政適當支持一下嘛;即使沒有錢,你們也要上,這是政治任務。理解的要執行,不理解的也要執行!

他對治下的治安管得死死的,黃、賭、毒更是沒有市場。在上級還沒有部署嚴打的時候,他說不定已經進行了好幾輪。這跟後來重慶的唱紅打黑如出一轍,只是地方小些,規模自然也就小些,其本質是一樣的。

他愛喝酒,有斤把多的量,貌似還沒有怎麼醉過呢,這也博得了領導和同事們的好評。

他愛勞動,尤其是領導來檢查的時候,他多半時候腳穿草鞋肩搭汗巾在田里揮汗如雨,像大寨大隊黨支部書記陳永貴,因此也給上級領導留下了很深很好的印象。不管在什麼職位上,他堅持不坐公車,連開會也是趕班車。是作秀,還是思想境界高,只有天曉得。這在當下的干部中,確屬鳳毛麟角。

說到底,他也只是一個工農干部,但是從基層干起的,一點雨,一點濕,一步一個腳印,經過風雨,見過世面,有長期基層工作的經驗。擔任縣長之前,是主管農業的副縣長。可能是他的工作魄力,也可能是他的忠誠,還有可能是上一屆縣長書讀的太多,思想太開放,最後惹了大禍,組織部門想換個沒有什麼文化水兒的人試試吧;也可能是某一位上級對他印象特別好;也有可能什麼都不是,因變起匆促,一時無合適的人,讓他過一下度……不管怎麼說,反正他現在去掉了「副」字,成了正的顧縣長。

他也像所有的成功男人一樣,尤其愛耍女人。不過,他家里的黃臉婆是糟糠之妻,管的嚴,他玩女人屬于水來便開溝,見機行事,打一炮就走人的那種,沒有持久的情人。但出任副縣長以後與縣婦聯主任小施的一段情,倒是有些離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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