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火小札 第一百九十六章 親愛的姑娘別回頭(一)

作者 ︰ 正宗太白金星

[一]

我睜開眼楮仿佛看到一個新世界花火小札。

滿眼皆是白。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窗簾,白色的被套和床單,他穿白色的大褂,他戴白色的口罩。

你摘下口罩,露出雪白的牙齒,他對我笑。

他說,羅詩橙,你醒了。

他說,我是聶嘉羽大夫。

午後無風,我努力的拼湊混亂的記憶,終于將這兩天的事情聯貫起來了。

我因為胡里胡涂的追著一個背影而神經錯亂,在十字路口忽略了那個燈的顏色,等到耳邊傳來尖銳的剎車聲時,在我無可逆轉的倒向地面時,在我的意識最後還有一幀是蘇醒時,我腦袋里唯一的念頭就是誰人背影。

那個背影,他是我要找的人嗎?

是那個將我撞到的司機送我來的,護士形容給我听,說那是個玉樹臨風的年輕漢子,抱著我一路沖進來的樣子十分勇猛,她們都以為我是他的女朋友或者未婚妻之類的人物。

沒想到實際上是個往別人輪胎下鑽的瘋子,我輕聲笑了。

得知我並沒有大礙,他付了醫藥費就走了,我松了口氣,他沒揪著我不放就不錯了,我可真的沒想過要他負什麼責任。

聶嘉羽排闥進來,查看了一下我的小腿,他很賣力,像是打量著一件工藝品。

他告訴我說,還休息兩天就可以出院了,他在離開病房的時候對我笑了笑。

我怔怔的,不曉得應該作何反應。

我一向都是這麼遲鈍,這麼凝滯,這麼不靈敏,所以我後來變得越來越沉默,越來越不合群,愈來愈落落寡歡。

我沒什麼朋友,因為無論周圍的人說什麼我都無法介入進去,那些親密的女孩們組成的小圈子,小整體,我都沒法融入,但與此對應的是,我也沒什麼敵人,所以我安慰自己說這未嘗不是一件功德。

在我出院以後的第三天,我接到聶嘉羽的德律風,他的聲音溫和低沉,伴隨著耳畔作響的電流一路抵達我的耳膜。

他說,本日是周末,我們一起吃飯吧。

我說「好」的時候連自己都嚇了一跳,掛掉電話之後我還在心里埋怨了本身好半天,為什麼這麼輕佻,為什麼這麼隨便就接受別人的邀請,別人一定會覺得我恨輕浮吧。

事實證明是我自己多慮了,他什麼冒昧的話都沒有提及,我們之間有一種自然而然的熟稔,像老友一般,即使只是聊聊天色,聊聊他的寵物,聊聊某個牌子的果汁,聊聊某條路上的小吃都不覺得無聊花火小札。

吃過那餐飯,夜幕降臨,四周有三三兩兩擦肩而過的情侶,每個人臉上的心情都大同小異,我想也許這種表情的名字就叫做「我在戀情里」。

我住的公寓的拐角處有一個年級很大的婆婆提著一個籃子,籃子里是一小束一小束的梔子花。

那種淡淡的沁人心脾的香味像是具有喚醒記憶的能量,我呆呆的看著它們,挪不開腳步。

聶嘉羽取出零錢買了兩小束給我,我連忙叩謝。他微微一笑,羅詩橙,你不必這麼虛心,又不是什麼大事。

這兩束小小的梔子花後來被我插在書桌上的水瓶里,芬芳彌漫了全部房間。

那天晚上聶嘉羽把我送到公寓門口道別之前說,羅詩橙,你的氣質跟它很般配。

梔子花,常綠灌木,屬于茜草科,他輕聲說。然後伸月兌手,替我捋順被風吹亂的頭發。

[二]

聶嘉羽常常說我是一個擁有植物氣質的人。

植物氣質?我百思不得其解,這是個什麼樣的概念呢?他解釋說,就是安靜不張揚,內斂,謙恭,低調,羅詩橙,這些特質你全部都具有呢。

我想了想,我說實在你是想說我是個乏善可陳的活死人對不對?

他笑起來眼楮像兩輪彎月,哪里有你這麼漂亮的活死人。

我張了張嘴,不曉得說什麼,索性就沒語言了。

聶嘉羽是一個妥當的人,不說讓人難堪的話,也不做讓人為難的事,至于曖昧的舉動更是從來沒有過,只是在每次過馬路的時間他總會下意識的拉住我,讓我靠他靠得近一些。

我曉得他只是擔心我,但我不想去問他這擔心的背後是甚麼。

他也曾問起過我,當日為什麼那麼不小心?

我解釋說,因為看到一個背影仿佛是我想要找的人,所以就失去了理智。

他小心翼翼的問,那個背影對于你來說是很重要的人?

我看著他的臉,這麼年輕的一張臉,這麼拼命想要掩飾情緒卻依然讓人一眼就洞悉心事的臉,我有意笑著說,是啊,非常重要。

他的眉頭皺了皺,用疑惑的口吻問,是很愛的人?

我終于忍不住撫掌而笑,不不不,是我恨的人,是偷了我錢包的人。

听到這句話聶嘉羽明顯的松了一口吻,接著便問我,丟了若干錢?

我頓了頓,錢的數目我不太記得了,之所以那麼想要找到那個偷我錢包的人,只是抱著僥幸的設法去意想尋回丟失的錢包,因為有一張對我而言很重要的照片在那個錢包的隔層里。

而我沒有說的是,這張照片對我來說才是真正貴重的東西,這張照片上的人才是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我很愛很愛的那個人。

聶嘉羽不是笨蛋,他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便了然于心,從此他再也沒有主動問起這件事。

我只是覺得有那麼一些遺憾,唐慶蘇,在你離開我生命以後,我連一張你的照片都留不住,我不知道這是否傳中的天意,是不是冥冥之中總有一些力量叫我不要再折磨自己,不要再作繭自縛。

聶嘉羽在接下來的那個周末里因為加班的原因沒有約我,等他打電話來的時候我正因為胃痛而蜷縮在床上。

他不僅送來了現成的麥片粥,還在我小小的只身公寓的廚房里做起了魚片粥。

他那雙英俊的手從黑魚的背脊上割下一篇肉,切得薄薄的魚片是魚皮朝下放著這,加姜絲,料酒,鹽,黑胡椒粉拌勻。

轉身掏模,加幾滴香油,在砂鍋里把誰燒開,米放下去,煮開以後關火悶著。

再燒開,煮得黏稠時,把魚片加進去,迅速劃散,這次只煮四五分鐘,這樣才可以保持魚肉的鮮美和女敕滑。

我在臥室里聞到這鍋魚片粥的香味時,竟然不由得流下眼淚來。

我想原來這就叫做人間煙火。

他做完這一切之後把手洗潔淨,然後站在寢室門口對我說,羅詩橙,你應該學會善待你自己,你應該學會怎麼愛惜你自己的身體。

那晚我在暖和的橙色燈光下喝完了那晚魚片粥,我抬起頭來看著聶嘉羽,我終于忍不住問他,你是不是有點喜歡我?

他點頷首,過了一下子,又搖搖頭。

我是喜好你,可不是一點。

我又問他,你喜歡我什麼?

他回覆我說,羅詩橙,你是不是認為我喜歡你英俊?沒錯,你這張臉很吸引人,但是我想你明白,我是行醫的,我知道你這張臉動過刀子,你吸引我的不是你這張臉。

他說,哪有那麼多為何,不過因為我想要認真愛一個人的時間,正好踫見了你,就是這麼簡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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