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收藏,求推薦將離承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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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離頭一次在和平盛世出門上街。
也隨鐘玉靈出過門,可是坐著馬車,只能透過車窗的小縫看一眼,支離破碎,再繁華的美景也是分割開來的。
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呼吸著新鮮而甜美的空氣,將離只覺得心口的濁氣都被冬風吹散了。
是啊,鐘府不過是個囚籠。一等風輒遠的劣跡暴露,她便離開鐘府。這世界如此之大,山川秀美,到處都是良園福地。
雖然天冷,可是街上卻無比的熱鬧,店鋪開著,小攤小販四下叫賣,真個像一幅畫。將離只覺得到處都美不勝收,一時竟看的迷了眼。
前面圍了一群人,沒有敲鑼打鼓的聲音,想必不是猴戲雜耍。將離膽子越發的大,便也湊上前去看熱鬧。
人群中間圍著一個人,衣服單薄,面色青白,竟是凍僵了的年輕書生。
待將離看清他的臉時,不由的倒吸一口氣,驚呼一聲︰「孟君澤。」索性旁人只顧著指指點點的議論,沒人注意到她。
將離迅速掩了嘴,下意識的就往後退了一步。從來沒乏看熱鬧的人,她才一縮,騰出來的空位立時就被人填滿了。
一顆心跳的劇烈無比,將離用力的按壓,仍然能感觸得到那顆躁動不已,怎麼也平靜不下來的心。
怎麼,會在這個時候遇上他?
似乎一切都變了,可明明都沒變。風輒遠還是和鐘玉靈在一起,她也還是遇見了孟君澤。直覺的,這孟君澤便是另一個不亞于風輒遠的危險,可是透過人群看著他那凍僵了的身體以及幾乎沒有熱氣的臉,將離還是做不到殘忍的一走了之。
將離就在這種茫然無措的狀態下,重新擠到人群前面。
看熱鬧的人實在是多,同情憐憫的也佔了十之七八,剩下的便純粹是看熱鬧。可是沒人施以援手,只有幾個潑皮閑漢用腳踢踢孟君澤的身體,不屑的道︰「都死透透的了……」
「窮鬼,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這瞧這被丁撂補丁的……」
「行了,死者為大,你就口下積德吧……」
眾人咭咭呱呱的笑,卻仍不見有人上前。
將離怒從心頭起,這些人雖然不會多溫飽,可是見死不救,也太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了吧。
當下上前,蹲伸手探孟君澤的鼻息。
果然還是活著的。
他死不了的,就算這會不見,將來她們也會再見面。畢竟,他曾經是她晦澀日子里唯一的一點溫暖。
沒有陽光般熱烈,只如冬日的夜華,清冷中透著冰涼。
可畢竟,在那最陰冷的日子里,他是她唯一可觸模到的稻草。
不管最後她是不是因他而喪命,她和他總歸是有著不可解的孽緣。連風輒遠都不懼,她還懼他嗎?
將離咽下涌上來的淚花,站起身道︰「哪位鄉親幫幫忙,把這小哥扶到避風的地方喝點熱姜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終究有人看不過,見一個姑娘打頭,便也走出來,七手八腳的把孟君澤就近挪到一家茶肆里。
將離出錢,叫人買了一身棉衣,又叫茶博士熬了一大碗姜湯給這孟君澤灌下去。
屋子里暖和,又把爐子放在不遠處,一刻鐘後,孟君澤睜開眼醒了。一時心神迷糊,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只看見對面坐著一個俏生生的姑娘,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滿是關切,不由的就是一怔。
見他醒了,將離起身道︰「公子醒了?」
孟君澤慌忙起身行禮︰「小生這廂有禮,不知這位姑娘是……」
早有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交待了個清楚︰「你這讀書的呆子,自己凍倒在街頭都不知,要不是這位姑娘熱心腸把你救起來,又是買棉衣又是叫人熬姜湯,只怕你這會都見閻王去了……」
孟君澤低頭,果然見身上多了一件嶄新的棉袍,身上也熱烘烘的,眾人所言不假。當下便深施一禮︰「姑娘的大恩大德,孟君澤莫齒難忘……」
將離輕悄的躲開,道︰「孟公子不必客氣,舉手之勞,我不過是順手罷了將離承春。我叫將離……我是僅剩的一點錢,你且拿去用吧。」
孟君澤的臉騰的就紅了,忙不迭的搖手︰「這可不行,小生已經得姑娘搖手,豈可再拿姑娘的銀錢?」
將離知道他一向為人古板,還只當他是居人之下,不得已養成的性子,如今看來,他竟本性如此。
不願意和他糾纏,把盛銀子的荷包往他懷里一扔,道︰「你就當我是漂母好了,又不要你還,也不要你感恩,只把你自己照顧好,少給世人添些麻煩罷了。嗦。」
孟君澤被將離這麼一痛訓斥,倒是乖乖的閉了嘴,看著將離的背影,一時感念不已。有好事者就道︰「這姑娘長的俊,心又善,真是難得。」
「你那呆書生,人家可是救了你的命,又給了你安身立命的銀錢,你怎麼也得給人家立個長生牌位吧。」
「不都說以身相許嗎?不如你也效仿前人好了……」
孟君澤恍若未聞,收回視線,只捏緊了手里的荷包,把「將離」兩個字牢牢記在心里。
他在城里安頓下來。
將離給的錢,他舍不得用,放段,去文房四寶店賒了紙筆,在街給人代寫書信。因為臨近年末,他也時常替人代寫春聯。
生意倒還興隆,盡管賺的不多,但足以糊口。
這天將離上街,與他不期而遇。孟君澤短暫的怔忡之後,起身與將離見禮︰「姑娘,自上次一別,不曾細問姑娘的身世,小生想報恩都無門可投,還請姑娘細說分詳,也好小生他日圖報……」
將離道︰「我只是鐘家婢女,當日對你也不過是舉手之勞,這些報恩的話就不要再提了……」將離看著他桌上堆的紙筆,不由的問道︰「你打算以此謀生,了了終老?」
孟君澤被她說的一怔,隨即苦笑道︰「百無一用是書生,我身無長物,也只好……」
將離道︰「男兒志在四方,怎麼你就身無長物了?你既是讀書人,自該刻苦用功,準備科考。」
孟君澤眼楮里閃過一抹亮光,隨即又黯淡下去,道︰「說者容易……」他既無外財,不能請得名士儒生,不能得到指點,又沒有錢財去打點京中諸位同鄉,求助無門。
下場容易,想要考中,千難萬難。
將離也知道他是沒能得中的,後來不過是投在了他人帳下,只混了個文書之職,最後她身死,也算與他有些牽連,究竟他如何收場,她便不得而知了。
此刻相遇,未為不晚,即使不能改變她的命運,可是把他的命運扭轉了,她和他不在那個時刻相遇,就不會給風輒遠捏造和陷害的借口。
不過是存著一點微薄的希望罷了。
將離道︰「你若有什麼難處,不妨直說,我若能幫到,一定盡力。」
孟君澤難堪之極,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在下貧寒,卻有著一雙手,能夠自己養活自己,豈有靠別人施舍過活的?況且在下與姑娘非親非故,實在當不得此大恩。就算他日發濟,也終究于心不安。」
將離嗤笑︰「英雄不問出處,等到你他日發達了,誰管你是怎麼發達的呢?做人若都如你這般拘泥,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被一個比自己還小的姑娘教訓,孟君澤又紅了臉。可是不管怎麼說,他堅決不接受將離的好意。
將離知他顧慮重重,便索性挑明了道︰「沒有誰無緣無故的幫誰,我肯幫你,也是存著私心的。我是鐘家婢女,比你境遇強不到哪去,每日里不說水深火熱,也不是長久之計,我想著你是讀書人,用心刻苦,總有發濟的一日。我不求你結草餃環,只希望他日你能幫我換得自由身,就于願足矣。」
交淺言深,她越是真心實意想幫他,這孟君澤越覺得古怪。試問哪有妙齡女子無緣無故的便肯幫他的道理?
再想下去,又該想到旁門左道上去了。
將離索性把自己的私心挑出來,孟君澤恍然大悟,道︰「這個好辦,只要主家許了,你有家人接引,我現在就能幫你辦。」
將離垂了眸子,感傷的道︰「我,早就沒有家人了。」
孟君澤一愣,隨即又想到這些富人家的丫頭,一般都是買的死契。但凡家里人疼愛兒女,也舍不得就賣的干淨。
總有不得已的理由。
當下道︰「如若姑娘不嫌,不如就算做在下的妹妹吧。」
將離抬頭,忽的一笑,道︰「那好,大哥在上,受小妹一拜。」
兄妹名分既定,孟君澤對將離也就不再那麼戒備,語重心長的道︰「你一人在外,定是受了許多苦楚,我雖沒什麼大的本事,可好歹也能與你有個照應,你若是受了委屈,不妨與我說。我縱不能替你出頭出氣,但好歹也能參考參考幫你出個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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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就和這天氣一樣,什麼時候才會變成清涼的天氣啊,悶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