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火小札 第八十九章 我凝視你的側臉(一)

作者 ︰ 正宗太白金星

我一直很喜歡看周暗穿校衫的樣子——青草一樣茂盛的頭發,凌亂的白色校衫領子,下擺經常一邊在外面一邊插在褲里,樣式古板的黑色西裝褲——可是周暗就是能把它穿的又好看又有型花火小札。

我還喜歡看周暗那個死小孩笑起來時柔軟的眼神和拽拽的嘴角,微微揚起下巴時那側面的流線弧度。

——當然這些都是不能讓周暗知道的,不然他的尾巴肯定要翹到天上去了,還會一邊瞄我一邊微撅著嘴角說,我就知道你暗戀我。那語氣定是又得意又囂張,帶著孩子氣的微微自豪。

雖然我心理變態的愛極周暗他囂張的樣子,可是本著為他以後良好人格的成型,我還是偷偷藏起我花痴的眼神和滔滔的口水,假裝自己是一個無視他美色心如止水的冷血少女。

說起來我和周暗認識也超過十年了,換個文藝點的說法那我們也算的上是「青梅竹馬」。

哈,就是「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的那種。

那年他搬來我們這個小鎮的時候,正是十年難得一見的酷暑。

繁盛濃密的梧桐樹為我撐起一片陰涼,知了在枝頭沒完沒了的叫囂花火小札。我趴在小板凳上畫《聖斗士星矢》里的雅典娜。不知為何日後花痴如我,當初卻在一部美少年如雲的動畫片里愛上唯一的女生。

周暗就是在那個時候出現在我的世界里的。他穿的確良的細線條襯衣,及膝的短褲,剪了一個女生似的童花頭,汗津津的貼在腦門上,右手握一根黃瓜,嘎 嘎 咬的無比歡快,坐在隔壁院子的台階上看搬家的工人進進出出。

我被那清脆的汁液四濺的聲音搞的心神不寧,那黃瓜的清香又迷得小小的定力尚不足的我口水泛濫。所以一直在這方圓三個大院里稱王稱霸的小朋友許藤樹——也就是我,氣勢洶洶的走到周暗面前,雙手叉腰俯瞪著他問,新來的?

恩。無辜的周暗小朋友眨巴眨巴大眼楮。

那要交保護費的。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我已經搶了周暗手里的黃瓜跑出老遠。奇怪的是沒有听到人追來的腳步聲亦沒听到熟悉的被我欺負後的哭叫聲。我咬了口黃瓜回頭望他,卻見那年七歲的周暗站在黑色古樸的高大木門邊,對我粲然一笑。

那時我不知道,很多很多年後那個身影瘦瘦小小,笑容如花骨朵的小小少年的身影會那麼長久的留在我的記憶里,甚至比他成年後用鍺哩水抓頭發.穿上昂貴名牌t恤.戴漂亮長項鏈把自己整的要多花樣有多花樣的周暗的樣子,更清晰更長久的留在了我的心里。

我一直相信有些人天生獨得上天恩寵,來這個世界的原因就是被眾人來寵。他們大多成績中游,不算一等一的優等生可所有人都覺得他聰明過人;面孔漂亮討喜,愛笑愛說話愛撒嬌,但又懂得其中分寸不致惹人反感。他們開心的時候周邊人都會覺得開心,好像所有的天空都被他們溫暖;他們皺一皺眉頭全世界都心疼,好像大雨忽然不期而至。

周暗便是這樣的人——所以我喜歡看他微笑的樣子,所以我說愛極他笑起來時柔軟的眼神和拽拽的嘴角。

從1995-2005的十年,我覺得我像周暗的保護傘勝過死黨。

從初中起,同院子的芮小禾就常常推推臉上的黑框眼鏡擺出一副文人學者的模樣,然後淡定的合上言情小說的封面忽然仰天長嘆——天啊,你和周暗不早戀,那簡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所以說看言情小說也不是完全無用的,至少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什麼叫「暴殄天物」。

一直到高二,我才見到第二個能把丑丑的校衫穿出氣質來的男生。

那時候學校要選拔一些數學方面有潛質的學生準備參加春天的全省數學競賽,全校每班前五名都集中到一個大教室里參加初步的選拔考試。我來的晚只能坐在前排,才坐定就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許藤樹,這里這里!

我回過頭去,滿滿一教室的人,不知為何就是忽然落入一片目光的海。

明明是一雙又圓又大,還是雙眼皮有些女氣的眼楮,照芮小禾的說法就是眼帶桃花,可他偏偏目光狡黠,即使他此刻正懶懶趴在桌子上,半張臉埋在手臂後,只露出那雙令人過目不忘的眼楮和右邊高揚起的眉毛,我仍是能想象到他微揚嘴角時的懶懶的邪邪的又略帶天真的笑容。

我跳過他看到在他身後揮著手臂像個傻瓜的周暗,原來他幫我佔了位置。不過想也知道,他那麼好心還不是為了考試時多瞄我兩道題目。從小到大,要不是一直有我在關鍵時刻罩著他,以周暗那不上心的讀書狀態怎麼可能有那麼漂亮的成績單。

當然啦,我不得不承認這個死小孩也確實聰明,腦瓜子轉的快,作弊技術也是一日千里。

選拔考試不算很難,但是有幾道應用題很具欺騙性,計算量也很大,所以時間有些緊。可是桃花男卻在開考二十分鐘後就交卷離開。整個教室的人都抬眼看他,翻折椅發出的聲音在寂靜的空間里顯得特別大聲。我抬頭的時候剛巧看到他推開門出去的背影——白色校衫襯衣,黑色西裝長褲,背影簡潔好看,肩線流暢溫暖。光看背面就覺得好有氣質了。

楊涵之,拽哦~

周暗一邊乘監考老師注意力轉移飛快的抄我的試卷,一邊說道。

你認識他?

恩,一起打過幾次球喝過幾次酒,有些交情

你居然喝酒不給你抄了!

我狠狠瞪一眼周暗,把試卷挪過來遮蓋好。

不要啦藤樹不要啦

窗外的雲朵經過,拉著裙倨輕輕踮著腳。滿滿一教室里突兀的空位就像一道無法言說的傷口,可它之後假裝哭喪臉的少年和生氣的少女,都未曾感知那慢慢靠近的憂傷。

芮小禾說我太寵周暗了,寵到簡直我就像他的貼身全能保姆一樣。芮小禾還推推臉上的黑框眼鏡特別嚴肅的對我說,許藤樹,這可能就是你們沒早戀的癥結所在——美少年也許會愛上其貌不揚的灰姑娘,但是絕對不會愛上一直在他身邊灰頭土臉的保姆。

我白一眼芮小禾說,我只是想要他過的開心。

我發誓我說的都是我的真心話,因為我真的相信「有些人天生是被人寵」的這個至理名言。不過有一點我沒有和芮小禾說,我怕我說了會被她鄙視——那就是,周暗和我撒嬌的時候我真的抗不住,不知道怎麼拒絕他。

——所以咯,現在我的頭才會被卡在鐵欄桿里進出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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