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葬 第46章 雷神

作者 ︰ JY

更新時間︰2013-04-01

徐亦哲突然從天空高高躍起,他凌空一個倒躍,雙腳在天空中劃出一個圓弧,當他的身體後方倒躍著下墜時,他突然收復屈腿,感覺在天空中蹲了下來,隨即,在他身體後下方,一個巨大的光芒四射的陣閃動而出,空氣飛快旋動著復雜紋路組成的光文圖案,他在陣心下落,仿佛腳踩在一面發光的石牆上,用力一瞪,整個身體立刻如同一支離弦的箭朝桑樹愛射去。

就快要到達桑樹愛的守衛領域時,他的黑色身影突然一花,仿佛被風吹散了影子一樣,桑樹愛朝後躍起,同時伸出左手向前一推,「嗡」的一聲,一面閃動著七色瑪琪迪爾光芒的氣盾波動著隨著桑樹愛的身形在天空里移動著,然而突然一陣仿佛野獸對災難的預警第六感一般,桑樹愛在匆忙中本能地朝身後扭轉身體,同時騰出右手朝身後一拍——嘩啦啦一陣密集的撞擊碎裂聲在耳邊炸響,身後密集的水霧已經不知何時變成了一整排迎面飛來的冰之箭矢。冰劍的背後是徐亦哲黑色長袍翻飛的絕美身姿。

「兩個徐亦哲?!」桑樹愛面容巨變,他雙手左右揮舞,整個人瞬間消失在半空中。徐亦哲從空中落回地面,小心地感應著周圍靈力的變化。他那雙藏在縴長睫毛之下的美麗眸子,此刻正搜索著黑夜里的鬼魅。桑樹愛的身影輕輕地從遠處密林邊緣上再次顯影出來,他背靠著遼闊的森林,徐亦哲背靠著奔流的河水。桑樹愛臉上的笑容,已經藏匿了起來,他看著徐亦哲說︰「剛剛同時在天空中有你的兩個身影,你是因為速位太快造成的殘影,還是你短暫的扭曲了時間?」

「你如果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只需要讓道一邊,讓我帶他走,我就不傷你性命。」徐亦哲將剛剛他送給自己的話,一模一樣地講述給他。

桑樹愛听到他重復自己剛剛的話語,並沒有激動,更沒有恐懼。他輕輕的舒了口氣,然後深呼吸了一下,像是做了什麼重大的決定一樣,說︰「看來,要認真的跟你玩一下了。」他一邊說著,一邊月兌下自己左手手套,然後有月兌下自己右手手套,當他月兌下兩雙手套收回自己袍內的口袋之後,他整個人仿佛水面的影子一樣,波動了幾下之後,就消失在了空氣里。

「隱身,沒用的。」徐亦哲冷笑了一聲,他雙手在胸前交叉收攏,然後用力振翅般伸展開來,一陣巨大的轟鳴從他身後炸響,在他的背後,約瑟芬塔河水像是突然變成了一跳憤怒的巨龍,龐大的河水昂然掀起,然後在半空中爆炸成紛紛揚揚的水花,天地間像是突然來了一場暴風雨,徐亦哲雙眼中金光四射,脖子上清晰的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刻紋,他雙手朝前揮舞了幾下之後,天地間的幾百萬顆雨滴猶如一群蜜蜂一樣瘋狂的飛舞起來,整片遼闊的草地上空,無數密集的雨陣上下翻飛,疏密變幻,像深海中密集的閃光魚群。

桑樹愛隱藏的身影在密不透風的水霧包裹下,暴露出了輪廓,那一圈透明的人形水花爆炸的地方,就是他的身影藏匿之處,雖然只捕捉到了那稍縱即逝的千分之一秒,但是對徐亦哲來說,那就夠了。天空中又一輪更加巨大的時間之陣擴展開來,在漫天雨霧的水元素環境的加持下,旋轉的巨大光輪更加奪目,速位更快,徐亦哲在這個巨大的光陣里行動快如閃電,迅如鬼魅,而除了他自己之外,就連那漫天飛舞的密集雨滴,都變成了一千倍慢速下漂浮的露珠,滴滴清晰可辨。他朝桑樹愛暴露出來的那一圈人形水花凌空掠去,在快要到達的時候,他雙手十指交錯著往胸前一籠——

天空里所有的雨滴瞬間凝固成銳利的冰雪箭頭,以桑樹愛的位置為圓心,變成一個巨大的圓球,下一個瞬間,這個圓球極速地朝著圓心位置收縮坍塌,所有的箭頭全部指向圓心位置,漫天冰箭迅速收攏為一個點。?空中一陣血雨砰然綻開,痛苦的申吟像是把黑夜撕開了一個小小的裂口。

西之亞斯蘭•約瑟芬塔城•城北山谷

「快點……否則就來不及了,」秦海越扶著虛弱的桑樹愛,急速穿行在山谷里,桑樹愛的身體雖然在剛剛的永生之陣里恢復了大量的體力,但是,他的身體依然異常地虛弱,而且他的膝蓋背後傷口惡化太嚴重,無法一時半會兒痊愈,所以走路的時候,腿彎處依然隨著步伐而發出撕裂的劇痛。但是,他狹長的雙眼里卻沒有絲毫的痛苦,他的目光冷靜沉著,甚至帶著些許的桀驁,「一定要趕在他出手之前制止他,如果他吟唱完畢,成功發動了他的葬法……那就沒有人能夠阻止他了……」

「我們這是要趕去阻止誰?」秦海越把他的一條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支撐著他半個身體的重量,他的鼻息里清晰地傳來他身體上強烈的男性氣息,他的臉此刻已經紅成一片,但好在山谷里異常昏暗,看不出來。「阻止索邇。」

西之亞斯蘭•約瑟芬塔城•密林河岸

冰涼的草地上,堅硬的草梗抵在臉龐上,讓人又痛又癢。申吟聲既然持續地在黑夜里響起,讓人覺得又恐怖又憐憫。

此刻徐亦哲趴在草地上,臉緊緊地貼著草皮。他的身上正壓著一塊發著彩虹光芒的透明氣盾,將他整個人完全壓在草地上無法動彈,氣盾上,一只穿著靴子的腳,正用力地踩在氣盾之上,徐亦哲被踩得胸口一陣氣血翻涌,但他忍住了沒有發出申吟聲。

申吟聲是遠處躺在草地上,渾身血跡斑斑的容器「徐政頤」發出來的。他蜷縮在草地上,緊緊地閉著雙眼,雙手抱在胸前,看起來承受著巨大的痛苦。他像一個無助的小孩一樣,此刻害怕地不斷顫抖著。

徐亦哲心里還在後悔自己剛剛的大意。

當他看見那全被雨滴包裹後顯影的人形輪廓之後,他並沒有多想,就直接發動了進攻,然而,那只是「徐政頤」被拋到了空中,並且同時也被隱身之後的結果,徐亦哲將隱形後的「徐政頤」發動了猛烈的進攻。在漫天血雨紛飛和痛苦的申吟中,「徐政頤」墜地顯影,看著血泊中的他,徐亦哲亂了陣腳,就在那一個慌亂的瞬間,他被身後突然竄來的幾十股細小冰冷的氣流纏繞住了身體,仿佛被幾十條毒蛇糾纏著,墜到了地面。

高麟城鏈子編織成的流蘇,晃動在徐亦哲的眼前,那雙靴子此刻已經踩到了徐亦哲那張美艷如雪的臉上,徐亦哲的臉因羞辱而變得發紅,雪白的皮膚在這種紅暈的襯托下,變得更加動人,頭頂傳來少年富有磁性的聲音︰「我早就跟你說過了,讓你把他放好,這個血袋子很容易被我劃出幾道口子來的。這可如何是好,他又不會靈術,只是個凡人的身子,唉,看來又只得麻煩我了……」少年停下來又繼續說到,「身上的棲風石蓮已經用完了,難道又得吟唱了嗎?真煩惱啊……咦?你這是……這光……」

徐亦哲身體下面的大地,突然開始發出金色的光芒來,空氣里震動著一種類似蜜蜂振翅的聲音。然而,就在徐亦哲身下的光芒快要四下放射而出的時候,他的身體突然被高高拋起,一陣巨大的氣流如同一只巨人的手掌般,將他高高地托舉到了空中。?徐亦哲在天空中扭頭望下去。草地上,不知道何時已經多了兩個人的身影。一男一男,身材皆修長無比,男子樣貌威嚴冷峻,仿佛一尊冷漠的戰神。而那個男子,頭戴一頂小巧而精致的鉑金冠冕,他飛揚的紗裙在夜風里仿佛最輕盈的雲朵,他的五官精致美艷,但最與眾不同的,還是他眉宇間那一股揮之不去的皇族貴氣。

「高凱悅殿下,您怎麼來了。」

「要不是我和高凱羅斯即時趕來啊,他剛剛可就跑了啊。」高凱悅輕輕地笑著,他那雙水盈盈的眸子里,倒影著月亮皎潔的光芒。

「徐亦哲是亞洲的三位王爵,他對時間和空間的控制非常杰出,剛剛他已經悄悄地將自己身下的那塊草坪制作為棋子,只要再多幾秒鐘,棋子就制作完畢了,他就會瞬間轉移到全世界任何一個地方。如果他瞬移去了大海之上,你敢跟過去和一個水爵在大海上作戰嗎?」進高凱羅斯面容嚴峻,絲毫不留情面的說著。他緊緊地站在高凱悅左後方貼身的位置,目光里始終有一種隨時要挺身而出為他擋刺刀的決絕之色。

「唯一能夠破壞棋子進程的方法,就是將制作者和大地的連接剝離」,也就是說,所有的棋子制作者,當他月兌離與大地的直接接觸時,他是無法制作棋子的,因為當他雙腳離地時,他就沒有辦法推算如果這枚棋子生效所需要跨越的距離了。」高凱悅一邊笑,一邊寵溺的看著面前的少年,眼楮里有輕微的責怪,但大部分卻是大哥哥看著頑劣的弟弟時那種洋裝的生氣,他的眼神里充滿這溺愛和縱容,伊凱凱洛絲在身後不動聲色地看著他,臉上是一層冷冷的醋意︰「唉,索邇,你說你貴為歐洲二位王爵,以雷神的名字為名的你,怎麼連這一點都疏忽大意啊。你啊,永遠像一個長不大的孩子,真讓人不放心。」

剛剛被拋上天空的徐亦哲,听到這里心里一沉。他望著高凱悅,知道這就是出發前廣澤八家告誡自己需要極位戒備的,歐洲最高統治者,美國的帝王。然而他震驚的是,高凱悅竟然對棋子制作的系統如此了如指掌。他在天空里穩住身形之後,嘗試了幾次下墜,都發現地面附近盤旋著無數股漩渦般的氣流,下降到一定的高位後會被重重的彈起,完全無法接觸到地面。他低頭看了看高凱悅身後的伊凱凱洛絲,那高大的男子此刻目光正冷漠的看著自己,始終追隨自己的動向,不發一言。但是他的雙手卻在敏捷的做著各種手勢,看起來,地面的氣旋是他發動的。

索邇把頭發往上撩了撩,露出光潔而干淨的額頭,臉上依然是那副迷人而頑劣的大孩子笑靨︰「陛下,還是您厲害,這麼年輕就懂這麼多,唉,我什麼時候能趕上您的一半啊。」

「少耍嘴皮子了啊你,我一把年紀了,哪里年輕?而且啊,你那幾樣古靈精怪的葬法和靈器,全發動起來,可不比我差多少。你就會嘴上說好听的,」雖然高凱悅這樣說,但還是露出愉悅的笑容,他的眼楮也微微彎著,要不是他眼角輕微的一些細紋提醒著人們他的年紀和資歷的話,他此刻的神情看起來完全就是一個十幾歲的少男。?高凱悅抬起頭看了看徐亦哲,說︰「看起來,高凱羅斯,還是得你出手幫忙一下。這個徐亦哲的靈力雖然不怎麼樣,但是他的速位實在快得讓人頭痛。雖然索邇要贏過他是百分百的事情,但是那多少得花上一會兒功夫了,我們還是速戰速決吧,免得動靜太大。」他那張美艷的面容依然笑意盎然,然而嘴上卻說著極位冷酷,令人毛骨悚然的話語。

「我來輔助你,不讓他落地,高凱羅斯,你動手把」索邇听到高凱悅的話,轉身朝天空一躍,迅速和徐亦哲近身格斗起來,兩個人的影子在空中飛速的竄動著,仿佛兩顆極速的飛星,徐亦哲面對著索邇快如閃電密如流行的氣刃,只能應接不暇的全力抵擋,根本無暇顧及墜地——就算能墜地成功,制作棋子也不是片刻就能完成的事情,于是他一邊在天空和索邇格斗,一邊四下觀察周圍的狀況。然而,他漸漸發現,索邇要跟上自己的速位,似乎也不怎麼費力,自己最自豪的速位葬法,在他面前似乎只是一項比較優秀的技能罷了,作為以速位見長的風爵來說,似乎並不缺少這樣的速位。

高凱羅斯的雙瞳開始發出金黃色的光芒,他的嘴里不斷用一中遠古的調子吟唱幾句重復的咒語,听不懂的咒文在空氣里越來越響亮,越來越清晰,仿佛天空中有一個雲層深處的神祗在低聲吟唱著頌歌。

「給我下來!」高凱羅斯突然一聲低沉的怒斥,他的全身突然飛快地擴張出一張發光的金色圓球狀方格獵網,仿佛他身體里的靈靈葬法突然飛離他的身體,游離膨脹成巨大的網。然而僅僅一個閃光的瞬間,這張巨大的金光之網就飛快的擴張,然後又飛快的收縮,收縮的中心就是正在天空中的和索邇糾斗不休的徐亦哲,徐亦哲只覺得眼前一花,身體就仿佛被一張又緊又密的網纏住了,他迅速的朝地面墜去,幾秒鐘之後,他面容變得毫無血色。他並不是在恐懼自己被網困住的局面,真正讓他絕望的是,他發現,此刻就算他直接接觸著大地,他也無法開始制作棋子了。不,不僅僅是這樣,他最深的恐懼來自——他發現自己完全無法再發動一絲一毫的葬法——他的葬法消失了。

索邇從天空上悠然地飄下來,仿佛一朵翩躚的雲彩。他蹲在倒地的徐亦哲身邊,看了看此刻眼中全是恐懼的徐亦哲,又抬起頭看了看高凱羅斯,忍不住搖了搖頭嘆息著︰「哎,鉑伊斯嘛我就不說他了,可是就連他的手下長老,也個個都是妖怪,不公平啊,想想就讓人胸悶。哎,有神風織索這樣的葬法,誰還敢惹你啊,你說是吧,高凱羅斯。」索邇抬起頭,逗著高凱悅身後不苟言笑的高凱羅斯。

然而,高凱悅臉上本來還盈盈的笑容,此刻漸漸地消失了,他看著索邇身後漆黑的夜色,忍不住跟著嘆了口氣︰「哎,我本來想速戰速決的,可惜,還是被你趕到了。」高凱悅微微側過頭,對身後的高凱羅斯說︰「嵐聖獵人都到齊了麼?我們真正的對手來了哦。」

他輕輕地動了動手,索邇就突然被一股巨大的氣流卷裹著,拉到了高凱悅的身後。高凱悅朝前輕輕走了兩步,輕盈的紗裙在霧氣里翻飛飄舞,他的笑容又漸漸地浮現在了臉上,他眸子里光暈點點︰「你終于還是來了啊,徐聖軒。」

「原來你早現就認出我來了。」黑暗里,一頭仿佛璀璨朝陽般的金發顯影而出,高麟城滾邊的華麗長袍在草地上柔軟地蜷縮著「早知道我剛才在驛站里就不裝模作樣了,讓你見笑了。」

高凱悅微笑的點了點頭︰「你知識淵博,對歐洲的茶道如數家珍,怎麼會見笑呢。到是此刻你突然出現,還真是讓我們意外呢。」

「沒辦法」,吉而迦美什低頭看了看徐亦哲,徐亦哲將頭始終面對著地面,似乎不想讓自己狼狽的樣子讓吉而迦美什看到,也許他寧願剛剛自己就已經戰死在高凱悅手上,也不願此刻被困著蜷縮在地上,如同一只喪家犬般一動不動,他將臉埋埋在草坪里,不想讓其他人看到他此刻因為羞恥而通紅的眼眶,「徐亦哲在這里,我怎麼會不來呢?無論如何,我都是不可能允許別人隨意處置他的啊,因為在他身上啊,我需要償還給他的可多了,可能這輩子都不一定夠呢,所以他不能隨便就死在別人手上啊。」?翻滾的約瑟芬塔河,在吉而迦美什說這番話的同時,漸漸變得發亮起來,仿佛一條巨大的光河流動在河谷里。

沿著水岸邊緣,四十五個發光的巨大水泡,從水里浮動出來,巨大的光泡接二連三地破滅之後,四十五個包裹在銀色長袍兜帽里的男子,一言不發地延著河岸戰成一排,仿佛黑夜中守護冥界的幽靈。

整個河岸的草坪上,狂風大作,巨大的氣流將一排銀白色的長袍吹的烈獵作響,翻滾不息,如同一整排通往死靈地獄的白色招靈蟠。

「你這次鬧出來出來的動靜可真大」,吉而迦美什揉了揉額頭,仿佛有點為難的苦笑了一下,「高凱悅啊,你就不怕付出代價麼?」

西之亞洲•約瑟芬塔城•密林河岸山崖

「停下!」桑樹愛突然一把拉住秦海越的衣領,在山崖邊緣停住了腳步。他狹長的目光朝著山崖之下的河谷俯視著,仿佛一只陰森的獵鷹在搜尋著自己的獵物。秦海越被他目光里冰冷的星子激起了一陣恐懼,他用力掙扎著月兌開桑樹愛︰「你放開我!你說就可以了,不要動手動腳的!」

桑樹愛理都沒理他。他伸出手,在空氣里迅捷地劃了個圈,一陣透明的漣漪擴散開來,仿佛空氣里有一個看不見的玻璃球,將兩人罩在了其中。秦海越發現雖然自己處在高聳的山崖邊緣,然而周圍呼呼的風聲都消失了,感覺反倒像是身處在一個小小的密閉空間。沒有風的流動,連空氣都開始隨著他們兩人的呼吸而逐漸變得渾濁。桑樹愛身上濃郁的男人氣息更加明顯,秦海越的臉泛起一陣少男的羞赧,他皺著眉頭,抬起手,假意掩著鼻子,仿佛在遮擋難聞的臭味——桑樹愛衣衫襤褸,破敗的地方顯露出他瘦削而精瘦的身形,衣服上混合著血跡和泥漿的氣味,聞起來確實不那麼舒服。

桑樹愛轉過頭來看了看他,面無表情地說︰「你要嫌臭,我就把衣服都月兌了。」

秦海越瞬間滿臉通紅︰「你……你敢!」

桑樹愛什麼都沒說,抬起手捂住秦海越的嘴。

秦海越勃然大怒,喉嚨里一聲混沌的怒吼,反手揚起,手心里突然多了一把鋒利的冰刃,朝桑樹愛肩膀刺去。桑樹愛伸出另外一只手,在空中做了幾個纏繞的動作,然後朝上虛空一抓,秦海越的雙手就立刻被一根看不見的繩索捆住,然後被猛地擰過去,定在了後背上。

秦海越感覺肩胛一陣劇痛,手臂幾乎快要斷了。他眼里一陣熱淚上涌,但嘴巴被堵住,發不出任何聲音。桑樹愛只是冷冷地看著他,沒有任何要松手,也沒有任何要繼續下手的意思。他的目光就像是一只獵鷹冷冷地定著在自己利爪下掙扎的野兔。

秦海越漸漸停止了掙扎,也沒有再繼續發出喉嚨里含糊的咒罵,他終于軟綿綿地像一個漏氣的口袋一樣掛在桑樹愛手上。桑樹愛這才轉過眼,看著他布滿淚痕的紅潤的少男臉頰,用仿佛一塊破鐵片般的聲音冷冷地說︰「還鬧嗎?」

秦海越含著眼淚,搖搖頭。

桑樹愛目光依然沒有任何溫位︰「還想要對我動手嗎?」

秦海越沒有回答,低著頭,桑樹愛手指又動了幾下,秦海越的胳膊被反扭得更加厲害,「唔……唔……」秦海越嘴里含混得發出幾聲痛苦的聲音,連連搖頭。

桑樹愛手松開,秦海越倒在地上。

他揉著自己的手腕,心里涌出無數屈辱,從小到大,沒有人敢這樣對他,就算尊貴如王爵,也依然對他客氣禮貌。而這個小小的歐洲七位長老,竟然敢這樣侮辱自己。「你這個禽獸!你竟敢對我動手,你別忘記剛剛救你命的人是我!」

「禽獸?米以為人就比禽獸高貴到哪里去麼?」桑樹愛轉過頭,不再搭理他。他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朝前挪動了幾步之後,就像一頭漆黑的豹子般,在地上匍匐下來,不再動彈,也不再說話。

秦海越被他的樣子弄得緊張起來,剛剛的羞辱怒意稍微減弱了一些。他也頓下來,朝桑樹愛走過去幾步,問︰「你這是要干嗎?」

桑樹愛在嘴邊伸出食指,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他揚了揚下巴,示意秦海越朝懸崖下方看去。秦海越朝桑樹愛又走近了一些,也學著他的樣子趴了下來。

「我剛剛用氣壁將我們周圍的區域簡單的封閉了起來。雖然對于精通靈力探知高手來說,幾乎沒有什麼作用,但是,還是能讓我們說話或動作時發出的響動,和身體里靈力流動的情況,得到一定程位上的隱蔽。所以,你要是不想讓他們發現我們的話,就不要再大聲嚷嚷,否則,我救不了你。」

「剛剛明明就是我救你。」秦海越心里嘟囔了一句,但沒敢說出來,肩胛骨還在隱隱作痛,他不敢太放肆︰「你說被他們發現,那他們是誰啊?」秦海越順著桑樹愛的目光,也看見了此刻在懸崖之下,河岸邊對持著的兩幫人。

桑樹愛從殘破衣服的內襯里,小心的取出一個破舊的鐵盒,他打開盒子,輕輕地用手沾了一條褐色的蟲出來,秦海越一陣惡心,直往旁邊躲。桑樹愛沒理睬他,把那條手指粗細的蟲輕輕地放在前面的空氣里,蟲子明顯貼到了透明的氣壁上,看起來仿佛懸停在空氣里。

就在那條蟲子貼上氣壁的同時,秦海越清楚地听見了懸崖之下,他們說話的聲音。

「高凱悅,我和你做一個交易,好不好?」徐聖軒看著對面的高凱悅,高凱羅斯,還有此刻正把徐亦哲踩在腳底下的索邇,他背著雙手,孤零零地站在三個歐洲頂級靈術高手的對立面,但他的表情依然淡雅而從容,嘴角含著一枚微笑,仿佛欣賞著遠山在月光下勾勒出來的那一筆光亮的雪線。

「什麼交易啊?」高凱悅朝身後招了招手,三個嵐聖獵人仿佛鬼魅般地飄動過來,兩個人的雙手交叉搭在一起,然後另外一個人轉身半蹲,用自己的後背組成了一個靠椅。高凱悅輕輕地在前兩人的交叉搭起的手臂上坐下來,然後靠在第三個嵐聖獵人的後背上,他看起來雖然極其優雅,卻又不怒自威。就連徐聖軒也不得不承認,他身上這種權傾朝野、血氣含尊的帝王身姿,就連在男人身上,也不多見。冰源的高麟城和他比起來,簡直就是一個青春期的懵懂少年。想到高麟城,徐聖軒不由得暗自在心里嘆了口氣。

「交易的內容就是,你們放了徐亦哲,我讓你們帶走‘他’。」徐聖軒指了指遠處躺在地上,閉著眼楮,嘴唇蒼白,不時小聲申吟著的「徐政頤」。他一身白袍上,都是斑斑點點的血跡,剛剛徐亦哲幾乎萬箭穿心的攻擊,沒要他的命,已經算運氣很好了。

高凱悅微微笑了笑,沒有接徐聖軒的話,反倒轉過臉,對索邇說︰「喂,索邇,你的棲石風蓮給他用一些吧,我看他傷得不輕,他畢竟肉身凡胎的,別有個什麼意外才是。」

「陛下,我之前已經把那瓶用掉啦,沒啦!」索邇愁眉苦臉地轉過頭來,聳了聳肩膀。

「少廢話,快給我拿出來,我知道你帶了兩瓶。」高凱悅一只手撐著下巴,表情像是在逗一個撒謊拙劣的頑童。「……還是說,你想省著那瓶藥不用,而要大費周折地發動葬法麼?那可就得不償失了啊索邇……」

「……你!」索邇瞪圓了眼楮,「你怎麼什麼都知道!」說完,他伸出手,從腰間的袋囊里又掏出一個淺藍色的陶瓷瓶子來,嘆了口氣,「我又要在懸崖峭壁上折騰幾個月了……」,說完,愁眉苦臉地揚起手,丟給高凱羅斯,高凱悅朝高凱羅斯點點頭,于是高凱羅斯就朝不遠處的「徐政頤」走去。

「你看,你也很怕他死吧,他要死了,你們這一趟也就白跑了。我啊,雖然不保證能殺了你,但是,要殺他,」徐聖軒指了指血跡斑斑的「徐政頤」,「這個信心我還是有的哦。」他金色睫毛簇擁著的魅惑眸子,微微地眯著,看起來非常誘人,再配合著他不快不慢,氣定神閑的低沉嗓音,就更有一種蠱惑人心的魅力。

「你要是殺他,我就殺他。」高凱悅伸出縴細的手指,指了指被索邇踩在腳下的徐亦哲,然後抬起衣袖,掩著嘴輕輕地笑著,「你看,你也很怕他死吧,他要死了,你這一趟也白跑了啊。我啊,雖然不保證能殺了你,但是,要殺他,這個信心我還是有的哦。」

徐聖軒看著高凱悅,安靜地維持著臉上的微笑,但是,他的內心卻被眼前這個男人持續的震撼著。其實在剛剛的對話過程中,徐聖軒一直都在持續捕捉感應著對面三個人傳來的靈力,高凱羅斯體內的靈力及其狂暴凶猛,而索邇體內的靈力卻異常厚重沉穩,同時還帶著一絲陰狠。徐聖軒捕捉到的兩人靈力表征,都能算得上是最頂級的靈力級別。然而高凱悅……他的身體像是盛放著一個遼闊無邊的巨大湖泊,上一秒還萬里無雲,晴空明朗,下一秒就風雨驟變,電閃雷鳴。而且他從始至終的自信和淡定,都證明他對眼前的對決有著十足的把握……以他的實力和謀略來說,應該對對手的靈力和葬法以及靈器都非常清楚了解,但他在知道自己是誰的情況下,依然可以那麼目中無人地句句挑釁……

「那看來,我還是得動手啊……」徐聖軒微笑著,稍微收斂了一下心神,他用魅惑的目光看著高凱悅,「不過我建議你啊,如果不想他們為你送死,你還是親自對付我吧,如果你和我打,還有一些勝算,但他們兩個,和我可差得有點遠哦……」

听到徐聖軒這段話的索邇,發出了一陣哈哈哈哈的大笑聲,他甚至彎下腰,扶著膝蓋,看起來像是笑痛了肚子。而遠處的高凱羅斯淡然地轉過頭來,目光冷冷地看了看徐聖軒,表情帶著嘲笑和憐憫,仿佛在看一個愚蠢的家伙,正在說著一些荒唐透頂的事情。

而高凱悅托著下顎,發出了一聲輕輕的嘆息。

「原來他們……竟然是高凱悅和徐聖軒……天啦……原來桑樹愛就是索邇……」秦海越被他們的對話,震撼得張大了口,不知道該說什麼。之前只是听到桑樹愛。哦不,應該是索邇提起他們的男王高凱悅。至于徐聖軒,更像是傳說里的人物,然而此刻,竟然全部聚集在了這個邊陲小鎮的郊外河岸,他們究竟想要干什麼?為什麼徐亦哲也在?而且,他們又為什麼要搶那個「徐政頤」呢?身邊這個真正的桑樹愛,按道理也應該是歐洲的人,為什麼此刻和自己躲在懸崖高處卻不現身,並且之前還說要阻止索邇呢?無數個問題在腦海里交錯纏繞,仿佛一團亂麻,秦海越想破了腦袋,也理不清面前這個駭人的巨大蛛網般的謎面。

「高凱悅他們……為什麼在笑?看樣子不應該動手了嗎?為什麼面對徐聖軒這種傳說中將風水火地四種元素均操作的得爐火純青的神級對手,他們還這麼輕松?」秦海越趴在懸崖邊上,有點看不明白腳下的局面,「你認識桑樹愛丟藥給他的那個男的嗎?哦,不,我是說索邇……」秦海越顯然還沒習慣改口,盡管他知道眼前這個瘦削的中年男子,才是桑樹愛。而山崖下的那個穿著高麟城流蘇長靴的年輕男子,那個一直以來以桑樹愛的身份和他們朝夕相處的人,卻是歐洲高高在上的二位王爵。

「我們歐洲的帝王,至高無上的高凱悅,他在美國帝國的地位無人能及,就連一位王爵鉑伊斯,也僅僅能夠在靈力方面超越他,至于其他方面,比如血統、地位、權術、統御……高凱悅在整個歐洲無所匹敵。你看見那個一直跟在他左右的男人,就是他的貼身侍衛高凱羅斯,卻貴為我們歐洲的地之長老。」桑樹愛壓低聲音,對秦海越說道。

「這麼厲害……怪不得他們能這麼輕松,還笑得出來……」秦海越隱隱為徐聖軒感到有些擔心。

「他們發笑,可不是因為這個……」桑樹愛的表情格外凝重,他的目光里閃爍著無數白色的光點,看起來仿佛夜色里游動著密集的鬼靈,「你看見高凱悅身後站著的那四十幾個白色長袍的帶著兜帽的家伙了嗎?」

「看見了,他們是什麼人啊?」秦海越問。

「要我說的話,也許根本就不該稱他們為‘人’,他們有統一的稱呼,叫做‘嵐聖獵人’。他們所存在的意義,就是以高凱悅的願意,為唯一指令。」桑樹愛說。

「那就是高凱悅的私家護衛軍咯?」

「可以這麼說。」

「那有什麼厲害的?難道他們比徐聖軒還要厲害嗎?我不信。」秦海越冷笑一聲。雖然他並不認識徐聖軒,但是畢竟他曾經代表著亞洲的最高實力,這個傳說中的人物,讓秦海越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他們比徐聖軒差遠了。」

「那你還說……」秦海越剛剛想要反駁他,就突然被山崖下一陣巨響打斷了他的話頭。他順著聲響的方向看去,但是因為隔得太遠,無法看清切︰「……那個白袍的嵐聖獵人怎麼了,為什麼一動不動地站在徐聖軒面前?」

然而身邊的桑樹愛卻沒有回答他,他轉過頭,看見桑樹愛將之前那個鐵盒子打開,又拿出了一條白色的蟲子,輕輕的放在面前氣壁上。那面本來透明的氣牆,突然從百色蟲的位置擴散出一圈暗紅色的光芒,然後下一個瞬間,秦海越就尖叫起來,桑樹愛一把捂住他的嘴巴。

秦海越的確被眼前的景象嚇傻了,因為此刻,徐聖軒和高凱悅的面容,就仿佛近在咫尺,本來幾百米的距離,突然被拉近到數米之隔……

「剛剛第一只褐色的蟲子,叫做盜聲,第二只白色的蟲子,叫做借影。它們都是生長在尼羅河里面的昆蟲,是低等級靈獸,不過它們可以將遠處的聲音或者畫面,拉近到面前,是我們在潛伏或者偵察的時候,慣用的工具……我現在把手放下來,你不要在大驚小怪了。」秦海越點點頭,桑樹愛松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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