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219鬼節
老人們說「年年有個七月半，前人做給後人看。」
這天雷鳴的神情很肅穆，成天哼哼唱唱的林翠也不敢跟他說話。林潔知道他心情不好，眼含上帝似的慈祥暗暗的關注著他。清晨起來他什麼也沒干，只把備下的草紙裁了，用圓鑿梆梆地打，打好又用紙一封一封的封好後，才開始用毛筆在包上寫。
這叫寫包。一律的格式︰豎寫三列，右寫「中元令節孝子（孝孫或曾孫）***，敬備金銀冥錢*封化奉」；中列寫「故妣顯或（祖父、曾祖父）***火中收用」；左寫「祁佑發財、洪運、安康*年*月*日」。
據說這樣燒包化紙，是為了防備陰間的鬼魂們亂搶。
冥錢只能在戶外焚化，管他是祖仙，還是故去的父親，畢竟他們是鬼，陰陽兩隔，誰不害怕把鬼招進家來呢？每年的這個晚上，焚化冥錢時還真有點陰風慘慘的景象。膽小的看見都會起雞皮疙瘩，膽大的也不敢亂說話，亂說話老人就會說你。
「不信邪？你去打幾只烏鴉來試試。」
傳說烏鴉是陰間的兵，打得烏鴉來，把烏鴉的眼楮挖下來安在篩子眼上，抬著篩子看去，就能看見鬼搶錢的可怕場面。
林母也諳熟這些習俗，雷鳴單獨在原先母親住的那間屋奠祭父親的時候，她吩咐女兒牽鋒兒去給他爺爺磕頭。晚上化紙的時侯，她把鋒兒抱過來，拿了個雞蛋從他的頭上一直滾到心窩，然後用草紙把雞蛋包上，打濕水放在焚化的包里燒。據說燒熟後剝給孩子吃了，孩子就能無病無痛，無災無難，一生平安。
雷鳴見這里習俗跟東山一樣，只不記得小時候吃沒吃過這種雞蛋。他想八成沒吃過，要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多的災難呢？他想也許當時母親還不懂，這事原本是女乃女乃做的，可他出生不久女乃女乃就去世了。他看著岳母剝雞蛋喂鋒兒，想起那對雙胞來。他知道在韋蔚那里，不但不能做這種迷信事，就連供飯也是不可能的。他實在掛念那對雙胞，呆呆的看著鋒兒把雞蛋吃完，親了親他的額頭，懶洋洋地回屋去了。
難怪女人愛妒，把男人的心里有別的女人叫做有外心，法律也不讓男人多吃多佔。如果一個男人心系兩頭，兩個女人必然都不會快樂，而男人也會因為女人的排斥心里感到不快樂。還是農民伯伯說得好。
「扁擔挑缸缽，兩頭都失落。」
林潔猜透了他的心思，故意不理他，和林翠在客廳里打開音響，唱他最討厭的卡拉ok，唱得他心都跳出來。氣得他拿出手機想撥打，又怕是韋蔚來接。林潔的嗓子很不錯，她在唱《命運不是轆轤》。他听她唱得聲情並茂的，更煩，撥通了那部電話。接電話的是母親，他听見是母親有些激動，告訴母親他剛給父親燒過紙，他很想雷寧雷靜。母親听了把電話遞給岑惠，岑惠開口就說︰
「想兒子？不會吧。我听媽說，那一個又要給你生了，你是怎麼說？既然受得了，我們都搬來怎麼樣？」
他感到岑惠跟韋蔚住這一年，學得越來越利害了。電話粘在耳朵上，喉結動了動答不上來。岑惠听他不出聲又問︰
「怎麼不說話？」
「哦。」他一字一頓地說。「真的，我很想寧兒靜兒，明天你去那兩家酒店看看，酒是不是用完了，順便把賬結一下，眼看就要收拐棗。」
「哎呀，我討厭跟那些人打交道，你還是叫韋蔚姐去吧。」
「好吧。」
「哎！別忙掛。我還沒問你吶，她什麼時候生？」
「她說好象十二月初吧。」
「好象？哼。好一個好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