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六叔醒轉過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依舊是置身那向王陵之中,只是覺得頭腦暈暈沉沉的,他不斷的甩動著腦袋,卻是一片混沌,在他身邊還有龍駝跟那漁鼓佬,龍駝臉上一副痴痴呆呆的神情,漁鼓佬尚未醒轉,唯獨不見了「四季紅」。
我知道那「鳥妖」是攫魂鳥沒錯,但是決計想不到會出現這樣的結局,為什麼六叔跟那老道彭澤淵毫發無損,這龍駝跟漁鼓佬卻又是失魂落魄的。
那六叔見此情景,從懷中掏出了那釘魂鏢的解藥讓龍駝服了下去,六叔雖然是綠林出身,作為搬山卸嶺的搬山道人卻也是盜亦有道,這龍駝跟自己素無冤仇的,所以也不想結下梁子,給龍駝解了毒,但見龍駝仍就是那般痴痴呆呆的。
六叔心中最為擔心的還是「四季紅」,四下張望哪里還有「四季紅」半點影子啊,于是把心一橫想通過那浮屠繼續下到那地宮里邊去,剛剛下去還沒有走到那甬道的石門邊,就發現里邊的萬年燈缸里火光大盛,像是整缸油被帶燃了,那舞動的火焰,搖曳多姿像是鬼魅一般飄忽不定,一股股熱浪從里邊傳來。
六叔顧不得那麼多了,走近一看,只見在火光之中,一個身影就端坐地上,像是入定了般一動不動,原來就是尋龍道人彭澤淵,六叔也懶得去理會他,四下查探「四季紅」的下落,逐漸將目光停滯在了那泡桐做成的元寶棺上,六叔小心翼翼的湊身上前,里邊的情形卻將自己嚇了一跳。
只見里邊躺著的果真就是「四季紅」,微閉的雙眼也逐漸鼓漲起來,嘴巴里也生出了形同鳥喙一般的尖嘴,下半身全是形同先前見到的那「鳥妖」般,鼓凸凸的月復部,全身玄色的凶衣,下邊是覆滿了羽毛的體表,鷹爪似的雙臂
六叔說不出是絕望還是恐懼,踉踉蹌蹌的從地宮里邊退了出來,六叔什麼大場面沒有見過,今天這場景的確將他給駭住了,腦子一片混沌,頭痛欲裂,出了地宮,六叔扶起了地上的漁鼓佬,牽著龍駝從水道浮了出來!
听到這里,我們均是恍然大悟,如果當初是用彭澤淵的方法打開那金剛牆的話,應該是不會有任何問題的,誰料到作為搬山道人的六叔慣于用強,用金剛鑽強行打開了那金剛牆,里邊原本是密閉的空間,那萬年燈缸里其實壓根兒不是牛油,而是鮫人油。
鮫人油的燃點極低,只要一遇到空氣就會自燃,因為燃點低,所以其火焰的顏色也出現了綠瑩瑩滲人的顏色,海中鮫人的油膏,不僅燃點很低,而且只要一滴便可以燃燒數月不滅,古時貴族墓中常有以其油脂作為萬年燈的。
那攫魂鳥如果我猜測的沒錯,應該是古蜀國人從歐洲帶過來的,具體是什麼東西不得而知,但是也應該跟皮特癢口中所說的「鳥妖」有著莫大的關系,而靠近雲貴高原的湘西土司也將這種神奇的「鳥妖」引進了自己的王國,難怪當初這「鳥妖」形象的青銅器是出土于當年三星堆祭祀坑,可見其也是鎮守陵墓之用的,但他們在向王天子墓里見到卻是實實在在的攫魂鳥。
攫魂鳥應該也是在六道輪回之中,這樣她也必定找那替死鬼,這好比水里的螺絲鬼水打棒一般,在被溺死的河道中久久不願離開,死于非命者的魂魄總守在死所,抓走新來者的魂靈替代自己,方可超月兌孽海。此舉民俗稱之為「取替代」,被抓走的新的魂靈是為替死鬼,這攫魂鳥也是將那「四季紅」作為了替死鬼,也就是六叔在泡桐棺材里見到了「四季紅」的模樣了!
「四季紅」應該還是念及了六叔對她的情份,所以被攫魂鳥取替代之後也就放過了六叔,龍駝跟漁鼓佬卻沒有那般幸運,這便也是胖子能夠跟鳴笛一拍即合的原因,其實是想治好他老爸的失魂癥,當然順便能倒上幾次「大斗」,讓自己能夠東山再起。
六叔自那之後就萎靡不振,悉心培養了自己家族單傳的佷兒來,想將自己的畢生心血托付與他,那日在杜長生的私人會所里,他說要去湘西去了結什麼事情,看來就是為了那「四季紅」而去的。
胖子說到這里神情十分的黯然,我安慰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既然天不假年,你就節哀吧!」胖子一听就火大了︰「什麼天不假年,天妒英才的,我老爸還沒死咧!」我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趕緊將剩下的咖啡一飲而盡不再言語,只怪自己平素少與人打交道,說起話來有欠玲瓏。
夜已經很深了,除了外邊不斷閃爍的霓虹街燈外,鮮有人從咖啡廳的落地玻璃床前走過,這是喧囂的大上海難得的寧靜時刻,我們相對無言的默坐了好一會兒,很多事情我之前一直想不通,此刻卻像是豁然開朗。
自從出獄以來腦袋就有規律的痛疼,去醫院開了一大堆的止痛藥,倒是緩解了不少,醫生說是腦袋里另一團神經元已經逐漸發育壯大了,難不成正因為如此,我才突然變得如此聰明了,那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胖子扔給我跟皮特癢一支「愛喜」,我點上了猛抽一口,想籍此趕走疲勞,卻感到口中味道怪怪的,也許是剛才喝的咖啡返酸了,我想拿起桌子上的玻璃壺,想倒些開水漱漱口,誰料我擎起壺柄往自己面前的玻璃杯里倒水的當口,就听到 啪一聲脆響,那玻璃杯就四分五裂了,眾人失聲尖叫,所幸爆裂的玻璃碎片跟開水沒有傷著人,卻將我們結結實實的嚇了一大跳。
按照道教的讖術來解釋,這可不是一個好的兆頭,胖子立即叫來了服務員幫忙收拾殘局,那服務員一個勁的道歉,見對方也就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我也趕忙圓場︰「不礙事,不礙事,也沒傷著人,我們要結賬了!」那服務員也忙不迭的點頭。
就在這時,鳴鏑的手機卻響了起來,她轉過身去接電話了,「您好,一共是四百三十六元!」服務員捧著結賬單恭恭敬敬的來到我面前,我心下一愣,坐牢五年間,這物價怎麼漲的這麼快,四個人喝壺咖啡就四百多。
我十分不情願的掏出了錢包,抽出了五張百元鈔票,「請問先生你有一元的零錢嗎?」我翻了翻了,發現了鳴鏑給我作為生日賀禮的那一元紙幣,我暗罵了句︰真是個小氣的家伙,然後將那一元的紙幣遞了過去,那服務員轉身就回了櫃台。
胖子見狀立馬像是下邊裝了彈簧,騰的一下躍到了我的面前︰「你給她的是那妮子給你的生日禮物?」我瞪大了眼楮,沖著他點點頭,他也二話沒說,騰騰騰的跑到了那櫃台前,看樣子是想從那服務員那兒要回那一元的紙幣,我心想︰胖子這貨不至于這般摳門吧!那只是一張一元的紙幣哎,可不是什麼百萬英鎊!
胖子得意洋洋的在我面前晃了晃他拿回的那張一元紙幣,我搔搔頭莫名其妙的看著他,我剛剛還覺得自己變得聰明了呢,怎麼現在又不知道這貨在搞什麼鬼,鳴鏑接完了電話轉過身︰「安倍先生讓我們明天就去湘西!那邊似乎有些什麼狀況!」我心下一驚,果然不出我所料,難道剛才那玻璃杯爆裂就是應驗的這個預兆,這趟湘西之旅應該也是凶多吉少。
「安倍安倍先生是誰?」我問道,心想這不會是個日本人吧!果不其然,鳴鏑告訴我,那安倍先生就是日本陰陽師安倍晴明的傳人,我應該是見過的,我抓了抓後腦勺,心下犯著嘀咕︰我似乎不認識什麼日本人呀!
雖然我很是不情願,但是這湘西也似乎是解開一連串事件謎底的關鍵所在,鳴鏑就是在湘西被那三姨婆給攝取的魂魄,漁鼓佬也是在那邊遭遇的攫魂鳥,六叔傾慕的四季紅也在向王天子墓里被攫魂鳥取替代了,胖子听到了要去湘西,早就喜形于色了,不用想也知道,這貨肯定是瞅準了道听途說的那湘西土司王搜刮了八百年的奇珍異寶。
雖然只有我同皮特癢如同局外人一般,但是處于對自身命運以及鳴鏑的關注,我肯定是義無反顧的跟著他們前去的,杜長生也許知道那藏箱對于自己的重要性,將那老胡也裹挾了進來,也許此刻他們就在湘西的某個角落里咧!去湘西就應該讓所有的事情真相大白于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