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國 第一百二十四節、非正式談判

作者 ︰ 夢里掙扎

紫禁城、御書房,在一片「祥和歡樂」的氣氛中,中華內閣就如何分裂……租借濟州島達成了共識,在這一過程中,沒有朝鮮官員參與,也不知道自家的島嶼就這麼永遠的離開了朝鮮的懷抱。當然在很長的時間內人們一直認為濟州島就是屬于租借性質的飛地,雖然朝鮮在島上有行政機構,但是該島無論從防務到治安以及稅收等工作都是中華朝**辦的,朝鮮官員只是象征性的每年收取租金上繳朝鮮國庫而已。直到有一天島上的朝鮮同胞一致要求對自己的國籍進行公投,然後就是該島順理成章的變成了中華版圖下的領土。現在的朝鮮使節當然不知道這件事,除非他能未卜先知或者也屬于穿越人士,顯然他兩者都不具備。即便如此姜田也沒打算如此直白的就告訴對方︰「國書我們收下了,但是這個島還要繼續租下去,不僅港口與養馬場我們**了,今後你們也不用再指望要回去了。」

如果說的這麼露骨,顯然有點過于霸道了,雖然咱干的就是這麼霸道的事情,至少在名聲上還要留有一點底線,所以姜田決定先在私下里請這位朝鮮大使吃頓便飯,酒過三巡找個機會將意思透露出去再說。這也算是國朝辦事的一大特色。至于為什麼又是姜田來干這活,道理其實也很簡單,不僅是因為他兼任外交部副部長,小小的藩國使節能獲得一位副部級官員接待就已經是天大的面子了,還因為內閣里的諸位實在不想干這差事,反正賴著不還也是你們師兄弟之間的謀劃,那你姜田自然是責無旁貸。

朝鮮大使的名字叫做金永泰,身為一個土生土長的朝鮮人,卻會說一口流利的明朝官話也就是南京方言。至于書法與八股文章之類的也不辱沒了小中華的名頭,相比于他姜田就顯得粗鄙無聞,但是當金永泰接到了請柬之後,卻不敢有絲毫的怠慢,要知道即便是朝鮮國王,在中華這邊也就是個藩王的等級,北京城里的大佬們都比他有權勢,而這位請客的姜大人不僅有太子太保的頭餃,還是最近風光無限的官場新貴,無論從哪個角度去看自己這個朝鮮國的三品文官連給人提鞋都不配,能收到請柬還不得誠惶誠恐。但他也不是傻子,國書里寫的什麼他可是一清二楚,原想著這件事無非就是給天朝一個面子,自己隨便送點禮物,然後中華皇帝客氣幾句就將濟州島換回來了。沒想到當時在金殿上那位大馬金刀的皇帝看了國書卻不動聲色,只是讓自己在驛館內安歇,這事似乎就沒了下文,現在看來想要回島嶼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情。

這次酒席的地點還放在**家的酒樓,因為姜田也不知道京城還有哪出雅致的去處,雖然請對方喝個花酒也不錯,但是最近自己在**界的名聲太大,上次只是隨便應付一番就多了一貼狗皮膏藥甩都甩不掉,紅雲現在有事沒事就往府里跑,而且和一眾樂隊的姑娘們打的火熱,哪怕面對玲瓏的冷嘲熱諷就無動于衷。據說她的身價現在可是看漲,都已經到了非是達官顯貴難見一面的地步,若是再往**跑還指不定多出來多少個紅雲呢。再說這種宴請雖然是非官方的,卻能實打實的從皇帝那里報銷,無論劉老頭的賬單多麼土豪,也不關自己的事。

「晚輩這次又要叨擾劉老將軍了。」

劉老頭豪氣雲干的揮一揮手︰「誒,賢佷說哪里話,為國分憂乃是應盡之責,老朽豈能袖手旁觀。」

姜田的稱呼從姜大人逐漸變成了賢佷,這是有原因的,且不說他和劉寶鎧稱兄道弟的,老家伙也看出來今後劉家要想繼續安享太平,這個姜田是必不可少的關鍵因素,同時作為騎兵將領,他很清楚濟州島的氣候十分適合養馬,當年他可是上到島上駐扎了小半年,對那里不冷不熱而且擁有豐沛水源的草場羨慕不已,濟州島原先就是那些朝鮮貴族與大臣們的自留地,島上的畜牧業有著不小的規模,只要是不鬧倭寇僅靠這里的牧場,就完全可以供應華北乃至江淮一帶軍隊的軍用馬匹,當初他就那里垂涎三尺,只可惜當時他的騎兵也只是在那里集結待命,並沒有想到有一天能真的抓住這塊寶地。所以他對于姜田的使命可是十分的上心,甚至可以說比上次宴請日本使團還要重視。

且說那位朝鮮的金永泰,他其實早就輕車簡從的來到了北來順的門口,然後就被霸氣側漏的燙金大字以及庸俗不堪的裝潢雷得說不出話來,心說世人傳言姜田是靠幸進上位,學問不過就是落第秀才的水平。現在一看果不其然,否則風雅之士怎會選這種粗鄙之地,不過這也就是他心里想想,嘴上是不敢亂說的,然後就是著人前去通報。好在北來順的伙計也算是見過市面的,知道這位雖然品級不高,而且還是個藩臣,但是該有的禮數一點都不少,直到姜田傳出話來請他到後邊雅閣相見。

這時候劉老頭已經避開了,他堂堂一個公爵還不用理會這麼個小小的使節,但是因為關心自己心目中的養馬寶地,所以就派自己的兒子一同作陪。金永泰跟著伙計七拐八繞的走到後邊那處小樓的時候,突然有一種柳暗花明豁然開朗的感覺,這里與前邊那種庸俗的風格迥然不同,亭台水榭曲徑通幽,加上雖然進入了深秋,可樹木尚未凋零菊花卻蔚然綻放,別具一格的太湖石恰到好處的分割了庭院景觀,偶然幾聲鳥鳴回響幽靜別致的感覺油然而生,還真是一處鬧中取靜的好地方。金永泰不得不點點頭,看來傳言也不能盡信,自己沒露出破綻是對的,這才是大隱隱于市啊!姜田站在門口看著這個身材不高但面相頗為不錯的朝鮮人,對于人家心中對自己的評價是什麼,他可猜不出來,只是覺得這位的穿著打扮若是走在京城的街道上,恐怕也沒人能看出他是個朝鮮人。既然是私人宴請,那麼不穿官服也是對的,可您穿身儒衫出來,是不是非要顯擺一下自己也是聖人門徒?

金永泰一看門口站著兩個年輕人,看上去年紀相仿,但一個是文質彬彬另一個卻帶著點流里流氣的樣子,心想當初在金殿上只顧著磕頭了,沒留意姜田張什麼模樣,不過他心想對方至少也是秀才出身,總不會帶著匪樣︰「下官金永泰拜見天朝太子太保大人!」

即便身份低微,他也不可能給姜田磕頭,這點規矩是不會改的,所以姜田也是朝著他拱手作揖算是還禮︰「金大人不必多禮,今日只是私下小酌,不必如此拘束,來來來,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護國公府的大公子,也是這座飯莊的少東家……」

金永泰也是做足了功課才來的,自然知道這個姓劉的小子不是凡人,說句大不敬的話,就是自家的國王來了,都要禮讓這小子三分,何況自己這個外臣。更令他驚詫的是姜田和劉家的關系,僅僅是宴請自己這個小官,竟然可以動用國公的產業,也許對于人家來說不是值得一提的事情,可放在自己身上就是天大的面子,所以不由得在心理上又矮了一分,雖不至于納頭便拜,但至少也是膽怯不少,至于人家宴請自己有著什麼目的,他早就不敢胡亂猜測了。

其實姜田並不是想搞什麼下馬威,他只不過是不知道還有別的合適搞這種私下里政治協商的地方,再說這種公款吃喝的機會也應該照顧一下熟人,好在效果是明顯的,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罷了,幾杯酒灌下肚之後,徹底放松的金永泰也想開了,說到底國家間的交往拼的是實力,他雖然也是讀聖賢書的,可身為一個小國的官員,對此絕對不會抱著一般書呆子那樣的幻想,無論人家打得是什麼主意,都不是自己所能反抗的。他不著急了,姜田其實更不著急,對于國與國之間的關系,姜田看得比這個時代的中國人要透徹的多,他才沒有那種宗主國的思想**袱,也不在乎道學先生講究的面子,只要是國家需要的,那就是應當爭取且堅守的。所以到現在為止整個酒桌上就只听劉寶凱一個人在那里高談闊論,偶爾金永泰還會諂媚的附和兩句,至于姜田似乎對菜肴的關注更多一些。

兩個正主不著急,卻把陪酒的**急的夠嗆,他很清楚自己老爹關心的是什麼,那濟州島據說氣候溫潤草場豐沛,養馬的條件是得天獨厚,若是能善加利用,不出十年就將成為軍馬養殖基地,如果皇上說的改良計劃順利,那麼重現漢唐時中原騎兵橫掃天下的宏圖大業也是指日可待的。所以他只好有意無意的將話題向這個方向上引。

「金大人,小弟听聞您這次來朝,還身負貴國王上的重托?」眼見著已經無話可談了,劉**只好開門見山直接點明主題。

姜田一听嘴角微微的一笑,經過張韜的點撥,他已經知道了陸軍對于這件事的態度,那可以說是第一次放下了軍種與派系之間的嫌隙,高度統一的支持霸佔濟州島,甚至已經有人放言,若果是他朝鮮小國不開眼,不同意租賃計劃,他們不介意直接陳兵鴨綠江或者到漢城轉一圈。當然這都屬于激進派,暫時還沒有風聲傳出來,等島嶼到手之後,肯定還會有一番爭奪,不過這就不是姜田該操心的了。這也是他不著急的原因,反正軍方這些戰爭販子比他急,不如就讓他們當個惡人,一個紅臉一個白臉也好對朝鮮施壓。

金永泰心想該來的終歸要來,最後還是著落到他最大的任務上來,他自己也對要回濟州島是不抱希望的,別看天朝大軍早就撤出了,濟州島上只不過象征性的擺了一百多人看守營地,就這一百人據說還軍紀嚴明與民秋毫無犯,但是全島的防務已經被他們接手,誰也不敢真的使用武力來驅逐他們。原先那些走私用的船只想要出港必然會受到盤查,官冊上「無主」的土地也是想圈多大就圈多大,朝中的那些大佬們對于自己的小金庫可要比朝政還上心,更別提因為畜牧業發達,濟州島上的某些土產還是制作弓箭的主要原料,而弓箭是朝鮮當初唯一能拿出手的出口軍品,指著這條產業鏈發財的人不計其數,現在全都眼巴巴的看著他金永泰,希望能讓天朝給個說法。

「不瞞小公爺說,吾等的確是身受王命,這濟州島本是我國所有,借于天朝屯兵亦無不可,只是這港口、民政一項至少也該交還我國。」金永泰也不藏著掖著,一上來就擺出了自己的底線。

姜田听了搖搖頭,似是閑談般面帶微笑︰「金大人此言差矣,那濟州島本是天朝故土,只是你家國王趁著明初無力顧及之時強佔的罷了,後來明太祖、太宗等皇帝念你國還算是恪守本分也就不欲追究,可並沒說將來不會收回啊!」

**一下子來了精神,也起哄般嚷嚷道︰「竟有此事?金大人這就是你們的不對了,佔就佔了我天朝地大物博,一個小島而已送與你家也無妨,怎能還強詞奪理不成?」

金永泰心想這到底是誰強詞奪理?當初的確是趁著中原混亂佔下了濟州島,可朱元璋都不在乎你們有什麼好反對的?朝鮮擁有這座島已經快三百年了,上邊的人都不會說你們中原的語言,這當然應該算是朝鮮領土了,心里是這麼想,可他絕不敢這麼義正嚴詞的反駁︰「二位所說皆是前朝舊事,于當下並無關聯,陛下亦未對國書有所異議。」

姜田知道這就是歷史局限性造成的,既然當今的中華朝是繼承于明朝,那麼對領土與國界的劃定也是延續明朝的版圖,在這件事上人家實際佔有的年頭更長。不過這個時代沒有國際法,說白了只要拳頭夠硬,自己就是胡攪蠻纏也沒問題,不過國家現階段的戰略與國力都不允許再增加一個敵人,所以這件事上咱們就算是吃點虧也無妨,只要能將島嶼收回來就好。

「金大人所言亦有道理,只是我國駐兵于島上,也有防備倭寇之意,雖然現在中日兩國業已恢復交往,但那些搶掠慣了的人又怎會放下屠刀,所以這駐軍也是幫貴國免遭兵災之苦。」

金永泰知道駐軍這一條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免除的,于是思索了一會兒之後似是痛心疾首極不情願的回答道︰「上邦于我國的關愛之情,下官已經了解了,這駐兵之事非我一人能決,但駐軍不可干涉地方應為慣例!」

這就是開始討價還價了,外國大兵接管國防,他們自己只負責民政與外交,這個模式和後世的韓國有一拼,或者說朝鮮半島從古至今,在國際地位上一直就沒什麼變化,無非就是換個主子而已。他們的想法就是反正我也趕不走你,不如就讓你待著,只要能讓我收**政,哪怕讓我負擔軍費都行,這銀子最後也是攤派到老百姓頭上。

姜田听了呵呵一笑,心說你打的好算盤,只要讓你管理民政,那麼主權上依舊是朝鮮領土。就算我們有駐軍,名義上也是宗主國的協防部隊,將來一旦有什麼變數,濟州島就還是你們的︰「金大人所言差矣,且不說這島原本就是漢家故土,就算現在也是貴國流放犯人的偏遠蠻荒之地,而我**隊屯墾由來已久,駐島部隊自然也要效仿舊例,這只有駐軍權似是行動不便。不如就由我軍**下此島的稅負,每年在原先定額之上,另行付給貴國王上一筆租金如何?」

金永泰的小心肝狂跳了兩下,他不是個傻子,馬上就听出了話外之音,付給國王租金?雖然名義上國家都是國王的私有物,但是王族的內庫與國庫還是有區別的,若是答應此條件,那麼可想自己在王族眼中將會是何等的功臣,可是在那些朝中大佬眼中就絕對是欲除之而後快的眼中釘了。至于拒絕不合理條款完全收回濟州島主權這個選項,別說是他就是朝鮮君臣上下都完全不敢去奢望。

糾結了半天之後,金永泰終于想通了一個關鍵問題︰「此事茲事體大……非是微臣所能決斷,不知今日之事可否為皇帝陛下所想?」

劉寶鎧這時候又適時的站了出來︰「金大人還不信任我等?若非沒有陛下首肯,我豈能在此胡說?」

**站出來表態有兩個好處,第一他的地位使得這個保證有一定的信用度,換做是誰都會明白堂堂未來的國公與現在的一品大臣,不能在私下里決定這種大事。第二就是萬一出了變數,也可以將責任完全推給劉寶鎧,反正他還沒繼任國公的封號,也就不是朝廷中人,誰要是追究責任,最多皇帝象征性的下個訓斥的聖旨算是懲戒也就罷了,所以這個承諾必須由他來說出口,而姜田只是在旁邊微微點頭算是肯定。

金永泰一看心里就明白了,至于最終談判成什麼樣子,這已經不是自己這個芝麻官所能左右的,完全交給國內那些「大地主」們去頭痛吧,估計這回王族能和權臣們斗個頭破血流。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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