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顯然受到了極度驚嚇,攬起韁繩,「駕駕駕」的揚鞭催馬趕緊後撤,這時候那些馬才反應過來,一匹匹揚起前蹄,對著夜空嘶叫起來,這一揚蹄之下又抖落了兩個,胖子像是天神臨凡,手起刀落,將還沒落地的兩人斜劈成四半,血把臉染得通紅。
胖子殺紅了眼,似乎嫌不過癮,居然主動跑到橋中央,一刀將剩下兩匹馬中的一匹的前腿齊刷刷砍斷,那馬噗通一聲栽倒在橋面上,那強盜被慣性一下子甩到了河里,生死未卜,照明彈已經燃效殆盡,黑夜重新吞噬整個夜空,僅剩下一個強盜了,只見他翻身下馬,滿臉驚恐,拔腿就跑,「還愣著干什麼,快追啊」胖子吼道,說罷自己就發足狂奔起來。
我癱坐在地上,夜風吹來全是濃烈的血腥味,暗暗吃驚︰我們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嗜血?胖子打開潛水電筒,這些設備在水底可以照開方圓數丈遠的範圍,但是空氣與水不是同一介質,所以在陸上照明效果並不是太好,可能胖子剛剛拿錯了。
胖子到橋上看有沒有斷氣的順便補上幾刀,皮特癢從水里倒拖上那個落水的強盜,此刻已經奄奄一息,胖子舉起刀做欲砍之狀,我大驚失色,正欲喝住,胖子轉過身笑盈盈的看著我說︰「棍爺,知道你菩薩心腸,呆會還要邀功,舍不得殺咧」。
隔了半晌,人們陸陸續續舉著火把從四面八方趕過來,剛剛都像耗子似得被幾個小蟊賊嚇的躲起來,現在又出來了,心想要是呆會葡匐在我腳下,我也不屑看這些鼠輩小人一眼,只是當下餓的頭暈眼花,等會得向他們索要點吃食。
這里的村民似乎對這場景也見慣了,也沒有表露出太多訝異的神情,這倒讓我們吃驚不少,如果真的像他們說的那樣長期生活在戰亂中,這樣淡定的表情,我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接下來發生的事,卻讓我們百思不得其解。
「這不是禺南的府軍嗎?殺了官府的人,我們該怎麼辦?」"這下又禍事了,趙官家剛剛才大赦天下"「這些人穿著怪異,法術高超,難不成真是大羅真仙」我一听到「趙官家」三個字心下頓時明白,難道眼前是宋朝遺民,他們一向稱皇帝為官家,經過這七八百年的時間趙氏一脈創建的大宋朝還在。
就在這時,見那里正隨從撥開嘰嘰喳喳的人群,來到我們面前,擠出一絲笑容︰「列位神仙法力高強,只是你們剛才所殺乃官府中人,叫我等如何交差?」我沒有理會他,問道︰「現在是何年何月?當今皇帝姓甚名誰?」「大仙有所不知,當今乃國朝大定五年,皇帝姓趙諱單字穆」趙穆!
我腦海里盤旋搜索著歷史上有無叫趙穆的宋朝皇帝︰宋朝歷時三百二十年,北宋歷一百六十七年,南宋歷一百五十三年,共有十八帝,沒有听說過叫趙穆的皇帝,年號也沒有听說過,可能是在這地心深處延續了七百年的國祚!
胖子已經在那邊賣弄起來了,只見月兌下上衣,露出一身肥白的膘,說自己是如何以一當十,拯救整個村莊于水火,只是眾人神情依舊那樣漠然,胖子覺得自討沒趣,轉過身用水潑在被從河里拖上來那人的臉上。
那人晃晃悠悠醒將過來,發現自己手腳被捆綁,再看到男男女女一眾面孔嚇得往後倒退,胖子蹲下用刀背拍拍那人的臉說道︰「告訴大伙,你們過來意欲何為?是劫財還是劫色?」那人看到胖子拿刀在他臉上比劃,嚇得臉色蒼白,借著火把的燈光,我看見那人穿著正是宋朝軍士特有魚鱗甲,呈「山」字紋,胸前一護心鏡,果然是府軍裝扮!
「大仙饒命,我們乃禺南郡府軍,接到上諭前來宣召」胖子一把扯住那人衣領︰「宣召,宣什麼召?」那人被嚇得不輕︰「是是邊關戰事吃緊,尹川南康兩兩郡失守,我們是奉上諭前來募募兵的」「哪有你們這樣募兵的,這樣不就是在抓壯丁嘛」胖子這時還不知道自己闖大禍了,將那人往地上一摜,也不管那人死活,也不再顯擺了,穿上衣服,囔囔向眾村民討要吃的。
眾人見胖子耍橫,面面相覷,都眼巴巴看著他們的老里正,「唉,兵火不斷,民不聊生,生不逢時,生不逢時啦」那老頭仰天長嘆道,我心里不由暗生測然之心,大家都在找尋所謂的世外桃源,找到後沒成想卻是這麼一番光景,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對這些人的厭惡之情稍有減輕。
鳴鏑此刻也趕了過來,看到我們沒事也都松了口氣,隨後我們跟著村民從田埂上進到村落,幾經刀兵,一派蕭條,我們被領到一間像是祠堂的房子里,里邊僅僅一案數條三條腿的凳子而已。
等我們坐定,一些吃食也陸陸續續端了上來,居然首先端上來是一盤熱氣騰騰的葫蘆雞,胖子也不客氣伸手就撕下一條雞腿塞進嘴里,連骨頭似乎也不吐︰「這些個刁民,不給點顏色看看,就懶得搭理你,你一橫,他反倒怕你,你看這不」
我跟皮特癢對端上來的酒倒是蠻感興趣的,呈現牛女乃般的顏色,一喝感覺清甜之味蓋過酒體的辛辣,十分的爽口,怪不得說什麼︰李白斗酒詩百篇,還以為古人多能喝,雖然本道爺不勝酒力,要是這樣的酒,我也能喝上數斗,但一喝開了就止不住了
頭疼欲裂,渾身搖搖晃晃的幾欲散架,我迷迷糊糊睜開眼,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地關在一輛囚車里,舉目四顧胖子等人俱在,鳴鏑關在另一囚車內,可能還在昏睡未醒,再看前邊騎馬開路的正是昨晚被嚇得失魂落魄的小校尉,後邊跟著一行二十幾個壯村民。
我想拍拍宿醉的腦袋讓自己清醒一點,四肢被捆得如粽子般無法動彈,連這點都不能如意!不過看這陣勢也不言自明,定是那老狐狸因為我們殺了府軍擔心受到牽連,是夜灌醉我們以將功贖罪,看來自古人心就險過惡鬼,可憐胖子還以為自己為村除害,正在做他的英雄夢呢!
過了半晌,胖子也哼哼唧唧醒了過來,一睜眼,那表情不亞于見了鬼︰「我說棍爺,這是要將我們送赴刑場麼?」「嗯,你還在做你的英雄夢啦?」這下輪到胖子慫了,哭喪著臉怨婦似地數落起來︰「本想出來倒個斗長長見識,不曾想被你這神棍指點到了這鬼地方,哎呀,我命怎麼這麼苦呀!」
我嫌他聒噪,挪挪身子移到角落里,胖子也湊了過來朝我努努我順著方向看過去,只看在馬背後面是我們三個的防水背包!那小軍校見到後邊有動靜,往後一瞥,胖子惡恨恨的瞪了一眼,那小校尉嚇得趕緊掉頭趕路。
我們一連走了三天夜,除了吃飯喝水放茅,誰都一言不發,沒有這麼遠的刑場吧,無奈之下只得問那小校尉,卻依舊緘默,可能是那欺負的太狠一直記恨在心吧!沿途景色也越發荒涼,到處斷壁殘垣,瓦礫廢墟,有的還在熊熊燃燒著,我們心里愈法沒底。
直到第三天傍晚,我們被送到一個大軍帳中,只見旌旗飄揚,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焚燒的戰火的味道,幾只蒼鷹在空中來回盤旋,雖不是大漠,卻同樣淒涼壯美,一幅大戰即臨的緊張氛圍
大帳里一個約莫三十幾歲全副凱甲的人端坐在階上,不怒自威,我們被押著推推搡搡上前,這場景我在電視上見過,一般是抓住了什麼「斥候」「細作」,先是審訊,之後拉出去砍了,這個時候被抓的人表現都是兩腿哆嗦,下跪,叩頭一氣呵成.
我們幾人怔怔地戳在那里雖不知所措,但愣是不跪叩頭,雙方僵持間,那小校尉上前喝道︰「見到將軍還不下跪?」然後佯裝踢了胖子一腳,抱手稟報︰「稟報將軍,這就是殺我四名軍士的妖人,所用法器與修羅人無異!」說罷拖出我們的防水袋,將我們的物品一件件掏了出來。
修羅人?听到這幾個詞,我心頭一悸︰我們難道來到了這六道之中的修羅道了?人道和天道為善道,修羅本性善良,也是善道之一,但因其常常帶有嗔恨之心,執著爭斗之意志,終非真正的善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