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第9章人心陰暗
晚餐阮琴語一直很小心翼翼，她的全部思緒已經被小紙條的事情掏空了，她的腦海中像是播放電影那樣反反覆覆地試演她認為的可能情況；她想過失敗的可能，便利店的老板會真的以為自己是小偷，然後根本就不會理睬扔進去的紙條，抑或者她幸運地等到警察之類的人物搭救自己，甚至她天真地想到英雄救美的畫面。
阮琴語養成了晚上精力充沛的生物鐘，她習慣坐在沙發上凝視窗外的月光，如果看不到月光似乎就看不到明天的希望。
她一直認為自己肯定能逃出去的，因為她還有大半輩子的人生揮霍。從小就喜歡音樂的她得到老師的賞識，本以為會朝著這條路走下去，正耐母親是個保守派，看重的是數字的高低；她不得不放棄小提琴，全身心地投入到學習中，從小學到初中直到高中，她幾乎勒緊自己脖子過日子，每每看到成績榜單，她都會有一種麻木的壓抑感。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到逃學，作為一個乖乖女，這種事情儼然是最驚心動魄不可能發生的，可是她做了；下決定的那天，她將要交給班主任的一千多元的補課費藏在自己的背包里，這個背包跟著自己三年，見證她三年的苦楚生涯；本以為自己會帶著它遠走高飛，只可惜當她和一起逃走的女生在廈門的汽車站被攔截下來後，她和它都亂了…
阮琴語抹去眼角的淚水，悔恨的淚水一滴滴地滑過她依然稚女敕的臉頰，她是那麼年輕，那麼值得別人疼惜的女孩。
回去後，阮琴語的父母沒有追問任何關于逃走的事情，他們尊重她的意見，放棄了高考；可是，大學生活是阮琴語最深處的痛，無論她怎麼嘴硬，她清楚自己並不是不想讀書。
「 ——」在阮琴語陷入深深地自責當中時，突然房門被人一腳踢開，菲菲面色冷峻地對著阮琴語說道︰「出來，有事。」
阮琴語擦去剩下的眼淚，站起來匆匆忙忙地整理衣服，然後走到廳房，這時候大家都聚集在屋子外面的前坪；當阮琴語戰戰兢兢地跟著菲菲走出廳房時，她看到屋子外面前坪這個地方蹲著不少小姐和打手，她的心咯 一沉，陷入了不安之中。
二哥和阿發站在一側猛抽幾口煙，菲菲神色焦慮地瞪了一眼二哥，二哥這才不舍得地扔掉煙頭，叉著腰緊盯著蹲在地上的小姐。
「到齊了？」二哥瞥了一眼菲菲，怒問。
菲菲點了點頭，隨後走到二哥身後面站好；有些不知所措的阮琴語偷偷瞄了一眼周邊這些不認識的女孩，玲玲悄悄地挪過來，蹲在阮琴語背後輕聲安撫︰「別怕。」
阮琴語慌張地側過頭沖著玲玲點頭。
「今天把你們聚在一起不為別的…因為你們當中有不听話的婆娘，可能是皮癢了，還沒有教訓夠。」二哥橫掃一眼，怒氣騰騰，嚇得小姐們噤聲不語；二哥一邊說道，腳步也不停歇，他來回地踱步，在每個小姐身邊停留半秒，這半秒足夠震懾，將每個人的心都抽了一遍。
菲菲咬著嘴唇上干裂的嘴皮，片刻後，她走上前一步，從自己袋子里掏出一張紙條說道︰「這是便利店老板在地上撿到的，上面是寫著求救信，便利店老板記不清楚給他這封信的小姐的模樣，可是他稍稍記得是我們這里的人扔給他的…」
「听到沒有？」二哥咆哮地吼道︰「站出來…老子可以饒他不死。」
阮琴語的腦袋里一片空白，她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後果，大不了便利店老板根本不會插手這件事，將紙條不當回事然後扔進了垃圾桶；可是結果…卻是弄得滿城風雨，便利店老板居然將紙條交給了二哥他們，為什麼？為什麼…阮琴語想不明白，一口氣哽在喉嚨處差一點淹沒了她的呼吸。
二哥見小姐里面毫無反應，一時間氣上心來沖過去朝著最前排的小姐踢了好幾腳，那些小姐紛紛往後退躲避襲擊，阮琴語被前面的女孩壓過來，頓時也將她從迷惘中拉回現實。
菲菲忙拉住二哥，怒斥︰「你發什麼瘋？事情還沒調查清楚。」
「還不清楚？」二哥氣憤地反駁︰「我才被陳姐重視要調走，居然有人扯我後退，差一點壞了大事，要是被我查出來，老子不擰掉他的腦袋，我就跟你姓。」
阮琴語倒抽冷氣，戰戰兢兢地模了模自己的脖子，她躲在這些女孩後面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阿發松了松筋骨，慢悠悠地走到二哥他們跟前，對著二哥說道︰「菲菲說得對，她們都是陳姐的搖錢樹，你要是把這些搖錢樹砍斷了，陳姐會讓你更難看的。」
「那你們說，要怎麼才能撬開她們的嘴巴？」二哥不耐煩地叱喝。
阿發想了想，于是走到其中一個被二哥踢得最厲害的女孩身邊蹲下，阿發盡量與女孩保持平視，可是女孩全身戰栗，看起來十分恐懼，她沒辦法面對阿發她們，眼眶里聚集了淚水。
「別怕。」阿發很輕柔的語調，想安撫女孩，可他伸手觸踫女孩頭發的時候，女孩驚恐地差一點尖叫，也許這是崩潰的邊緣，氣勢足以令人瓦解所有的堅強。
阿發舌忝了舌忝嘴唇，笑著問︰「告訴我你所知道的。」
女孩微微張開嘴，搖著頭哭泣︰「發哥，我真不知道…我不知道紙條是誰的…我身上沒有筆和紙，怎麼可能寫這種東西…」
阿發撅著嘴點了點頭，站起來說道︰「她倒是提醒了我。」
菲菲又問︰「怎麼了？」
「我們這里管理嚴格，一般來說她們是不可能接觸到筆和紙。」阿發瞅了瞅那些緊張兮兮的女孩們。
阮琴語把頭恨不得埋進地底下，只可惜地下面都是水泥板，要埋進去還很困難；玲玲咬著唇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阮琴語，好像明白一點什麼。
「嗯，你說得對。」菲菲認真說道，之後她吩咐幾個小弟去房間里搜尋，果不其然，在玲玲的床頭搜到了筆和紙，並且那張紙上面全都寫滿了「王萍」這兩個字。
玲玲被二哥的手下拉出來，阿發拿起筆說道︰「這是你找我要的筆，玲玲，你是這里的老江湖了，怎麼會這麼不懂事？」
玲玲怯生生地說︰「我想學會寫自己的名字。」
「王萍。」菲菲念道一聲。
二哥不分青紅皂白上前就掌摑玲玲一個耳光，打得玲玲頓時眼冒金星，昏天暗地。
「事情查清楚了，就是這丫頭害我們。」有不安分的小姐站起來怒道︰「二哥，這不關我們的事，可以放走我們了吧。」
「蹲下，誰說你們可以走了。」二哥狂怒地吼道。
「就是這丫頭鬧事。」又有小姐大膽地嚷道。
躲在女孩後面的阮琴語此時已六神無主，她想走出去自首，可是害怕二哥的暴打，但是她真心不想害得玲玲被二哥他們懲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二哥心煩意燥，干脆將所有怒氣發泄在玲玲身上，他抬起腳踢過去，將玲玲踢得跪在地上，膝蓋猛烈撞擊水泥板，撕心的痛讓玲玲嗷嗷直叫。
阮琴語捂著耳朵閉上眼，她咬破了嘴唇，鮮血流進了嘴唇里面，血腥味揭開了她的陰暗面，她終究提不起勇氣面對這場夢魘。
二哥還想再來一腳，卻被菲菲拉住，說道︰「你冷靜點，事情還沒搞清楚呢，據我所知，玲玲是一個字都不會寫的。」
菲菲把紙條遞給二哥，又道︰「你看，字跡這麼工整，一看就是經常寫字的人。」
阿發也拿起兩張紙條比對，其中一張是便利店老板交上來的，而另一張就是玲玲練字的時候所寫的名字；這兩張紙條的字跡很明顯就不是出自同一個人，換言之，玲玲應該不是寫紙條的人。
二哥深吸一口氣，冷冷地啐道︰「哼，就算不是她寫，但是她有筆和紙，應該知道是誰寫的。」
二哥總算聰明了一回，說到這里，阿發和菲菲也都贊同；于是菲菲蹲下來問道︰「玲玲，快點告訴我們，寫紙條的人是誰？你就可以沒事了。」
玲玲泫然欲泣，膽顫地注視菲菲那張看似和善的面孔；而阮琴語激動地屏住呼吸，她知道玲玲道出她，她就完了，一定會被二哥他們身首異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