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和高晨光踫面,安平就曾對高晨光提出的全省十強評比做了深入淺出的剖析,甚至還站在高晨光的身份和角度進行了換位思考,給高晨光留下了不錯的印象。無論從哪方面看,十強評比一出台,都對高晨光主導效縣的局勢有著莫大的推動作用。只是距離上一次飯局,過去了大半年,安平早就把這茬事忘到了腦後,若不是听到馬鵬飛神神秘秘,藏頭露尾的,安平怕還想不到這一點。
很有可能全省十強縣評比方案已經出台了,而且牽頭部門還落到了省農委,馬鵬飛在省里的人頭熟,在第一時間接到消息也是正常的。高晨光要借助十強評比一舉定乾坤,這一點安平早就想到了,但是安平又從馬鵬飛的話里听到了另外的意思,多听多看多學這句話,是在暗示自己要在隆興鎮施展手腳,很有可能就是高晨光在私下里對自己有了評價和關注,這應該是一個好消息。
「難度不小啊……」消息是好消息,但怎麼把這個好消息變成現實,變成自己進步的助力,還是一個不小的難題。單靠一個蔬菜產業,月兌貧可以,致富不足,支撐不起隆興鎮的全面發展,但若是走工業產業的道路,有李一冰在中間橫著,有如一只蟄伏的惡狼,指不定什麼時候要出什麼妖蛾子。再有就是隆興煤礦也是個不小的難題,李一冰就是一個小人,肚量狹小,能看著自己搶了他的勝利果實,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李一冰就是一個阻擋自己進步,阻礙隆興鎮發展的絆腳石,不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隆興鎮都得把這塊絆腳石踢開,要發揚痛打痛打落水狗的精神,一鼓作氣的把他打死,打沉,打的永世不得翻身,堅決不能讓這個小人再緩過氣來。剎那間,安平的心里有了想法,起身向鎮人大辦走去,現在能克制李一冰的只剩下一個人大選舉了,能不能奏效還得試一試才行。
「宋主席,今天怎麼坐的這麼穩當,沒去殺上一盤……」自打和李一冰吵了一架,李一冰鬼神不忌,橫行霸道的作風讓宋主席顏面大失,很是消沉了一段日子。不過,李一冰背了處分,整個人有如受了打擊似的蔫了下來,這讓宋主席又找回了活力,碎碎叨叨的逢人就數落李一冰的不是,李一冰在隆興鎮的名聲不好,跟老宋有很大的關系。
「哎喲,安鎮長,你可是大忙人,今天咋這麼閑著跑到我這來了,正好中午我沒事,咱爺倆整二兩去。你這個後生仁義守禮,不像某些個人,就是一條狼崽子,得了勢就猖狂,怎麼著,遭報應了吧……」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安平和李一冰一個作風硬朗,尊老愛幼,一個飛揚跋扈,橫行霸道,都算是年輕干部,兩下一比較,誰高誰低一目了然。所以,老宋在稱贊某個年輕干部的同時,習慣性的要把李一冰帶出來咒罵一番,仿佛一天不罵上兩句,心里都不舒服。
「呵呵,宋主席,鎮里的工作一大堆,我可沒時間跟你老去喝酒,我來跟你說個事,這不要過元旦了嗎,下面村里給我送了不少豆油、雞蛋什麼的農副產品,不收還跟我急,我這沒家沒業的,也用不到這些東西,賣了不值幾個錢不說,還惹人笑話,就孝敬你老了……」老宋也是英雄遲暮,除了劃圈圈咒罵一下李一冰以外,也沒什麼其他的辦法能讓他出上心中的一口惡氣,所以他願意罵就罵吧,安平是左耳進,右耳出,權當沒听到。不過,老宋的怨氣越大,安平的心里越高興,這最後的一招撒手 還真少不了老宋的配合。
「嘿嘿,當領導就是油水多,難得你還想著我這個老家伙,哎呀,總受你的好處,這不讓我受之有愧嗎?」安平開口就是一個大禮,這讓一向愛佔小便宜的老宋眼楮直冒精光,干搓著兩只大手,嘿嘿地樂的合不攏嘴。而且,安平能想著把東西送上門,這是對自己的尊重,更滿足了老宋心底的那點虛榮心,看向安平的眼神那是充滿了親切。
「沒什麼愧不愧的,從工作的角度說,你是老同志,我作為副鎮長應該在工作生活上多加關心;從私下里來說,咱爺倆對脾氣,逢年過節的只要我想到了,孝敬你一下也是應該的。不過宋主席,你這個人的脾氣得改一改了,整天這麼怨天尤人,叫罵不已的起不了什麼作用不說,還招人煩,你馬上就要退休了,總不能留下一身遺憾回家去吧,還是踏下心來站好最後一班崗,給大家做個好榜樣,那今後誰提起你宋主席不得挑起大拇指啊。好了,我就說這麼多,東西在街頭拐角的商店,你自己拉家去啊……」凡事說的不用太明白,點到即止,老宋干了一輩子革命工作,官雖不大,但也是人精中的人精,稍稍提點一下,腦子立刻就能轉過彎來。
「哎,安鎮長這就走啊,多坐一會啊……」看著安平飄然而去的背影,回味著安平所說的話,安鎮長說的沒錯,怨天尤人,叫罵不已除了能痛快痛快嘴,還真起不了什麼作用,李一冰現在不還是好好的嗎?這罵的越凶,不就越證明自己沒本事,沒能耐嗎?
「活了一輩子,居然越活越回去了,總不能讓自己帶著一肚子窩囊氣的回家挺尸……」猛然間老宋像是想到了什麼,眼楮里放出了兩道凶光,安鎮長這是要拿我當刀使啊。不過,當刀又怎麼的,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咱老宋馬上就要退休了,大不了就提前幾天回家唄,李一冰一輩子的前途和自己提前幾天回家,誰怕誰啊。
腦袋里有了念頭,老宋的思維就轉到了一個圈里繞不出來了,總覺得不干點什麼,這心里要憋屈一輩子。抓著茶杯在辦公室里來來回回的走了幾趟,老宋越想越不是滋味,猛的一下把手中的茶杯往桌子上一敲,終于下定了決心,風風火火的直撲白婭茹的辦公室,連門都不敲的就鬧了進去,也不管白婭茹在忙什麼,直接說道︰「白書記,人大工作停滯不前,這都要年末了,相關的總結匯報總要有個影子,一些事情是不是該落實下去了……」
「哦,宋主任,快請坐,快請坐,你看這事鬧的,我雖然兼著人大主任的工作,但這一塊的工作還真沒仔細關注過,一年到頭就讓你受累了,怎麼了,人大工作有困難了,有困難你盡管說,要錢要物,只要工作需要,鎮里都要支持……」老宋是鬼見愁,磨人精,在隆興鎮都是出名了,除了李一冰那個二貨鬼神不忌的敢跟他硬踫硬,一般人還真沒有誰跟他治氣的。不是怕了他,而是胡纏蠻纏的一大通,丟了面了,壞了名聲,實在是不值得。所以,對以老宋為首的這些老同志,白婭茹的態度一直是敬而遠之,只要他們不過份,那就睜只眼閉只眼。
「不缺錢,也不缺東西,白書記照顧我這個老同志,我也不能腆著臉沒個分寸,主要還是工作上的問題,上秋的時候,你接任了書記,李一冰當了鎮長,一個免職,一個任職可都沒經過人大履行程序呢,這馬上就年末了,我想問問白書記,是今年把人大會開了,還是明年再說,縣里可等著我報總結呢……」人大選舉就是履行組織程序的一個過程,早一天晚一天都不是什麼問題,主要還得從黨委的實際工作考慮,一直以來,老宋對待本職工作,都是領導不說不干,說了也要推著干,難得地積極主動一次,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
「選舉,履行程序?鎮里最近的事情挺多,我一直沒關注這一塊,倒是我有些大意了。宋主任你是老同志了,經驗豐富,有什麼意見,說一說,咱倆商量一下……」當初白婭茹初到隆興鎮的時候,還沒分清東南西北呢,鎮人大就召集代表開了個會,吃完一頓飯,程序就走完了。所以,白婭茹對人大的工作基本上沒什麼印象。這會一听老宋提起來,才意識到隆興鎮的工作又出現了滯後。
「意見我沒有,就是年前開會,或是年後開會的問題,時間上我听呦喝就是了……」老宋是機關的老板凳了,各個程序和過程都熟悉的不能再熟,自然不會給白婭茹留下一丁點的把柄和過失,一副公事公辦的意思,擺明了要白婭茹拿主意。
「早開晚開都是一回事,趁著現在鎮里事少,那就抓緊落實吧,有什麼需要,我讓黨政辦配合你……」白婭茹的腦子也轉的快,凡是在老宋口中提及到李一冰的事情,她都要好好琢磨一下,畢竟他和李一冰在走廊里罵陣掐架,水火不容,可是全鎮上下都知道的事情。但是,老宋從工作的角度出發,單單因為彼此有矛盾就對他持懷疑的態度,顯然是說不過去的,略一思索之後,白婭茹的心里已然有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