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六年,自蕭靈來到這幻滅彗星之中,路平就一刻沒遠離過蕭靈.兩人一個專心練拳,一個用心傾听音聲,雖無言卻彼此知心。
蕭靈到這時停下來,不再傾听那音聲,移目看向練拳的路平。
路平的拳頭很硬,出拳忽快忽慢,拳頭所向,擊得空間一片片混亂。
蕭靈專注地看著路平練拳,心神全部集中在路平的拳頭之上。
路平在混音帶中擊拳,一步步向內行走,每次都直到筋疲力盡才罷手。此時雖有感覺蕭靈在關注他,但在混音帶擊拳無法分神,當即也只用心地一拳拳擊出。
一趟練拳,路平要擊出成千上萬拳,才得以對抗混音帶中的混亂能量,從而邁步向前行得幾步。
蕭靈注意著路平拳頭上發出的能量攻擊,那每一拳都灌滿了力量。路平拳頭擊打出的能量將混音帶中的暴亂能量全部抵銷或封鎖,是憑空開出一條通路向前。只不過維持這樣的一個通道需要的能量實在太大,所以路平每向前一步都要付出極大的努力。
每一拳的軌跡清晰地出現在蕭靈識海之中,每一股能量的變動都在腦海之中閃動。無規則揮動之中沒有一拳是相同的,沒有一股能量的消失和變動是一致的。
世間百態,沒有兩片完全一樣的樹葉,但萬物卻都有種屬的分別。一切都在變與不變之中存在著。
路平收拳停在了蕭靈面前︰「靈弟,今日不听音了?」
蕭靈搖搖頭,對著路平一笑︰「沒有必要再听了,倒是看大哥練拳我有所獲。」
「哦,說來听听!」
蕭靈道︰「大哥練拳,可有打出過完全沒有差別的兩拳。」
「完全沒有差別?」路平沉思,一會兒後搖搖頭︰「我每日練拳,體會混音帶中的諸般能量變化,一身修為皆從拳頭上獲得。我對自己這雙拳頭,絕對能做到控發由心,這幾千年來,我每日練拳,但要說擊出來的拳,完全沒差別的當真沒有!」
「為什麼沒有?」蕭靈追問道。
路平看向混音帶道︰「因為這里面每一個時刻,每一個位置能量變動都不同。我擊出的拳就算一樣,打出去後遇到的對抗能量不同,呈現出來的拳也只能不同!」
蕭靈點點頭︰「整個宇宙,整個世界,都是能量維持運轉的。這個世界的所有生命都是能量變動的產物,而這陽面世界作為整個世界的一份,它里面的能量變動也無法自成規律。能量變動沒有規律可行,我又何必再找規律!」
路平道︰「我們修煉,每一份感悟,每一份收獲,都需要掌握規律。自身能量夠大,規律都能創造,又何須找。靈弟,你這一百多年來,日日沉思,卻少修煉感悟,于修煉其實並無過多益處!」
蕭靈一笑道︰「大哥,我只是個讀書郎。從小我就喜歡對著書本沉思,要想的問題要是想不通,鐵定茶飯不香的。道理想通了我會努力的。」
蕭靈這一打趣,兩人皆想起幼時一塊在求問居中的時光,再想起那些家人又不免皆生物是人非之感。
兩人神傷一會,蕭靈道︰「大哥,我在離開地球時,曾在臨陽村墓地周圍設困天陣,若無意外,這幾千年過去,姑父、姑姑以及我父母的尸骨還能完好保存。」
路平臉上露出希望之光︰「御風兄曾言,若能到得界神修為,擁有了創世之力,這世間存在之物皆可還其本相。若我們能達到界神修為,完全可以讓他們再活過來。到時,就可了了我未盡之孝!」
蕭靈點頭道︰「沒錯,我們很需要實力!」
路平點頭︰「這世界留給我們眷念的東西還有很多,我有梁婧,你有依絮。我們兄弟倆無論如何都還需要努力,從這里走出去!」
蕭靈心中也陡然生出無窮動力,點頭道︰「大哥,明天開始,我便陪你一道練拳!」
陽面世界,又添了名練拳的人。蕭靈和路平每日都深入混音帶中,賣力地揮舞著拳頭。
那御風則經常對著兩人感嘆︰好不容易到來的一人,一樣是瘋狂地想要出去。他見過太多這樣的人,無一不是最終葬身在混音帶之中。
不到界神,進入混音帶便是進入死地,這是御風主神一直認同的道理。
轉眼三百年過去,陽面世界里的三人依然沒有多少改變,只是蕭靈和路平一同練拳,他們不斷在賣力,不時地在交流探討,一同努力下,兩人一同往混音帶深處越走越遠這一日,當將一身仙元擊畢,路平身體再次出現蹦碎的大痛,其邁步從混音帶退出時,立即便感覺身體中傷口快速愈合,周邊靈氣不受控制地進入體內。
身處混音帶邊緣,天地靈氣凝結成雲向其飄來。同時,在路平的感覺之中,天地忽然間變得非常明晰,身體在傷口愈合的同時忽然變輕,是那種一直承受壓力忽而壓力撤去而獲得的那種輕松。
天地規則給每一個生靈都加上了束縛,當力量足夠,當明悟世間至理後,能擺月兌這種束縛。擺月兌了世間規則的束縛,便是成神。
有些人成神,靠的是感悟,明悟天地至理;有的人成神,靠的是力量,掌握撐破天地的力量,便能擺月兌束縛成神。
幾千年每日練拳,每日經受能量錘體再恢復的不斷重復後,路平終于獲得了擺月兌天地束縛的力量,在不知不覺之中突破成神。
陽面世界沒有色彩,也沒有天劫,在這里成神很難,但一旦突破便毫無風險,很自然地就凝聚神體。
路平成神,蕭靈喜悅,御風驚呼。
對御風而言,以主神修為進入陽面世界,經歷了掙扎、無奈、痛苦到失望、等待、無奈。到如今,他依然是主神,十幾萬年,對他而言雖不算長,但沒有任何進展也讓他頭腦。路平以凡人身體進入這陽面世界,在他引導下不斷突破,成了仙人,如今又成了神。路平的不斷進取讓他驚嘆,也終于讓他感覺到了一絲自慚。
成了神,擺月兌了天地規則束縛,可依舊走不出這人為設置出來的陽面世界。這個世界,有神尊留下的規則約束,唯有領悟創世之力,盡數掌握天地規則的界神才能不被困在其中。
不能走出陽面世界,對路平而言,成了神,卻依然不值得太過開心。
依然是練拳,只不過對路平而言,在混音帶中,又可以向前多邁出幾步了,對那琴音又能多听得分明一些,他心中便多得幾分喜悅。
幾百年時間,蕭靈在不斷練拳中感悟,他如路平一般,揮著拳頭試著抵抗混音帶中混亂能量。在抵抗消擋中感悟。蕭靈雖然練的是拳,可想的卻很多。他並沒有忘記掌握的混音帶中的音律,他在揮拳中也在使用著‘風擺梅花’身法。風擺梅花這門佛門的上乘身法,蘊含至理,雖是在地球掌握的身法,可蕭靈感覺,就算是成了仙人,到了神界,這一身法依然有用武之地。
幾百年揮拳,幾百年思考,蕭靈也獲得了莫大收獲。關于能量、關于樂音、關于拳頭,只是這些收獲還很雜亂地存在在蕭靈腦中。他還需要沉澱,需要練拳,需要再進一步的體驗。
陰陽眼——幻滅彗星的秘密就藏在那些音律之中,藏在那些雜亂的能量變化之中,藏在那不斷傳過來的琴聲之中。這里的秘密,蕭靈越來越自信能把它們一層層揭開。只是還需要沉澱,還需要不斷揮拳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