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卻是東行 018-壞的不是很徹底

作者 ︰ 安靜的雅痞

更新時間︰2013-03-02

佘山,天郭別墅某棟,書房。浪客中文網

紅木紅檀紅胭脂,燻香繚繞,書房里滿是上一代人的書香氣,不論視覺還是嗅覺,都讓人感到壓抑又久遠。

一尾竹葉青在竹沐白指尖環繞,很是乖巧。她靜靜坐在紅木椅上,著一身繡花青衣,素衣斂紅妝,嘴唇那抹胭脂紅,妖艷動人。雙眸如水能動人心魄,望著跟前定定站在那兒的陳慶之,不知是個什麼意思。

許久,仍是沒有動靜,倒是她先失去了耐性,將手指環繞的寵物送回竹盒里,收好放在桌角,左手托著腮幫,右手指尖輕輕敲打紅木桌面,道︰「若那天是顧及有外人在,那現在就你我兩個人了,你還是不肯與我聊聊陳谷生那愛喝酒的糟老頭?」

陳慶之不聞不問不做聲,裝傻充愣做足了模樣,只是靜靜看著桌上的一本資治通鑒,枯黃卷本,好似殘本,即便不是真貨,那也是可以魚目混珠的贗中極品了。

見陳慶之不為所動,竹沐白輕嘆一口氣,神色一改先前的慵懶貓性,反之有些怨婦模樣,輕聲說道︰「他當初就老跟我嘮叨司馬光的破本子,滿嘴我听不懂的胡話,大抵是他們那個年代的一些追求。你不願和我聊他便不聊,反正你那一身臭書生氣跟他一個模子刻出來,賴也賴不了。」

「爹從來沒跟我提起過你。」陳慶之輕聲回道,嗓音陰柔輕靈,總也動听。徑自拿起那本九成是真品的枯黃卷本,緩慢翻看。

竹沐白听到了久違的回答,反而沒有起初所以為的情緒波瀾,一臉平靜,似是自言自語︰「認的爹?還真是一點脾氣都沒變,說不認我這徒弟,便再也不認,說恩斷義絕,便再也不向旁人提起我這個跟了他十六年徒弟了。陳谷生,你說要斷,我偏不肯斷。你不讓我清明給你敬酒,我便給你燒紙燒香,我不安寧,你也別要安寧。」

「他半醉不醉時偶爾會糊里糊涂冒出一句小青來。」陳慶之似是想到什麼,翻看殘卷時補上一句,卻畫龍點楮,讓听聞到這句話的竹沐白神情恍惚。

小青,小青。

那一年,千湖島,木舟搖曳,碧波蕩漾,愛喝酒的老頭沖著對面木舟上的青衣小女生瘋癲說了句做我徒弟吧。

那一天,打小受苦受委屈的孩子離開了那在地圖上不曾有所標注的旮旯村子,坐著老頭的木舟一路往東。雖仍舊吃苦受罪,雖一樣會在蛋上挨板子,卻總也能笑著咬牙嘀咕一句師傅我錯了。每那時,老頭都會哈一口燻人的臊臭酒氣到她臉上,盛一碗冬瓜骨頭湯給她,大笑說一句花得打,打胖了以後好生娃。

十六年,瘋癲老頭說要與她恩斷義絕,一去再也不復返。

二十六年,她被人說黑寡婦,自稱江浙竹葉青,翻雲覆雨,卻不再與那敢拍她的老頭有所聯絡。

小青,那是老頭隨口喊的一個昵稱,一喊便是十六年。

「明年清明,帶我上山,我要給他敬一壺桂花酒。」竹沐白眼眶濕潤,淚水竟已阻擋不住,奪眶而出,濕了臉頰,留下淡淡淚痕,已是淚人,美的累人。

望著竹沐白,陳慶之不知說些什麼,陳谷生不曾與他提及半分與眼前女人的淵源,他自然無從感觸跟前這個女人的傷痛和情節,卻知曉那老頭的性子好,凡是遭他打的,都是他愛的。

「要不給你講講他。」陳慶之開口道,先前對于竹沐白的芥蒂,便這麼煙消雲散。只因她也是陳谷生帶大的孩子。

竹沐白側過頭,微微擺手,回道︰「有的是機會,以後喊我姐,你就是我弟。他不把自己葬在大雪厚土里,便是壓自己下輩子的榮華富貴換你這輩子的一世安穩,這世上,除了我,沒人能再欺負你。」

陳慶之欲言又止,心中多是覺得有些荒唐,這般容易就多了個姐,還是自己心不甘情不願,未免郁悶,一臉無奈笑意,看在竹沐白眼中卻著實刺眼。

「走吧,我讓人屠送你去復旦,半夜到上海,就讓我拈來了,想那小妮子不。」竹沐白眯眼道,「從小到大,除了陳谷生見我哭過,就是你了,有第三個人知道,我就殺了你。」說罷,重重敲了敲紅木桌面,門外的光頭人屠便推門而入,等著竹沐白發號施令。

陳慶之生平罕見地憨笑回道︰「你打不過我。」

竹沐白冷哼一聲,道︰「屠,送他去楊浦。」

人屠點點頭便轉身出門,陳慶之跟在後頭,沒忘帶上門,只是悄悄把那本殘卷收入囊中,竹沐白看在眼里,心中覺得好笑,輕聲道︰「跟那老頭,一個德性。」

南浦大橋,牧人圖駕駛戰神gtr一路穩當,這是他上回給竹沐白殺了殺了幾個人換來的報酬,從小到大,除了跟著竹沐白練功夫,就是幫她做些她做不得的黑色勾當。照偶爾竹沐白與他閑聊嘆氣說的話便是,你呀,死了以後,注定下十八層地獄,替我耗了太多陰德。

只是這個光頭漢子從來不在意這些,生平在世,無非痛快走一遭,下輩子的事,去他媽個狗蛋吧,他從不信這一套。所以竹沐白讓他殺誰,他便殺誰,不論那人是哪的天王老子,一樣快刀斬亂麻剁了喂狗。他至今還是記得八歲那年竹沐白十六歲,大風大雨大冬夜,他如半個死人躲在巷子的最角落避雨,上一頓飯還是先前從垃圾桶里翻來的臭飯,饑寒交迫,已經失去活下去的意志,是那穿著一身繡花青衣的竹沐白不顧他身上的惡臭爬蟲,背起他走出巷子走出那個注定無法忘記的雨夜。一直到如今,他早已不覺得自己是為自己活了。

是為死士,只為恩人而活。

一路無話,直至下了南浦大橋,陳慶之也只是望著窗外一路風景。牧人圖偶爾會透過後視鏡看著這個與他同為光頭卻有著妖孽臉龐的陳慶之。只一對比,自己的相貌,未免就長的太胡鬧了。

自嘲一笑,不知怎的就突然想打開話題,開口道︰「小哥,上回在你手下沒撐過三個回合就內傷了,這不,現在胸口還敷著藥。听竹姐說你真正擅長的是詠春,有機會露一手,再讓你打內傷一回也沒事。」

「自己詠春早就登堂入室了,你還不清楚但凡出手就是卸人手骨斷人脊梁的殺招嗎,哪有什麼套路給你露一手。」陳慶之回道,心下覺得牧人圖挺有趣,和自己一樣,都是不知道怎麼打開話茬的人。

牧人圖也不覺得膈應,繼續道︰「這不太靜了嘛,怕你無聊。」

陳慶之微微笑了笑,卻沒回話,心想當初被陳谷生丟山里頭十天半個月不也是熬著性子這般下來了,忍耐對他而言,早就是習慣了。回過神來,陳慶之突然道︰「跟我說說竹沐白吧。」

牧人圖沒多想,便點頭答應了,他知道陳慶之對于竹沐白而言的重要程度不亞于她自己。沒誰值得竹沐白去大動干戈,而陳慶之卻打破了竹沐白素來的原則。稍稍想了想,該如何開頭,便一路駕駛戰神gtr各種超車,並與陳慶之長篇大論起來。掛著紅色牌照的車子,即便何種形式違規,還真不怕那些有心沒膽的交警拉燈上前。

直至紅色戰神gtr彪悍停在復旦正門前的紅燈實線上,牧人圖也算是歇了口氣,一路大半個小時,說了許多,多是竹沐白從頭打拼做過的那些干淨的不干淨的事。陳慶之听的仔細,神情卻由始至終沒有分毫變化,讓牧人圖有些失望,感情這個級別的人都在肚子里塞了幾個太平洋,否則哪來那麼深的城府。

下了車,陳慶之與牧人圖揮手道別,紅色戰神gtr不顧紅燈囂張鳴笛沖過實線,嚇的一些大轉彎的轎車一頓急剎車,所幸後頭沒有跟進的車輛,否則一旦追尾便是一發不可收拾的事故了。此刻一身休閑著裝的陳慶之在陽光明媚的復旦校門異常惹眼,旁人起初都以為會從車里頭走出一個被包養的漂亮姑娘,可事實走出來的確實應該是個美的有點沒王法的姑娘,可穿著一身男裝又是如此荒唐的白淨光頭,顯然太過顛覆。只是那張妖孽臉龐,仍是驚艷了太多人,暫停了時光。

對于竹沐白,陳慶之心中添了幾分好感,因為牧人圖談吐的「字里行間」,都沒有竹沐白的城府算計,像個不會下棋的犢子,是張白紙,很是干淨。或許,那就是竹沐白的底線。

陳慶之突然想起一首歌詞,如是唱道,若他是個痴傻的孩子,就不要讓他悲傷,不要讓他太快清楚世上的骯髒;若他是個辛苦的孩子,就讓他學會遺忘,不要惦記那些沿路迷惘……

一路輕哼,往季憶所在的教學樓走去。前幾天便悄悄問了季憶這一周的課程表,今晨四點抵達上海便被竹葉青截下,跟著她去佘山逛一圈,卻也讓禿子帶著八百三千找個落腳的地方,誰知八百說要先去看他嬸,鬧不住這胖子的百般糾纏,陳慶之便告訴了他,拿出杭州告別時季憶給他的iphone4s,看了下時間,怕是快要下課了吧。

抵達教學樓,走進後門,剛一入門,便看見八百在教室前頭的黑板上肆意飛舞。手握一支粉筆洋洋灑灑寫下不少篇幅的東西。看得下頭坐著的一個個學生神色崇拜又是羨慕。邊上的趙鳳滿臉笑意,看著祝八百就跟看著自己的老婆一樣,滿是曖昧。

直至寫完,黑板上再無一處方圓能寫下字母,將剩下一小截的粉筆頭放進黑板槽里,轉身便看到陳慶之正沖他笑,又是撓了撓頭,憨笑道︰「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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