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九十三董胡聲夜听炮聲
鄉下人有早睡的習慣，董胡聲也不例外。平日里，一般無事時，董胡聲吃過飯，洗了澡，便挨在床上看了一會電視，一到九點，出入不過一刻鐘，便躺下睡覺去了。並且董胡聲一向有半夜醒來難以入睡的習慣。這夜，因了酒席的事操勞了兩三天，本是勞心勞力的了，別人早就一沾床就睡過去了，可董胡聲偏不是這樣。董胡聲眼看著楊喜鳳把擺在地坪上的最後一張凳搬進屋里去之後，還是穿著他那軍用大衣，默默的坐在房間門口的走廊上，看著楊喜鳳走上走下，進進出出。
「罷了，留待明天再搬吧，」董胡聲對手腳好像停不了下來的楊喜鳳說道。
人客走後，天冷的緣故，幫手做工的人們都陸陸續續回去了，留下不少手尾需要跟進一下，再加上有的東西是借別人的，有的是自己的。楊喜鳳想著趁閑把它們梳理梳理，以免擺在地上，亂七八糟的，一地狼籍。
「明天？明天還不是我的？」楊喜鳳頭也不抬一下，她忙她的，「明天還有明天的功夫哩？」
「什麼功夫？」董胡聲不明的問道。
「借了別人的，不用還了嗎？」楊喜鳳指了指地上的台啦，碗啦，碟啦，還有什麼煲的、盤的。
「明天叫他們用三輪車車了去就是了。」
「指望他們？還是靠自己的來得實際。」
「說什麼來著，難道總也用不著他們了，是不是？」
「你看他們現在都在哪？」
「在哪？也不看一看現在是什麼時候！」
「罷咧，幾時也不是我的功夫？！」楊喜鳳說著，繼續著她的工作，不去理會董胡聲。
董胡聲看看也是九點多了，天又冷的，數日的雨天，雖有暫停的跡像，畢竟還是夾著水汽裹著寒風，坐在走廊頭上，不想著冷還不所謂，一想到了冷，不禁得就連連打了幾個寒噤。董胡聲看了一眼固執的楊喜鳳，慢慢的站起，挪回房去，開了電視，在床上掖張被蓋著腳坐了一會，倦意漸漸的襲上心頭，眉間也開始打起架來。董胡聲打了個呵欠，看了一眼屋外，向著楊喜鳳叫了聲「睡吧……」，電視也不關，獨自躺下睡去了。董胡聲這一睡，本以為是早睡早起，晚睡晚起。誰知，才睡了兩三個鐘頭，就與往時一樣，準時的醒過來了。一醒來，董胡聲就怎麼也睡不著了。在被窩里，董胡聲看到院子外頭還是亮朗朗的光著電燈，看看楊喜鳳也已經上床睡去了。董胡聲心痛那電費，再者也歉它亮著刺眼，不由得拉光了床頭燈，忍著傷痛所帶來的不便的諸多麻煩，從床上爬起來，挪到門口，把走廊上的燈拉了。回到房里，董胡聲又把楊喜鳳在臨睡時給關了的電視打開來，穿了棉鞋，坐在床邊，看起電視來。才看了一會，室外就傳來「劈劈啪啪」的鞭炮聲——那是上下西兩個生產隊建橋落腳奠基放的鞭炮。
「喲，是誰建屋或是干什麼的在放炮仗？」董胡聲側耳听了听，想不出在他的領地內是誰在搞什麼行動。又想了一會，「——是了，今日元光那小子說起，上下西這兩個隊在今夜為建橋的事落腳的哩。」為這事，董胡聲還曾親自向前來赴宴的厲有成問起過。
「是的，」當時，厲有成說道，並向董胡聲和元光發出邀請，邀請他們倆參加落腳的事。董胡聲以腿腳不便為理由；元光以三更半夜，天又冷為由，都一一推辭了。
「也好哩，」董胡聲爬在玻窗前向外看了看，把電視關小了一點聲音，側耳听了听炮仗聲，「人不少哩！」鞭炮聲過後，他仿佛听到了眾人的喧鬧聲。董胡聲听了一會，穿著鞋，在床前按了按他傷筋斷骨，也不去看電視，想著他的心事。
「厲有成說，在我家下水邊的河上架起了這座橋，對我們這里的風水有大大的幫助。起初，我還是不信，今日看來，還真是有點依據的哩！」董胡聲想到了董高，可才一會，他又完全否決了這個觀點，「——不對呀？他們橋都還沒有建起，才挖了兩鏟泥。橋的影子還不見哩。不算，不算……」想著，不住的搖著頭，「是否有用呢？厲有成這小子倒是說得頭頭是道。可說得頭頭是道的事，到頭來，都是假的，——以我見識認為！」董胡聲由此想到了他參加工作以來後得到的經驗，大會小會他參加得不少，「問心一句，以我的耳濡目染的見識，都是假的，都是假的……」董胡聲想著陷入了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