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後的幾天里，予詞福晉倒是入宮勤了好些，只是都在阿哥所，或是去坤寧宮拜訪皇後娘娘，那日我本是獨自在宮里翻閱著詩詞，便听人來報，說是福晉到訪，忙出門去迎接衾本佳人。
我與福晉也不過泛泛之交，只因著與延毅的關系與其親近了些，我早說過她是個聰明的女人，她的目光太過銳利，總讓我不敢直視。她對我倒是大方得體，見我後忙行禮，問道︰「這樣唐突是否叨擾了娘娘？」
我忙還禮，笑道︰「福晉嚴重了，我位分本就不高，怎敢當的福晉口中娘娘二字？」說著指引了她落座，沅心在一旁利索看了茶水︰「福晉今兒個怎麼來了關雎苑？可是有什麼事情？」
見我直言，她依舊是直直盯著我看，笑容明艷深邃︰「娘娘過謙了，憑借娘娘的才氣相貌，日後定是平步青雲的。」她說著直接，不等我反駁已然道︰「只是，我有一事相求于娘娘。」
我微微不解，只言︰「福晉您但說無妨。」
「他日無論發生了什麼，請娘娘顧念我為人母親的心，無論如何，保全啟功一條性命衾本佳人。」
聞言我手中的茶盞差點落下，忙拿起放在了桌案上，回道︰「福晉何出此言？我听不明白。」
予詞又笑了，那笑容詭譎不定，讓我心里發蹙︰「娘娘是明白人，我雖是婦道人家，也看得出皇上對娘娘的心思不比尋常。能夠保全啟功的，只有娘娘了。若是我沒記錯，要我們啟功入宮也是娘娘的主意吧。」
我頷首，解釋道︰「那主意我確實有想，只是為了給延毅找個伴讀的罷了，福晉是想岔了。至于福晉的所托，我也不明白，祈衾時至今日，沒有這樣的能力。」
予詞道︰「我不願藏著掖著說話，也請娘娘莫要和我繞彎了。我們都是明白人，說的話自然兩相明白。還請娘娘成全我。」
說著，不容我反應，她已然起身朝我下拜，我忙上前扶起，言道︰「福晉這是何苦，沒有人要害了您家孩子，況且我真的承受不住這樣的禮節。」
她被我扶起，緩緩而坐，道︰「娘娘是真不知？皇上要了我家啟功只是伴讀不是為了旁的？」
我搖頭︰「祈衾雖與您無交情，但不騙您。我是真不明白皇上的意思的。」
她明媚的眼楮里布滿了憂傷，看了我好一會，方啟唇道︰「縱然不知，日後有事，娘娘也是始作俑者，啟功的性命還請您顧全。」
不等我反應，她已經行禮告辭了去，只留下我一頭霧水。予詞福晉這樣的聰明女人如此來找我，定然看的出幾分皇上與我之間的端倪，只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她卻是真的誤會了我。既有如此大的疑雲籠罩，我是怎麼也安心不下來了。啟功入宮是梁九全的提議，也是皇上的應允，當時我亦在旁，未見端倪。那麼，想要知道這底下究竟有什麼緣由，怕只能問一問他了。
我喚了沅心過來，道︰「沅心，你于梁九全可是相熟的？我今兒又事問他，若是可以你幫我去找了他來，莫和旁人說起便是了。」
我向來少這樣說話，沅心听了，忙頷首，也未多問便出去了。
心里的疑雲越來越重，成鄴難道有事瞞我，或者只是借了我去當作了什麼借口？突然又覺得自己被卷入了自己也不知道的暈眩之中。呵呵，何時，我才能做個深宮明白人?
沅心來回話道是找不見梁九全，但是給留了信兒了，這時才反應過來，一切都是我太過天真。他哪里肯會來見我，縱使見了，又怎麼會給我實話呢，我擺手道︰「罷了，不得空就罷了，也不是什麼大事。」
涉及子嗣，兀自想起了宜妃，忙收拾了行裝步出。
長春正苑自打那時候走的倒是算多，到了門口只稍稍通報，便允了我進去，宜妃見我，溫婉笑道︰「宸妹妹又是打純答應那邊過來的吧？正巧準備了點心吃食，可以一起試試的。」
我忙道︰「宜妃娘娘記掛了，只是嬪妾近日來，是心有疑慮，想來問一問娘娘的。」
宜妃屏退了左右，言道︰「你但說無妨，我若是知道，定會相告的。」
我起身言謝，婉婉道來︰「宜妃娘娘入宮較早，資歷比祈衾深得多了，也無旁的，只想問問予詞福晉的事兒，她許配給恆親王有一些時候了吧？」
宜妃道︰「確實有些時候，我入宮前與其倒是有些矯情。喜塔臘氏與我瓜爾佳氏素來有交情，喜塔臘的外祖原是住在我母家旁，予詞父親在冀州做官，她自小就是住在外祖這邊，說來也是京中長大的。」
我問道︰「為何不隨父母親，反倒到了京中？」
「既有出色的女子，自然想要送進宮里去的，也不知是什麼緣由，予詞竟許配了恆親王，做了親王福晉，本意定不如此。」
這其中是是非非我不得而知，只緩緩道︰「可依我看，王爺福晉伉儷情深，是難得的佳偶天成。」
宜妃笑道︰「皇宮里的那些事兒，你又不是不知道的，多少真情多少假意呢。」
我頷首，朱唇微啟︰「看不通透了。「
宜妃反問道︰「祈衾，你今兒怎麼突然問起了予詞？」
「前些日子機緣巧合，皇上說是給二阿哥尋個伴讀，恆王長子啟功便做了最佳人選。此事提議我也有參與，後來恆王夫婦親自送了啟功入宮陪讀，但是予詞福晉卻私下找了我，說讓我萬萬保全啟功一命，我便是糊涂了。」
宜妃听後微微蹙眉，良久才問道︰「你怎好好參與這些，本只沾染**，怕這樣還惹了前朝的事兒了。」
我闔目道︰「我現下也是知道沒那麼簡單了，是我疏忽大意。」
宜妃頓了許久，方緩緩道︰「恆王和皇上關系雖好，但是予詞福晉卻不盡然。她本是待選的秀女，為參選時候變被匹配了王爺，其中瓜葛我不知道，但是定不是光彩的事兒。如今她的孩子被莫名其妙送進了宮里，定會作了他想，你怕是被她一直誤會了。」
我頷首道︰「自是知道，今日叨擾了娘娘，多謝娘娘肯說與我听听，讓我知道其中利害。」
宜妃拍了拍我的肩︰「我本就是這樣的，也幫不上什麼，只是你自己要珍重。在**如履薄冰，不單單是風口浪尖上的人兒，于你于我，都是。」
告辭了宜妃，我心里更是千頭萬緒，本以為是討延毅歡喜的一件小事兒，看樣子，是我自己膚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