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雷旭是洪益民線上的干部,靠著洪益民的支持才坐穩了郊縣縣長的位子,專橫霸道郊縣十幾年,若非劉桐突然發力,打了洪益民一個措手不及,只怕現在都頂走了高晨光,坐上了郊縣一哥的位子,不說人心所向,至少也霸道有理,所以說,安平與雷旭之間的關系,絕沒有劉桐想的那麼親厚。浪客中文網
不過有一句話說的好,良言一句暖三冬,前幾天,安平听到紅佳母女在背後謫咕,話里話外透著對自己斷了前途的擔憂和迷茫,頭腦一熱之下,怒氣沖沖地跑到郊縣找高晨光討要個說法,結果卻踫了個軟釘子,三句話沒完就被趕了出來,若是不生氣才怪了呢。
偏巧在安平走出縣委大樓的時候,踫到了郊縣曾經風雲一時,如今卻已然落魄了的雷旭,自打被調到了市國資委任主任,雷旭算是知道了什麼叫做退了毛的鳳凰不如雞了,國資委的牌頭很大,但與財政局合屬辦公,手上沒什麼權,也沒什麼人,整日里朝九晚五的混日子,而一遇到國有資產變賣改制之類的事情,還要首當其沖的去推進,好處看不到,出了問題還要去承擔,擺明了就是一個費力不討好,出事背黑鍋的位子。
這次郊縣傳動機械廠要整體改制重組,報告打到了國資委,雷旭有千般不願意,萬般不高興也不得不來郊縣走一遭,不來體會不到什麼叫做人走茶涼,不來感受不到什麼叫做世態炎涼,原本郊縣政府被他打造的有如鐵板一塊,針插不進,水潑不透的,可是現在故地重游,就是那些他親手提拔起來的干部,能小心翼翼地來跟他打聲招呼的都是厚道人,更多的卻是把頭一扭,直接裝做沒看到。
就是在這種心灰意冷的情況下,雷旭突然看到了安平怒氣沖沖地從縣委大樓里走了出來,對于安平被檢察院調查的事情,雷旭也听說了,雖然不知道安平怎麼完好無損的出來了,但看他怒氣沖沖的樣子,想來是在高晨光的面前吃了鱉,同是天涯淪落人,雷旭不知道觸動了那根神經,就把安平攔了下來,推心置腑的說了好一通安慰的話。
曾經跟著高晨光削尖腦袋的給他賺政績,撈取政治資本,結果事到臨頭他不聞不問不說,反倒落井下石,反倒是一直彼此不太對盤的雷旭,居然站在一個局外人的角度說起了公道話,雖然雷旭的公道話里並沒有影射洪益民什麼,但那種發自內心的安慰和幾十年經驗積累出來的對策,還是讓安平的心里覺得熱熱乎乎的。
這還沒完,雷旭看安平始終沉默不語,興致不高,還以為安平鑽進了牛角尖繞不出來,還在貪戀著鎮長的職務,既替安平感到可惜,又替安平感到不值,說話之間就要拉著安平去他的家里去喝酒解悶,雖然這個邀請最終被安平婉拒了,但是,高晨光和雷旭,孰高孰低,孰近孰遠,已經一目了然。
安平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就是雷旭的良言一句,讓安平感激在心,在接下來的兩天,清江掀起了廉政風暴,在洪益民被停職雙規之後,四大家族名下的所有企業都被查封,在政府部門和管理機構工作的直系親屬都被勒令停職,一些擔任領導職務的更是直接被帶走。
而隨著調查的深入,洪楊金白四大家扶持起來的那些類似于徐三才、劉玉書之類的,替他們為非作歹,胡作非為的狗腿子也陸續被請進了調查組,安平很清楚,舅舅陳子川這次大肆調查,頗有一番要株連九族,將四大家族徹底清洗干淨的意思,報仇雪恨這無可厚非,安平比任何人都痛恨洪家強取豪奪,殺人越貨的行徑,但是打擊面無限擴大,掀起一溜腥風血雨的話,等這案子辦完了,清江也就徹底被玩殘了。
遠的不說,就是雷旭和趙喻曉似乎都是洪益民扶持起來的干部,他們選擇站隊,那是政治上的需要,這年頭,在官場上混,沒有個強勁的靠山,官路走不出多遠,逢年過節,不送上一份孝敬也是不行的,但若說他們跟著洪益民為虎作倀,為非作歹,中飽私囊,那也實在有些冤枉他們了,北江官場的風氣不好,大環境如此,玩眾人皆醉我獨醒那一套,可是行不通的。
別人安平管不了,但對于雷旭、趙喻曉這類他比較熟識的人,還是盡可能的給予方便,還有一些白家的謫系子弟,也都讓安平給保護了起來,安平有他自己的想法,四大家族倒了,清江官場掃蕩一清,這些人就成了無根之浮萍,這個時候施以援手,今後說不得就是清江一股新生的勢力,若是爺爺和伯父允許自己繼續留在清江的話,這些人就將是自己手中的刀。
有了這個想法,安平就毫無隱瞞的跟舅舅陳子川合盤托出,別看陳子川為人沉默寡言,面帶陰冷,把紀檢干部的六親不認演繹的淋灕盡致,但對安平這個外甥卻是有著一種透著骨子的親,對于安平的要求,幾乎沒有半點的猶豫,直接大筆一揮就給圈了起來,一些問題不大的直接放了出去,其中就包括正在招待所里提心吊膽等著接受調查的雷旭。
在知道了是安平仗意援手,才得以逃月兌升天以後,雷旭感慨萬千,短短幾天的功夫,天地徹底來了一個大調個,無意之間說了一句公道話,居然換來了這麼大的回報,這份人情欠的可太大了,想明白了其中的問題,雷旭放段親自去拜訪安平表示感謝,而安平也恰恰需要借著雷旭的嘴將一些不方便的話說出去,這才有了帶他去見秦初越,恰好被走投無路,求告無門的劉桐瞄了個正著。
而此時的雷旭,正半邊搭在沙發上,身子崩的緊緊的,局促不安的腦袋低著看著腳尖,耳朵卻豎立了起來,側耳傾听著門外的動靜,由不得雷旭不緊張,秦初越是誰,那可是秦老的親兒子,真正的紅色子弟,前段日子听說秦初越要來清江,很是引起了一陣的熱議,大家可都說未來的朝堂幾大巨頭中,必然將有他的一席之位,能受到未來黨和國家領導人的接見,雷旭哪能不緊張。
踏踏的一陣腳步輕員,听到聲音的雷旭倏的一下,肥胖的身子就跟安了彈簧一般迅速地跳起來,一臉恭敬的側身靜候,溫順的模樣,那還有一絲一毫曾經雷縣長天老大,他老二的囂張霸道,直讓安平一陣無語,可還沒等安平安撫他兩句呢,伯伯秦初越已然進了小廳,擱著老遠就沖著雷旭熱情的伸出了手笑道︰「是雷旭同志吧,讓你久等了,我听安平說你曾是他的領導,在他工作之初給予了很大的支持和幫助,我得感謝你啊,快請坐,快請坐……」
「秦主任您太客氣了,都是我應該做的,倒是安平年輕有為,能力出眾……」看到秦初越主動伸出了手,很是平易近人,和煦的笑臉並沒有想像中那種不怒自威的嚴肅,只是對上秦初越清澈的眼神以後,雷旭突然間變得更加緊張了,多年來在基層領導崗位中的經歷仿佛都進了狗的肚子,舉手無策,巔三倒四的說著客套話,在秦初越的再三謙讓下,才小心地在沙發上又坐下了半邊,扭頭就稱贊起安平來,表現的很是不近人意。
雖然安平沒有明說與秦初越之間是什麼樣的關系,但自打秦初越一進門,雷旭就偷眼端祥著秦初越的長像,這一看好玄沒把他嚇個跟頭,秦初越長的居然跟安平有著五六分的相像,而秦初越進門,安平坐在沙發的內側,只是站起身來,根本沒有迎上來的意思,無不表明安平與秦初越關系匪淺,又聯想到安平是個孤兒,雷旭的心里就打了一個問號,這安平不是秦初越的私生子吧。
這個念頭一出,雷旭是越想越覺得有可能,當年很多京城人都跑到北江來上山下鄉,那種動亂的年代,人心浮燥,又都是大齡的青年男女,干點什麼出格的事情都是正常的,現在不正熱播著一部電視劇叫什麼來的,演的不就是那些個知青之間分分和和的事嗎,還有安平在北江省的靠山方懷起,那可是省軍區司令員,省委常委,手握一方兵權的將軍,在華夏,除了德高望重的秦老,誰還能指揮他,如此一來,方懷起幾次壞了規矩的幫著安平出頭,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哎喲,雷叔啊,這還是我們郊縣說一不二的雷縣長不,您不用客氣,就把我大伯當作一個普通人就行,咱們就隨便聊聊,別總想著什麼領導,什麼職務的……」安平可不知道雷旭的腦袋里想的是什麼,一看雷旭說話巔三倒四,臉上患得患失的模樣,這眉頭就是一皺。
大小你雷旭也當過十多年的縣長,也算是一方的小諸候,迎來送往見過的領導也不在少數,至于見個部級領導就連話都不會說了,虧得自己之前好通向大伯稱贊你是急公好義的直爽人,還打算將你扶持起來,幫著自己分擔一下壓力,可表現如此不堪,能讓大伯放心的把自己留在北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