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渣耳 11.十二 落腳時辰定子時

作者 ︰ 子癸

第11節十二落腳時辰定子時

「罷咧。天一晴,我們不是要拉幾車石頭回來的嗎?到時石頭堆在路邊,還怕佔的路不少?」柳天忠走在路邊,用腳踢著石頭,「我們還是說一說今晚落腳的事吧。」經柳天忠這麼一說,厲有成也放下手中活,拖著鏟來到路邊,和柳天忠站在一起,望著河灣。

「你們說怎麼辦?」厲有成問。

「是幾點啦?」柳天忠問。

「子時。」厲有成說。

「半夜三更,又是天寒地凍的。你和兵佬來辦就成喲。」

「還是你來,還是你來。……你是知道的,天一黑,我就不出窿的。」

「要不,我和你一起來?」

「用得著嗎?」

「什麼用得著,用不著的。公家的事,你為我為而已。」

「說的也是,但我……哎!還是你們辦罷。你們辦就行了。也不是太麻煩的事。」

「事是不麻煩,但是你是我們隊的頭。你不來,說不過去哩。」

「鳥頭!當今,誰還看重這個?」

「話不能這麼說。頭就是頭。這個是誰也不能代替的。——先生呢?怎麼不見先生來的?」

建橋的日子是厲有成的一位遠房親戚給開出來的。那時,淡路的父親淡德生還在世。日子開出來之後,厲有成和淡德生曾一起進城找幾家日子館的先生評簽過。這幾家日子館的日子佬從先生所開出的四五個日子中,都先後評定出這個上吉之選,就是今晚的十二點二十五分,為上上吉課。擇吉用時,本是需要先生親臨指導的。無奈,厲有成的這位遠房親戚,名聲在外,東迎西請,早就被別的大戶人家請了去了。對于厲有成的這攤事,眼高手低的先生說了,要不是看在親戚份上,並在厲有成和淡德生的再三懇求的面上,他根本不想接,賴得接。他說他忙得很。因為先生確實也忙。所以,有簽于此,厲有成是不指望他的這位遠房親戚能親臨指導的了。好在,厲有成在平日里對日子這個東東略有研究,對于落腳開光之事,亦有所參與。所以,對于大橋落腳這事,厲有成是自有一套的。

「先生?他早就說過,到用時時,他是不會來的。因為他的另一個主家,一個大名鼎鼎的工頭,今日在縣城落腳起屋,用的也是我們用的這個時辰。何況,我們給的錢,也沒有人家給的多。人家都是一百幾百的給的,我們才像征性地給了二十塊,還不及人家的一包煙。听說,他在廣東地,曾經捧過上萬銀的封包哩。」

「這麼說來。人家是大雞不啄細米的喲,」淡路說。這刻,淡路正從路邊撿著石子,一粒一粒的往河里扔。小石頭有的穿過長在河岸處的竹叢,飛落河中,濺起水花;有的擲在竹林里,弄得劈啪作響。

「難道不是?」厲有成說。

「如此說來。你就更是非要參加不可的了。」柳天忠說道。

「為什麼非要我參加呢?」厲有成問。

「為什麼?不就因為你對這方面的事懂唄,」柳天忠看看厲有成,從厲有成手中拿過鏟,鏟起地上一堆牛屎。然後,用力一拋,牛屎「絲沙」一聲,落在一簇船篙竹中。隨著牛屎墜落,驚起一只撲撲飛騰的六褐雞。受了驚嚇的六褐雞跳躍著沖向河邊,然後,翅膀一張,從水面滑到了對岸,迅速的鑽進一叢勒竹里。

「好大的一只鳥!」淡路叫道。

「那是六褐雞。」厲有成說。

「多笨!」淡路說,「要是有桿槍就好了。」

「你老豆不是有一桿嗎?」厲有成說,「今年春頭我還借了來用過。」

「都不知道他藏在哪里。」

「找一找看。他去世前不久,我還見他用過。」

「罷咧。現在禁槍,查得嚴。」柳天忠把鏟還給厲有成,對著,「上下三村,都知道你會做這方面的工。你不來,誰來?——我?我是完全不懂,可以講是一竅不通。——兵佬?我想他識的並不比我多。——是不是?」

「子時是在什麼時候?」淡路和問。

「半夜的廿三點到凌晨一點。」厲有成解釋道。

「你看他連這個都不懂,更別說其他啦。一句話,你不在場,我們都不知道怎麼搞。」

「我懂的也不是太多。」

「總比我們強。听說你還拿了不少做火灶的日子錢呢。是不是?」柳天忠問。

「哪里,哪里。不過是給人家參考參考而已,上不了台盤。胡須佬,說真的,我晚上是很少出門的。這個你都知道罷。就為這個,我就知道我不是吃這碗飯的人,所以,我從來也不把這個往深里去琢磨。要不,憑著它,我也是找到一兩碗飯吃的。……現在,你要我來。你這是為難我哩。」

「那我們要個鳥日子?做到那兒算那兒不就行啦。」柳天忠說。

「話又不能這麼說,這種看不著,模不到的東西,還是信一點的好。」厲有成說道。

「信有個屁用!都不懂!」

「這個不用懂的,到時照做就行了,……這樣,我教你們怎麼來,到時照做就行了。」

「你不在場,教什麼教。罷了,頂多叫多一二個人陪你來不就成啦。」

「哎,你這個胡須佬……話既然說到這個份上,我再不來,就是我的不是。好,好。你準備幾個利是包,到是到場的都有份。兵佬,你們隊的好找幾個來。眾人事嘛,盡量做到大家知道,大家參與。」

「我就怕人家見天冷,不來。」淡路說。他現在改為用腳把石頭,一腳一粒的踢下河去。

「不叫又怎麼知道呢。」厲有成對淡路說。

「我隊的我包辦通,來不來我可不包。」淡路說。

「當然是這樣。」厲有成說,對著柳天忠,「趁天放楮,我們走吧。胡須佬,你得回去準備一些糕點、面食之類的東西。到時,我們吃一些。「厲有成吩咐。

「這個容易……」柳天忠說道,又問,「是啦。中間的橋墩怎麼辦?很多功夫還沒有準備好哩。」

「至于這個……,這個嘛?」厲有成撓撓頭,看看柳天忠,又看看淡路,「……你們說怎麼辦?」

「關于這個問題,你們問我,我鬼知道……」淡路說。

「什麼鬼,鬼的,年輕人,擇吉用時,這可是要忌口的,知道嗎?得說好話,吉利話!」厲有成認真地說道。

「知道啦。」

「所以說,你不到場。我們連話也不會說。」柳天忠說道,「中間的連水都沒有圍,不好搞喲——我看這樣,只落兩邊的,不知行不行。」

「中間的重要哩。正所謂中流砥柱,一肩擔兩岸,全靠它來著。」淡路說。

此時風停雲住,天色陰霾。三人說著說著,不知不覺間回到了寮里坐著。柳天忠找來柴草,在淡路床前的火膛里生起火一堆。柳天忠蹲著,把柴點著,用一根柴枝小心的拔著,好得火慢慢地旺起來。厲有成坐在床上,伸手在冒著黑煙的火堆上輕輕的晃動。淡路則坐在稍遠的地方,他意圖盡力避免因柴火在初始點燃時那種燻人的濃煙。

「要不,這樣……」厲有成說道,柴火初初生起時火煙確實辣人,燻得厲有成不得不從床上下來,蹲在火煙的下風處,蹲好之後,厲有成又說,「要不這樣。待會,我們下到河邊,看一下。看在那個地方合適,然後找塊石頭,在這塊石頭上做個標記。等到用時的時候,我們就把這塊石頭投下河去。他日清基時,我們不動這塊石頭就是了。你們說好不好?」

柳天忠想了想,說道︰「看來也只有這樣了。」說著,柳天忠伸出手去拖放在床頭的米桶。柳天忠一拖,發覺米桶輕輕如也,不由得把桶揭開來。「唷!什麼米也沒有也?」柳天忠揭開蓋看了一眼,說著又把蓋蓋上,坐在米桶蓋上,把它當凳來坐。

「我正想和你說呢。正午的時候,我就知道了。要加了才好,要不,等到開工的時候,說耽誤了。再有,這里老鼠特別猖狂,順便買包老鼠藥回來,藥它一下。」厲有成說。

「沒米了,兵佬怎麼不早一點和我說?早說了,好得我準備。臨時立急的,明天吧。——話又說回來。今晚,我們吃些什麼呢?」

「不是要買糕點什麼的嗎?吃它就行啦。」

「單薄了吧?」

「那你說怎麼辦?」

「這樣,我把米搞來。你負責抓只雞來。辦這樣的事。沒只尖嘴,不像話。」

「也是。好吧,隨你的便。雞我負責,其他的你辦。咱們要辦就辦像樣一點。」

「就這樣辦。半夜三更,吃一點,總不至于飛短流長的。」

「好吧,就這樣辦。但是,也不能太過了啊。」

「知道,知道。說回來,還不是吃自己!」

「罷了。沒什麼事,我可回去了,」厲有成說著拍拍,伸伸腰,背著手走出去,「胡須佬,咱們一起走罷。」

「好的。」

「咱們可說好了。晚上你帶人到我家等,可不能太遲了。一定要記好,否則,誤了,別怪我反臉喲。」

淡路一個人坐在床上,看著二人穿過公路,隱沒河岸之下。不一會,就傳來過竹橋的腳步聲。

「哎,我也得忙我的去了。」說著,好家伙一頭靠在床上,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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