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第五章讖言（一）
對孫俊娜，永強不是沒有好感的。浪客中文網.lkz.甚至可以說，他是有點喜歡她的。只是由于他孤僻的性格，他不敢正視自己心靈的隱秘罷了。
以往他到孫洪貴家，總是公事公辦，辦完事就走人，頂多跟孫洪貴、王婉容打打招呼、聊一聊，而對那姐妹倆從來不主動搭理的，如果遇到那姐妹倆跟他講話，也只是應一下的，從不多談。孫夢如小些，他看都懶得看，孫俊娜成熟一些，他還看過幾眼，尤其對她的大嗓門、果斷行為有些欣賞和喜歡。但他心里從未真正對哪一個女人起過波瀾。他也不允許這波瀾起來。即使有時偶爾起了一下，他也會很快把它壓下去。水水在他心里就起過一點波瀾，還有母親的——**……他把它壓下去，跟壓抑犯罪**差不多的，心里面五味雜陳，痛苦非凡。
此次他拒絕孫俊娜是憑著本能的逆反的。他掉頭跑出門去的剎那，感覺又有點後悔了。他在頭腦里反復想孫俊娜的樣子，越想越覺得有滋味。他的體內有什麼東西在動，這東西是抽象的，是以前不曾出現過的。這東西讓他感到不安和苦惱，但分明還有一點點莫明的幸福感摻雜其中。
半個月後的一上午，永強感覺心里堵得慌，就騎上那匹油黑駿馬，揚鞭出了村，徑直往東跑去。
空迷蒙著灰白色，太陽消解其間，若有若無。雪原上呈現出一種柔和的色調，放眼望去很美的，讓人陶醉的。
馬一路輕跑，兜起陣陣寒風，但不是很刺骨的那種。他沒系帽帶，狗皮帽子的兩翼撲扇著，像鳥的翅膀。
他一手執鞭，一手持韁，坐姿英武，氣概非凡。
馬跑著，他的身子一上一下顛著，偌大的雪原也跟著起伏。
俊娜的影像出現了。
這一段時間來，俊娜的影像總是隔三差五來糾纏，讓他不厭其煩。可是對此他竟然無計可施。就像決了口的堤壩，洪水洶涌，堵都堵不住了。還有周圍人的議論和指戳，像蒼蠅一樣在叫在吵，他扇都扇不走。血液像岩漿一樣在體內翻滾。出口在哪里？
「駕！」他吆喝了一聲，啪的甩了一鞭子。
馬拉開四蹄，縱身馳聘了。
女人，女人，女人……
他把鞭子向半空里甩去，呼嘯的哨音頻頻炸響。
馬听見這哨音，把速度加快到極致，雪原上躥射出一條黑色的閃電。
空中有碎雪飄落，起初零零稀稀的，沒多久便密集如鱗、奔涌如浪了。
他一氣奔出二十余里。
雪小下來，馬也放緩了步子。
「女人，女人……」他喃喃著，頹喪地一縮身子，從馬鞍上滾落下來。
他哎喲叫了一聲，扭動幾子，便閉上眼，躺在雪地里不動了。
馬打著響鼻，靜立一會兒，回身看看他，便用口鼻拱動他的頭。好一會兒，他才懶懶地起身，上了馬，任由馬載著信步往回走。
轉過前面那片楊樹林時，馬停了下來。
他一愣，向前看去，只見對面十幾步遠處，一匹棗紅馬上，坐著一個穿著紅色大衣的女子。她不是別人，正是俊娜。
俊娜經過一番妝飾，姿容卓麗，如一枝紅梅在雪中綻放。
俊娜的馬也停了下來。
兩人、兩馬對望了一會兒，便慢慢地靠近了。
永強大著膽子直視俊娜，他要把她看清楚，把女人看明白。但是越近，他越感受到從俊娜眼楮里射出的強光的灼熱，他听見皮焦肉卷的聲音，他要被烤化了。不用說是他，就是鋼或鐵也會被烤化。他垂了眼楮，不敢直視她了，同時嘴角的肌肉可怕地抽搐著。
到了跟前，兩匹馬的頭脖挨到一起，深情互舐，如同一對情侶。
有一粒淚從俊娜凍得通紅的臉上滑落。
他的心一緊，一種心疼的感覺在瞬間把他攫住了。
原來女人是個柔弱的得需要男人呵護的小東西啊！
可是，一種更深的更為強大的羞恥感在他的心底叫嘯、喧騰起來。他的臉勃然變色。他照著馬狠狠抽了一鞭子。馬一疼，受了驚，嘶鳴著，揚起前蹄，原地踢騰幾下，向前躥去。
「站住！」俊娜哭喊出一聲，撥轉馬頭，奮起直追。
雪原之上，一黑一紅，在雪中穿越。
黑的拼命逃遁，仿佛那紅的是追來的火焰，要無情地把它燒為灰燼。
永強的馬跑一會兒就慢下來，頻頻回顧，戀戀不舍，不想往前跑了。永強也好像沒了力氣，懶得喊它打它了。沒多久，紅的就趕了上來，並橫在前面，攔住去路。
永強調撥馬頭，想從俊娜旁側過去，但俊娜也跟著調撥馬頭，把他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