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魔譚 第十八章 那一抹劍意

作者 ︰ 江南煙酒生

燕然山籠罩在重重薄霧之中,盛夏時節,山頭的霧氣並未消散,林間的水汽蒸騰著,反而使之更濃密了幾分,有如雲煙。

日光濃烈,投射在白石廣場中央的透明光罩上,折射出一抹抹絢爛的七彩色澤。

周遭寂寂無聲,眾人屏氣凝神地看著蕭然與滕原野的戰斗,無人出聲,只聞一道道粗重的呼吸聲此起彼伏著。

當蕭然的右臂被劃破,鮮血橫濺之時,一聲聲驚呼打破了此間的沉寂。

蔚語遲臉色驀然煞白,攥著裙擺的素手不由得又緊了幾分,直把素紗裙邊攥出了幾道褶印。

「那滕原野到底是修行者,經驗老道,蕭然能如此應對已是頗為難得了,只是他撐不了多久了。」

听黎華道人這般說著,廣場上的人都點點頭。外間的人只能看到畫面,听不見聲音,他們並未听到滕原野先前那些話語,倒也沒對他有何成見。

「少爺要輸了麼?」夢蝶一臉憂色,心中不住地為蕭然禱告著。

隨即,蕭然拍飛了滕原野的飛劍,欺身而上,當眾人看到滕原野忽而躬身,露出背上另外兩柄飛劍之時,便知曉這結局再無懸念。

「君子!」蔚語遲更是輕呼了一聲,盡管蕭然听不見。

轉瞬之間,蕭然的腿上又 出了一抹鮮血,他卻宛若未覺,再度迎了上去,速度更比方才更快了幾分,在他身後,一柄飛劍呼嘯而來!

「這蕭然學問驚天,怎生如個莽夫一般,都不知閃躲麼?」

有人不忍看見蕭然被一劍洞穿的模樣,眉頭深深地皺起。

然則,接下來的畫面教人難以置信,那飛劍確是洞穿了蕭然,卻只是洞穿了他的肩頭,他手中的巨劍,卻又如先前那般,拍飛了滕原野的頭顱。

鮮血泉涌,撼人心神!

驚呼聲四起!

「這……」黎華道姑驚詫莫名。

滕原野的身影從幻陣之中彈了出來,一如先前那名矮小考生那般,他的臉色煞白無比,驚魂未定的眼神中,還帶著一絲深深的疑惑。

眾人只道那滕原野太愚笨,飛劍竟刺偏了,只有在場的修行者明了,氣機感應之下,飛劍是不可能刺偏的,除非有外力撼動了它。

只是,這蕭然分明還未涉修道之事,那滕原野卻已入人法之境,他是如何做到的?

失敗者自然無多少人問詢,眾人再次將目光投到幻陣之內。

蕭然靜立在丘陵上最高的那處草坡頂端,宛若屹立在群山之巔,只見他遍染鮮血的錦衫在風中輕舞,發絲微亂,手執闊劍,頗有一番強者風範。

他右手和左腿上的傷口已止住了流血,只是左肩上那個還在汨汨淌血的幽幽血洞,顯得無比觸目驚心。他緊蹙著眉頭,面容微微扭曲,顯然是痛到了極致。

陣外的蔚語遲感同身受著那陣痛楚,還未登上廣場的蘇焚香亦是輕咬貝齒,二人露出一般關切之色。

董翰林一眾人半晌才回過神來,盡管親眼目睹了那一幕,一時依然難以接受。

「這滕原野怎生如此大意!」有人憤罵道。

「這蕭然不簡單!」

陳方自然知曉不是滕原野太大意的緣由,身上忽而升騰起一抹戰意,他對董翰林道︰「如先前約定,待先除去蕭然,我們再繼續考核,還請翰林兄約束好天朝考生。」

「自然。」董翰林知曉陳方要出手了,當即點點頭,他不知道外面的人能看見幻陣內的場景,因此不虞被人知曉,他在此間的所作所為,叮囑道,「還請陳兄留他一口氣。」

陳方的身影頓時消失在原地,只見他身形閃動,翩若驚鴻,向著那坡頂掠去,速度不比奔騰的駿馬慢上多少。

看著那疾速朝自己靠近的身影,蕭然微蹙起眉頭,黎華道姑說此番考核很公允,其實還是頗有些差池。他先前想要快速奔行,便只能依仗大劍拖拽自身這等蠻笨的法子,但這陳方顯然是懂得如何利用天地之氣加持自身,身形看上去飄逸之極。

成字符在識海上空緩緩旋轉閃爍,蕭然感受著那份暖意,感受著方才臨近枯竭的道念又汨汨滋生,便覺自己無比強大。

陳方在緩坡上疾速奔行,身形一掠便是幾丈之遠,他人還在緩坡中段,一柄飛劍便從他身上扶搖而起!

一劍西來!

「來得好!」

渾身浴血的蕭然清喝一聲,戰意盎然,只見他一襲血色錦衫在氣機牽引之下鼓蕩不已,右手一抖,那柄巨劍揮了起來。

飛劍眨眼便至,劍影飄忽,飛行軌跡卻不是一道直線,教人看不真切。

肉眼已經辯不清那飛劍的劍身,蕭然將道念彌漫身周各處,察覺到飛劍之真實所在,揮劍磕去。

叮!

清脆銳耳的聲響遠遠傳開。

陳方右手並著食中二指,左手捏著劍訣,不停在空中飄忽穿引,那飛劍受他所控,靈活之極,輾轉騰挪之間,不知與蕭然的闊劍踫撞了多少次。

叮叮之聲不絕于耳。

蕭然一次次地磕飛陳方的飛劍,眉頭卻是漸漸蹙起,這陳方的劍術造詣顯然比滕原野高了不止一籌,每每當他想要遠遠拍飛那劍之時,總有種渾不受力之感。

那種感覺,好比拿著一根大棒去擊打一只蒼蠅。

「我看你還能撐多久,便是累也累死你。」陳方神色自若,顯得游刃有余,遙控飛劍之余還不忘扯起嘴角挖苦蕭然一聲。

黎華道姑看著這一幕,道︰「這陳方劍術極善,想來浸婬此道已久,他使一分氣力,蕭然便要以十分氣力迎之,過不了片刻,蕭然便要道念衰竭而敗了。」

李勛看著這一幕,龍顏不悅,對著黎華道姑沉聲道︰「天院此番考核極不合理,說是考核,如今卻都在看著熱鬧,朕看不出意義何在。」

黎華道姑面色有幾分尬尷,道︰「本道也未曾料到會是如此局面,如今幻陣已開,不受我左右了。想來等那蕭然敗退出來,考核方能進行下去吧。」

「快了,蕭然畢竟是普通人,道念撐不住多久的。」為了早些結束這令人尷尬的局面,黎華道姑倒是期盼著蕭然早些落敗。

「我家蕭哥兒自打從墮民窟出來,還未曾輸過什麼,你們等著看好戲吧。」阿棄面露憤憤之色,替蕭然鳴著不平,幻陣里的考生幾乎都是針對蕭然一人,這使他心中很是不滿。

不少人訕笑起來。

先前出來的那名矮小考生腦海中還揮散不去那闊劍的影子,怨恨蕭然下手太狠,當即譏諷道︰「他也會被人砍掉腦殼的!」

時間緩緩流淌,陣內陣外的氣氛都變得有些凝重。眾人還道蕭然撐不了片刻,不料轉眼便過去了足足一炷香的時辰,蕭然依然佇立在坡頂,手中巨劍揮舞不止。

經歷了幾番戰斗,蕭然對闊劍的掌控愈發嫻熟,門板也似的劍影在身周舞得潑水不進,陳方的那柄飛劍左沖右突,與闊劍相擊不下千次,除卻之前削去了蕭然的一截小拇指,到後來竟再也傷不到他絲毫。

「你這廝的道念怎生如此渾厚?!」陳方臉色微白,便是他也感覺道念所剩不多,而對方卻沒有一絲力竭的跡象,竟還有種愈戰愈勇的姿態。

黎華道姑也很是吃驚,面對著周遭置疑的目光,她未作何解釋。

便在這時,退出幻陣的滕原野忽然道︰「此人先前隔空撼動我的飛劍,竟沒遭到反噬,可見其識海異于常人,道念比常人要渾厚許多!」

蕭然道念之渾厚令陳方吃驚不已,眼見對方毫無疲態,誠知再僵持下去,必然是自己的道念率先衰竭。

雖然有些丟臉,有些無法接受,但陳方知曉這是不爭的事實。

「空有雄厚的道念,卻只懂使些蠻力又有何用,我讓你見識真實的道術!」

陳方忽而將那柄飛劍收了回去,任由其懸浮在身前,識海中余存的道念盡皆釋放了出去,霎時,大量的天地之氣紛至沓來,凝聚在那道劍之上。

那柄道劍在重重天地之氣的包裹之下,劍身漸次模糊起來,只余一道模糊的影子。

一柄由看似由光影組成的大劍,以那柄小飛劍為基,逐漸凝成,周遭的空氣發出陣陣嗤鳴,似是在被什麼鋒利的物事一寸寸地切割著。

「劍意,這是劍意!」

黎華道姑訝然道︰「這陳方竟以如此低境界悟出了劍意,雖說這劍意還很微弱,還須以道劍為基,但在劍道一途,也可稱為天才了!」

便是連陣外之人都感受到了那柄緩緩成形的大劍散發出來的凌厲切割之意,被那劍意氣機鎖住的蕭然更是首當其沖,他直覺被一柄如山大劍壓在頭頂,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滕原野的眼中閃過一絲嫉妒,但又頗為期待那柄巨劍凝實,想著自己先前的遭遇,他亦想看看蕭然被拍飛頭顱的模樣。

陳方身前的那柄道劍徹底失去了蹤影,融入到了那柄由天地之氣聚成、長達一丈的虛劍之中,隱約中,有劍鳴聲響起。

緩坡上的空氣都顯得帶著幾分凌厲之意,坡上的青草被無形地切割著,草屑紛飛,在風中凌亂著,到處飛舞。

「陳方兄竟悟出了劍意,真是深藏不露!」

董翰林等人呆呆地看著這一幕,熟悉劍道的人自然看得出那是劍意,虛無縹緲卻又凌厲無比的劍意。

「在這一劍之下,蕭然怕是會被碾碎成渣!」

所有人都關注著陳方身前的那柄已然成形的虛無之劍,卻沒人注意到緩緩闔上雙目的蕭然,也無人注意到他手中的闊劍也緩緩月兌離了他的手,發出一聲聲輕微的顫鳴。

(昨晚回來太累太疲憊,不料在床上躺會就沉沉睡去了……起來就趕出來這章,來遲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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