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飛逝而過的時候,我已經不再記得當初我為什麼要那麼決然的離開周寒了。我只記得我對這個男人的愛遠不及他對我的來的深沉,而我們上一輩之間的恩怨情仇卻注定成為這一輩子我和他之間彼此最深的枷鎖。當我們只是朋友的時候,他獨自一個人背著枷鎖三年,用盡全部的力量愛我卻不敢表現出來,當我孤注一擲的打破這一切的時候,他身上的枷鎖卻愈發沉重,他想為我掙扎過,而我卻只能選擇逃跑。周寒在短短的五年間給了他的全部,而我呢……卻始終什麼也給不起這個男人。
所以四年前,我逃了。我無法接受自己的世界天翻地覆,無法接受自己和周寒之間竟然是這樣的命運和宿命。我甚至不敢看這個男人那本來就深沉的眼神——從前不懂,現在明白了,那里面的沉澱和痛苦,也曾有我的一腳,我們注定無法走在一起。
可我不懂為什麼老天卻要如此執著的讓我們的命運重新牽連在一起呢?我看著那張熟悉的面孔忽然有些不明白了。
「莫小西,我餓了……」莫北北模著小肚子,一臉委屈的突然出聲,成功的將各自心里都有個小九九的大人們的視線轉向了他身上。我蹲,好笑地模了模他的小肚子「這麼快就餓了?想吃什麼?我們讓李叔叔請客好不好?」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在每個人的童年里,都有被父母小小的「恐嚇」過這樣的事情。
我在心底暗暗感慨,這個男人到這個時候仍舊在為我著想,他一定知道這是我實現新聞夢的嶄新一步,所以他在為我高興,從心底由衷的高興。可這樣的高興和寵溺,我現在要不起了。
「才不要,那是那些小女孩才喜歡的東西,我是男子漢了。」
「當然是真的。」我點頭,看著眼淚朦朧的孩子,忍不住在他的小臉蛋上面吧唧親了一口。「我們要不要拉勾勾?這樣,北北就放心了。」
許是害怕被看穿謊言,我不敢去看此刻周寒恐怕煞白的臉,也不敢去看他受傷的眼神。沒有人知道,傷人其實也是傷己,最後不過落得個兩敗俱傷罷了。我想,其實為什麼我和他之間沒有明天呢?我們之間明明相愛。這也是我在異國他鄉一次又一次的問自己的問題,答案其實很清楚,我們,我和他始終過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那周總我們先告辭了,等第一期節目剪出來後,我會第一時間將樣帶送到貴公司讓你過目的。」李雲翔說,站起身抱起了莫北北,我跟在他的身邊,沒有表情的低頭轉身就要離開。
一鼓作氣的走著,直到確定身後的那道身影再看不見,我才深深吁下一口氣來。可我還來不及喘一口氣,那邊就傳來了莫北北撕心裂肺的哭聲。
李雲翔好像配合似得,也蹲下了身子,手里牽著小家伙的手不放,還當著某人的面大肆親了一口莫北北的小臉蛋。他說「好啊,我們北北想吃什麼盡管說,李叔叔買單。」
李雲翔一臉無奈的將孩子還給我,然後拖著鄭方朝停車場逃之大吉,他說「莫小西,這個爛攤子你還是自己收拾吧。」
「這個自然,你出了錢,我們自然不會讓節目辦砸掉。我們一定會竭盡全力讓周總看到我們台的誠意的。」李雲翔淡然地說,他將莫北北放下來,一只手牽著,而後微微揚起嘴角說道「正好,我給周總介紹一下吧,莫小西,新聞有約節目的主持人,也是我準備推出的我們台的當家女主持人。小西,這位是周氏企業的老總,也是你的節目的冠名商,這次可是大方的掏了不少錢出來。」
李雲翔故意在告訴周寒,後悔了吧,早知道主持人是我莫小西的話,哪里還會用很忙這樣的借口來讓他踫軟釘子。我在一旁無奈的苦笑,這兩個男人從從前到現在從來就沒有對盤過的時候,能再一次合作倒是難得。
莫北北的小表情別提多得意了,這孩子也不知道是遺傳了誰的小悶騷,看著我和李雲翔這麼給面的哄著他,小尾巴一下子翹上了天去。他故意沖周寒哼了一聲,好像在說看吧看吧,這樣的反應才是對的,我是誰嘛,我是人見人愛的莫北北。「莫小西,我要吃肯德基。」
「周總不知道吧,剛剛我們已經完成了第一期節目的錄制。」李雲翔繼續說,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周寒沒有放開的我的手,抿了抿唇帶著幾分挑釁「你知道的我和莫小西之間的關系向來很密切,我作為嘉賓我們聊的很開心,相信節目剪輯出來的效果一定不差。其實本來這第一期的節目嘉賓是想邀請你的,可你的美女秘書答復我你太忙了,實在抽不出時間,倒是可惜了。」
周寒在听見李雲翔提起我是這個節目的主持人的時候,眼神微微閃爍,眉頭不自覺的蹙了蹙,而後好像有一種釋然。他再度看向我,眼神里多了一份別的味道,是欣慰和淡淡的歡喜。
「等等。」周寒突然出聲,他的聲音帶著幾分緊繃,似乎在隱忍什麼。zVXC。
「好好……莫小西是大壞蛋,莫小西沒有不要北北。北北是莫小西的心肝寶貝,就算是丟掉了全世界也不會不要的心肝寶貝。」我抱緊莫北北,哄道。我琢磨著小家伙再哭下去只怕要將電視台的停車場都淹沒了,到時候李雲翔找我賠錢,我可什麼都拿不出來。
莫北北深思熟慮了一番,小手指也不知道在掰著什麼,終于點了點頭。
「不知道周總還有什麼事?」李雲翔問,我依舊沒有轉身的緊緊抓住了莫北北的小手,我知道那個出聲喊住我們的男人的視線正焦灼的看著我,直勾勾的看著我。
一狠心,我微微笑起伸出手,朝著那個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現在只能遠遠看著的男人,我說,盡量讓聲音保持平靜「多謝周總的慷慨,我會努力把節目做好的。」
不理我,小家伙繼續哭,好像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
「好好……是媽媽不好,不該說莫北北是我撿來的。不過,北北,你還真的是媽媽從麗薩女乃女乃隔壁的垃圾堆旁邊撿回來的。」我說,故意一本正經,卻在努力憋著笑。我記得小時候,老莫同志也曾經和我說過這樣的話,他說,莫小西,你再哭鼻子,我就把你丟回到當初撿你回來的垃圾堆旁,讓那些壞人把你帶回去。
「好!」「不行!」我和李雲翔異口同聲的發表意見,讓身後男人的臉色越發難堪起來。後來鄭方告訴我,那一瞬,他好像看到了周寒眼神里快要噴火的樣子,倒是稀罕的很,從來沒有表情的大冰塊,也有發脾氣的一天。
「周寒,我說過孩子和你沒有關系。」我轉身,再一次斬釘截鐵的說道,我說「北北是我在加拿大收養的孩子,你知道的,老莫同志走了之後,我沒有任何親人在這個世界上了。我一個人也會覺得孤單,正好這個孩子和我有緣,我就留下他了。」
「真的?莫小西沒有騙人?」
周寒微微發愣,臉色白了白,而後也緩緩伸出了手,他的大掌輕輕握住了我的,很輕卻透著溫暖。那個曾經手心總是微涼的男人,卻如今也有了暖和的溫度。他說「很好,我會拭目以待的,希望貴電視台不要讓我失望。」
「莫小西,你還沒有把話說清楚。」周寒說,他站在原地,聲音有些遠。「那個孩子……」
果然,莫北北童鞋哭的更是不停了,小手還不停的打我的要去給他抹眼淚的手背上,還挺有勁。「莫小西是大壞蛋!莫小西不要我了……」
我沒好氣的瞥了一眼李雲翔「垃圾食品還是少吃的好。晚上不是說要去小鄭家麼?我想蓓蓓了,也想和她好好敘敘舊。北北,等下讓蓓蓓姨給你買雞大腿好不好?」
看著眼前這張哭的小鼻子發紅的小臉,我又心疼又好笑「莫北北,你不是說你是男子漢,不再哭鼻子了麼?」
有瑕疵的愛情,如何能得到真正的幸福?這樣如履薄冰的幸福不是我想要的。
「周寒,你該不會以為我會傻到為你生孩子吧?明知道我們之間沒有明天,我又怎麼會要孩子,我,要不起的。」我說,一字一句好像在劃割我的心,忍著心痛再沒有任何停留的離開。我想我終究沒有勇氣開口問他,周寒,你如果知道了北北是你的兒子,你會怎麼辦?繼續忍住心痛和我在一起,然後還要和你最親最敬重的家人不惜對抗?這樣的我們能走多遠……愛彼最他。
我默了默,忍住了告訴眼前這個不過到我膝蓋位置的小東西,男子漢是從來不會哭鼻子當家常便飯的,男子漢也不會這麼輕易被騙到的。
我不知道的是,從前面我和莫北北對話的時候,有一道身影就一直站在了電視台柱子後側安靜的看著我們,他的眼眸溫柔肆意流露,嘴角微微揚起。
「莫小西,四年了,我終于重新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