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是個蘇青荇,就能掀起這樣的狂風暴雨,而接下來等待她的,將是更加不可預料的風暴——蘇瑾年的父親蘇文皓一脈只不過是蘇氏大家族的一個分支而已,蘇家的人偏偏都長著一個過分聰明的腦袋,沒有人甘願永遠的屈服,沒有人甘願永遠的沉寂。想到這里,蘇瑾年頓時就覺得好累啊,再也不會愛了……
所以,當務之急,還是得先把蘇青荇這只小蟲子捉出來,她靠得自己太近,放這樣一個人在身邊,不管怎麼說都很危險。
既然那個錄像是vampire錄下來送到陸宗睿那里的,那麼這家伙一定跟蹤了蘇青荇很長時間,說不定他那里還有別的什麼資料。
給vampire發了個召喚令,蘇瑾年找了個借口正打算出門。
門鈴卻「叮咚——」響了一聲。
季太太有些奇怪︰「這麼晚了,還有誰會找上門來?」
季子湘吞了顆葡萄,口齒不清的應了一句︰「我去看看。」說著就踢著拖鞋吧嗒吧嗒地跑到了門口,打開監視器瞄了一眼。
站在門外的是一個……怎麼說呢,很特別的男人。
那人清瘦得有些營養不良的樣子,臉上的五官十分深刻,輪廓堅硬而深邃,不像是亞洲人,倒像是西方歐洲大陸出身的貴族,但是穿著打扮,又有點偏日韓風,長長的黑發簡單地扎了起來垂在身後,一直伸展到腰部以下,寬大的袍子蓋住了膝蓋,腳上蹬著一雙深褐色的木屐,最惹眼的是那張過分白皙的面容上,從鼻梁一直到眼角下方紋著的蓮花紋身,看起來華麗至極,簡直拉風到爆棚啊!
「呃……」季子湘咽了咽口水,回過頭來兩手一攤,「好像不是我認識的人,看起來像是賣藝的……」
「唔,我好像听到了門鈴聲,有客人來嘛?什麼賣藝不賣藝的?」蘇瑾年剛換了衣服從房間走出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跟著一群人湊到門口的監視器上看。
結果一看之下,蘇瑾年立刻就腿軟了——
我的娘喂!vampire怎麼變成了這幅樣子?改口味了?換形象了?要不要這麼特立獨行吸引眼球,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在玩cosplay呢!
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居然、他居然直接找上門來?不是說在公園里面見面的嗎?!混蛋啊,這丫抗旨不遵啊!拖出去斬了!
蘇瑾年有一萬個沖動把他一掌糊到牆上摳都摳不下來!要命了真是。
「媽,那要不要讓他進來啊?」
「這麼奇怪的人,還是不要讓他進來了吧……我出去看看,可能是找錯地方了。」
「我也去!」季子湘眼楮一閃,似乎很有興趣。
季子陵回頭看見蘇瑾年特別扭曲的表情,忍不住擔心地問了一句︰「姐你怎麼了?難道你認識他?」
話音一落,一下子所有人都轉過頭來看她。
蘇瑾年垂頭嘆了一口氣︰「還是讓我出去跟他說吧……」
打開門,還不等蘇瑾年開口,vampire立刻笑嘻嘻地湊了上來︰「主人,你要把我藏到什麼時候?難不成要藏一輩子啊?」
蘇瑾年要說的話就生生卡在了嗓子眼。
季子湘探出腦袋︰「主人?!」
蘇瑾年一把將她按了回去︰「這是我們之間的暗號。」
「丑媳婦遲早要見公婆的嘛,再說了,你看我為你犧牲這麼大,把頭發都染成了黑色,你就不能為我犧牲一點,遷就我一些嗎?」vampire勾起眼角邪邪一笑,原本冷血而淡漠的面容因為笑起來的緣故變得十分的妖冶,非但沒有讓人覺得任何的歡愉,反而透露出幾分令人毛骨悚然的陰鷙來。
看見他這個樣子,季太太不免又對他多了幾分敵視,直覺這個男人不是什麼好東西,然而季子湘卻是雙眼炯炯有神,像是找到了什麼有趣的玩具。
蘇瑾年見慣了他不倫不類的樣子,對此倒是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倒是對他說的話反應很大——
換了個發色就算是犧牲很大了?那什麼犧牲才算是小的?
得了,你是爺,她才是寵物。
看到屋外有經過的路人一步三回頭的看過來,蘇瑾年垂眸︰「進來再說吧。」
「誒誒,你是怎麼進來的?這里的保安系統可是很嚴格的呢!」見到vampire進門,季子湘立刻興致勃勃的湊了過去,她的直覺告訴她,這個神秘男人的背後,肯定有著很多鮮為人知的秘密。
Vampire輕抬眉峰,不無得意︰「我說了來這里找人,門口的保全就放我進來了啊。」
季子湘顯然不信︰「怎麼可能?!保安從來不讓陌生人進來。」
「唔,那我就不知道了,大概是因為我比較帥吧。」
終于听不下去vampire在那里誘騙純情小朋友,蘇瑾年一把將他拽進房內砰的關上了門,雙臂使勁一按將他推在牆邊,死死地扣在牆上︰「我警告你,要是你再違背我的命令搗亂,我就讓你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呵呵……」vampire卻是絲毫沒有反抗,只輕輕笑了兩聲,抬手撫上蘇瑾年的臉頰,聲色又陰冷又瑰麗,「主人真是越來越熱情了,你靠得我這麼近,我會忍不住想咬你的……」
這家伙!說的話真真假假,但最好別懷疑他,不然等他張口咬上來就來不及了……
松開手,蘇瑾年往後退了兩步,目光直直盯著男人,幾乎要把他的身子盯出幾個窟窿來才解氣︰「說吧,你還查到了什麼?」
雖然說這家伙一直以她的寵物自居,但他卻不是什麼乖巧听話的下屬,做事情恣意妄為,從不按理出牌,當初執意要跟著自己,一是因為他被自己狠狠踩碎了骨子里的狂妄,二來……大概是覺得跟在她的身邊會遇到些好玩的事情,借以打發無聊的時間。
被這樣一個捉模不透的男人纏上,蘇瑾年一點都不開心!
說到正事,vampire還是一副漫不經意的樣子,隨手摘下左耳戴著的耳塞,遞給蘇瑾年︰「給你听一段有趣的故事。」
蘇瑾年蹙著眉頭接過,戴上耳塞,只見vampire輕輕按下播音間,一個熟悉的男聲即刻在耳邊響起——
「亂說?哈哈,蘇青荇啊蘇青荇,你是太高估了你自己,還是太小看本少爺了?你以為我當真什麼都不知道?」
「三年前的那件事分明就是你一手策劃的,要不是你故意招惹席成鈺,還灌了他那麼多的酒,他怎麼可能會對你做出那種事?要是我猜得沒錯,你給他灌的那些酒里面估計還投了藥吧?」
「你以為我沒看到嗎?那天蘇瑾年闖進來跟席成鈺動手糾纏的時候,是誰在後面故意推了她一把,才導致她站不穩失手把水果刀刺進了成鈺的胸口……?」
……
越往下听,蘇瑾年的臉色就越陰沉,听到最後那句話的時候險些要跳起來打人,一甩手拂掉了桌子上的花瓶,听到玻璃器皿 當一聲重重地砸碎在地上,發出刺耳尖銳的聲響,心中的火氣才仿佛得到了一絲發泄!
真是太可笑了!
原來她才是那個被人玩弄于鼓掌中的大傻瓜!
原來她也有那麼天真愚蠢的時候!
三年前,當她倉皇逃離的時候,當她忐忑不安地踏上異國土地的時候,當她想念家人卻無法見面而孤單落寞的時候,她也從來沒有後悔那麼做,她覺得那是一個姐姐為了保護妹妹而應該擔負起的責任與義務。
卻沒想到,這些竟然都是蘇青荇一手設計一手布下的陷阱,而她還天真得義無反顧地跳了下去!
就像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她渾然不覺自己被人出賣,還心心念念擔憂別人的安危,卻不知道那人正在背後嘲笑她的愚蠢無知。
這種感覺,比被人在胸口直接捅了一刀還難受!
蘇瑾年簡直要氣瘋了。
好,很好!蘇青荇你夠狠!
以前是她年輕不懂事,看人不清有眼無珠,但是請不要忘了,江湖上還有一句古話叫做——
出來混,遲早都是要還的。
听到陶瓷碎裂的聲音,季家上下不知道房間里面發生了什麼,趕緊推開門跑了進來︰「怎麼了瑾年?你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
蘇瑾年冷冷應了一聲,口吻酷寒,臉色比站在她邊上冷笑著的男人還要更加的狠佞。
季子湘和季子陵面面相覷對視了一眼,第一次看見蘇瑾年露出這麼可怕的表情,忍不住有些擔憂了起來。
「大小姐,你的手流血了。」千重櫻走過去,從胸前的口袋里掏出純白的手巾,抬起蘇瑾年的左手,輕輕地將她被劃傷的部位包裹起來。
季太太顯然也嗅到了房內濃濃的火藥味,從小到大,她還沒見過蘇瑾年發這麼大的脾氣,轉眼看了看邊上的那個男人,似乎又不關他的事,不由得走上前握住蘇瑾年的另一只手,拍了拍肩膀安慰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跟小姨說說,別總是自己一個人悶在肚子里,氣壞了身子可就不值得了。」
蘇瑾年卻忽然勾唇笑了起來︰「小姨你別擔心我,我不生氣,野種終究是野種,她想要爬到我的頭上取而代之,下輩子都別想!」
听到這話,季子湘立刻又跟季子陵對了一眼,瞬間明白了她說的是誰。
千重櫻的眸子不易察覺地在听到「野種」兩個字的時候微微一暗,旋即染上幾分苦澀,繼而是深深的無奈,再然後便是徹底的漠然。
「哇,這麼熱鬧啊!大半夜的不鎖門,我還以為進了賊呢!」
看到這麼多人聚在房間里,唐嫣然先是笑著打了聲招呼,話一說完就發覺氣氛不對,趕緊收起了笑臉,換上認真嚴肅的表情。
見到她,季太太先是笑著點了點頭︰「然然,你怎麼也來了?」繼而越過她的肩頭看到了另外一個男人,不由得露出疑惑的神色,「這位先生是……?」
「季太太,季先生,」安奚容走上前,禮節性地微微一笑,「我叫安奚容,是瑾年的朋友。」
「姓安哦——」季子湘朝唐欣然暗暗使了個眼色,偷偷湊到季太太身邊吹耳邊風,「人家可是安市長的三少爺,銀耀學院的校長呢。」
「原來是安校長,」季太太不由多打量了安奚容兩眼,微微眯起眼楮,「我听人說起過他,好像風評不太好的樣子。」
「咳……」季子湘臉色一僵,輕輕拉了她的袖子一下,「當我什麼都沒說。」
季武灃身上的傷還沒好全,但已經可以下床走動了,他也是听到了蘇瑾年房間里的響動才出來的,見到家里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又見到市長三公子大半夜的跑來找蘇瑾年,大概猜到會有什麼事發生,便讓大家都先到客廳坐下。
「先喝口茶吧,有什麼事情慢慢商量。」說著,季武灃又轉頭吩咐季子陵,「子陵你去把門關好。」
「嗯!」
看到唐嫣然把安奚容帶到季家來,蘇瑾年對她表示很無語,捧起杯子拿吸管攪了攪里面的果汁,抬頭問向安奚容︰「這麼晚了,有什麼事情不能放到明天說,非要大晚上十萬火急的跑來找我?」
一進門就看見蘇瑾年冷著一張臉,安奚容知道她心情不好,也就不去計較她嗆火的語氣,從文件包里拿出幾張照片放到茶幾上緩緩推了過去。
「那天照片的事情發生之後,我就找了私家偵探去調查,回頭又向機場的管理層要來了當時乘坐那班飛機的乘客名單,然後查到了這個人。」
蘇瑾年撿起照片翻看了幾張,照片里的男人戴著很普遍的那種鴨舌帽,手里拿著一沓厚厚的錢,正笑著跟旁邊的女人說著什麼,坐在他邊上的那個女人化了很濃的妝容,大波浪的卷發幾乎蓋住半張臉,再加上一副諾大的蛤蟆鏡,讓人很難看清她的長相,但是蘇瑾年幾乎一眼就認出了她。
最後一張照片,是男人走了以後,女人一個人躺在沙發上,摘了墨鏡夾著手煙,吞雲吐霧。
這下就是跟蘇青荇沒打過幾次照面的季太太也認了出來︰「這不是……蘇青荇那孩子嗎?她怎麼打扮成這種樣子?」
「打扮成這樣當然是為了辦壞事的時候掩人耳目,姐姐你看,我早就說過這個女人不是什麼好東西了!」
季子湘輕哼了一聲,滿臉不屑。
蘇瑾年挑眉,目光卻沒有在蘇青荇的照片上停留多久,而是轉到了跟她進行交易的那個男人身上,口吻淡漠︰「找到這個男人了嗎?」
「當然。」安奚容不無傲嬌地抬了抬下巴,那種樣子看在唐嫣然眼里就像是在邀功爭寵一樣,「這個男人是個見錢眼開的家伙,我一說給他一百萬讓他站出來指證蘇青荇,他立刻就把什麼都抖出來了。沒想到那次的瓦斯爆炸,也是蘇青荇指使他干的。」
「什麼?!」季子湘頓時出離憤怒了,「那個賤人真他媽陰毒!居然做出這種事?!」
千重櫻的眸色在剎那間跟著沉到了湖底,蘇青荇做到這份上,已經沒有任何理由可以原諒她了。
蘇瑾年的臉色卻很平靜,仿佛早就猜到了這一點,就等著搜查證據,正巧安奚容比她早一步把鐵證送了過來,那麼就沒什麼可遲疑的了,就讓蘇青荇再睡一晚安穩覺,從明天開始,她的生活即將變得很、精、彩!
一口氣把西瓜汁喝了干淨,蘇瑾年眯了眯眼楮,凌厲的眸光一閃而過,鋒利得想把刀子。
「奚容,你把那個男人交給我,我要導演一場好戲給蘇家人看看,你們要是有興趣,也可以過來一起看。」
季先生有些不放心︰「瑾年,不要做得太過火了,小心牽連到自己。」
季太太卻是嫉惡如仇︰「對這種人沒必要手軟,就應該好好教訓!早知道林海旋那個女人生養不出什麼好東西,當初就不該讓瑾年跟他們太親近,這次抓到尾巴,不掐她七寸我都不解氣!」
「就是!」季子湘又是一哼,抱著季太太的手臂往她身上靠了靠,「這次我站在媽媽這邊,整死那個小賤人!」
望著蘇瑾年愈發陰幽的黑眸,vampire忍不住伸出舌頭輕輕舌忝了舌忝嘴唇,主人終于要出手了!
開完家庭大會之後,夜色已經很深了,牆上的掛鐘把指針指向了凌晨一點,蘇瑾年沖了個熱水澡就準備睡覺,剛上床沒多久,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千重櫻看了來電顯示一眼,本能地打算掛斷,卻听蘇瑾年開了口︰「把手機給我吧。」
接過手機,蘇瑾年先是盯著屏幕上閃爍的三個字愣了一會兒,才慢慢按下了接听鍵︰「……宗睿。」
听到她的聲音,對方卻沒有馬上回答,靜謐的氣氛下,蘇瑾年幾乎能听到對方的呼吸聲,沉沉的,有些壓抑,又有些粗重。
「瑾年,對不起……今天的事情是我太沖動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唔……那個,」蘇瑾年撓了撓鼻子,能讓一個那麼驕傲自負,什麼都不看在眼里的男人,這麼小心翼翼地主動跑來找她道歉,她真是何德何能啊……「其實還好啦,我只是覺得有點怪怪的,你又說得那麼突然,所以才一時間接受不了……」
「那麼,你的意思是……我還有機會嗎?」
她當然不是那個意思!現在的人怎麼老喜歡曲解別人的話啊!但她又不能直接否決。
她很清楚,陸宗睿昨天說得話都是認真的。他這種人啊,從來都開不起玩笑,看起來一副很精明的樣子,其實也是個喜歡閉上眼一路走到黑的男人。
「呃……我知道你是個很好的男人,可是像我這樣……唉,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有時候,我會覺得站在你身邊壓力很大,從小我就不是一個讓人期待的人,而你從來都是那麼優秀,我覺得、我覺得我配不上你……」
蘇瑾年舉雙手發誓,她不是在敷衍他,她說的都是真心話!
雖然她很自戀,但是這個世界的定律就是一物降一物,坦白來說,面對陸宗睿和蘇司晟這兩位神一般的男紙,她還是會有點兒小小的自卑的……
黑暗中,千重櫻躺在床邊听到蘇瑾年這麼說,忍不住微微翹起了嘴角。
這種台詞,听起來就跟發好人卡一模一樣啊!
「……我知道了。」
長久的沉默之後,陸宗睿緩緩吐出了這麼幾個字,蘇瑾年頓時覺得腦子都要糾成一團了,她是不是傷害了陸宗睿童鞋純潔而幼小的心靈?
蘇瑾年忽然覺得自己有點殘忍,但是接下里,她決定做一件更殘忍的事情。
「對了,宗睿,明天有件事我想請你幫個忙。」
「什麼事?」
「我想讓你把一些東西,親手交到蘇青荇手上。」
陸宗睿一如既往的聰明,幾乎是一點就通︰「是那些視頻?」
「沒錯!你肯定知道的,蘇青荇她有多喜歡你,所以啊,如果是你把那種東西交給她的話,她肯定痛苦得心都要碎了。呵呵,你看,我其實就是個小人,心眼小,睚眥必報,誰敢招惹我,我一定十倍百倍的還給他!難道你都不覺得我很陰險毒辣嗎?」
陸宗睿似乎在電話那頭笑了︰「可是,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在乎就是在乎,討厭就是討厭,不勉強,不做作。」
蘇瑾年︰「……」
您老口味真特別,情人眼里出西施啊!
掛上電話之前,陸宗睿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把那件事忘了吧,我不想給你任何壓力……」
蘇瑾年也跟著長長嘆了一口氣︰「哦。」
竟然,有點小小的失望。
她只是在猶豫,沒有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地拒絕他,大概,其實,很有可能,只要他再往前走兩步,她的傲嬌屬性就會妥協了。
比如他要是說「如果你不答應做我的女人,那我們就不要再見面了」之類的,她肯定想都不想立馬點頭先答應了再說。所以啊,追妹紙神馬的,策略還是重要的,關鍵時刻,還是要拿出魄力來!
但是,真可惜啊,就差那麼一點兒,他卻先自退縮了……
閉上眼楮,蘇瑾年一夜無眠。
第二天一早,一群人立刻浩浩蕩蕩殺向了蘇家大宅!
看著眾人士氣高漲同仇敵愾義憤填膺替天行道雄糾糾氣昂昂的樣子,蘇瑾年似乎听到了耳邊響起了一陣十分應景的背景音樂——「義勇軍進行曲」!
「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把我們的血肉,鑄成我們新的長城!……起來!起來!起來!我們萬眾一心,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前進!前進、進!」
一開始,蘇瑾年以為這是自己的幻听,一時間還很興奮,以為是這種激昂的氣氛所致。直到唐嫣然也跟著輕哼了兩聲,蘇瑾年才覺得有點兒不對勁,轉過頭一看,vampire正拿著手機點播歌曲,而剛才的那陣音樂就是從他那個銀色的手機里面發出來的!
次奧!這家伙還真有情趣!
蘇瑾年眼角輕抽,喝止了他︰「不要隨隨便便播放這麼莊嚴的國歌,就算你不是中國人,也不準如此隨意地褻瀆我們國家最神聖的歌曲,不然我要家法伺候了!」
看到蘇瑾年橫眉冷對,vampire只好對她報以歉意的笑容,然後修長的手指輕輕一點,換成了另外一首歌曲——
「傷不起!真的、傷不起!我想你想你想你想到昏天黑地……我恨你恨你恨你恨到心如血滴!傷不起!真的、傷不起……良心有木有,你的良心狗叼走!我恨你恨你恨你……」
然後的然後,蘇瑾年當場就崩潰了!
然後的然後,全車的人都風中凌亂了……
車子一直開到了蘇家的附近,蘇瑾年當然沒有這麼蠢,帶著一群人興師動眾地去抓人,俗話說家丑不可外揚,雖然蘇青荇死有余辜,但要是因此而損害了她和蘇家的聲譽,那就不太值得了。
所以這場戲,只能演給家里人看,反正外人也不知道蘇青荇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A市的人大多只知道,蘇家有個被董事長寵到天上的蘇家大小姐,有個成績優異各方面都極為出色幾乎是全誠未婚少女的夢中情人已婚少婦的出軌對象,至于蘇家三小姐——
啊?有這個人嗎?!蘇家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三小姐?
咳咳,雖然這個描述有點夸張,但蘇青荇因為身體的原因極少出門,所以被人遺忘……也是應該的,應該的。
蘇瑾年的計劃很簡單,她不打算正面出擊跟那個小賤人多費唇舌,而是先讓安奚容抓來的那個男人打電話把蘇青荇引出來,然後再一寸一寸地,當著全家人的面,捏碎她的賤骨頭!
大概是因為做賊心虛,一接到那個人的電話,蘇青荇不免有些慌亂,沒過多久就跑了出去。疏忽之下竟然沒有懷疑那個男人是怎麼知道她身份的,畢竟當時做交易的時候她並沒有透露自己的來歷。
跑到後山,遠遠就看到槐樹下站著的那個男人,蘇青荇臉色微冷,先是左右看了一下周圍,確定沒有別人之後才匆匆走了過去。
「你來這里干什麼?!錢我不是都已經給你了嗎?你還想怎麼樣?當初不是說好了,錢貨兩訖,拿完錢你就走人!」
戴著鴨舌帽的男人滿臉堆笑,看見蘇青荇走過來就像是看到了金子飛到了他懷里一樣,一直到蘇青荇質問出聲,才恍然回過神來,換上無賴地痞的專用表情。
「錢貨兩訖?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你老說你姐姐天真愚蠢,我倒是覺得你更天真更愚蠢!為了幫你賣命,我冒著判死刑的危險幫你炸掉了季家的那個房子,結果到頭來,你卻說我辦事不利沒有炸死人,還只給我了一半的錢,害得我現在被警察到處搜查追捕,躲躲藏藏,過著比狗還不如的日子。哼,我告訴你,如果你不給我錢把我送出國,我就把你以前讓我做過的那些丑事全都說出去,老子活不下去,你也別想過好日子!」
听到男人發狠撂下狠話,蘇青荇臉色一白,她當然知道這種亡命之徒什麼事情都干得出來。不過這種人倒不算難纏,只要給夠他錢,他自然乖乖走人。
當時是因為她玩股票炒輸了錢,一下子資金周轉不過來,才隨口敷衍了他,沒想到他竟然這麼記仇。
「呵,我還當是什麼大事呢,只要是錢能解決的事情,都是小意思。」蘇青荇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抬手一邊玩著指甲一邊應付他,「你放心,上次是我手頭緊,一下子拿不出那麼多的現金。既然今天你親自過來了,那就開個價吧,一次性說個清楚,多少錢才能徹底的封住你的這張嘴巴?」
男人眯著眼楮,滿眼貪婪,抬手在她面前伸出一根手指。
蘇青荇輕哼︰「一百萬?」
「不,」男人目光炙熱,緊緊盯著蘇青荇,「是一千萬。」
聞言,蘇青荇仿佛听到了什麼笑話,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一千萬?你確定不是在做白日夢?就憑你手里的那幾個資料就想要勒索我一千萬?哈哈,不是我打擊你,只要我不承認,就憑你一個地痞流氓的一面之詞,誰會信?」
「我會信。」
一個沉穩而強勁的聲音突然從蘇青荇的背後傳了出來。
听到那句話,蘇青荇渾身一震,仿佛被閃電劈中了一樣,剛才還在笑著的臉上剎那間血色全無,木然地轉過頭,看到從籬笆後走出來的老爺子比看見鬼還驚恐。
跟在老爺子後面的是一臉鐵青的蘇文皓,也就是蘇瑾年和蘇青荇的父親。
「不,不是這樣的……爺爺你听我說!」
「听你說什麼?該听的我都听到了,你自己也親口承認了,你還有什麼好狡辯的?!」
「不是的,爺爺不是的!事情不是你听到的那樣!」見老爺子撇開臉不理她,蘇青荇立刻又轉向蘇文皓,踉蹌地跑過去扯他的袖子,「爸爸!爸爸你相信我,爸爸你相信我的對不對?!我、我怎麼可能會做那種事情?從小姐姐對我那麼好……我不可能會害姐姐的啊!」
「哈!對蘇蘇好?你就是這麼對蘇蘇好的嗎?!」
老爺子怒容滿面,揚手把一疊照片甩到了她的臉上。
蘇青荇顫抖著伸手去撿起來看,照片上是各種各樣的畫面,有她跟剛才那個男人交易時候的照片,有她在床上跟陸尚川做一愛的照片,還有那次在飯店她找本山藤田送毒藥的照片……
看到這一切,蘇青荇如遭棒喝,整個人像是掉進了冰窖一樣透心地發冷。
听到這邊的動靜,林海旋跟蘇老太太也匆匆趕了過來,見到老爺子動怒,頓然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但一時間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只听老爺子在那里沉聲冷喝。
「看你從小乖巧懂事,我還以為你是個善良的孩子,沒想到你的心腸竟然這麼歹毒,連親生姐姐都要設計陷害!生出了你這麼個孽障,我蘇家真是家門不幸!要不是宗睿把拿著證據跑來跟我說出事實的真相,我跟蘇蘇還不知道要被你蒙騙到什麼時候……哼,你是不是一定要害死蘇蘇才肯善罷甘休啊?!」
听到老爺子口中月兌口而出的那個名字,蘇青荇只覺得心髒猛的一抽,像是被人一刀刺穿了似的,痛得幾乎要抽死過去。
是陸宗睿找的證據?是他告訴了爺爺這些事情的內幕?!
這……怎麼可能呢?!
他怎麼可以這麼對她!他明明知道自己有多麼喜歡她,怎麼還可以這麼殘忍的對她?!
她寧願這些都是蘇瑾年搞的鬼,也不想要他知道這麼些骯髒齷齪的事情,至少那樣的話,就算她死了,或許他偶爾想起她的時候,她還是那個單純地愛慕著他的女人……可是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毀了!
「文皓,究竟發生了什麼?青荇到底做錯了什麼事情,要讓你們這麼對她一個體弱多病的孩子?!」
對于蘇青荇私底下干的那些事,林海旋並非完全不知情,只不過現在蘇青荇被抓了個先行,她當然不能表現出來,只能盡力的補救。
蘇文皓陰沉著臉,看到自己一直疼惜的女兒做出這種事情,失望之余更是沒法向父親交待,因此對林海旋的呼喝視若無睹,只緊抿著嘴唇一言不發。
見到丈夫不肯幫自己,林海旋無法,只能轉向老太太求援︰「媽,你勸勸爸爸!不管青荇做了什麼錯事,她始終是您的親孫女,小孩子不懂事難免會犯錯的……可憐現在阿晟不在家,我竟是連一個能做主能幫扶一把的人都找不到……嗚嗚……」
一邊說著,林海旋克制不住就哭了起來,越想越覺得委屈。
听林海旋搬出蘇司晟來求自己,一直面無表情的老太太終于動了動嘴皮子,轉頭問向蘇老子︰「永晁,到底發生了什麼?總歸是孩子家,如果不是什麼大錯就不要計較了。」
「哼!」蘇老爺子冷冷哼了一聲,「不計較?我倒是不想計較!可是那丫頭做得太過分了,我蘇家的風氣都被她敗盡了!」
雖然平時他一直偏寵蘇瑾年,但對蘇青荇也不算差,她的那些小動作他看在眼里沒有揭穿,就是為了給她留點顏面,畢竟不管怎麼說,她也是文皓的骨肉,他的親孫女。但他可以縱容她犯任何的錯事,唯獨不能容忍她危害到蘇瑾年的人身安全,就單單她買凶殺人那一條,就足夠蘇青荇在他心里判死刑了!
看到陸宗睿帶著席家父女走過來,蘇老爺子微微收斂的怒容,對席浩明點了點頭表示打招呼。
「宗睿,你把三年前的事情在這里說清楚,還蘇蘇一個清白。」
蘇瑾年是最後一個到的,帶著季子湘姐弟兩人和唐嫣然剛從外面回來,一副風塵僕僕的模樣,見到眼前的陣仗不由有些驚訝,看到席家父女更覺尷尬,幽幽地踩著小碎步跑到老爺子身邊輕聲問道︰「爺爺你這麼急著把我叫回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
一番話不高不低,恰好讓在場所有人都听到。
見人都到齊了,陸宗睿便把隨身帶來的筆記本電腦放在地上打開,先是播放了蘇青荇和陸尚川**買賣的一個片段,看得在場眾人一驚一乍的,席雪妍的臉色更是紅了青,青了白,滿臉不可置信︰「尚川怎麼會跟蘇家三小姐有接觸?他明明知道,當初成鈺的死就是拜蘇家兩姐妹所賜……」
唐嫣然也是第一次看到那個視頻,听著蘇青荇痛苦的叫喚,她也跟著心髒一抽一抽的,忍不住吐槽。
「臥槽!那個男人真是變態,還玩**……真是惡心!」
「哼!」季子湘滿臉憤然,「要我說,這個女人才毒呢,竟然要害死姐姐……」
剪輯過的視頻很快就播完了,然後就是沒有畫像的音頻。
這段音頻是vampire在舞蹈排練室錄下來的蘇青荇和陸尚川的對話,因為對話中加入了某女異常豐富的感情一色彩,因而就算是沒有畫面,听著某女抑揚頓挫的聲腔,大家憑著自己超凡月兌俗的想象力,很容易就在眼前形成了一個栩栩如生的畫面,有如身臨其境一般。
特別是听到陸尚川說出當時是蘇青荇在混亂中故意推蘇瑾年一把,才導致席成鈺掛掉的內幕後,席雪妍終于忍無可忍,快步上前揚手就甩了蘇青荇一個巴掌。
「啪!」
分量十足,清脆響亮!
如果打耳光也可以評分的話,那麼打得響而不重的巴掌可以得到三分,打得重而不響的耳光可以得到六分,只有打得又重又響,直接能把人扇暈過去的那種巴掌,才能得到完完整整的十分。
那,這個席雪妍嘛,畢竟是個女流之輩,又沒有學過什麼武藝,平時和和氣氣的,自然是打不出十分的那種威力來。
不過憑借對于弟弟枉死的那種怨怒,她這個巴掌還是拿到了九分的高分,直接把蘇瑾年扇偏了腦袋,也算是超常發揮了。
「成鈺到底得罪你什麼了,你要這樣對他?!為了滿足你自己的一己私心,竟然做出這麼殘忍的事情來……你的心,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