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隆興鎮第一批采摘的一萬兩千噸出口蔬菜在沉寂了半個多月之後,銷售的錢款終于打了回來,四百五十萬元的銷售款,有如天文數字一般銷售款徹底把隆興鎮的干部們雷翻了,看向安平的眼神充滿了驚嘆,也就安平的腦袋瓜子靈活,整出了一個蔬菜出口的路子來,把這普通的黃瓜辣椒賣到這樣的價格,還真應了有志不在年高那句老話。
巨額的銷售款到帳,實在是一個鼓舞人心的大好事,最高興的莫過于熊克賢和白婭茹了,兩個人一個忙著跟縣領導傳遞捷報,一個忙著組織各村的干部對帳分錢,于是,整個隆興鎮為之沸騰了,而此時的安平更是眉飛色舞,心潮澎湃,美滋滋的體會著這得之不易的豐碩成果,出口就能創匯,果然不假,每噸蔬菜銷售均價達到了三千八百元,足足比國內價格高了三成還拐彎,若是能一直保持下去,隆興鎮的蔬菜產業大有可為,對此安平充滿了信心。
就在十里八村的村民蜂涌擠到鎮里感受豐收喜悅,翹首期盼早一些拿到錢款的時候,縣委組織部的干部悄然登門了,安平的提拔來的並沒有想像中那麼轟轟烈烈,不知道是帶著領導指示進行考核,還是現場的氣氛似乎感染了組織部的干部,總之對于安平的考核進行的很簡單,不過就是搞了下民主測評,又跟領導干部談了談話,然後連頓飯都沒吃的就夾著個包揚長而去,這讓幾天來做了周全準備,一直嚴陣以待的安平有如一拳打在了棉花里一般無處著力,木訥的模著腦袋,實在想不明白關乎于個人前途和命運的組織考核,居然會簡化到這個程度。
隨即縣里召開了常委會議,據說在縣委高書記的強力推動下,無論是縣里的干部,還是鄉鎮的干部,位置都有了很大的調整,就隆興鎮而言,卻是有人歡喜有人愁,歡喜的人有三個,吳鐵強、羅玉進和安平,愁有卻是一向視安平為眼中釘,肉中刺的倪瑞鋒。
倪瑞鋒是自食其果,掃地出門,上一次老倪在明澤鎮黨委書記趙海龍的鼓動下,暗地里鼓動村民鬧事,被安平當眾打了臉,在鎮里的聲望已經跌到了極點,但這還不算完,熊克賢的眼里可是一向不揉沙子的,對于老倪這種在自己上升的關鍵時期當面笑眯眯,背後下刀子的作法是深惡痛絕,作為一個一把手,作為一個從組織部派出來的黨委書記,熊克賢在副手配備上的力度還是很大的,可以說,倪瑞鋒在事情敗露的那一刻就決定了他被掃地出門的命運。
不過倪瑞鋒的結局跟安平想像的有很大出入,要知道吳鐵強可是把一本記載著倪瑞鋒偷工減料,中飽私囊的帳本經由安平的手送到了熊克賢的手中,可以預見,憑著這份帳本,不說把老倪送進高牆電網中憶苦思甜,至少也能下了他的工作,扒了他的一身皮,可實際上,這本帳本根本就沒有浮出水面,而老倪也不過是從主戰線的隆興鎮調到了縣科協這個清水衙門不痛不癢的繼續做副手,打蛇不死,反受其噬,以熊克賢對待敵人的狠辣,居然能讓老倪逃出生天,這讓安平有點搞不懂熊克賢的葫蘆里到底在賣什麼藥。
倪瑞鋒空出來的黨群書記位子讓給了吳鐵強,羅玉進則是在熊克賢的大力支持下,終于千年的媳婦熬成了婆婆,趕上了這一趟的末班車,算是苦盡甘來,迎來了發展的春天,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去了沿江鄉做副鄉長,而不是留在隆興鎮繼續任職,至于安平則是接替了吳鐵強空出來的農業副鎮長職務,兼任黨委委員,也算是眾望所歸。
……
七月中旬,縣里要召開擴大會議,鄉鎮的黨政班子,市直單位和部門的班子成員都要參加,會議主要是針對上半年的工作進行總結,以及下半年的工作計劃與未來發展,還有就是對各鄉鎮的發展情況進行排名,表彰先進,督促後進,安平這個新晉的副鎮長同樣被要求隨團參會。
「安平,昨天一夜沒睡吧,挺不住地話,開會的時候你坐在我旁邊,眯一覺,我給你擋著點……」走在縣委大院里,看著安平一個哈欠接著一個哈欠的打個不停,走起路來都腳步虛浮的搖搖晃晃,滿臉盡是疲憊,白婭茹是心疼不已
這段日子安平又是忙著應對組織考核,又是忙著蔬菜的生產和出口,還要應熊克賢的要求做好隆興鎮蔬菜產業的宣傳工作,昨天更是一夜沒睡,帶著王楚突擊趕蔬菜產業發展與基層黨建相結合的稿子,繁重地工作把安平強壯的身體拖的疲憊不堪,偏偏隆興鎮的工作亮點都是安平創造出來的,具體的思路和思想都裝在安平的腦袋里,別人根本無法替代,最終白婭茹只能咬著牙可著安平一個人折騰。
「沒事,累是累點,但我的身體好,你看這肌肉,根本就壓不跨……」感受到白婭茹的關心,安平臉上露出一個會心的微笑,然後炫耀似的彎起了胳膊,展露著自己的肱二頭肌,眉宇間更是揚起了一個挑逗的媚眼,若不是在大廳廣眾之下,安平都有將白婭茹撲倒,大戰他個三百回合,彰顯一下自己強壯的資本。
「一天到晚沒個正形,也不分個時間地方……」心虛的朝著身邊來來往往的人群瞄了一眼,白婭茹一聲輕啐,眼神中流露出幾分溫存的笑意。
隨著接觸的越來越深入,白婭茹發現安平成熟的心態背後,同樣有著同齡人的活潑和張揚,只是一般的時候安平都會把這份活潑掩飾起來,只有在面對自己的時候才會盡情的釋放出來,白婭茹能夠感受到安平對自己的依戀,這讓白婭茹又是慶幸,又是擔憂。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安平能對自己產生依戀,那是愛之深切的表現,作為一個女人,作為一個經歷了一次失敗婚姻以後的女人,白婭茹比任何人都期待得到一份真摯的愛情,能享受安平的關心,呵護,溫存,依戀,正是白婭茹夢寐以求的,但是,在白婭茹欣喜的同時,壓在心底的隱患卻仍象一根巨刺般時時地刺激著自己的心房,讓人輾轉反側,夜不能寐。
「這不是顯示咱年輕有活力嗎,要不能扛得住熊書記跟周扒皮一般的剝削和壓迫嗎,我就納悶了,不就是一個展示隆興鎮發展成果的宣傳材料嗎,至于上綱上線的大鳴大放,自吹自擂嗎,領導眼晴都不瞎,還能看不到咱們的成績……」感受著自身發僵的身體和疲憊的精神,安平對熊克賢是一肚子怨氣,就是用牲口,也不能像自己這樣的不眠不休吧,而且,一個趨于完美的宣傳材料在熊克賢左要求,右要求下改的面目全非,讀起來更像是他的個人工作總結,這種否定了集體,彰顯了個人的做法,讓安平十分地看不過眼。
「別瞎說,你剛剛提起來,很多事情都不清楚,政治就像一場拔河賽,誰的力氣大一些,中間的那塊紅布條就會向誰那邊移動一些,熊書記這是在替自己造勢呢,你看著吧,一會的全委擴大會上,搞不好熊書記還要做經濟發展的典型發言,材料不突出他個人,怎麼引吸全體委員的眼球……」安平成熟不假,但閱歷太淺,所處的層次也太低,很多粗淺的道理,只憑著自身的觀察琢磨,永遠也抓不住事情的本質,如今安平提了副科級,當上了副鎮長,總算跨入了體制內的門檻,白婭茹覺得有必要突擊提高一下安平的政治素養,以應對復雜多變的形勢。
「造勢,你是說熊書記升遷在即,這是要給自己制造影響了……」想起了之前熊克賢向白婭茹伸出合作共盈的邀請,兩個人有如打啞迷一般的達成了共識和默契,安平頓時恍然大悟,當初說的不就是熊克賢要提拔這一碼子事嗎,自己可是親耳听到的,怎麼這才過了一個月就被拋到了腦後了,如今自己也是隆興鎮的班子成員了,這位子換了,思維卻沒換,居然還是像從前一般思考問題,對領導同志的工作和生活漠不關心,安平覺得自己險些犯了大錯。
「隆興鎮的熊克賢,明澤鎮的趙海龍,呵呵,一龍一熊,都是強勢的人物啊,最終花落誰家,迷底揭開之前,怕是誰也說不好,不過,若不出意外的話,這次全委之後,市里怕是就要下來考核組了,隆興鎮的蔬菜產業發展帶動了全鎮的經濟戰略升級,這可是熊書記應對考核唯一拿得出去的法寶,說到底還是借了你的力呢……」看著安平一臉的迷糊樣,白婭茹是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的拋出一個嫵媚的白眼球,實在不知道是該表揚他心無旁騖的干工作,還是該批評他一下政治覺悟太低,只知道低頭走路,不知道抬頭看人,連與他個人前途息息相關的一把手動向都不聞不問,這簡直就是缺乏政治智慧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