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豫若使勁地晃了晃頭顱,視線抬起,凝視前方,筆直的羊腸小徑,一望無盡一般。舒駑襻道路兩旁垂柳成行,樹蔭林立暑熱不在,烏風驟起,是沁心的涼意。這是哪?!他又一次在心中詢問著自己,剛剛不是還听見辛掌櫃和李氏談話的嗎?怎麼現在竟然到這里來了?!
不行,他得回去,愛亞有危險,他得趕緊回去告訴她,那飯不能吃,被姓辛的男人下了鶴頂紅,吃了必死無疑。只是,嘩啦啦的長鏈套在頸項上,一黑一白兩個侍從打扮的男人靜立眼前。
「冤死了,還在發愣?!怕是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吧?!」那白衫的男子低低的開了口。
「哼,有幾個枉死的知道自己是怎麼來的?!白弟,你又說笑了。」那黑衣男子呲牙咧嘴的笑了起來,這笑容比哭還難看。
豫若一驚,轉身就想跑,可是長鏈鎖在頸項上,讓他幾乎動彈不得。
「到了我們兄弟二人的手里,你還想跑。乖乖的跟我們走,去見冥王大人吧。」白衫男人抬手一勒長鏈,拖著豫若就想走。
「等等。這個……」黑衣男子按了按白衫男,他怎麼看豫若怎麼覺得眼熟,不由地抬手一抖,手中長卷落地︰「你姓豫?是被人毒死的?!」
經黑衣男這一提醒,豫若才恍惚的想起剛剛發生的一幕幕。
頭上挨了一記悶棍,他臨閉眼前,看見的竟然是辛掌櫃店的一個伙計。再睜眼時,辛掌櫃握著那裝有鶴頂紅的瓶子就立在他眼前。
李玉娘一臉的愁雲︰「辛郎,別殺他了,他就是個啞巴。該是不會說的。」李玉娘畢竟是個女人,沒那麼狠毒的心腸,算計人,她是有膽子做,可是圖財害命,她還是下不去手的,一個勁的給豫若求情。
「玉娘,你太善良了,他不會說,可是他會寫啊。」辛掌櫃可不像李玉娘那般仁慈︰「他若是把你我說的話全抖出來,那你我就全得死在他的手里。」還好自己留個了個心眼,叫請李玉娘的伙計堵住了巷口,不然要是讓這啞巴跑了,那還了得。
「辛郎。」李玉娘又看了看豫若︰「這……」這要是螻蟻那死就死了,這可是一個大活人啊。「愛亞要是找不到他,到時候……」
「放心。咱們這富林縣前段時間鬧過山賊,就說這男人是被山賊抓去了。殺了。把這藥往他嘴里一灌,往偏僻點的地方一扔。沒人會懷疑到你我的頭上。」辛掌櫃咬著牙關狠戾道,抬手將那鶴頂紅的蓋子一掀,一步步逼向被捆綁住的豫若。
豫若瞪大了雙眼,使勁地掙扎著,可是他哪里掙得開捆綁住自己的繩索。
「豫公子,要怪可別怪我,怪就怪你的女人,她不給我活路,否則我也不能想要她的性命,要怪就怪你自己命苦。听見什麼不好,非得听見不該听的話。」說著,辛掌櫃抓住豫若的頭發,仰起他的頭,將那鶴頂紅的瓶子對著他的嘴,灌了進去。
胸口如刀絞一般,豫若痛苦的掙扎著。雙眼瞪大,瞳孔越瞠越圓,雙眸的神采漸漸渙散。嘴中嘔出一口黑血,咽了氣。
李玉娘緊緊地咬著手背,差點就叫出聲來。豫若瞪大的眸子就緊緊地盯著她,把她盯的渾身止不住的打顫。一個大活人,就這麼死在了她的眼前,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你把他裝麻布袋里,丟了。」辛老板抬起腳,將地上的豫若嘔出的黑血拿黃土蓋好。為了掩人耳目。
「丟,丟哪啊?」那伙計也嚇得丟了魂一般,結結巴巴地問道。
「丟的越遠越好,最好扔山里去。」親手害了一條人命,辛掌櫃卻沒有半點的悔意。他甚至連畏懼都沒有,有的只是興奮。一想到譚愛亞看見自己夫家慘死的悲戚模樣,他就覺得心中狂喜不已。這都是你自找的,姓譚的女人,你活該!
「哎。」那伙計兩腿打顫地應了一句。邊收拾豫若的尸體,邊口中使勁地念著阿彌陀佛。丟山里,那山里有山賊,他可不敢去。于是,他將麻布袋里裝著的豫若,丟棄在一座偏僻的小破廟里。
「主子?主子!」蛇伯趕來為時已晚。扒開那布袋,盯著那慘死的男人,登時傻了眼。這讓他怎麼回去跟女媧娘娘復命啊!
「哼。」蛇庭陰冷冷一哼。旋身而起,嗖的一聲飛了出去。
抱著豫若的尸體,蛇伯想回聖殿跟女媧娘娘請罪,剛剛起身,就見一道五彩金光披散而下。
「娘娘,老朽無能,沒能護好主子,請娘娘責罰。」蛇伯噗通一聲跪倒在下凡而來的女媧面前。
「若兒命中必遭此劫,錯不在你。起來吧。」女媧擺了擺手,抬起手臂,手中突顯一只長盒,盒蓋輕掀,盒子里躺著一枚金光耀眼的金丹。「若兒,讓母後親自為你褪去凡骨!」輕托豫若的頭顱,將金丹捏起,輕輕填進豫若的口中。
耀眼的金光將整間破廟映成了金黃色。最後金光收斂,全容進了豫若的軀體之中。
「萬事俱備,只待吾兒飛升!」女媧緩緩起身,止在當下,悠悠道。
原來……豫若苦苦一笑。原來他已經死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與小女人天人永隔了。
「去哪?我跟你們走。」不知何故,豫若悠悠的開了口,他驚愕地一愣神,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自己竟然能說話了。
黑白連個男子相視而望。盯著手上的長卷又看了看面前的男人,收起手中長鏈,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殿下在上,恕爾等無禮,冥王已經靜候您多時了。」
「殿下?」豫若頓時慌了手腳,他只是一介凡人而已,就算死了也只是一個冤魂,什麼殿下不殿下的,這又是從何說起呢。面前的一黑一白,兩個男子恐怕就是黑白無常了。這是索魂使吧,為何要給自己下跪呢?他們該跪的不該是他們口中的冥王嗎?!
黑白無常又相視而望,心中不免好奇不已,女媧娘娘交代了,豫家二公子就是小殿下,沒錯啊!可是小殿下這靈力也太弱了些吧,不單靈力弱,好像還丟了以往的記憶,而且這長相也不似從前,這要如何是好啊!
「您可是豫家的二公子?!」這長卷上畫的就是面前的這個男子啊,該是沒錯啊!
「是。」豫若點了點頭。雖然他已入贅譚家,可是他真正的身份還是豫家的二公子,這是沒錯的。
「娘子可姓譚啊?!」黑無常怕這中間出差錯于是問的格外詳細。
「是。」豫若又應了一聲。
「您可是啞巴,不能說道?!」白無常跟著問。
「這……」豫若苦苦一笑,他在人間確實不能說話,可是為何到了這黃泉路卻能開口了,他也不知緣由。
黑白無常再次相視一望。看來沒錯,二鬼同時點了點頭。
「殿下還是先隨我們來吧,見了冥王自有分曉。」那生死薄在冥王的手上,黑白無常只管抓魂,他們可掌管不了這人間的生殺大權。就算你是冤死,枉死,也有冥王做主,是還陽是上刀山下油鍋也全由冥王一人說的算。
「還請二位前面帶路。」豫若一听自己要去見冥王,自是相當忐忑。也不知道,見了冥王自己能否有還陽的機會,對黑白無常也格外的客氣,不是有那麼一句麼,叫閻王好過,小鬼難纏。想過這冥王的關,還是先對他的屬下好一些比較好吧。
「是。」黑白無常齊應道。在前面引起路來。
「殿下想還陽吧?!」黑無常見豫若一路上心不在焉,一直若有所思一般,便止不住地開口道。這枉死的有幾個不想還陽的,他們見多了,就算身後這位是女媧之子,可是如今墜落凡間,恐怕也是思及凡塵吧。
豫若這無證照的話問的微微一愣,反射性地點了點頭。可是又覺得不妥,趕緊應了聲是。他真是在人間當了太久的啞巴了,以至于現在會說話了,都想不起來說。
「那殿下放心,您只要跟冥王說明緣由,冥王定會放您回去的。」白無常見豫若很好說話,便轉過頭,應了一聲。以前,小殿下可沒這麼好的脾氣,他們兩個一開始都不敢跟豫若搭話,而且一听見冥王說這小金蟒要來了,他們都嚇的想逃。只是哪里有借口啊!
「真的?那太好了!」豫若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咚——黑無常撞在白無常的身上。兩人一起滾出去數米。他們沒看錯吧,這小金蟒自從下了凡間,就跟換了個人似的。那一千六百年的任性沒了?!
「你們沒事吧?!」豫若快步走了上去,抬起手就要去挽黑白無常的胳膊。
黑白無常受寵若驚地連忙站起身,哪里還顧得上別的,趕緊點頭哈腰的道謝。繼續在前面帶路,黑無常望向白無常沒說話,光打眼色︰「你說這還是當初來盜定魂珠的那個小殿下嗎?」
白無常偷偷地瞄了黑無常一眼︰「你問我,我問誰去啊?!」
黑無常的視線再次飄來︰「要是老冥王還在,咱們兄弟兩可得好好的問問。」
白無常頻頻點頭表示贊同︰「是啊,可惜,冥王寶座異主了。」
「二位,這還得走多久啊?!」豫若抬起頭望了望天際,這天漸漸黑了,他們走了很久,卻根本不覺得累。這一路上也沒見到客棧,更是看不見什麼其他的景致,這羊腸小路好像怎麼走都沒有盡頭一般。
「再有一會兒吧,就該到了,殿下,您若是累了,咱們就歇會,這黃泉路上無客棧,本是沒有歇腳的地方的。」黑無常趕緊應話。
「不累,趕緊趕路吧。」其實豫若不覺得累,他只是一心念著小女人,生怕自己走黃泉路的這麼會兒功夫,她就被那辛掌櫃與李玉娘害了。想到這里,他眉頭一擰,不行,得走快點。腳步兜揚,也不知怎麼了,身體越來越輕,竟然感覺腳下生了一團浮雲,嗖的一聲,沖向那羊腸小道的盡頭。
「天啊!」黑白無常雙雙吞咽了一口吐沫,這準是那小金蟒沒錯!上次他就是這樣,他們在後面都快跑折腿了都攆不上。別的不認識,光憑這速度,他們就認出來了。「殿下,您等等我們兄弟兩啊!」說著,黑白無常凝起法力,趕緊追了上去。
可惜拼了全力,也只才勉強能趕上那前面的男人。要不是這小金蟒現在是肉眼凡胎,恐怕他們是別想趕上他了。
「冥王好說話嗎?」豫若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本事,可以騰雲駕霧,他以為是個鬼都可以如此,所以也不覺得奇怪。見黑白無常也是騰雲駕霧直接追上自己,更是覺得不足為奇了,就沒有問這事,而趕緊問起了別的。
「這個……」黑白無常頓時一臉的難色,冥王好不好說話,這可不好說。
「冥王剛正不阿,公正廉明。」白無常雙手抱拳,直接回道。
「哦。」豫若撇了撇嘴角。這個答案,好像沒回答到點上,他其實是想知道自己是否能說動那冥王,放自己還陽。
「殿下,您只需要把您含冤枉死的事情說予冥王,再說的動容點,比如上有需要奉養的爹娘,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兒。冥王心軟……」黑無常的話說了一半,下面的話被他生生地咽了下去。「冥王……」沖著遠處那一聲暗黃龍袍的男人恭敬地喚了一聲。
「黑無常,你好大的膽子!」那男子模樣俊逸不凡,談吐甚是駭人,話鋒如刀般,句句直刮人心。冥域清風驟起,兜卷起他烏黑的長發,冷峻之中透著絲絲的威嚴。一抖長袍的袖口,這男子屈身一福︰「幽冥地府新任冥王——君傲廷拜見殿下。」
豫若眉頭一擰,顯然是嚇了一跳,他到底是何種的身份啊?!黑白無常也拜他,就連著地府的冥王還拜他?
君傲廷見豫若半天不開口,暗暗地抬起頭打量著面前的男子。又朝後望了一眼,緩緩地一拂袖,直接站起身來。「原來只有殿下一人,娘娘並未跟隨啊!」14938775
「這?!」豫若不明所以,他們一口一個娘娘,這娘娘到底是何許人也呢?!
「不用這那的了?殿下可願意還陽啊?!」君傲廷一抬手,手中倏然出現一只長卷,那長卷無需翻動,自己兜揚而起,在男人的手中潑開一片,一邊鋪展,一邊兜卷,忽的止住。
「我……」豫若都被面前的男子問暈了,他是想還陽,可是不需要說明一些過往嗎?比如他怎麼來的,事情的前因後果,是什麼人害了他,等等這樣一系列的事情,都不要說嗎?!是這立起自。
「哼?!」君傲廷好像發現了豫若身上的一些端倪,深邃的銀眸一斂,抿成一線︰「殿下莫非還想大鬧我幽冥地府?盜我冥域定魂珠?!」
「冥域定魂珠?!」豫若絞盡腦汁地想著,可是他真是一點也記不起來,什麼冥域定魂珠,他根本連听都不曾听過。
「君傲廷你這新任冥王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跟殿下如此說話,不怕娘娘費了你的千年修為嗎?!」男人的聲音憑空喊出,伴隨著聲音,一條遮天巨龍直撲而下,狂風驟起,最後止在當下,黑色的金龍長袍隨風咧咧起舞︰「殿下,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陌上煌勾著唇角,笑的邪佞至極。視線投在豫若的身上。
「你……」豫若記得,他依稀記得,這個男人,他一定見過,只是這個男人是誰,他卻記不清了。琴,對,這個男人跟那日開琴鋪的好像是一個人,只是為何長相卻不一樣。
「殿下的法力好像還在嘛!」陌上煌邁開腳步走到豫若的身邊,圍著他轉了三圈。唇角揚起,那是鄙夷的笑顏。宛似挑釁一般。
「你……」豫若努力地在記憶里搜尋。只是……
「若兒。」女媧的聲音憑空而起。悠悠的低喚。豫若覺得口中好似被人填進了什麼一般,一枚金丹,好像就是一枚金丹。從嘴中到喉嚨,最後到月復中。滾燙蔓延全身。金光自身體里向外潑散開。逐漸擴大,最後將他包裹在其中。
「母後?!」豫若低低的一聲,腦中的記憶宛如走馬觀花一般,不停的飛旋,他記起來了。「陌上煌——黑龍!」唇角彎揚,豫若直接喊出了黑龍陌上煌的姓名。「別來無恙!」這一句話中隱隱的好像有什麼情感夾雜在里面,喚的陌上煌身軀倏然一抖。
「你……」陌上煌頓時察覺到情況好像對自己不太妙。以往的一幕幕在腦海里浮現,幾乎都是他被這小金蟒各種欺凌的悲慘往事。
「陌上煌,你竟敢對我稱呼你?!」豫若的話語中隱隱的有了絲絲的怒意,讓人听了不寒而栗。
不,不對!這小金蟒變了。也許前面那句別來無恙,陌上煌沒有听出來,可是這句,陌上煌卻深信不疑,豫若經過這兩百年的磨礪,變了!不再是以前那條不諳世事的小金蟒了,變成熟了。若是往常的豫若一定會喚他黑龍哥哥,可是這一次,卻喚了一聲陌上煌。
陌上煌剛想開口,豫若卻大步上前,繞開阻在身前的陌上煌,直奔到君傲廷的面前︰「送我還陽。」
「喔?!」君傲廷微微一笑,笑里含著太多的隱意。
「立刻送我還陽,否則……我必為剛剛不敬之舉,治你的大罪。」豫若斬釘截鐵地喝道。
「是,殿下。君傲廷領命。」抬手一點,手臂憑空在長卷上一勾一劃,直接抹去了豫若的姓名。
「我不要再做啞巴。」豫若扯著君傲廷的手臂,吼了一聲。
「這!」君傲廷微微一愣︰「恕難從命。」抖手一揚,豫若憑空而起,眼前一黑,再一睜眼,豫若已然回到了自己那具肉身里。
「若兒,你醒了?!你……」豫老夫人淚水絕了堤。
光朗朗,盆子扣翻在地,女子聞聲而至,雙手抬起,使勁地挽著男人的手臂,眼楮早就哭得紅腫,短短的幾個時辰,她好像熬過了十來個寒暑︰「豫若,你……你終于醒了。我以為,我要跟你天人永隔了。」
看見他身上沾粘著烏黑血跡,被人抬進來時,她幾乎是嚎啕著差點昏厥了過去。要不是身後跟進來的老婦人開了口,她就真有心隨他一起共赴黃泉了!
「你夫家死不了,他中了鶴頂紅的劇毒,不過,如今服了我的丹藥,毒性已褪,只需靜養幾日,便無事了。」
「謝謝您,謝謝您!」譚愛亞對著那婦人又磕又拜。頭都磕出了血跡。
「豫若,謝謝這位婆婆,是她救了你。」挽著坐起身的豫若,譚愛亞又連忙給那老婦人道謝。
豫若盯著面前的老婦人,張開嘴想說話,可是卻發不出一點的聲音,還陽後,他又成了啞巴。只是,面前的老婦人,豫若隱隱的從她身上看出了些什麼。
「姑娘,你先出去吧,容老嫗為豫公子再把把脈,調理一下。」見老婦人開了口,譚愛亞連忙點了頭,帶著譚家的一干人等,以及豫老夫人一並退到了門外。
「真神了。」老慶豎著大拇指,贊嘆不絕口。
「是啊。」譚老爺也禁不住長嘆。
「鶴頂紅見血封後,華佗在世也無藥可醫嗎?!」周媽懂的也不少。
「誰說不是啊,那若兒莫非中的不是鶴頂紅?!」豫老夫人不由地開口道。
「小姐,您想什麼呢?」見眾人都議論紛紛,卻惟獨不見譚愛亞開口。
「不管是誰,不管是什麼毒,敢害我的豫若,我就不能輕饒了他!」譚愛亞陰冷冷地自言自語道。她听小順子說,見那辛掌櫃店里的伙計鬼鬼祟祟地背著一只麻布袋子從辛家酒樓的後門拖了出來,一路左顧右盼直奔城西的小破廟。她就覺得事態不對,可是卻沒想那麼多,畢竟豫若走丟了,她一門心思只想著找豫若,哪里還顧得上想那辛掌櫃鋪子里伙計的怪異舉止。
太陽偏西,依舊找不到豫若的蹤跡,又不見豫若回家。譚愛亞這才猛然想到小順子的話,頓時心提到了嗓子眼。尋了老慶一起出門準備往城西找,忽見有人說找到了,便看見豫若身上粘著黑血,已然奄奄一息,被抬進了譚家大門,身後跟著那老嫗,老嫗說她能治,只是她不能讓人看見自己醫人的過程,于是……譚愛亞當機立斷,只放了老嫗進屋,自己與眾人皆守在門口。而剛剛老嫗對豫若的醫治結束,譚愛亞正去打水,她想著豫若起來得為他洗洗臉,擦擦手。
「小姐。」妙兒看這譚愛亞臉上擰起的戾色,頓時打了一個抖,這樣的小姐好駭人啊!
「若兒。」女媧抬起手輕輕地撫了撫豫若的頭。「母後來晚了,讓你受苦了,不怪母後吧?!」
豫若搖了搖頭,自從金丹注入軀體之後,他明白了自己下凡的目的,這是煉情飛升的必經之路,他懂,他不覺得這是苦!何況,他還有她在。就更不覺得苦了,黃泉路上,他為她擔心了一路,見到了君傲廷,他依舊為她魂不守舍,現在,見她無事,他也就放心了!
「那凡間的女子就那麼好嗎?!」女媧會讀心術,輕易就讀懂了自己兒子的心思。
豫若使勁地點了點頭,她是他的唯一,是他留在人間的唯一眷戀,她是任何人都無法取代的。
「若兒,听母後一句勸,人心難測,你是注定要飛升化龍,要向你父王那樣,你是注定要成為三界之主的,不能為了一個凡塵女子而舍棄三界眾生,明白嗎?!」女媧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道。
豫若使勁地搖了搖頭,他覺得母後這樣說的不對。三界之主又怎樣?三界之主難道就不能有自己的摯愛嗎?一定要為三界眾生拋棄自己所愛嗎?父王不是一樣是三界之主而娶了母後嗎?!
「傻孩子,那不一樣,母後是大地之母,是神,而那女子只是區區一凡塵,能一樣嗎?!若兒,母後已經為你選好了妃子,蛇姬已經等了你千年,你可不能負了她。」
蛇姬?!豫若使勁在腦海里翻找著女媧提到的名字。哦!是她啊!那個扭腰擺胯的母蛇。豫若沒好氣的一翻白眼,跟黑龍在一起的時候,她就是個跟屁蛇,總在他後面扭啊扭,而他呢總是以各種借口躲著她,原來母後是想讓她給自己當妃子啊!那還是算了吧!他寧願選擇跟黑龍在一起,都不會選擇那個扭腰擺胯,走路就跟被抽出了骨頭的母蛇。
女媧抬起手遮在嘴角,原來在自己的兒子心里,蛇姬是這個模樣的,其實女媧也不太喜歡蛇姬那個軟骨的模樣,只是蛇與龍才算般配,所以蛇姬雖不是最恰當的人選,卻也不算太差。也許配自己的兒子確實算是高攀了。
「蛇姬雖然不是最好的人選,可是她一定會好好對你的!」女媧抬起手輕輕地撫了撫兒子的額角。為他將滑下的烏絲攏在耳後︰「若兒真是長大了,越長越俊了。」以前的小金蟒可不是這般的模樣,下凡後,豫若變成了化龍後才有的人類外貌。
豫若得意的勾唇一笑,他撒嬌地扯了扯女媧的袖口,使勁地央求著。母後,孩兒要說話,不要當啞巴!
「這可不行。」女媧豎起手指,在嘴前給豫若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為什麼?!他不高興地撅起嘴角,他不要當啞巴,他要說話,像平常人那樣,不用像幽冥地府那樣的威風,只要跟平常人一樣就好。他不貪心,真的不貪心!
「若兒,你最大的靈力在于能操控人心。也許你覺得平淡無奇的一句話,可是足以決定三界生靈的生殺大權。」女媧執著兒子的手臂,悠悠道。
這麼厲害?!豫若瞪大了雙眼,以前他怎麼沒試過。
「怎麼沒試過?你忘記了,你曾經大鬧幽冥地府,竊取了定魂珠,放走了百萬冤魂。要不那黑白無常能見你就躲嗎?!」
經女媧這一說,豫若想起來了,那黑白無常確實對自己十分恭敬。好像隱隱的確實有一絲的畏懼之意。可是,他還是不死心地拽著女媧的袖口,使勁地要求著,豎起一支手指,一句,他退一萬步,就要一句就好。
「好。一句,母後答應你,允許你這一生可以開口說一句話。」
真的?!豫若欣喜若狂,差點一掀被子從床上跳到地上去。若是有了這一句,那他一定要留給她,扯著她的手,選一個最美的瞬間,對她說一句︰「我愛你!」
「若兒,你記住,切莫因小失大。不可因個女人斷送了自己的前途,為了飛升,你已經苦苦熬了兩百年,嘗了三世的輪回之苦,含恨三世,這一世這是最好的機會,若是錯過了這次,你便要等上千年。你可懂?」女媧苦口婆心。蟒軀是脆弱的,與龍軀相比,根本無法比。自己的兒子必須化龍飛升,才能坐上三界之主的位置,那位置已經空了太久,自從淵龍……
懂!豫若懂事的點了點頭,他明白飛升的重要性,他更不會舍棄她。
「若兒,你怎麼還是不懂,她只是個凡人,不能伴你千年,她的時光只有彈指一揮間,待到她時光不在,便要登上輪回台尋下一世的姻緣,到那時,她跟你的緣分也就盡了。」
不會的,不會盡的!她答應我的,我們說好的!她會在奈何橋畔等我,會一直等著我!豫若堅定道。
「傻孩子。人心最是難測!」女媧悠悠道。抬起手輕輕地撫了撫豫若的額角︰「離飛升還有些時候,你還可以慢慢想不急。母後要回去了。」女媧站起身,又回過頭,望了自己的兒子一眼︰「記得若是錯過了這次機緣,你就要再等上千年。且每一世都是啞巴。」這不是詛咒也不是恐嚇,而是事實。
豫若重重地點了點頭。他明白,只要可以與她相守,只要她守著那誓言,他願意為了她每一世都生做啞巴。
「哎!」女媧悠悠地一聲嘆息。真是個傻孩子!「蛇伯。」低低的一聲長喚。蛇伯身形漸漸浮現。「保護好殿下。」
「是。」蛇伯應了一聲。沖著床上的豫若微微一頷首,身影漸漸隱退。
「若兒,母後走了,你好自為知。六弦琴……」女媧的視線停駐在屋中的六弦琴上︰「它是你的法器,若是危險之時會護你周全,母後等你飛升化龍,榮登三界的一天。母後等你!」女媧的長嘆如同吟唱徘徊在豫若的耳畔。彌音久久不散。
豫若緩緩起身。目送著老嫗邁步走向門畔,推開門扉,徑直而去。
譚愛亞帶著譚家所有人對老嫗謝了又謝,拜了又拜。最後才把老嫗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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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若,那天你究竟去了哪里?」當夜,譚愛亞取來紙筆爬上床,低低地詢問道。
豫若將自己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寫了出來。當然去了幽冥地府的事情,他並沒有說,而他現在恢復了法力的事情他也沒有說,他現在是金蟒的雛形,他害怕自己一旦說了,小女人就會把他當怪物,而且她最怕蛇了,所以他根本不敢說。他記得那時候還是去年的夏天,他們還在豫十縣的時候,小吃巷要賣野味,于是他便跟她攜手去村東頭的小溪里模魚,一條頑皮的小水蛇就在小女人模魚的時候,從她的腳下躥過,嚇得她再也沒敢下水。更是連那小溪提都不敢再提。
「就知道是他。我要去揭發他。」譚愛亞氣的狠狠一握拳。居然敢喂她的豫若喝鶴頂紅。這姓辛的男人竟然如此歹毒,而那李玉娘,竟然是幫*凶。這讓她又怎麼忍得下去。
「怎麼揭發?!」譚愛亞氣得抓狂,豫若提著筆寫道。
「這……」她頓時傻了眼。
「我有個辦法。能讓他俯首認罪。」豫若提起筆,飛快地寫道。如今他有金丹護體,百毒不侵。還有一千八百年的修為在,自是無所畏懼。
盯著男人寫下的清楚字跡,譚愛亞開始舉棋不定了。「豫若!」她欲言又止︰「會死的。而且,你當你是鐵打的身體啊?!當你銅皮鐵骨不成,會死的,豫若,真的會死的!」他的身體本就看似很孱弱,這一次中了毒事件,讓他又瘦了些許,那宛似被打磨過的下顎好像更加的稜角分明了,可是這好像一點也不影響,反倒是讓他看起來更俊逸了。唔,她到底是怎麼了嘛?!是不是被這次嚇的燒壞了腦袋了!抬起小手使勁地砸了砸自己小小的頭顱。
豫若咬著唇角,嗤嗤竊笑。
「你討厭,笑我什麼嘛?!」她撒嬌似地縮進他的懷里。恨不得狠狠地咬他一口,可是他又中毒差點死掉,她哪里舍得下口去咬。只得悶悶地哼哼著。
抬起手臂,在小女人的鼻梁上,輕輕地一刮。恢復了法力,只要他靜下心,便能听見她的心聲,剛剛她那點小心思,他全听見了,又怎能不竊笑呢。10gfz。
「算了,不問你了。」她從他的懷中爬起來,仰起頭,故作生氣地望著他。「不許,我不許你再出現那樣的事情了,若是再那個模樣出現在我面前,或是被人抬進來,我想我真的會死!我當時真的就差點隨你而去了,你知道嗎?!不行,這個辦法不行!不許你用!不許……」剛剛還在說說笑笑,現在眼淚就在眼眶里打起了轉。
他自然知道小女人在擔心什麼,抬起手,捏出一粒藥,放在小女人的手心里。然後握著筆迅速地寫道︰「這是那位神仙給我的靈丹。可以解鶴頂紅之毒的。」
「就知道!」她抬起小手在臉上胡亂地模著︰「就知道你是有備而來,可是……可是會很痛的。」她可不想拿他的身體開玩笑。
「沒事,我不怕!」豫若勇敢道。
「可是我怕!」她不能再看見他變成那個樣子了,身體冰冷駭人,心髒不跳了,也沒了呼吸,她真的不能再看見了。
「有靈丹在,沒事的。我會再一次起死回生。其實一點都不痛!」那刀絞一般的痛楚不是誰人都可以忍受的,只是為了除掉後患,他願意再受一次,只為了保她一世安寧。他必須親手除掉那姓辛的男人,竟然想喂他心愛的女子喝那見血封後的鶴頂紅,他一定不會輕饒了那人,至少讓其在牢里度過下半生。這事情迫在眉睫,一刻都耽誤不得︰「明天我們就去縣衙,告他一狀。讓他坐*大牢。」
「可是……」她依舊不肯依。
「沒有可是!」豫若迅速寫道,丟下筆,使勁將小女人一把扯進了懷中,唇角俯下,一口擒住她朱紅的唇瓣,再這麼聊下去天就亮了。他好不容易從幽冥地府爬回來,至少得解一下相思之苦吧。
「唔……」錯愕不已的小女人,一瞬間瞪大了雙眸。
男人的大手抬起,輕輕地落在她的額頭上,緩緩地滑下,蓋過了她的眼楮,將她的眼皮帶下。
「討厭,你有體力麼,你行嗎?」他現在還是個傷患,剛剛才解了毒,從鬼門關爬回來不是嗎?該是需要靜養的吧。這樣重體力的活動,他能吃得消嗎?!
當然!豫若輕扯小女人的裙帶,一翻身,直接將她壓在身下。身體力行,告訴她︰他行,他可以,完全沒有問題。
按住男人那雙忙碌的大手,小女人翻身而起︰「好,好,你行,你厲害。你沒有問題。可是我……」她可不打算讓他太辛苦。一使巧力將男人按在身下︰「我還是喜歡這樣愛你。」小手頑皮地在他褻衣的系帶上兜轉著,朱紅的春角微揚︰「你說我扯呢,還是不扯呢?!」壞心再起,她殲詐道。
男人眉頭高挑,這個時候了,她居然還搞這個,抬起大手輕輕一挑,替她做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