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葬 第二十七章 琴譜詛咒

作者 ︰ JY

更新時間︰2013-05-05

「大哥,把他交給我們處理吧,嘻嘻。」一名鬼妖撿起地上的鞭子,在空中虛抽了一下,賊兮兮地往前走近。

「隨便。」骷髏人看著自己枯瘦卻尖銳的拳頭,似乎不是很滿意。

骷髏人又打量了一下大字形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陳鋒勇。鐵布衫這樣的功夫,竟然可以招架自己三拳才倒下?

突然間,骷髏人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壓力從「下方」漸漸而上。

「有同類搭電梯上來,小心。」骷髏人用眼神斥退了兩個躍躍欲試的鬼妖,皺眉道︰「……非常強,比起十二使徒……還要強!」雙拳不知何時已經握緊,藍發冉動。

兩名蛇幫鬼妖同伴不由得警戒起來,鞭子盤繞在地上,隨時準備卷起攻擊。——不,不是電梯。

骷髏人轉頭看著破碎的落地玻璃旁,一個穿著紅色皮衣褲的亮眼美女輕輕躍上。

紅衣美女站在舞廳的風口上,利落的短頭發在夜風中凌亂地吹拂著,吉普賽女郎般的性感厚唇閃閃發光,細長的眼楮笑吟吟地看著舞廳里的一切。

梵蒂岡禁衛軍,副隊長上官無研。

沒有人亂動,也沒有人多說一句話,維持隨時都會傾覆的危險氛圍。

「城市管理人跟我說,最近鬧了很多案子的人通通擠在這里,果然一點也不假,大家都是響叮當的大人物呢。」上官無研笑笑看著倒在地上的陳鋒勇,叉著腰補充道︰「咦,你們已經先打了一架,幫我料理好開胃菜啦?好貼心呢!」

骷髏人冷冷看著上官無研,並不答腔。

這個女人真不簡單。笑吟吟的縴細外表下,競然有著那麼可怕的怪力。

「將橫綱的膝蓋踢碎,再將大山倍里達打成重傷的人,就是你吧?」上官無研看著骷髏人毫不在意地走上前,靴子踢了踢幾乎昏厥的陳鋒勇,確認陳鋒勇的傷勢。

「我們只是在這里觀光,是十二使徒那些家伙先來為難我們的!我們大哥已經刻意留手了,所以才沒有殺死那兩個找碴的家伙,這也算是我們蛇幫給你們梵蒂岡梵蒂岡一個面子。」一個蛇幫鬼妖沉聲道。

上官無研沒有理會,反而蹲下,拍拍陳鋒勇的臉頰。

「原來你就是之前老是自稱什麼……金剛掌的什麼的獵人?明明就很弱啊,怎麼老是想不開要鬧事。哎哎,結果現在出糗了吧?嘖、嘖、嘖。」上官無研捏了捏陳鋒勇的鼻子,優雅地站了起來。

這位負責梵蒂岡都地下治安的女人,改以好奇的眼光觀察沉默不語的骷髏人。

「美國蛇幫三大將之一,與台灣李若曦飛刀齊名的鬼,真是有失遠迎。」上官無研露出淺淺的笑容,手指放在性感的鮮艷嘴唇上說︰「既然你留給我們梵蒂岡梵蒂岡一個面子,我也該禮尚往來一番。你們把一只眼楮跟一根舌頭挖出來,就此離開梵蒂岡,我就當蛇幫沒有來過。這筆交易如何?」

骷髏人鐮鬼,總算有了點像樣的冷酷表情,直言︰「上官無研,听說從來沒有人在見識過你的神秘大絕招後,還能活著告訴別人。今天晚上,我卻想親眼瞧瞧。」

鐮鬼此話,等于是下了戰帖。

「哎哎,交易不劃算?」上官無研兩手一攤,無可奈何地苦笑,好像听見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似地。

沒有反應,于是上官無研高高舉起雙手,毫不在意露出至隙地伸了個懶腰,說︰「好吧,那麼就這麼決定了,你們今晚就死在這里吧。」

此時,令人驚異的事發生了。

陳鋒勇咳著血,踉蹌地在上官無研身後站起,身上的硬氣功再度勉強運行。

「喂……打架也得講個先來後到吧。瘦皮鬼,我們之間……還沒結束!」陳鋒勇擺出蹲馬步架式,咬牙切齒的模樣,逗得上官無研笑得花枝亂顫。

上官無研的身影瞬間一分為二,一左一右。

鐮鬼也幾乎同時消失。

「!」陳鋒勇的臉上濺起冰冷的鮮血。

不,應該說四周爆起無數血塊碎骨,攪炸的紅色如龍卷風刮起,驚得陳鋒勇一動也不敢動,只曉得用硬氣功牢牢護住自己再不堪一擊的身軀。

陳鋒勇咬牙,壓抑自己內心的恐懼,想看清楚這場對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隱隱約約,藍影遠遠快過紅影,但兩名手持蛇鞭的鬼妖已經著了上官無研的道,在某種無法想像的巨力沖擊下,訓練有素的身體竟瞬間爆炸。

「……」陳鋒勇整個默住。

紅影與藍影同時停歇。

鐮鬼如蝙蝠般倒掛在天花板上,身上沒有一處傷痕。

「真快,名符其實。」上官無研舌忝著嘴角滲出的鮮血,並沒有生氣。

剛剛一輪肉眼無法辨識的猛烈交鋒,不到十五秒,上官無研就已掛彩,且傷得不輕,身上的紅色皮衣更被高速的拳勁切得零零散散。

第一回合的勝負,顯然讓兩人之間的實力拉出了距離。

「再忍一下,很快就會結束了。」鐮鬼冷酷地說,身上散發出不祥的殺氣。

那股不祥的殺氣,冰冷到連無法動彈的陳鋒勇都忍不住停止呼吸。

「……」然而上官無研只是,高高舉起自己的右手。

高高舉起自己縴細的右手,然後輕輕轉動手肘關節。

嗡嗡。

嗡嗡。

嗡嗡。

上官無研靈活的手肘關節,帶動整個上手臂緩緩旋轉,在空氣中刮起沉悶的低吼聲。

嗡嗡。

嗡嗡。

嗡嗡。

那沉悶至極的聲音,以極為緩慢的節奏刮擺夜風,將四周空氣全都凝滯了起來。

斧。

唯一堪堪可以比擬的形容,就是要葬法的沉重巨斧,而這無形的巨斧竟出自一個骨架縴細的女子手底,矛盾的對比讓沉悶低擺的嗡嗡聲更加詭異。

那嗡嗡聲非比尋常。

——非比尋常到,以超高速為名的鐮鬼,竟遲遲不敢往下俯沖攻擊。

「這是什麼怪聲啊?」陳鋒勇心中大駭,身體依舊無法動彈。

夾在鐮鬼的冰冷殺氣,與上官無研手上的沉悶怪聲之中,陳鋒勇猶如一顆隨時都會被巨大壓力擠破的蛋。

**,與自尊心都在瀕臨崩潰的邊緣。

冷汗從陳鋒勇全身上下大量爬泄而出,讓他想起剛剛那兩名鬼妖瞬間爆炸成屑的唯一可能——他們只不過被上官無研的手刀輕輕一帶,就遭到毀滅性的沖擊力吞噬。

陳鋒勇登時明白,這是一場「超極速v.s.超暴力」的決斗。

鐮鬼開始在天花板上縮小身體,蓄力欲發。

上官無研則笑吟吟地站在地上,揮舞著嗡嗡震晌的「手斧」,好整以暇等著。

兩股力量尚未硬踫硬,就在氣勢上狂亂地較起勁來,大廈舞廳內的空氣已經膨脹到抵達極限,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絕對飽和……

猛地,渾身冷汗的陳鋒勇打了個噴嚏。

哈啾!

簡單明了的噴嚏聲,劃破了無法再保持一秒恐怖平衡的較勁。

藍影如針,無聲無息疾落。

「撲通,撲……」

陳鋒勇的心跳暫時停止。

眼前,崩陷出道夸張翻滾的巨大裂縫。

那是……什麼……什麼鬼啊……

還「摧枯拉朽」,是陳鋒勇心中唯一能想到的形容。

上官無研背對著裂縫,笑笑看著自己,仿佛那道恐怖絕倫的痕跡跟她完全不相干。

陳鋒勇完全陷入極大震驚中的極大迷惘。

剛剛,那沉悶的嗡嗡聲瞬間停止的時候,是不是跟著一聲大爆炸似的巨響?

有嗎?巨響?

有那一聲巨響嗎?

我真的听見了?還是自以為是的錯覺?

鐮鬼完全消失了。

他最後留給這個世界的,只是填塞進牆上巨大裂縫,一道模糊慘然的黑。

空氣中懸浮著細小的石灰,與漸漸消散的妖異能量。

那裂縫幾乎撕毀了這層樓的縱向結構,可十白的力道似乎仍持續浸透進裂縫背後的鋼骨支架,似乎可以听見這棟建築物在發出咿咿啞啞的悲鳴。

上官無研吐出一口長長的濁氣,帶著若有所思的笑容打量渾身冷汗的陳鋒勇。

陳鋒勇的背脊爆出一粒粒雞皮疙瘩,一股電流蒙上頭皮。

「剛剛為什麼要爬起來?乖乖躺著找機會逃走不就得了嗎?你看我這個懶散的貴婦模樣,難道真的會無聊到去追你這只小蝦米?」上官無研好奇問,左手按摩著右手肩膀。

看不出跟在上官無研的問題後,藏有什麼諷刺的敵意,所以氣氛格外詭異。

「我發過誓,面對鬼妖,我絕對不逃。」陳鋒勇勉強收攝心神。

「有志氣。據說有個獵人甚至義務幫我們鏟除幾個任意作怪的獨行俠,效率不錯,肯定就是指你吧?小朋友,你來梵蒂岡多久了?」上官無研搔搔頭,左手還在按摩著右肩,顯見剛剛那一道「斧擊」撕裂的肌束與神經極巨。

「……半年。」陳鋒勇喘息,憎恨著自己的沒用。

今天晚上,就是自己的死期。

毫無疑問。不需要第六感都該知道這點。

「半年!真是奇跡。」上官無研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梵蒂岡十二使徒,你恐怕連一個都沒遇上過吧?嘖嘖。」

陳鋒勇無法反駁,實際上他曾遭遇過幾個,只是每次都在當時還未死的同伴堅持下,架著他匆匆逃跑。

「一個獵人要在這座城市里生存,光是有勇氣還是不夠的。還得要有運氣。」上官無研雙手握拳,做出啦啦隊的打氣樣,說︰「我現在心情很好,一百分一百分!所以小朋友你今天的運氣顯然不錯,姐姐決定要放你一馬。」

陳鋒勇愣住,腦中一片空白。

「平凡人做不平凡的戰斗,是很珍貴的志氣喔,姐姐親你一下。要堅持下去喔!」上官無研戲謔地吻了陳鋒勇一下,陳鋒勇虎軀一震,眼淚竟然生生落了下來。

……被鬼妖的敵人所救,被迫听鬼妖的贊美與鼓舞,最後還被鬼妖笑嘻嘻親了一下,自己算什麼狗屎鬼妖獵人?

「喏,給你。」上官無研拿出一枝筆,隨手在名片紙背後畫了一張簡易地圖,塞在陳鋒勇的手掌里,說︰「照圖去這個地方找大名鼎鼎的魯班吧,請那個閑得發慌的老頭子幫你修補一體,斷掉的肋骨要是插進肺髒,你就玩完口。還有,他看到你這副德行,一定會想幫你造個什麼千古神兵的,你也別跟他客氣了。」

上官無研拍拍陳鋒勇的肩膀,轉身躍下大廈。

「快走吧,特別v組等會兒就會來清理現場。後會有期口!」笑笑。

陳鋒勇雙膝終于跪下,無能為力的他,只能臣服在那道狂暴的巨大裂縫前。

「十!」

「九!」

「八!」

「七!」

「六!」

大廈底,熱鬧輝煌的街道上,成千上萬的男男女女歡欣鼓舞,手拉著手,相互擁抱,在這座鬼妖精密控制的城市里大聲喊著倒數的數字。

「五!」

「四!」

「三!」

「二!」

「一!」

「新年快樂!」

煙火在梵蒂岡鐵塔上升起,一朵朵燦爛爆開,火樹銀花綴滿城市的夜空。

陳鋒勇震聲巨吼,悲憤長嘯。新年快樂。魔都梵蒂岡唯一的,備受關愛的鬼妖獵人。

扣鐵場。

在陳鋒勇不甘不願、想盡辦法用手中兵器對抗紙咒獸的同時,魯班也依照約定,開始「治療」走火入魔了的徐聖軒。

青黑色石井邊,一個大凹槽,渾身**的徐聖軒泡在奇異的透明液體里。液體泛著淡藍色的光紋,上面蒸著縷縷白色的焦煙,味道嗆鼻。

凹槽里,正是魯班用來放置制作中的原始兵器材質的特殊液體︰藍水。

藍水可以令任何金屬材質保持在穩定的狀態,好讓老頭在形塑新兵器時,能夠將兵器的形狀、長短、重心、平衡、鋒口、角度,掌握到恰如其分的匠心獨具。

擅使火炎咒的徐聖軒,被體內躁動不已的劣葬法掠奪了神智,身體變得比燙鐵還要焦熱,無形的精神暴走能量更無法估計。只有藍水這樣的冶煉奇物才能勉強壓制失去意識的徐聖軒。

「你的意識困在死亡與憤怒的幽泉,上不得,下不去,那是鬼的道,不是人的道。但老頭子我知道,一旦擁有過的力量,你這個狂人是絕不肯松手放過的。」魯班的煉魂瞳眨眨,跟徐聖軒潛意識里深層的靈魂對話。

面無表情的徐聖軒只是泡在藍水里,仰頭露出口鼻,享受著這誤打誤撞來的難得靜謐。自從與弟弟分道揚鑣後,徐聖軒鮮少好好這麼睡過一覺。

魯班繼續說道︰「走上了鬼之道的人,都對世界懷抱巨大恨意,對世界的報復之心念茲在茲,久了便無法回頭,踏人黑暗的人間地獄,成為凶人。漸漸地,凶人靈魂的燭火只剩下光明一線,一有惡意的風刮起,最後一縷殘火瞬間灰飛湮滅。凶人將化為鬼,水遠在黑暗里孤獨地追求所謂的強,所謂的擋者披靡,所謂的天下無敵。」

徐聖軒無語,只是靜靜地躺在藍水里。

如果要用「治療」的方式對待這位凶人,費點神,不需要多久就可以用道術將他體內的惡葬法一一排泄而出。畢竟這也是那些被困鎖住的惡葬法希望,魯班只要做個巧妙的導引即可。

但這麼做的話,徐聖軒一直在做的舍身凶事,就全部化為烏有。

魯班微笑,說︰「但你這位凶人的靈魂里,竟躺著跟別人都不一樣的東西。你對這個世界懷有與恨意等量齊觀的巨大熱情,你對某個遠方的女孩懷有無條件如大海般的愛,你對不知身在何方的弟弟懷有殷切的兄長期器具,當作了鬼的修羅道場,目的竟是毀滅另一個巨大的惡意。」

了不起。

「就讓老頭子幫你一把吧,咱們做個恐怖又危險的實驗。成功的話,你所能做的回報,就是出去把那些膽敢擋在你面薊的牛鬼神蛇,殺得抬不起頭來。」攤開手,魯班看著自己的掌心。

焦黑斑駁的皮膚上,有著無數燙疤與傷痕,錯綜復雜地蓋住原本的掌紋。比起所謂的掌紋,這些因鍛造無數兵器而留下的燙疤與傷痕更有自己的生葬法,每一道烙印都是踏踏實實的人生。

幾百年前,一個老友造訪了此居,在打鐵場恍惚的虛無時間里住了半個世紀。

那段時間里,魯班從老友身上學習到了驚人的能量之術,讓魯班的手藝從此不再是手藝,而是一種境界。

到了那時,魯班才領悟所謂的兵器之道,有俯拾即是的原始呼應,有精心打造的匠心獨具,有先天珍質的完美淬煉。但最上乘的冶兵之法,卻不是在風爐旁敲敲打打即可心領神會。

那是一種道。

能量之術,道之法。

「如果那位煉葬法師老友還在的話,由他來替你整治一下你體內橫沖直撞的鬼祟東西是再好不過,包你月兌胎換骨。可惜啊,現在你倒楣到了老頭子手上,可得將就一下老頭子的旁門左道。」魯班的「鍛氣瞳」赫然一張,精光暴射。

徐聖軒的昂藏身軀猛地一震,藍水濺出大凹槽。

「天堂地獄啊,教你領教一下老頭子的手段。」

魯班伸手探入藍水,抓住徐聖軒的左手斷腕處,兩眼綻露人世間不存在的奇色。「把你拽出來,制造成世界上最強的葬法格凶器吧!」

韓國,西元二0一七年。

再過一小時,演奏選拔會就要開始了。

在首爾高中的大禮堂,即將進行校內的鋼琴比賽預演。優勝的女孩將代表首爾高中,參加全國高中的一百多所高級中學聯合舉辦的「全韓鋼琴資優生大賽」

此次的競賽氣氛緊張,首爾高中的參賽者莫不衷心期待、摩拳擦掌,預備在校內競賽中一顯身手。然而這些熱烈的氣氛並不是因為在「全韓鋼琴資優生大賽」中,國家教育部將提供前十名天資優異的女孩遠赴維也納留學深造;而是因為在大禮堂擠滿的人的觀眾席上,有個唱片公司的知名星探也位列其中,只要表現得好,就有機會得到星探的青睞。

然而在樸麗麗跟全美美手牽手出現在參賽席後,那些希望得到星探矚目的參賽者便死心了。

樸麗麗一頭飄逸及肩的長發,靈氣的細長雙眼。

全美美長發如瀑,白皙皮膚,天真無邪的笑容。

全校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這兩位氣質出眾的美少女身上,那位知名星探自也不例外,眼楮瞪大,被這兩位號稱「首爾雙心」的音樂高材生深深吸引。

「真美啊,名不虛傳的氣質美……不論是那一個獲得冠軍,另一個還是萬眾矚目的明日之星,光芒不減。」星探嘖嘖心想︰「如果兩個一並簽下,組成美少女鋼琴歌唱團體,一定能紅到日本……」拿起相機猛拍。

樸麗麗與全美美不只在音樂上是競爭的最佳對手,也是眾所周知的好朋友。她們從國小的音樂班就同班,十年來一直是無話不談的手帕交,一起保送進首爾高中後,也有志一同選二樓鋼琴主修。

「加油,雪心,不要緊張,發揮雪心平常的實力,雪心一定能雀屏中選的。」

樸麗麗輕輕捏了雪心的手掌,對著她溫暖一笑。

「美心,真希望校內的名額有兩個……如果我們能一起參加全國大賽,一定可以一起去維也納,那樣該有多好。我跟你,永遠都不分開。」全美美輕嘆,十指緊扣。兩女互相打氣的可愛模樣,看得觀眾席上的數百高中男生如痴如醉。

參賽者開始抽簽決定演奏順序。

樸麗麗抽到雪心的前一號,四。

這次校內甄選比賽的曲目是參賽者自定,沒有強制一定要演奏古典樂的曲目,若想表演流行樂改編的鋼琴曲也無妨,誰也無法參透評審評分的標準,因為去年的冠軍便是選了熱門的流行樂彈奏,露了一手重新編曲的能力而掄元的。

前三位參賽者選了貝多芬月光奏鳴曲第三樂章、莫扎特的第二十號鋼琴協奏曲,拉赫曼尼諾夫的帕格尼尼主題狂想曲,在掌聲中一一鞠躬下台。

到了第四號,樸麗麗上台,全場屏息。

向評審、觀眾深深鞠躬後,樸麗麗慢慢坐下,深深一呼吸。她選的曲目是好幾年前在電影「我的野蠻女友」中聲明大噪的「帕海貝爾的鋼琴卡農曲」。

表面上,選擇帕海貝爾的卡農在策略上可說是平淡武器的選擇,因為這首曲子的技巧要求不高,一個聲部的曲調自始自終追隨著另一個聲部,數個聲部的相同旋律一次出現,交叉追逐與纏繞,曲調重復性質過繁。此外,這首曲子太有名氣,也有另外一個參賽者同樣選擇了這首曲子。

但越是平凡的曲子,越能表現出演奏者的不凡。

樸麗麗充滿靈氣的演奏方式,細白修長的十指在黑白琴鍵上飛舞,立刻讓這首難度不高的曲子充滿了生動的情感,對愛情的渴望仿佛化作了精靈。

「美心真棒,維也納的機會是屬于你的。」全美美贊嘆不已。

直到最後一小節,樸麗麗身軀輕顫,將所有的生命力投注在鋼琴上。所有錦密細長的節奏全部融合在一起,永不分離,纏綿交疊的音符就像情比金堅的愛侶生死相隨。

最後一個音鍵,光輝澎湃地結束。

觀眾如此如醉,掌聲熱烈,連評審都忍不住欣然鼓掌。

樸麗麗收拾好琴譜,又是深深的一鞠躬,掌聲不歇。

如果不是還有個全美美,此刻的冠軍已提前產生,毫無異議。

全美美上台,與正要下台的美心相遇。

「雪心,你的表演,是為了要超越我而存在。」樸麗麗鼓勵雪心,「將你對音樂所有的愛全部傾注在鋼琴上,你一定會比我更出色。」眼楮閃動著光芒。

全美美咬著嘴唇,擁抱了表現杰出的樸麗麗後,向評審與觀眾鞠躬。

全美美將琴譜擺在鋼琴上,朝著雙手輕輕吐氣,暖和緊張的手指。

沒有人知道全美美即將彈奏的曲子是什麼,評審桌上的曲目但也只有簡單的「自選曲」幾個字。每個人都很期待雪心將帶來什麼樣的驚喜。

「這首曲子,是獻給你的……我最好的朋友,美心。」全美美開始彈奏。

毫無疑問,在琴鍵輕顫的第一刻開始,曲子便在全美美精妙的演奏下催發出最動人的力量。這首鋼琴曲曲調旋律輾轉反復,卻又在下一刻擁有瞬息萬變的生命力,其異非常。

全美美彈奏著,彈奏著,彈奏著……曲子的音符像是擁有自己的生命,極富穿透力,飛掠過每個听眾的靈魂里,牽系著每一次呼吸。如同天使走過人間。

評審各個面露驚訝神色,忍不住提筆在紙上寫簡語,相互詢問其余的評審是否听過這首曲子。結果,答案都是一無所悉。

這份神秘的琴譜是七天前,樸麗麗送給全美美的生日禮物,據樸麗麗說是家族流傳的古老樂譜,年份不詳,知者闕如。但曲調之美,仿佛代表著兩人之間高貴的友誼。

于是樸麗麗便將琴譜的家傳原始版本送給了全美美,希望她能夠在此次校內選拔會里將兩人的友誼演奏出來。全美美只是私下演奏了一次,便發覺這曲子極美,深深為其中的旋律所打動,當然一口答允。

大禮堂台上,山米的鋼琴曲持續演奏者,全場沒有一絲多余的聲音。

星探整個人發抖著,他知道他不知找到了一個音樂才女,而且還為她氣質出眾、情感豐沛的演奏姿態所深深著迷。

到了這種境界,後面的參賽者根本不必再上,選拔的結果已提前出爐。

彈奏著,彈奏著,彈奏著……

在一個令人錯愕的鍵音後,所有聲音成了空白。

全美美的手指硬生生停在琴鍵上,全場听眾的心頓時懸在半空中,不能理解演奏為何慧斷在這麼優美的地方。

「……」全美美呆晌,無法置信的看著架上的樂譜。

頓時,全美美露出極度驚恐的表情,呼吸困難,仿佛看見什麼恐怖的事物。

全美美想要站起逃走,但臀部才離開座位,身軀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重重壓制,被迫繼續作在鋼琴前,面對尚未完成的演奏。

咿咿呀呀,雪心的嘴巴張得老大,卻不像是單純因為恐懼的反應,更像是被看不見的怪力給硬撐開肌肉。

「怎麼了?台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雪心再搞什麼啊?」

「這也是表演的一種嗎?怪怪的……」

「看來不想是假裝的呢!」

眾人議論紛紛,評審都皺起了眉頭。

「難道是突如其來的怯場?」知名星探躊躇,拿起相機拉近鏡頭仔細觀察。

「果然……這份樂譜是真的!」樸麗麗瞳孔一縮。

驟然,全美美的背暴供起了起來,身子往前一壓,原本垂晃的雙手往兩旁猛一伸,關節發出劇烈的啪啪聲音,全場听眾莫不嘩然。

全美美的眼楮露出求救的信號,但她的身體卻被可怕的力量給征服。全美美竭力想扭轉脖子避開眼楮接觸琴譜的視線,卻又被逼迫似的盯視著魔鬼般的琴譜,精神瀕臨崩潰,卻又叫不出聲來。

「到底她……看見了什麼?」樸麗麗在台下啞然不已,手冒出興奮的汗水。

那傳說……傳說是真的……那便是你的命運乖違了。樸麗麗的呼吸發熱。

正當評審們想要開口詢問雪心的狀況時,全美美的雙手重重摔在琴鍵上,開始瘋狂的彈奏。

全場的人胸口仿佛同時被一把重錘狠狠砸中,心髒一振。

全美美手指擊觸琴鍵的力道之猛、彈奏的速度之狂亂,都可怕得嚇人。在沒有悠揚動人的音樂,台上傳來的親聲又如張狂扭曲的五線譜,洶涌出無限巨大的魔鬼咆哮。

但那些可怕,都遠遠及不上全美美淒厲模樣的萬一。

無法求救的全美美「不可自拔」的彈奏鋼琴,身體……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任誰都可以看出來,有某種邪惡的力量正支配著雪心的身軀,要她將神秘的琴譜給彈奏完成,那姿態不想是木偶懸線纏住雪心四肢,而是完全被狠狠抓住!

一個評審忍不住驚呼起來,全場听眾也接二連三捂眼大叫。

全美美竟流下紅色的血淚,兩道血腥紅從白皙的天使臉孔劃下,滾滾不止。

血淚落在黑白的琴鍵上,那景象驚悚至極,卻沒有讓全美美彈奏鋼 的動作停止,反而越來越快,越來越用力,越來越恐怖!

「第七天了……」樸麗麗看著台上的全美美,雙手顫抖緊握,心中卻冷淡異常,暗忖「從你第一次彈奏這份樂譜開始,已經第七天了……」

數百人的尖叫聲此起彼伏,甚至有人開始離席而逃。

全美美的指骨啞然斷裂,十指指骨刺出皮膚,卻用無法形容的怪力繼續砸向鋼琴。

   !   !   !

全美美的手臂骨竟然也啪燃斷折,怪模怪樣的刺穿出皮膚……但全美美卻不肯「放棄」沒有斷裂的上臂高高揚晃起斷裂的下臂,向甩出釣魚線般將破爛雙手摔向琴鍵。一摔,再摔!

全場越是尖叫、恐懼,那恐怖的琴聲就越是膨脹壯大,那魔鬼咆哮的「地獄音樂」持續屠戮著在場每一個人,震動每一片脆弱的耳膜。

最後,全美美的喉嚨勉強嘔出一聲怪叫,上半身重重趴倒在鋼琴上,用僅剩的氣力欲靈魂「彈出」最後一個音符。

終于,一動也不動了。

萬眾矚目的明日之星,音樂才女全美美,就這麼活生生被凌遲在表演台上。

全場大亂,只有樸麗麗一個人冷冷得坐在原座,佯作方寸大亂。

「大家都知道你跟我是無話不談得好朋友,沒錯,你一項是我的好姊妹,比真正的姊妹還要親近,即使我將比賽冠軍的頭餃給你也沒關系,但……你再怎麼跟我友好,也不該跟我愛上同一個男孩。」樸麗麗冷笑,「你偷偷寫給學長的情書,早就被我發現了,是我先說喜歡學長的,是我先說喜歡學長的……」樸麗麗站了起來。

只見全美美掛著兩行紅淚的眼楮,死不瞑目,充滿怨念的看著她。

全美美的死在首爾高中掀起了漫天謠言,與穿鑿附會的恐怖傳說。——「演奏後的第七天,將會殺死表演者的詛咒樂譜」。

認真考證起來,這個恐怖的傳說並不新鮮。

早在半年前,在中國十里洋廠的上海城市,有一位九歲的鋼琴神童撿到了一份陳舊的古老樂譜,于是私下展開勤奮的練習。七天後,當他興致勃勃地演奏給他那在復旦大學擔任教授的父母听時,竟在最後一個琴鍵敲下後,怪聲怪叫地沖向陽台,從十樓高的住家往下一躍,摔成了肉泥。

更早大約在一年前,台灣曉明女中的鋼琴音樂會上也有一名高中資優生在禮堂公開演奏完此曲,獲得滿堂喝彩。七天後,該名資優生便在數學課上,「公然用雙手將自己給活活勒死」,雙眼暴出,失禁,死法極不合理。

有人言之(兩個字不懂),多年前也有一個東京大學的音樂系女教師,在演奏了此份神秘的樂譜七天後,慘死在自家的客廳里,死狀恐怖到莫名其妙的境界——死者竟將滿嘴的牙齒用老虎鉗硬拔出,死因是失血過多。由于死者獨居,沒有證人,警方起初還以為是暴徒行凶,後來才發現老虎鉗上的指紋都是音樂女教師一個人的……

至于「七天」這精確的數字是怎麼計算出來的,就是個難解的迷,或許是因為這種鬼怪傳說,難免要套上一個數字比較能說服他人相信。或許,「七天」這樣的數字本身就具有特殊的魅力。

更或許,傳說根本不是傳說,而是不該存在于人間的真實。

詛咒的魔鬼樂譜漂洋過海,懷抱著死者無限的怨念,在亞洲諸國中厲殺不斷。

選拔會被迫中止後,警方拉起黃色封鎖線,沒收了所謂的詛咒樂譜。

警方也請教了當天的比賽評審,卻發現這份詛咒樂譜上的音樂稀松平常,除了紙質泛黃略老外,並沒有任何特異之處,于全美美暴斃當天公開演奏的版本截然兩幟。

那麼,全美美那天看到的鋼琴譜,到底是什麼?

全美美的摯友,外傳的鋼琴譜提供者樸麗麗否認了這項傳聞,聲稱自己贈與全美美的樂譜另有起其物,只是全美美並沒有采納當作比賽的素材。

而放在鋼琴架上的樂譜,樸麗麗猛搖頭,邊哭邊發誓自己根本沒有見過。

此「凶殺案」的目擊證人共有七百六十四名……

「真可怕,我的腦中這幾天都是當天全美美演奏的音樂,想忘都忘不了……」一個女生洗著臉,嘆氣︰「害我連午休也睡不好。」

「怎麼辦,我也是……剛剛在上音樂課的時候,我還差點在鋼琴上彈起來,幸好下課鐘聲救了我一命!」另一個女生看著自己的雙手發抖︰「當時有個沖動,如果及時把手剁下來救得了自己,那也是沒辦法了。」

「我……我不知道這算不算,那音樂一直在我腦子里盤旋不走,剛剛上英文課,我情不自禁在桌子上輕輕彈了起來……這算不算?這算不算?」第三個女生簡直快哭了。

但另外兩個女生,當然無法給她答案。

七天後,那位在桌子上敲打完整首歌曲的女孩在放學後的教室里上吊自殺。

有人說,毋庸置疑,她是遭到詛咒所殺。

也有人說,她是承受不了詛咒的壓力,于是干脆懸梁自盡,圖個輕松。

籃球場邊,兩個穿著校隊球衣的男孩坐在球架底下喝飲料,黑眼圈都很深。

「這音樂好恐怖,好像影子一樣甩都甩不掉,他媽的,整天都在跟蹤我!」甲男干罵道,聲音卻在發抖。

「混賬,早知道就不去听了,那鬼音樂在我腦子里裝了一台放音機,整天就是不斷重復又重復,我卻找不到天殺的停止鍵!」乙男拿著籃球猛敲自己的腦袋。

「幸好我們都不會彈鋼琴,要不然一不小心彈了,怎麼死都不知道!」甲男嘆氣,一拳忿忿擊向地板。

恐懼的氣氛,已經彌漫了整個首爾高中。兩個禮拜之後,首爾高中已有三女一男陸續因為彈奏這首曲子,在第七天離奇暴斃,校方開始聘請心理輔導師到學校,試圖將這股謠言風氣給導正。

不多久,靈異節目的采訪車駛進了首爾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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