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魔譚 第十七章 取爾項上顱

作者 ︰ 江南煙酒生

幻陣之中。

蕭然站在草甸之上,一遍遍地重復著揮劍收劍,動作木然而機械,他沉浸在這種簡單的節奏里,物我兩忘。

幾十丈外的緩坡上,一名矮小的考生佝僂著身子,鬼鬼祟祟地向蕭然靠近著,只見他目光閃爍,那模樣一如一名慣偷行竊之時,從苦主家中翻出了一件稀世珍寶。

「若是將這蕭然擊殺了,定然能引起不少人的關注吧?」

矮小考生越想越歡喜,待模到離蕭然十丈開外,他開始釋放道念,只聞輕鳴一聲,別在他腰間的道劍震顫著飛了出來。他選擇的道劍,正是那種梭狀飛劍。

蕭然兀自木然,絲毫不覺危險臨身。

「好卑鄙,竟然偷襲!」陣外之人看到這一幕,紛紛喝罵道。

「蕭然兄,對不住了!」

矮小考生還算有些良心,在下手之前還不忘知會蕭然一聲,他想著即便蕭然此時反應過來,也來不及躲避這一記飛劍了。

那飛劍化作一道流光,刺破了空氣,如同一支離弦之箭,筆直地朝著蕭然刺去,行進之中伴隨著聲聲嗤鳴。

蕭然被這名考生喚醒,驀然回過頭來,卻見一柄飛劍歪歪斜斜地朝自己緩緩刺來,那飛劍宛如喝醉了一般,顫顫巍巍,似是隨時都可能墜落。

「我干!」那名考生正等著目睹蕭然血濺五步的畫面,不料那飛劍在飛離三丈之後,自己竟有些感應不到其存在,操縱起來頗為吃力。先前他在選擇飛劍之時並未嘗試如此遠的距離,因此操縱起來得心應手,不料此刻竟是出了意外。

「哈哈——」蕭然將大劍拄在地上,彎身大笑,「就你這模樣也敢來殺人?射不了這麼遠就離近一些嘛!」

那名考生頓時臉色煞白,很是難堪。

「學著點,看我是怎麼殺你的。」

蕭然忽而右手上揚,手中闊劍也隨之揚了起來,那重逾百斤的大劍在他手中仿若無物,右足在草甸上一蹬,他便朝著那名考生疾奔了過去。

「我的乖乖!」

矮小考生被那柄大劍嚇著了,二話不說,轉身拔腿就跑,竟是連自己的道劍也不顧了,任由其落到了草甸上。

那廝道念奇弱,這會逃起命來卻是奔得飛快,眨眼功夫便將蕭然甩開十多丈遠,只見他如同一只受驚的兔子,不要命地往那緩坡上沖去,一路上還不停地吆喝︰「蕭然在這里,蕭然在這里!」

蕭然誠知自己手執重劍,行動不便,定然追不上對方。稍作思量後,他心念一動,一抹強烈的道念經由周身靈氣噴薄而出,引得周遭天地之氣躍動不已。

大量天地之氣聚集而來,附著在他手中闊劍上,隨著蕭然道念所指,那柄大劍便被天地之氣裹著,疾速朝著沖去。

大劍瞬間飛到了蕭然前方,差點從蕭然手中月兌離而去。蕭然緊握著劍柄,身子被猛然拖起,橫了起來,幾近平行與地面。

飛一般的感覺!

還沒來得及細細體會這種翱翔般的快感,那矮小考生的身影在蕭然的視野中急劇擴大,眼見離對方不過五丈之遠,蕭然道念一動,大劍驟停下來。

蕭然的身子在慣性之下依舊往前疾沖著,相隔那考生不足一丈時,他的雙腳終于踏實在草甸之上。那柄大劍已然到了蕭然的身後,此刻卻是被他的手拽著,身子的前沖之勢盡皆轉移到手中闊劍上,闊劍在空中畫了個大弧,橫著劍身朝那名考生拍去!

矮小考生好容易逃到了緩坡頂上,正欲稍作休憩,他回轉身子,想看看蕭然被自己拉開多遠,不料這一回頭便駭得魂飛魄散!

「啊!」

只見一柄門板也似的大劍,攜著劈山斷岳之勢,狠狠地朝他拍了過來!

一聲驚呼還未完全吐出,蕭然手中的大劍便重重地拍在那名考生的左臉上,瞬間便扭曲了他駭然的面容。

好大一顆頭顱拋飛起來!

那頭顱宛如一顆碩大的西瓜,斜斜地沖向天際,在空中劃過一道長長的弧線,落到了一里多外,紅白相間,碎了一地。

一道血泉從矮小考生血肉模糊的脖子里噴涌而出,足足沖了一丈之高,隨即在蕭然的身周下了一蓬血雨。

盡管已經提前避開,蕭然的白色錦衫上還是被濺到了不少殷紅的鮮血,大塊大塊的殷紅之色,將他的模樣襯托出幾分壯烈之意。

撲通一聲,矮小考生的無頭尸體倒了下來,從緩坡上滾落了下去。

蕭然如今佇立在緩坡頂端,這是一處高地,四野開闊,他仗劍拍人的血腥畫面落到了不少人的眼里,引起一陣陣驚呼聲,嘔吐聲。

「這蕭然,未免,未免太凶殘了……嘔……」

陣外之人也目睹了這一幕,哪怕知曉這是幻象,卻也止不住驚呼出聲。盡管從陣外看這畫面縮小了許多,但那血腥的場面依舊教人心驚肉跳。

卻說那名矮小考生在幻陣中死亡之後,便被幻陣彈了出來,他的身形驀然地出現在光罩之外。只見他臉色煞白,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這幻陣中的感覺太過逼真了些!

看著他的身形出現在陣外,廣場上的人才確認先前那一幕只是幻象,心緒才漸次平靜下來。

矮小考生目光落在光罩之內,這才知曉幻陣中的場景外面的人都看得到,想著自己先前偷襲蕭然而不成的可恥丟人行徑,面色不由得由白轉紅,有些難堪。

「卑鄙偷襲,活該被拍死!」廣場上反而有人替蕭然道好。

幻陣內,蕭然看著那具無頭尸體,並無多大感觸。漫說那次遭逢徐萬倫的陰謀時,他已殺過人,即便在那之前,他便感覺自己對殺人並不陌生。

當初老頭將他撿回去時,他渾身上下無處不是傷痕,蕭然心想自己以前殺人盈野也不說定。否則,方才看到那鮮血泉涌的畫面時,自己的心里為何沒有一絲抵觸之感?

先前蕭然完全可以直接用大劍撞在那人背上將起震死,但他偏偏想要那種將人頭顱拍飛的震撼效果,對于自己的敵人,他向來不會心慈手軟。

「蕭然君好凶狠!」

便在蕭然怔怔出神之時,一道生硬的聲音從前方傳來,他抬頭望去,卻見一襲宛如黑色僧衣的滕原野從對面緩坡上緩緩現身,在離蕭然一箭之地的草地上駐下腳步。

蕭然站在高處,目光隨意地向四野掃了掃,才發現不少人都注視著此間,依稀還有不少人正在朝這邊趕來。

他看著滕原野︰「閣下是來挑戰我的?」

「你還不配讓我挑戰,我是來殺你的!」滕原野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屑之色。

蕭然不解,面露疑惑之色。

滕原野道︰「我瞧不起你這依仗女人的懦夫,若不是那語遲姑娘的琴音,你根本過不了第一關。你這種人,在我大東流國,就該是被萬人唾棄的對象。」

目光中閃過一絲婬色,滕原野繼續道︰「語遲姑娘那種女子,就該被我這種真正的男人享用!」

听著滕原野的話語,蕭然起初還有些受教的意思,先前他確是靠著蔚語遲的琴音才登上了石階,但是當听到「享用」二字時,他豁然抬起頭來,盯著對方,雙眸閃現一抹戾色。

「看來你很憤怒,但憤怒是殺不死人的,看劍!」

滕原野毫無征兆地出招,只見一柄三尺之長的道劍從他背後沖天而起,劍身在空中旋轉了半周,帶起一陣嗡鳴之聲朝蕭然斜刺里劈了下來。

劈而不刺!

滕原野的招式顯得頗為古怪,明明是一把道劍,卻被他使出了刀的感覺。

「這是滕原野將東流的刀術融入了劍道之中,此人善于變通,倒是名可造之材。」幻陣之外,看著這一幕的黎華道姑贊許道。

那柄道劍劃破了空氣,劃出兩條肉眼可見的氣流,速度快到了極點,直到飛劍離開了之後,空氣的嗤鳴聲才緩緩傳來。

蕭然瞬間將闊劍橫于頭顱前方,幾乎在同時,那柄道劍狠狠地劈在闊劍之上。

一聲清脆的金鐵之聲鏗然響起!

虎口被震得發麻,蕭然身形疾退幾步,卻見得那柄被震飛的道劍在退飛之際打了個旋兒,再次攜著凜然之意朝蕭然劈來。

蕭然橫劍再格。

奈何那道劍比蕭然手中大劍靈活了許多,在與後者相擊之時,微微偏了一偏。如此一來,那飛劍便貼著闊劍的劍面,朝著蕭然的執劍之手滑了過去,劍與劍狠狠地摩擦著,發出一陣刺耳的銳鳴!

蕭然手腕猛收,身形疾錯,只是那飛劍比他更快了幾分,在他還未來得及收回的右臂上留下一道深近一寸的豁口。

衣衫乍破,鮮血飛濺!

沒有理會手臂上傳來的痛楚,蕭然霍然回身,將手中闊劍掄了起來,眼見那飛劍在一丈之外定住,正欲回轉過來反刺自己的後背。

趁著那飛劍回轉凝滯的片刻之機,蕭然欺身而上,道念狂涌,濃郁的天地之氣裹著手中巨劍,狠狠地朝那飛劍拍去!

這一拍勢大力沉,兩劍相交之際,滕原野的飛劍劍身竟被拍得彎成了弓狀,隨即才顫鳴一聲,遠遠地拋飛開去。

那飛劍不知被拋飛了多遠,遠到滕原野感覺不到其所在。

滕原野臉色微白,方才蕭然那一拍猛烈地震蕩了天地之氣,引得他的道念產生反噬,不過這反噬並不如何強烈,他還承受得住。

眼見對方飛劍被自己拍飛,蕭然哪里肯浪費時機,當即回身,緊握劍柄,任由闊劍拖著自己的身子朝滕原野疾馳而去。

滕原野卻是嘴角掛著笑意,不閃不避,似是在等著蕭然到來。

一箭之地眨眼過半,蕭然瞥見對方神色,心底驀然升起一絲警惕,不由得身形驟停。

果不其然,只見滕原野忽而躬來,如同在向自己行禮,蕭然卻是看到對方背上驚現兩道寒芒,不由得汗毛炸起,瞳孔猛縮。

這廝竟帶了三柄飛劍!

這一次,滕原野的飛劍不再是劈過來,而是朝著蕭然直直刺了過來。

兩道寒芒眨眼便到了眼前!

電光火石之間,蕭然將闊劍駐于身前,擋住了半邊身子,同時身形猛然側過,試圖躲過另一柄飛劍,只是他終究比不上飛劍的速度,左邊大腿上又被劃下一道劍傷。

鮮血橫飛,血肉外翻,觸目驚心!

離此間幾十丈開外一處隆起的草地之上,以董翰林為首的燕京考生,竟與嵇雲、陳方等唐宋陣營的人打成了一片,聚集在一起,饒有興致地觀看著蕭然與滕原野的大戰。

此番考核的目的便是擊殺他人,留存自我,這群人之間沒有一絲肅殺的氣氛,反而顯得一片祥和,顯得怪異無比。

陳方對董翰林道︰「翰林兄,看來你親手擊殺蕭然的願想不能達成了,不想那滕原野竟如此厲害,道念雄厚,飛劍操縱靈活,而且竟能同時操縱兩柄飛劍而顯得游刃有余,那蕭然撐不了片刻了。」

「蕭然那個蠢貨,以為選柄大劍就威風了,卻不知那大劍只可近戰,處處落于下風,而且頗費道念,以他那點微弱的道念,怕是蓄積半天也只夠他揮舞幾下。」有修行者考生嗤笑道。

陳方贊同地點頭,道︰「先前遭逢了一個憨貨,蕭然拍飛了他的頭顱,想來他以為自己很強大,為此竊喜不已,真真是坐井觀天之輩。我們這群人隨便挑一個,便能教他身首異處。」

「哈哈哈——」

這群人暢快地笑著,不料笑聲未落,那邊的戰斗卻是形勢陡變!

滕原野的兩柄飛劍一柄為蕭然身前的闊劍所擋,磕飛開去,另一柄卻是劃破了蕭然的大腿,沖出十丈之遠,又掉轉劍身,蓄勢刺了回來。

蕭然誠知自己一味防守只能永遠處于下風,當即把心一橫,不顧身後響起的劍鳴聲,手中闊劍向前一伸,再次任由它拖著自己向滕原野疾馳而去。

滕原野臉色沒有露出一絲慌亂之色,因為他把握十足,蕭然再快,也不可能快過自己那柄疾疾回刺的道劍,怕是還不等他靠近自己一丈之遠,就會被刺個透心涼。

蕭然在疾馳之中,卻是分出幾絲道念往身後而去,感受到那柄飛劍所在,他微微咬牙,道念牽扯著天地之氣,那飛劍襲去!

在這幻陣之中,經由對道劍的操縱,便是連未曾修道的蕭然也悟出了不少道理。自己操縱的道劍,看似是僅僅只是天地之氣與之接觸,其實不然,這其中還參雜著自己的道念,個中聯結,頗為玄妙。

一個人不能去操縱另一個人所操縱的道劍,因為無法去撼動那抹聯系,即便撼動了一絲,自己的道念也必然會遭到反噬。要知曉道念發與腦際,牽扯到一個人的神魂,便是一點小小的反噬,亦可能造成無法估量的後果。除非是修為比對手高出好幾個境界,否則無人敢去嘗試。

蕭然嘗試了,因為他有成字符,那道充斥著無限生機的佛符。

他的道念攜著天地之氣,撞到了那柄飛劍上,使得那柄飛劍產生了一絲微弱的偏移。同時,他的道念被反噬,當那抹莫名沖擊撞入他的識海時,成字符果然沒有令他失望,猛烈地閃爍了一下,泯滅了那抹沖擊,蕭然只是感到腦海里輕微地轟鳴了一聲,並無其他不適。

蕭然知曉自己賭對了。

疾速飛行的道劍,只產生了一絲微不足道的偏移,但因為速度太快,那絲偏移隨後被無限地放大了。

于是,那柄原本朝著蕭然後背心窩處刺來的飛劍,帶著一蓬血肉,從他的左肩上穿了過去,留下一個透光的窟窿。

「啊——」

或是因為疼痛,或是為自己助勢,蕭然大喝一聲,掄起闊劍,朝著一臉震驚與駭然的滕原野拍去!

滕原野至死都沒有明白,為何蕭然能撼動自己的道劍,為何他絲毫沒有被反噬的跡象。

那柄闊劍離他的臉越來越近,闊劍扇起的凜風甚至將他的臉吹得變形,他來不及做任何規避,只能生生地感受著一抹劇痛,隨即便什麼也感受不到了。

又是一個頭顱被高高拋飛,又是一道血泉沖天而起!

無比震撼!

前一刻還等著看蕭然身首異處的考生們,卻又目睹了他手執巨劍,威風凜凜拍飛滕原野頭顱的血腥畫面,每個人臉上顯露出如出一轍的震驚神色。

「這不可能!」陳方等人喃喃說著,根本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然而,那道血泉還在噴涌著,似要染紅這片天地,畫面顯得血腥而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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