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此時候卻听見後邊有人輕咳,提醒我們不要隔牆有耳,我心里一驚趕忙回過頭去衾本佳人。
雖然見面不過數次,可是這面孔也再熟悉不過了,不知為何見到他時候我心里竟然有些許不安與愧疚。可是他還是那樣清冷的眸子,那樣雋秀的面龐,面如白玉,穿戴得也是隨意。正負手而立面朝湖畔,手上是一只碧玉竹蕭,身後是深不見底的大竹海。
我與映月起身,忙行禮道︰「嬪妾給恆親王請安,不知道王爺在此,打擾了王爺雅興衾本佳人。」
他似乎並不介意,只是上前道︰「這樣冷的天氣貴人怎麼在這邊?貴人心思重了,有些東西在**里頭可要看開。」
我頷首,微微莞爾︰「嬪妾多慮了,讓王爺見笑。」
他隨意坐下溫潤的言語,不帶絲毫嚴肅,如春風佛面而般淺淡的笑容︰「早听皇兄多次說起貴人,也見過幾次,卻每次都只是行色匆匆的。難得佳人,也未曾有機會好好認識,霖無福。」
我搖頭,亦是溫婉道︰「王爺說話折煞嬪妾。」
他道︰「我素來不講究那些虛禮的,若是害了貴人拘著,是小王冒犯了。貴人是有什麼心思?女兒心思我是不懂,但也是深宮長大的,就一點,無論主子奴才,無論男女都該學會的便是容人之量。」還未等我開口他又道︰「這一點,恰恰我覺得你有。」
聞言我輕笑了一聲,糯言︰「王爺何出此言,怕是讓您見笑了,王爺心胸寬廣自然不計較這些,只是祈衾素來是小家小性,要說容人之量卻是沒有,容忍之度倒是有些。」
他也是笑︰「要容人而非容忍,貴人其實心里明白,何必和我裝了糊涂。貴人是不把小王當做知心人罷了。」
「王爺聰明,是怎麼樣的心思祈衾猜不透徹,也不懂您說的,那樣的高帽祈衾可戴不得。婦道人家哪里有這樣的遠見,只是嬪妾還得謝過王爺指點。」
他笑道︰「罷了,你既是這樣我也不勉強你說。皇兄待你有心思,連本王都知道,宸貴人你要怎樣把握便是貴人你自己的事了。」
我欠身行禮道︰「多謝王爺提點。」
他又笑,搖頭道︰「果真如皇兄所言惜字如金,有自己的心思。今日有幸遇見也不知是本王佔了貴人的地界兒還是貴人叨擾了本王的地界,你說呢?」
我反唇道︰「**里頭,哪里會有嬪妾的地界一說?是嬪妾叨擾了。王爺平時也都常來這邊?」目光轉到了他身邊的一支竹蕭,又問道,「王爺可是愛吹簫?」
他道︰「都知道本王愛帶蕭不會吹簫。先帝爺送的玩物罷了。說到音律,別看皇兄嚴肅,是極愛的,也擅長。本王閑雲野鶴,琴棋書畫卻一竅不通,連棋藝不也輸給了貴人嗎?」
我道︰「王爺容人之量,卻一直記得那幾局得失,可不敢時時提起,嘲笑了祈衾。」
他不語只是靜坐,我又道︰「宮規嚴謹,這樣見面實在唐突得很,嬪妾先行告辭了。若是可以也請王爺莫要說了與我見面,以免惹了兩**端。」
他頷首,道︰「你這樣小心,那快些回去吧。天寒也莫要凍著自己了。」
我欠身攜著映月告辭,一路不做停留便是直直回了儲秀宮里。剛進門沅心便趕忙跑來,道︰「主子,不知什麼緣由,梅答應竟然給主子送了禮來,還吩咐親自交由主子,旁的人不準打開。」
我聞言皺眉不解,只是緩緩拿起沅心遞上來的錦盒,並不大的盒子,做的卻精致,我緩緩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只翡翠玉鐲。翠綠通透是好成色,但在深宮之中也顯普通,並無差別,只是覺得有些許眼熟,卻不知是哪里見過,問映月道︰「梅答應這會子是存了什麼心思,怎好好的送來玉鐲,可是有什麼玄機講究?」
映月看了玉鐲,也只是搖頭道︰「是好的色澤,只是這樣的鐲子甚多,宮里頭也常見,不知是什麼緣由。」
我亦是道︰「我行事也素不張揚,若是想要交好也不需要如此。再者她是新寵,也得皇上眷顧,本不至于如此的。安妃齊貴嬪如此刻意拉攏,旁人也一眼便是明白了,梅答應不是那樣不懂人情世故的人,怎的會如此呢?」
映月道︰「只是憑空冒出了一個答應來,奴婢也不知道她之前究竟在宮里多久了,待我找時間去問一問御花園當值的女官,這個梅香究竟是什麼來頭?」
我听後頷首,又隨即道︰「梅香。名字也是尋常的,我倒是像是听過似的,卻怎麼也記不起來了。」
既是不解,也不知道何種心思接近了我。我遂命人收了錦盒放起來,也不再多想。兀自換下了風衣和坎肩,緩步而入內室。
容人與容忍,偏偏這樣相似,卻偏偏那樣不同。恆王說的何嘗不是呢?可是要能周全如此,又談何容易。
正欲躺下,卻听見映月匆忙敲門,我沒心思去開,只是問道︰「怎麼了?這樣急切慌張的模樣?」
映月道︰「方才內務府傳來話來,今兒個傳小主去西暖閣侍寢。」
我一听心里更是難受,緩緩起身去開了門,道︰「我本就沒有去投綠頭牌,怎的會叫我去?我身子不舒服,不適宜侍寢,內務府是知道的。」
映月道︰「我也是這樣問的,只是多祿說這是皇上吩咐的,他們也不敢多問,只是來傳個話兒。主子您….」
我喚了其他人入內室,只淡淡啟唇︰「恩,更衣。」
換了衣服,鳳鸞春恩車已經停在了儲秀宮前面。這是我第一次坐車去西暖閣。轆轆的車輪聲在紫禁城的傍晚顯得尤為刺耳,這是怎樣的心情我不知道,只是周身一片寒冷。連耳旁傳來的風聲也听得格外的清晰。
西暖閣內較之我第一次來時變了許多,那些舊的畫卷也別撤走了,多了一些風雅的裝飾,連那燈罩上都有人物的畫卷,別出心裁。這些是誰的心思,又是誰吩咐去換了的?我腦海中出現的竟然是那樣不合時宜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