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擔任asc集團的董事長以來,蘇瑾年一直秉持著「無為而治」的準則,自得其樂地做著甩手掌櫃,並把之前老爺子緊緊拽在手里的權勢下方到了各個董事手里,這種做法自然是有利有弊。
一開始,董事會的元老們嘗到了甜頭,確實沒有怎麼刁難這個新上任的黃毛丫頭,捧著剛到手的大權迫不及待地去經營,去發展。
可是時間一久,人的貪欲就會一點點的攀升,讓他們不再滿足于手頭的權勢,而希望得到更多,坐得更高。
俗話說,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當老板的員工不是好員工。
盡管董事會的人每個家伙的手里都握有股份,每個人對于公司的發展管理都有發言權,但是最終的決定權,還是在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小丫頭手里,集團公司最大的甜頭,也同樣還是在那個什麼都不干的「蘇家大小姐」手里。
人的**是無極限的,每個坐在會議桌旁的人,都無法克制住自己內心對桌子最前端那張「皇座」的向往和渴求,無法完全掩蓋住自己眸中對那個至高之位的熊熊烈火般的炙熱和貪婪。
集團高層之間的爭斗其實一直都存在,只不過之前在蘇老爺子的強勢震懾下,沒有人敢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也沒有人能做出什麼過分的舉措,蘇瑾年的空降恰好給了他們一個天賜的良機,是以在蘇瑾年接手董事長的職位後,眾人就暗暗開始摩拳擦掌,伺機而動。
一段時間的平靜後,終于有人開始試探著給蘇瑾年穿小鞋,頻頻制造出一些無傷大雅,但又讓人無法視而不見的小麻煩,逼迫她不得不出面應對。
與此同時,底下的很多員工也開始對她這個翹腳皇帝有了非議,明嘲暗諷她的無能,擔大任而無才。
蘇老爺子更是不滿蘇瑾年這種兩手一攤,誰愛管誰管,反正我不管的態度,接二連三找她談人生,談理想,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搞得蘇瑾年不堪其擾,終于決定做些什麼,來賭上這悠悠眾人之口!
「好了,我的設想差不多就是這樣!」目光從屏幕上移開,轉而對著會議桌上的眾人看了一圈,蘇瑾年微笑著把連夜趕出來的方案闡述了一遍,「白酒在本省的市場已經很飽和了,如果想繼續發展壯大,就要打開全國的市場,只有這樣才能夠沖破瓶頸,提高業績!」
話音一落,底下立刻就有人接口,表示十分的不以為然。
「呵,說著容易!我們何嘗沒有想過要打開全國的市場,可是白酒行業的競爭壓力很大,競爭對手一個個都是業界巨鱷,盛名享譽國內外,就憑我們一個地方企業發展起來的牌子,要更他們爭搶市場,搶奪消費者,談何容易?」
「胡總說得不錯,大家都很想進軍全國,也不是沒有嘗試過,但各種方法試下來,收效倒是有,但卻不明顯。」
「董事長能有這樣的豪情壯志,我們自然很欣慰。」
等有人做了出頭鳥,蘇文鴻才悠悠然開了金口,他是蘇瑾年的大伯,雖然是集團會議,但也不妨礙他喚她的小名聊表親切,眼下「董事長」三個字月兌口而出,分明就是故意為了諷刺她。
「可是要把品牌推向全國,卻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事情,俗話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有些事情急不來就是急不來,不是做多大努力花多大心血,就可以馬上一蹴而就的。」
蘇文鴻一開口,立刻就有人跟著附和。
「蘇副董說得沒錯,這個目標不是那麼容易能達到的。」
「要在三個月之內讓全國人都知道國緣宴酒?呵,可真是天方夜譚,換成是我,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可不是,打響品牌,塑造口碑這種事,有經驗的人都會穩扎穩打,只有不了解情況的人,才會信口開河,想著一飛沖天。」
礙于蘇老爺子在場,一群人沒敢說得太過分,只是臉上的不屑與輕蔑,已經愈加的明顯起來。
蘇老爺子坐在一邊隔岸觀火,完全沒有插手的意思。
蘇瑾年是什麼樣的人,他最了解不過,如果伸手攙她一把,她只會更加不要臉的整個人都掛上來,只有甩手叫她狠狠的摔一跤,她才會知道痛,才會拼著一腔怒火以燎原之勢反擊!
換句話說,這孩子就是犯賤,非得把她逼到懸崖邊,才知道要出手。
天生的死德性,屢教不改,這才是蘇老爺子對她最不放心的地方,她的能力,他自然是半點都不會懷疑。
蘇瑾年也只是一臉平淡地縱然大家把話說完,趁勢觀察那群人的態度,並且暗暗記在心里,打算到時候一個不落地一網打盡!
讓蘇瑾年微微有些詫異的是,這一次她的那個野心勃勃的小叔蘇文霄卻是沒有跟著落井下石,只緘默不語地坐在一邊,作壁上觀,不知打的又是什麼主意。
差不多等眾人挨個兒把蘇瑾年明里暗里奚落了一遍,蘇瑾年才陡然變了臉色,把手里的文件往桌上重重一甩,「啪」的一聲驚了數人的耳膜。
「誰說打響品牌就一定要靠消費者口耳相傳?誰規定把國緣晏酒推廣到全國市場不能一蹴而就?你們不敢想,那是你們狹隘!你們做不到,那是你們無能!世界上只有想不到的事,沒有做不到的事,asc集團為什麼發展了這麼多年還困在a市這個小地方出不去?就是因為養了一群不敢想不敢闖的孬種!」
蘇瑾年的聲音十分清脆,擲地有聲,說話直白而鋒利,一點都不留情面,像是一把尖銳的長槍直刺而來,瞬間就激怒了不少人。
「那董事長倒是說說,‘您’有什麼‘高’見?光說誰不會啊,要拿出成績來,才能叫人心服口服!」
開口的是個老油條,一雙眼楮笑眯眯的,口吻也十分的客氣,只不過那笑,是笑里藏刀,那客氣中,毫不掩飾的是輕蔑和鄙夷。
「呵,我當然有辦法,要是等你們給我出謀劃策,asc恐怕也撐不了幾年了!」
蘇瑾年冷哼一聲,一臉狂妄,在旁人看在是大放厥詞,虛張聲勢,在蘇老爺子眼里,卻是模不透她在打什麼鬼主意,這話听起來倒像是在激將。
只見蘇瑾年示意千重櫻打開一個文件,在純白的屏幕上投映出四個火紅色的大字——
「梅里迪亞」!
目光一觸到這四個火紅的字體,所有人的目光都仿佛被燙了一下,心頭一跳,血流加速!
這四個字,對一般民眾可能不熟悉,但是對企業家而言,那幾乎是夢寐以求的地方。
滿意地看到眾人臉色驚詫而疑惑的神色,蘇瑾年不無張揚地勾了勾嘴角,把話頭引到今天真正的會議主題上,陡而朝他們扔出了一個重磅炸彈。
「要把品牌推廣,最高效的辦法無疑是做廣告,而要把廣告做得人盡皆知,讓那些連大字都不識一個的老人或者孩子們可以很順口地把廣告語念出來,最有效的手段就是拿下中央電視台的黃金廣告段位!」
梅里迪亞,中央電視台投資的一個綜合性商務賓館,在1994年之前,只有少數傳媒界人士偶爾出差北京會落腳此處,然而在1994年之後,這里就成為了中國企業激情燃放的地方!
當時,掌管中央電視台廣告信息部的是一名叫高海容的女強人,為了確立中央電視台在中國電視媒體界的巨無霸地位,她使出的絕招就是把中央電視台的黃金廣告段位拿出來,在全國進行招標,並且給投標金額最高的企業準備了一頂光芒四射的桂冠——「標王」!
高海容親自出馬,遍訪各地豪杰,廣發英雄帖,把招標時間定在每年的5月18日,諧音「我要發」。從此,她在梅里迪亞開闢出來的一塊碩大的斗牛場,旁邊樹起一根旗桿,高高掛起一頂名為標王的桂冠,這一舉措後來被譽為「品牌奧運會」!
稱王奪標,歷來是每個企業家一生最輝煌的夢想,同時也是在業界一炮走紅的最佳捷徑,每年5月18日在梅里迪亞舉行的招標會,可以說得上是中國企業界最重要的英雄會!
能在里面開口競標的,往往都是具有足夠實力的大企業,更何況是稱王奪標,那更是各行各界的龍頭才敢奢想的榮耀!
蘇瑾年在這種時候把這四個鮮紅的大字拋出來,不嚇人一跳才叫奇怪。
畢竟asc集團實力雄厚,在a市堪稱地方霸主,但是集團公司為了壟斷當地市場,旗下的產業多而紛雜,整個集團公司的發展還算不錯,然而單獨拿出某一塊產業來,就沒辦法跟業內巨頭匹敵抗衡,而這也是asc集團最難突破的一個瓶頸。
整個集團公司發展良好,運作良好,想要一下子拿出什麼業績,根本就不可能,這也正是那些個元老揣著兜兒看好戲的原因。
沒想到這個小妮子竟然這麼狠,走投無路之下干脆放手一搏,把目光放到了集團公司最難解決的頑疾上面!
一旦成功,她就可以立刻晉升為asc集團現階段的最大功臣,壓下所有負面輿論,稱為眾人擁戴的公司領袖。
而即便是失敗了,大家除了詬病她不夠成熟,沒有經驗,太過心急……其他的,似乎也苛責不了太多,至少她沒有犯下什麼大錯。
果然老狐狸教出來的小狐狸,不是那麼簡單的丫頭。
震撼之余,終于有人回過神來,這次率先開口的,卻不是別人,而是zak集團的陸少董——
「在梅里迪亞競標確實是個奇招,但是伴隨著巨大的效益,同樣也很有風險,如果沒有相當的把握而冒然豪賭,反而會給企業本身造成惡性反彈。」
自家少董事開了口,當然要跟著應和一聲,坐在邊上的zak集團副總經理跟著接了話。
「陸少董說得對,我也不太贊成這種類似于孤注一擲的冒險。如果不能在梅里迪亞的競標大會上一舉奪冠,基本上起不到什麼作用,而且就算是奪冠了,要付出的代價也是極大的,每年的競標金額都在瘋狂的飆升,一個企業如果不具備足夠的實力,拿下標王只會對自身造成致命的打擊!」
「這件事還是要從長計議,不說zak集團還沒有恢復元氣,就是asc集團也沒有足夠的資金流可以這樣大手筆地揮霍……」
「這種憑空一聲雷的造神式舉措,雖然刺激了無數企業趨之若鶩,但綜觀這幾年來的歷屆標王,真正成神的不是沒有,但摔得粉身碎骨的,也有諸多‘先烈’歷歷在目。」
「當年秦川酒家豪情壯語,說要爭取每天向中央電視台開,開進一輛豪華奔馳,開出一輛加長林肯。可是到頭來呢?呵呵,連連手扶拖拉機都開不出來了……」
最後,連這下連蘇老爺子都開始湊熱鬧。
「媒體是把雙刃劍,蘇蘇你可要三思啊!」
蘇瑾年目光如炬,冷眼听著眾人異口同聲,像是約好了似的種種反駁,半晌之後揚眉傲笑,啪的把雙手壓在桌子的邊緣上,站起身來俯視全場。
「不好意思,我不是在征求你們的意見和建議,我這是在通知你們!5月18號的梅里迪亞,本人去定了!」
話音一落,眾人啞然。
沒想到她這麼個才二十出頭的小丫頭這麼霸氣側漏,一時半會兒反應不過來。
好一陣子,眾人才回過神,對于她這樣強勢霸道蠻不講理的架勢,自然很不滿意,正要開口訓誡,蘇文鴻卻笑著拍了拍雙手,像是在給蘇瑾年鼓掌。
「英雄出少年,瑾年能敢想敢闖,敢作敢當,讓我這個做大伯的自嘆弗如。既然你這麼有信心,試一試也無妨,免得說我們這些長輩仗著資歷深厚,欺負你這個新人,不支持你的想法和計劃。」
「呵呵,謝謝大伯的體諒,我不會讓大伯失望的。」
報以蘇文鴻一個甜美而自負的笑容,蘇瑾年即便宣布︰「散會!」
說著,頭也不回地大步邁出了門。
「哎……這……」
眾人又是一陣目瞪口呆,本來還想給這個小丫頭片子一點顏色,卻不想到頭來竟是接二連三被她震住,之前那些冷嘲熱諷對這個刀槍不入的女人似乎完全沒有效果,反而顯得他們很幼稚。
「瑾年——」
陸宗睿後一腳跟著追了出去,作勢要勸服她。
然而兩人一回到辦公室關上門,蘇瑾年立刻捧著肚子笑得前俯後仰。
「哈哈!宗睿你看到那群人的表情的沒有,完全叫我給嚇傻了!哈哈哈……白痴!還想給我穿小鞋,還想叫我難堪……做夢去吧!一群不長眼的東西,自以為是!我遲早把他們從董事會里面挨個兒踹出去!」
不可否認,蘇瑾年剛才的行為確實很霸氣,雖然有點兒剛愎自用的嫌疑,卻已然隱隱有著王者的風範,尤其是那句「我不是在征求你們的意見和建議,我這是在通知你們!」
簡直威武霸氣到了極點有木有!
走上前去把蘇瑾年拉進懷里,陸宗睿情不自禁吻上了她的唇瓣,裹挾著聲聲清脆的笑音,宛如銀鈴般悅耳。
「還好……」
「還好什麼?」
「還好我跟你是站在一邊的,不然有你這樣的對手,我可真要頭疼死了。」
「呵呵,所以你就從了本小姐吧,跟著本小姐有肉吃……」
剛才在董事會上,陸宗睿之所以會開口反對,也是蘇瑾年事先策劃好的。
一方面是擔心董事會那些老狐狸故意順水推舟,像蘇文鴻後來那樣,放手讓她去撞南牆,然後暗地里在牆上鉚幾顆大釘子等著看她頭破血流,死無葬身之地。如果沒人反對,那這場戲就精彩不起來了——投標一事,必須是她單槍匹馬的行動,誰也別想靠過來分一杯羹,尤其是那些標榜著中立派的牆頭草!
再一方面,也是為了把兩人的立場分開,比較爭奪標王確實很冒險,她可以跳下水,但陸宗睿必須守在岸上,這樣一來,哪怕是後面真的出了事,也好有個照應。
蘇瑾年一走,蘇老爺子即便打道回府,剩下一些反對者們不無疑惑的圍到蘇文鴻身邊,不明白他最後為什麼會轉了口風幫助那個臭丫頭。
蘇文鴻幽幽一笑︰「擔心什麼,只有她拿了標王,我們才更有機會把她從那個位置上拉下來,甚至踢出asc集團也不是沒有可能……」
卻不知,他這些陰暗的心思,早就被蘇瑾年算在了里頭。到時候就等著他出手,然後抓住時機一舉殲滅!
蘇瑾年不是城府深,她只是沒有弱點,因為asc集團根本就不是她心心念念挪不開眼的東西,而只是作為打壓對手的一種工具而已!
所以,這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孰勝孰敗,幾乎是顯而易見的……
5月18號。梅里迪亞。
她會讓全國的企業家,都知道她蘇瑾年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