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我生來就是為了保護你的,你說我傻不傻花火小札。
那一次,你請了三天的假在家養身體,而我在家里整整休養了一個星期後才一瘸一拐地上學去。
期間,你曾三番五次地要背我,可是你的腳還沒有好利索,我怎麼可能讓你背呢,況且他們說小孩子在長身體的時候是不能干重活的,要不就會壓的長不高了。
童安生,我一直都覺得男孩子應該長高一點才好看,我才不要把你葬送在自己的手里。
三、童安生,我一直都還以為你會對我有好感呢。
童安生,其實有時候你挺傻的,跟我一樣傻。
十二歲那年,你信誓旦旦說要送我一個特別的禮物(其實我的生re日沒人知道,竇婆婆每年都按照揀到我的那一天為我慶生),你說你要在村後過雲山的山腳下種滿向日葵,等到我生日的那天,漫山遍野地開滿黃色的花花火小札。
你說到做到,在一個雨後的周末,偷偷地用零用錢到小賣埔買了兩包瓜子,然後拉著我的手跑到山腳下,用了整整一下午的時間挖坑,填土,終于把「種子」種完。
結果呢,結果是,我們每天放學都會去山腳下查看,可是整整三個月都過去了,我的生日也漸漸臨近,我們種下去的那些種子卻一個也沒有萌發。
後來,每每想到那時候所做的傻事,已經長大的我們兩個人都會相視傻笑,我們居然都不知道商店里賣的葵花籽是已經炒熟了的,根本就種不出花朵。
十四歲的你,上初二,那時你已經是一個身高達到一米六五的挺拔少年,仿佛一夜之間,你突然就變得比我高了好多,我站在你面前幫你整理被風吹亂的頭發的時候都需要踮起腳尖了。
每當這個時候,你都會很不耐煩地推開我的手,臉面緋紅地告戒我說︰「你干嘛呀小葵,你不知道男人的頭女人的腰,不是朋友不能招麼?」
你說的那句話,是當時在學校里面流行的一句諺語,所謂的朋友是指男女朋友,那些剛剛進入青春期的孩子,總是捕風捉影地把一些再平常不過的動作當成了不知羞的曖昧。
我將雙手垂到腰際,站遠了一步笑笑地看你,我說︰「童安生,你腦袋里都想些什麼呀,我們兩個人是親人好不好,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妹,我們之間哪有那麼多在乎?」
關于我的這種說法你並沒有反駁,而是低下頭來從我左手邊擦身而過。
呵呵童安生,請原諒在我在內心里還一直把你當成當年那個頭發毛毛的小孩子,我忘記你已經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年,已經開始在乎身旁異性的眼光,已經開始慢慢地覺得身邊那個叫小葵的姑娘有點煩。
第一次對你發火是在初三上學期的時候,一開始,我就覺得你有點怪,你開始在乎起自己的形象來,一天能洗三遍頭,襯衣上只要有一點污漬都要拿去洗,後來我果然成功地在你的文具盒里發現了一個女生的一寸照片。
你知道那時候我有多生氣麼,放學回家的時候,我站在車棚里對你大喊大叫,我說︰「童安生,你有什麼權利早戀,你忘了自己的處境了麼,你爸爸不要你了,你應該好好學習,那樣才能給自己一個美好的未來……」
面對身邊來來往往的人群,手推單車的你顯得有些惶恐還有些驚訝,在我第二次張開口大聲叫囂之前,你一把將單車推倒在一旁,三步並作兩步沖上前來,捂住了我的嘴巴,把我拖到了一邊。
你說︰「小葵你別喊好不好,我只是對那個女生有些好感,我並沒有跟她談戀愛,你這樣大喊大叫,讓她知道了就不好了。」
眼淚順著他的指縫流進嘴巴里,那麼咸,那麼咸。
我在心底默默地反問你,我說,童安生,我一直都還以為你會對我有好感呢。
四、你給的疼痛,我注定要用身體銘記終生。
你喜歡的那個女生名叫鄭軟軟,她穿漂亮的碎花裙子,黑色的頭發柔順地披散在縴細的背部,每個男生見了都會多看幾眼。
我本來以為像你那麼驕傲的男孩對她應該不屑一顧的,可是我沒想到連你也免不了俗。
于是我就開始恨她,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從跟一個人毫無關聯到對她恨之入骨之間的距離居然可以那麼短。
仿佛太陽只是在雲端眨了一下眼,她便已成為我的頭號天敵。
我開始變著法打听關于她的一切,我覺得只有那樣才能游刃有余地處理我們三個之間的關系。
因為她在學校舞蹈班學芭蕾的緣故,我也不知死活地卻找舞蹈老師報特長,可是那個二十歲出頭地舞蹈老師在對我的身體素質作了一系列幾近苛刻的測試之後,居然把我介紹給了她的男朋友,讓我練百米,她男朋友是教體育的。
我覺得她是在羞辱我,所以斷然拒絕了她的好意。
因為她要保持體形,所以一日三餐只吃富含高蛋白的蛋類,從來不吃肉,于是我也學著她對一切高脂肪的事物敬而遠之,然而才剛剛過了一個星期,我就有點受不了了,我覺得我的腦袋有點暈,眼楮有點綠。
有一天,語文老師教了我們一個成語,當他站在講台上向我們講述那個成語的淵源的時候,我就哭了。
眼淚大滴大滴地落在課本上,氤氳成了雲朵形狀。
我想我一輩子都會記得那個成語——東施效顰。
久而久之,對于鄭軟軟的種種「望塵莫及」終于在我心中匯聚成一團邪惡的怨氣,你知道麼童安生,當我一次次地听你眉飛色舞地說著他的種種好的時候,我都絕望了,除卻諸如「芭蕾公主」、「冷美人」之類的種種光環以外,我甚至連最起碼的皮膚都沒有她的白。
我想,我終于明白當年父母為什麼把我遺棄了。
還記得那一年聖誕節學校舉行晚會的事情麼,因為知道鄭軟軟要在晚會上表演節目,你甚至早早地就為她準備好了禮物——一大束鮮花之中夾著一個精巧的首飾盒,盒子里面放了一串精致的銀色手鏈,手鏈上還拴著一只小巧的鈴鐺。你覺得鄭軟軟如果把它戴在腕上,跳起舞來肯定更動人,更嫵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