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第二十章美麗的凋落（四）
「開槍呀！開槍呀！」永強跺腳喊。
呯一聲槍響，永強眼珠直往上翻，他頭頂房檐上的木屑一串串掉下來。
呯！又一聲槍響。永強身後的門上給穿了一個洞。
快趴下！繼強喊，把永強和春強按到地上。其他的人也紛紛趴下。
這是圓圓放的兩槍，但沒打準。
槍聲驟起，他們還擊了。
圓圓折了幾個跟頭，上了院牆，把院牆上的兵砍倒幾個，下了院牆，消失在黑夜里。
「抓她回來，活的死的我都要！」永強哭喊著。
繼強把人馬分作兩撥，一撥救火，一撥抓圓圓。
圓圓沒有跑遠，她就躲在李家大院前面不遠的那片莊稼地里。她左臂的傷痛發作，力氣也快耗盡，她打不動也跑不動了。
幾個兵搜過來了。她貓腰躲閃，被人覺察。她起身與他們拼殺起來。別處的人听到了喊聲，就一齊沖這邊奔過來了。
眼前的幾個兵被她干掉了，更多的人涌了過來。看來這次是逃不掉了。她想到了自殺。她就是死也不讓他們捉活的。突然近旁一個人影閃現。圓圓揮刀就砍。那人與圓圓斗了幾下，低聲說，快抓住我，把我當人質，我幫你突圍。說完，哎喲叫了一聲，倒在地上。圓圓順勢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把他拎起來。這時圓圓才看清了，原來他是繼春。
對繼春來說，剛才發生的一切無疑是場悲劇，也是鬧劇。干嘛要窩里斗啊！自己人殺自己人，這算是什麼真本事嗎？他痛心疾首，又無可奈何。圓圓和方方本來是多好的女人啊，她們完全可以有正常的生活，並且成為李家的頂梁柱，可是卻被逼得走投無路，一個被活生生被燒死，一個成了李家的不共戴的仇人。這個責任到底應該由誰來負啊！當然是李家人。誰讓李家人不善待人家呢？可是當他看到李家被弄烏煙瘴氣，死死傷傷時，心里面對圓圓也有了怨氣。明知道人家已布下羅地網，你干嘛非要逞強，來弄得魚死網破啊！最讓他揪心的是圓圓上樹救方方那一幕，那簡直是在考驗他的忍受能力。他幾乎閉上眼不看了。他更想大吼一聲跳上去救這可憐的姐妹倆，可是他敢嗎？無論是他的膽量還是武功，他都做不到這一點。他恨死自己了。讀書人是無用啊！讀再多的書也是一根任由別人擺布的稻草，而無法成為真正的自己。幸好圓圓沒死，不然，他這一生，都會生活在濃重的陰影里。當圓圓向永強打槍時，他說不要啊，這時他又想沖過去幫父親堵槍眼了。當大家追擊圓圓時，他又為圓圓捏了一把汗了。他混在人群中，跟著人群出了大門。他听到繼興叫他，一定是讓他幫忙滅火。他假裝沒听見，趁黑逃出去。他要幫圓圓一把，圓圓不能死，這太殘酷了，這世道簡直是野獸的世道啊！……
當圓圓被發現時，他知道她是很難月兌身了。這回不比以往，李家是做足了準備、下定了決心了。除了這樣幫她，別無他法。
圓圓認出他時，很是猶豫了一會兒，不知道該怎麼辦？當抓她的人圍上來時，她就顧不得那麼多了——特定的環境中人會有跟平時完全不同甚至截然相反的表現。她取出一根短繩子，一下子勒在繼春的脖子上，很用力的，勒得繼春啊地叫了一聲，臉馬上充滿了血，眼楮都瞪大了。圓圓听見他叫，稍微松了松手，但那股子惡毒勁是絲毫沒減的。也許是圓圓怕受到來自背後的突然攻擊，她就把繩子往肩上一背，讓繼春與她背貼背倒退著走，而她則一手持刀，向前開路。
繼春費力把一只手插到繩子與咽喉相接處，墊在那里，不然他真的要給勒死了。他艱難地對圓圓說，快走，速度快點，我能跟得上。圓圓于是加快腳步。繼春則咬緊牙關，一邊被勒著，一邊拼力倒退著跟上她。
「讓開！讓開！他是繼春！讓開！不然我勒死他！」圓圓喝道。
眾人不敢阻攔，前面的人向後退，邊上的人往兩邊讓，後面的人緊跟著。這樣不行，她還是處在一個包圍圈里。尤其是繼春，她不知道他能堅持多久，萬一她不小心真的把他勒死了，她就逃不掉了。在這個時候，她不再想什麼男女私情了，她想的就是怎樣月兌身。繼春對她再好，也是李家人，一樣不是什麼好東西，關鍵時刻要了他的命也不足惋惜。而且繼春是真心來幫她嗎？這也是個未知數。在家族大義面前，個人私情都是沒有分量的。她不信這個李家人會大逆不道，為了一個不相關的女人而背叛道義。他雖然對自己有好過，但那也不過是小小的同情心而已，是不足以讓她完全信任的。她現在不信任何人。更不用說是李家人了。
「你們，遠點，不要……跟了……」繼春沙啞著嗓子喊。他想讓圓圓盡快月兌身，萬一一會兒李家人來了，就不好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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