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夢中那窸窸窣窣的鐵鏈聲卻不絕于耳,難不成那黑白無常追上山來了,但是這朗朗乾坤,又有胖子在一邊撐腰,就是來了又有何懼,但這鐵鏈與地面磨蹭的聲音越來越大,我也不由緊張起來,與胖子四下查看,而「木棍」那貨似乎還在酣睡不醒,不知道那貨是在裝睡還是怎麼的!
「快過來看這邊」胖子在那邊的山崖下大喊,似乎他見到什麼驚人的發現,我也小跑著過去,只見在那萬丈懸崖雲深不知處的下邊,似乎有什麼東西拖著沉重的鐵鏈正在往上爬來,難道真的如同「木棍」說的那樣,是另外一條蛇上來報仇來了?想到這里我跟胖子合計,最好在懸崖上堆積大量的滾木擂石之類的,到時候哪怕是大羅真仙上來也會被我們砸成肉餅!
可舉目四顧,上邊本來就沒有什麼可利用的石頭,這下更是叫人抓狂了,我沖到那石廟里一看,那帷幔罩著的兩人還直挺挺的躺在那里,沒有什麼古怪呀,那剛剛夢中的兩人究竟是暗示著什麼呀?
胖子此刻去搬那石刻的四值功曹,還一邊叫我過去幫忙,明明知道我是道士,這四值功曹是我能夠亂動的麼?俗話說,閻王好惹小鬼難纏,這四值功曹雖然不是高階的神祉,但在各種道教儀式和宗教場合中,他們都是重要的人物,得罪不起,所以我心下舉棋不定!
不過老是讓胖子獨當一面,心里也實在過意不去,于是勉為其難的上前與胖子抬起那青石雕像碼在那懸崖邊上,屆時不是由我推下去就好了,那窸窸窣窣的鐵鏈之聲越來越近了,果真見到一條五彩斑斕的大蟒,較之之前那條似是要大上幾圈,在它的脖子上不知被誰人套了一條大鐵鏈,從它那憤怒的眼神,可以看出是尋仇來了。
胖子迫不及待的推下了一尊四值功曹雕像,那蟒蛇靈巧的躲了過去,胖子盛怒之下又扔下了第二尊,那神像夾挾著雷霆萬鈞的氣勢,帶落了一大片的山石,嗖嗖朝著那巨蟒兜頭砸了下去, 的一聲悶響,那巨蟒被砸中了腰身,晃了幾晃,幾欲墜落,此刻那巨蟒繞著孤壁不斷迂回著.
只見它緊緊纏繞著這座孤壁,將先前這孤壁上的伴侶的尸身給撞落了下去,也不知道這巨蟒究竟有多長,但放眼望去,整座孤壁都被這巨蟒身軀密密匝匝的纏繞著,眼見就要爬了上來!
由于是迂回的盤繞,我跟胖子一時間也找不到這巨蟒的腦袋,俗話說打蛇打七寸,這下我們去哪里找到這巨蟒的七寸呀,不由圍著不足一百平的絕頂團團亂轉,轉到那我們烤蛇肉的余燼的時候.
不由計上心頭,本道爺就不相信你水火不侵,招呼胖子先不要理會那巨蟒,將那些還沒燃燒殆盡的柴火搬了出來,沒頭沒腦的朝山下扔去,正所謂︰殺敵一萬,自損八千!山風實在太過強烈,那些余燼被山風倒吹回來,燎得我們滿頭滿臉的水泡,胖子痛的殺豬般嗷嗷直叫喚
那巨蟒往上的勢頭似乎暫時被遏制了,我跟胖子也累的快要趴下了,而那「木棍」此刻卻慢悠悠的站起身來,查看了一下地形,然後站在絕頂的一偶靜立不動了,我跟胖子知道這家伙的厲害,但是听得那窸窸窣窣的鐵鏈聲,心下還是不由忐忑不安,跟著胖子在絕頂之上團團轉著!
就在這時,只見一個碩大無朋的腦袋從山崖下探了出來,怒目須張,在口角與整個頭部相連接的地方有一層皮膜,盛怒之下,頸部的皮膜如同蜥蜴般全方位張開著,顫動著,那猩紅的分叉的信子發出嘶嘶的響聲,更可怕的是口中的獠牙,較之先前看到的他的同類更為尖銳的感覺,這哪里是蟒蛇,分明就是沒有生角的龍嘛!
在它的身邊裹挾著雷霆萬鈞的氣勢,似乎還有其他的大蛇緊隨其後,果不其然,不一會,一連出現了好幾個類似的蛇頭,將本來就不大的絕頂圍的密不透風,那棵歪脖松樹也被蹭的幾欲墜下,只有胖子手里有武器,我們三個背靠著背站在「木棍」之前選定的方位,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情景,看來一場惡戰在所難免了!
我們之前殺了它的同伴,剛剛還用石像余燼招呼它,難道它還會有什麼好果子給我們吃嗎?我細數之下一共有八條之多,將絕頂之上的天空遮蔽的暗無日月,胖子幾乎是在告饒︰「我說蛇爺爺,你看我們就三個人,而你們來了八個,再怎麼著也是不夠吃的呀!胖爺我也好幾天沒有洗澡了你看不如放我們一條生路吧!」看著這貨被嚇傻說起了胡話,不由得又好氣又好笑,但是遇到這樣的情形,是人就會被嚇得肝膽俱裂,「不是八條,是一條!」「木棍」在我們耳邊低低的說道。
我心里暗暗吃驚︰這難道是傳說中的八岐大蛇,日本的八岐大蛇其實就是中國的妖獸鬼車,當初它的名字應該叫做九頭彩鳳,只是因為它會不斷制造災禍而遭到追殺,最後被砍掉了一個腦袋逃亡到日本隱藏起來。因為它的本體一直藏在地面下,只露出剩余的八個腦袋,因此被日本人誤以為是大蛇!
對于這些個傳聞我也是略知一二的,根據道家的傳說,說是在八冥府邸有八岐大蛇守護,這八岐大蛇最後流落日本,遭到了素盞嗚尊的斬殺!
既然被斬殺了為什麼還出現在這里?那蛇身在半空中越升越高,我才看清楚端倪,原來雖說是八個腦袋卻連接在一個身子之上,而那身子上有一鐵鏈緊栓其上,想必都是精鐵鑄就,在不斷的與地面山石的摩挲過程中並不像想象的鐵鏈那般厚重凝滯,而是精光四射,不知道這鐵鏈的連在什麼物件上,希望這鐵鏈的長度有限,但再怎麼有限,我們現在已經是這廝的小點心了!
突然想起了「木棍」說的話來,正所謂以道卸術,如果用**的法術,頗耐我手中已經沒有了辰州符,更難堪的是我要同時面對八個腦袋,雖然他們共用一個身子,但是每個腦袋都是**的思考機器,我分身乏術,怎麼可能同時迷倒八條大蛇?附近也沒有什麼酒水,如果那樣就可以依法素盞嗚尊再次斬殺這畜生!
那八岐大蛇似乎並不急于吞下我們,而是饒有興致的觀察著我們,並時不時鼓動著皮翼膜做恐嚇狀,八個腦袋佯裝輪番進攻,看到我們驚慌失措,進退失據的樣子似乎有點樂不可支,這下輪到我發火了,要吃要嚼悉听尊便,如此五次三番調戲本道爺究竟意欲何為?
于是就一不做二不休,見那貨攻來也不做抵抗了,一副視死如歸的英雄模樣,「要不咱們學學狼牙山五壯士,瞅個空子從山頂跳下去,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胖子道,「木棍」當然不知道什麼是狼牙山五壯士了,我卻暗暗罵胖子這貨不知深淺,哪能人人都那麼僥幸,于是也不搭理他,戳在那里靜觀其變!
此刻卻見「木棍」舞動著他那烏骨折扇,口中念念有詞,並反復回旋著身形,那些蛇頭似乎對這新出現的情形感興趣來,目不轉楮地盯著「木棍」,只見他的身形越來越快,緊跟著烏雲四合,隱隱听的雷聲大作,一道道閃電在不遠處閃耀著,像是一把把鋒利的鑿子將山石鑿落,噗剌剌山石掉落的聲音甚至壓過了瀑布的水聲,煞是嚇人!
眼見先前的神仙洞府,一剎那變成了人間煉獄,山崩地裂,河流倒懸,那些大蛇見此也頓時失去了威風,亂了方寸,八個腦袋不停的東張西望,想知道究竟出了什麼事!
此時不走還待何時?想到這里我拉起胖子就想攀著那石梯往下爬去,也不管那日本人,希望他能自求多福吧!這石梯似乎是年久失修,有的地方模模糊糊看的像是梯子的痕跡,有的地方干脆就像是滑梯一般,這還算好的,到了山勢陡峭的地方,那才叫個膽戰心驚,大部分的石梯幾近直角,心下感慨,如果這些石梯真的是用來攀爬的,那可能也是若干年前的事情了,現在的石梯被這些蟒蛇纏繞摩挲著,早就失去了原本的功用了,怪不得我當然還納悶這絕壁如何如此的光鑒照人,看樣子也是這些蟒蛇平時的一個游樂場所罷了!
我跟胖子站在半山腰正是進退維谷,上邊的山石也在擻擻滾落,有幾塊差點朝我身上招呼過來,而更可怕的是一段粗大的蟒身橫擱在我們前邊,因為這蟒蛇是纏繞著這山石的,我心里一個勁後悔這麼早就下得山來,說不定那日本人有什麼解決之道,正在這時,眼前的那段蟒身松動了幾下
"棍爺,你看!"我順著胖子的手勢看去,只見風雷隱隱間,那八岐大蛇騰空而起,而在為首的蛇頭上似乎攀著一個人,從衣著裝扮顯然就是「木棍」了,我心中的那個悔呀,從這小子對此地的熟悉程度判斷他肯定來回了不下一兩次,想必也有對付這大蛇的方法,而我們卻火急火燎的失去了這個機會!
我還在懊惱間,胖子故伎重演,跳起來就想將那刀插進那蟒身,我趕緊上前喝住,要知道我們先前是在那蟒蛇的肚月復里,那畜生是奈何不了我們的,而此刻我們是在外邊,對于它們來說實在太微不足道了,萬一吃痛,倒霉的還是我們,不可再恣意妄為了。
胖子雖被我制止住了,但也不怎麼甘心,于是爬上了蟒身,死死摳住蛇鱗,我心下覺得這個方法還是不錯的,于是也學樣跳了上去,這八岐大蛇身上沒有想象中的光滑,而是粗糙異常,所以坐在上邊感覺也十分的牢靠!
那八岐大蛇騰空而起將身子也懸帶在半空中,我跟著胖子也暈七素八的騰雲駕霧起來,我們緊閉著雙眼,牢牢的趴在大蟒的身上,只听得耳邊呼呼的風聲,以及頭頂上的電閃雷鳴,不知道是這日本陰陽師降服了八岐大蛇還是被這八岐大蛇給挾持了呢?
只見這八岐大蛇拖著鐵鏈晃晃悠悠的往那絕壁之上飛去,隨著蛇身翻轉,我跟胖子在空中也跟著連翻幾個跟斗。終于穩住了身形,像是要飛進天際的烏雲,到時候幾個炸雷,我們幾個都要全部報銷了,那蛇首早就隱入了墨汁一般的烏雲中,身軀在其中若隱若現,只有那鐵鏈還直直的連在地上,地上的景物已經看的不怎麼分明了
過了半晌,那八岐大蛇終于在那合圍的一座孤壁之上停留了下來,而我跟胖子連同那蟒蛇軀干掛在了半山腰,我跟胖子又是面面相覷,這貨是故意整咱們的吧,莫可奈何之下,我跟胖子攀著蛇身慢慢往上爬去
而「木棍」此刻卻悠哉悠哉的閑庭信步,那八岐大蛇俯首帖耳的趴在地上,看到這情形,我跟胖子也作聲不得,氣喘吁吁的滾在一邊看著這日本人的一舉一動,只見那日本人撫模這八岐大蛇,那蛇也失去了先前的暴戾的氣息,都爭寵似得爭相讓「木棍」撫模,像是他們家牶養的寵物般,讓我們看的真是又羨又恨!
隨後那八岐大蛇再次騰空躍入淵底,這里原來就是一處祭祀犧牲的場所,無論是先前的修羅人,還是隨後的宋人,他們都是因勢利導,養了這麼大的一條大蛇,經年累月長得這般光景,然後用人肉作為犧牲加以祭祀。
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是一個「祭祀洞」趕緊縱身一躍跳進了那下水道般的洞口里,在垂直的洞壁有一條不知通向何處的僅能容納一人通行的洞口,那種幽閉感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洞里的到處是犬牙交錯的鐘乳石,像是一個充滿機關的暗道,一旦進去了就沒有了回旋的余地,看樣子經過這樣的山洞是需要冒著極大的生命危險的,但是除此之外,我們還有別的選擇嗎?
地上潮濕異常,踩在上邊,密密麻麻的潮蟲在手電照射下不斷的爬上爬下,一腳踩下去只听得咯吱咯吱的聲響,是那些潮蟲在我腳底下爆裂的聲音,听的叫人頭皮直發麻
潮蟲又叫鼠婦屬無脊椎動物節肢動物門甲殼綱潮蟲亞目。鼠婦的種類較多,它們身體大多呈長卵形,為甲殼動物中唯一完全適應于陸地生活的動物,從海邊一直到青藏高原都有它們的分布。
玄門中人當以慈悲為懷,現在一腳下去就是幾條鮮活的生命,不由暗暗叫苦,口中不斷念著破地獄咒,超度這些蟲子早日去托生!胖子艱難的擠在前頭,我最擔心的是如果前邊的洞口突然縮小了,那胖子只能卡在里邊進退維谷了,可眼前的情形與我預料的恰恰相反。
越往里邊走,越感到洞口逐漸寬敞起來,我們也不用艱難的側著身子前行了,腳底下除了那潮蟲被碾碎的聲響外,感覺像是踩在了布滿干枯樹枝的柴堆上,斷裂的 嚓聲響也彼此起伏,我趕忙用手電一照,好家伙,地上全是累累尸骸,不知是由于龍氣的關系還是剛死沒有多久,似乎還沒有完全腐爛!也沒有什麼尸臭味,踩上去還軟乎乎的不甚踏實,我們穿的都是高幫戰地靴,隔著靴子我都感覺到了一股惡寒。
突然噗哧的一聲,我踩進了一具尸骸的腔子里,那尸骸條件反射似得呈45度角像是仰臥起坐的姿勢突然弓起了腰,我嚇得呆在那里了,也不敢將那腳收回了,就那樣懸在了那尸骸的軟乎乎油膩膩的體腔里,在燈光下那尸體早就腐朽莫辯了。
只見僅剩的頭皮連著泛著綠光的骷髏,眼珠子連著一根韌帶樣的東西吊在眼眶外頭來回晃動著,頭皮上還稀稀拉拉粘連幾縷頭發,臉上像是被濃稠的痰液包裹著,被我一踩之下,那尸骸嘴巴大張著,像是活過來一般,從嘴里邊咕嚕嚕冒出一股股黑綠的膿汁般的液體來。
那惡寒之情實在無法用言語來加以形容,胖子見後邊的我沒有跟上來,趕忙跑了過來,「咋啦?棍爺,是不是卡在里邊了?」死胖子也不顧忌這玩意對心靈帶來的巨大沖擊,第一句話就是問我是不是卡住了。
胖子說罷便卷起了袖子,將我的腿從那死人腔子里往外拔,這一拔,那尸骸又是平躺了下去,果真那高幫靴子被腔子里的一根肋骨給勾住了,然後又是踩了下去,緊跟著那尸骸又是一個標準的仰臥起坐。
我一刻也不想繼續這樣僵持下去了,奮力一帶,那靴子連帶著一截白花花油膩膩的腸子從腔子里拔了出來,一股腥臭的味道燻得我們直**嘔吐,趕緊跳開,那尸骸再次平躺了下去,這一驚嚇真是非同小可。
我生怕再次踩到這樣的惡心的東西,踮著腳尖一路跳將過去,走了約莫伍佰來米的路程,地上的尸骸逐漸少了起來,腳一踩到實地上,心里也踏實了不少,那狼眼手電的光線已經變得斷斷續續起來,我使勁拍了拍,但還是不爭氣的晃了兩晃,我們頓時陷入了茫茫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