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獵人 一百八十二章 後院起火

作者 ︰ 落塵曉月

黑夜很快過去了,一抹明艷又形質動蕩的霞照,在東方的天際染出了一片沁人心脾的紅。營地內,令狐絕快步走著,風吹起頰邊那縷未被發帶綁起的長發,意態十分瀟灑。

他走到斯圖特將軍的營房前,幾名身穿金黃色盔甲的親衛攔住了他。他們顯然認識令狐絕,說話非常的客氣,「將軍,這麼早,你有什麼事嗎?」

笑笑,令狐絕道,「我是來向將軍辭行的,不知道將軍起了沒有?」

還是那位面目清秀的親衛躬身回答道,「將軍早就起來了,現在正和火凰軍團的上官將軍商討事情,將軍稍等片刻,我這就去通報。」

「不用了,你讓他進來吧。」隨著清脆的語音,十米外的帳簾輕輕地掀開,上官蜜兒從蓬內走了出來,這位明艷照人的少女,身上穿的還是一襲紅色的盔甲,一頭秀發高高挽起,神態干練,只是眉目間,顯得有點疲憊,看來昨天晚上是沒有睡好。

看著神情冷漠的上官蜜兒,令狐絕的心里竟然有那麼一絲悲涼鐵血恩仇,真得是身不由己。自己明明沒有做錯,卻讓這麼一個少女對自己恨之入骨。時也,命也。

上官蜜兒走了過來,仿佛不認識般,她並沒有多看令狐絕一眼。目光深沉的凝視著天邊的那抹朝霞,似乎神智已飛融向朝陽的深處。她擦著令狐絕的肩膀走了過去,一種特異的,清幽又溫馨香氣也從令狐絕的鼻端掠過。

令狐絕苦笑著搖了搖頭,剛要轉身舉步。上官蜜兒停了下來,似乎猶豫了一會,轉過身,那兩只冷靜明麗的眼楮,開始凝視著令狐絕。聲音是冰冷堅硬地,「令狐絕,你記住,我不會因為昨天晚上的事而改變對你的任何看法,如果有機會,我一定還會找你報仇。」

令狐絕無可奈何地道,「上官姑娘,我是真的不想和你結仇,雖然我也知道這已經不太可能。我只是希望如果有那麼一天,姑娘能手下留情。」

上官蜜兒沒想到令狐絕竟會說出如此服軟的話,一下子怔住了,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令狐絕告辭似地微微欠了欠身,朝帳內走去。

正和上官柔在低聲交談的斯圖特見令狐絕進來,便轉過身,朗聲笑著上前幾步道,「令狐將軍,昨夜睡的可好?沙漠可不比平原,夜里涼著呢。」

令狐絕極為莊重地躬身行禮後,誠摯地道,「多謝倆位將軍關心,一切都好。」

「將軍是來辭行的?」上官柔眼神微斜,那麼深刻的望著令狐絕,眸子里,有非常復雜和強烈的情感。

「是的,上官將軍,現在克羅城形式微妙,末將已經歸心似箭。」

「令狐將軍言之有理,那本座也就不挽留你了。等戰事結束,本座一定請將軍到橫山城做客,到時候我們再把酒暢飲。」斯圖特將軍雙手拍了拍令狐絕的肩膀,親切而真摯的笑聲充滿了整個帳篷。

令狐絕還想客套幾句,旁邊的上官柔也已經走上前來,恨意的陰影明顯的布在她那張雍容的面容上,冷冷地道,「到時候恐怕不僅僅是請將軍喝酒吧。」

令狐絕當然知道上官柔這句話里面的含義,心里有些不爽。說話的語氣也變的堅定起來,「到時還請上官將軍多多賜教。」

「你」

「好了,好了。」斯圖特趕緊打圓場,「令狐將軍,你還是下去準備吧,回到克羅城,替我們倆向令狐元帥問好,祝他馬到功成,無往不利。」

令狐絕點了點頭,眸子里的光芒深刻而有力,「那末將就告辭了,倆位將軍,後會有期。」說完,抱了抱拳,退了出去。

「大哥。你看他」上官柔狠狠的瞪門簾,氣咻咻的道。

「年輕人嘛,總歸有些鋒芒。」斯圖特用指頭在額角輕輕揉了一會,平靜的替令狐絕解釋道。

「大哥。」上官柔玉指輕戮斯圖特額角,氣道,「我昨天不是跟你說過,就是這個令狐絕砍了奧卡的一只手。我知道你很欣賞他,可這個仇我們不能不為蜜兒報吧。」

「恐怕這個仇輪不到我們報了。」斯圖特在帳中來回蹀踱,眉宇間,有著精悍中的憂慮。

「此話怎講?」上官柔有點不太明白。

「咳。」斯圖特長嘆了口氣,似乎在替令狐絕惋惜,「這個年輕人得罪的人實在太多,柔妹,你知道嗎?據帝都傳來的可靠消息,神殿已經公開說,要取他的性命。看來令狐絕這次是在劫難逃了,只可惜,帝國又少了一位帥才。」

低著頭,上官柔的眸子里浮起了一片夢也似的光芒,她喃喃地道,「奇怪,神殿從不插手帝國之事,這次怎麼會因為這個令狐絕而破例呢?」

坐了下來,斯圖特神色已轉為凝重,他慢慢的靠椅背上,目光注視著自己雙手,嚴肅地道,「這也是我擔心的地方,這個令狐絕一定有他的棘手之處,否則神殿早就偷偷處理了。」

「你說會不會是令狐家族有關?」上官柔很敏感把倆者聯系了起來,她知道,神殿所擔心的不會是令狐絕本身的力量,而是他身後的支持者。

斯圖特凝重的點了點頭道,「有這個可能。如果是這樣,那局勢就更微妙了,南宮望一定會趁機拔了令狐家族。」

「看來我要回趟帝都面見皇兄了,如果任由南宮家族壯大,則後患無窮啊。」說著,上官柔的臉恢復了平時作戰時的肅穆,她對南宮望一直有成見,認為這個人的野心實在太大。

斯圖特搖了搖頭,反駁道,「不,你去反而會讓事情更復雜,現在,南宮望的勢力已經空前強大,已經不是一個人可以改變的了。」

「那我們就看著帝國這樣一步步的落入這個小人之手。」上官柔的火暴脾氣又上來了,她對南宮望前些日子重組黑狼軍團的事還耿耿與懷。

斯圖特看著她,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道,「你以為令狐家族,包括這個令狐絕在內是這麼好對付的嗎?」說到這里,他站起身,搖了搖頭道,「我只是有一點想不明白,神殿和南宮望之間到底有什麼交易?」

身為火凰軍團最高首領的上官柔當然知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個道理,也明白眼前這位自己相交數十年的男人和自己一樣只忠于皇室。她靜靜的看著斯圖特瘦削的側影,一種感觸慢慢的爬上心頭,「20年了,都快20年了,他為什麼難道他不知道我在等他嗎?」

帳內一下安靜下來,斯圖特並不習慣這種安靜,他下意識的回過頭,看見上官柔正迷惘的望著他,眸瞳里的神色帶著哀怨。

「柔妹,你怎麼了?」他上前幾步,右手撫在上官柔的面頰上,他感到眼前這個以脾氣火暴出名的人兒的臉孔一片冰涼。

上官柔閉閉眼楮,使在眼眶中流轉的淚水不致淌出來,她喃喃的道︰「怎麼了,你說我怎麼了?」

斯圖特凝視著上官柔,不知道說什麼好?他知道上官柔這20年來對自己的感情。20年,對一個女人來說,這意味著什麼?他的心里一陣刺痛。可痛又怎麼樣呢?自己是不能愛她的,是沒有資格愛她的。

閉了閉眼,斯圖特盡量平復自己的心情,20年的血戰已經把他的性格磨練成鋼鐵一塊。

上官柔也從感性的往事中掙月兌出來,她知道眼前的男人永遠不會給自己一個肯定的答案,要是能給,20年前早就給了。她只是想不明白,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鐵了心的不接受自己呢。曾經無數次的詢問也沒有得到一個解釋,她已經死心了。

帳內的氣氛有點沉重,空氣似乎被這沉重凝結了。帳外,陽光的晨輝斜斜照入,震耳欲聾的馬蹄聲也連綿不斷的響起,那是令狐絕的騎兵隊在撤離。

在帝都皇宮的後花園,有一片廣闊幽邃的桃林,一條清淺的河流圍繞在這片廣大的桃林之外。在小河的四角,都修築著四座不同形狀的石拱橋,這些橋都是由潔白的玉石所造,看上去晶瑩剔透,別有一番文靜高雅的氣息。

現在的時節正是深秋,桃花沒有開放,但是,只要看眼前的景象,便可知道在春來之際,小橋一定是處在擯紛絢爛的花海之中的,橋下流淌的將是一瓣瓣美麗的落花,那時,站在橋上的人就算不是神仙,也勝似神仙。

可今天,面對著如此的景色,曾經的神仙中人明思帝國的陛下科羅三世卻再也沒有以前那種悠閑的心情了,他挽著手站著東邊的橋上,臉色憔悴,略泛蒼白,眉宇間有一股久病後的虛弱。

長長的嘆了口氣,科羅轉過身,用一種憂慮多于威儀的目光凝視著眼前這幾位帝國的中流砥柱宰相南宮望,首席魔導師宇文吉,以及帝國的三位元帥之一,也是他的哥哥,恭南王科斯。

再次回過身,科羅露出一抹澀澀的笑意,這笑意讓他臉上的皺紋更加的深刻。頓了頓,他平靜的開了口,「南宮卿家,寡人身體不適,暫時還不能上朝,帝國的事就多勞愛卿費心了」

南宮望還是那副從容安詳,高華自見的樣子,他上前一步,謹慎地道,「為陛下分憂,是微臣份內之事,怎敢當勞煩二字?還是陛下,一定要多注意龍體。」

「是啊。」宇文吉也躬身道,「陛下的氣色比以前已大有好轉,真是可喜可賀啊。

對自己的身體科羅是很清楚的,他知道自己想要真正康復那只不過是痴人說夢,不過他還是很樂意听到這些話。于是,微笑著轉過身,擺擺手道,「說起來,寡人還要多謝謝宇文卿家,你上次給寡人帶的藥很管用。」

抹過一縷謙虛的笑容,宇文吉溫和地道,「這是殿主親自為陛下調配的,微臣不敢居功。」

微笑著點點頭,科羅扶著石橋上的扶攔朝下走去,邊走,邊對身邊的恭南王科斯道,「皇兄,前些日子你不是去格亞城了嗎?什麼時候回來的?」

「微臣昨天才回來,听說陛體已有好轉,就會同南宮,宇文倆位大人一早前來探視。」科斯欠著身子回答道,他雖然比科羅年長倆歲,但看上去卻比科羅要年輕的多,身體魁梧,方面大耳,站在那里,就宛似一座雄峙不移的山岳。

下了台階,科羅停了下來,一雙虎目雖然隱透憂色,卻仍掩不住那股作為皇者的威儀。他淡淡地道,「皇兄和倆位卿家聯袂而來,恐怕不會只是請安那麼簡單吧。」

用自己的衣袖拂了拂橋邊的石凳,南宮望服侍科羅坐下,然後看了看科斯和宇文吉,苦笑了一聲,從懷里掏出一封信遞到科羅的面前,面露難色地道,「陛下,你還是看了這封信再說。」

這封信就是令狐明給科特魯帝國邁克斯元帥的那封信。看完信中的內容,科羅就像一下子被釘在椅子上一樣,全身僵硬,動也不能動彈,他的臉孔在這一剎那間,不但,泛了灰白,更怪異的扯歪扭斜了。他彷佛是陷入一個不敢置信的夢魘中,要不是他認識令狐明的字跡,怎麼說,他都不會相信這個事實他認為自己最忠誠的臣子竟然背著自己和敵國的將帥有這樣一筆交易。

經過長久而極度的驚訝後,科羅沉靜下來,他把手中的信紙用力的揉成一個團,準備朝橋下扔去。他這個動作立刻遭到了南宮望等人的反對,「陛下,你怎麼?這可是令狐明謀反的證據啊。」

南宮望的話讓科羅舉起的手又放了下來,表情僵硬,神韻之間,自有一股威猛懾人之概。「南宮卿家,這封信是怎麼來的?」

南宮望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問,很坦然地就道,「軍機部有幾個高手潛伏在多倫城,這封信是他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的。」

站起身,科羅的臉色已經沒有開始那麼難看,確切的說,應該是有點輕松,他再次細細的看了信的內容,然後平靜地道,「如果真的可以讓科特魯帝國放棄和流萊帝國的同盟,那,給他一個要塞又如何。」

「皇者畢竟是皇者,病了這麼久,竟然還有如此氣度。」南宮望的心里不僅對科羅,不,應該說是對今天的科羅有了一份敬畏,不過,他是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令狐明的。再次躬身道,「陛下,話雖然是這樣說,可令狐明是在沒有知會陛下和帝國的情況下,私自和敵國的元帥有這樣割城的交易,這不能不讓人懷疑他的用心,和他對自己位置的認識?」

「是啊。」科斯那如金鐵交擊般的聲音也忽而鏗鏘響起︰「陛下,南宮大人說的有道理,令狐明只是帝國元帥,根本沒有資格談這樣的交易,以微臣看,他可能見陛體抱恙,而暗生謀反之心。」

科羅知道他這個兄長一直和令狐明有矛盾,可想想,科斯說的也不無道理,尤其是那句令狐明因他身體抱恙而心生謀反的話,更是深深的刺疼了他。讓他開始懷疑,是不是令狐明真的有謀反之意。

南宮望見科斯的話打動了科羅,就緊接著道,「陛下,這種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鼻翅急速嗡合著,科羅那微微下垂的唇角,痙攣了幾下,他有些茫然,也帶點兒迷意味地抬起頭問,「那依幾位卿家的意思,這件事應該怎麼處理?」

用眼神和南宮望做了個交流後,科斯狠狠地道,「為了我們科氏家族的千秋基業著想,陛下,你不能再心慈手軟,應該盡早做決斷,依微臣之見。」說到這里,他用手橫切了一下,做了個殺的手勢。

並沒有感到太大的意外,但科羅心里還是覺得有點不妥,畢竟令狐家族也是開創帝國的功臣,再說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令狐明這樣做,也有他的一些道理。科羅搖了搖頭,聲音有些嘶啞的道︰「不行,如果單憑這個就滅了令狐家族,恐怕難以服眾。」

南宮望原本就沒指望科羅能判令狐明一個宰立決,他要的其實就是讓科羅從此後不再信任令狐家族。現在,這個目的已經達到,他就順著科羅的意思往下爬,緩緩地道,「既然陛下宅心仁厚,那以微臣之見,不如這樣,等此次戰爭結束後,就撤了令狐明一等伯爵的稱號,並降職三級,讓他以後就算有謀反的心,也沒這個實力。」

「這個,寡人還要考慮,考慮。」科羅並沒有立刻表示贊同,他其實也在擔心如果令狐家族沉下去了,以後還有誰能制約南宮家族。

科斯還想說什麼,卻被科羅堵住了,「這件事今天就說到這里,寡人累了,你們都先退下去吧。」

「是。」科斯和南宮望見陛下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也就不再說什麼,躬身退了下去。

見宇文吉沒走,科羅有點奇怪,問,「宇文卿家,難道你還有什麼事?」

點了點頭,宇文吉鄭重地道,「我受殿主的吩咐,向陛下懇求一件事?」

「說吧。」見宇文吉提出的事和神殿有關,科羅不得不打起精神來,雖然他已經感到體內的疲乏感一陣陣的朝自己涌來。

「是這樣的,那個令狐明可能和神殿18年前的一件舊案有關。殿主希望陛下能削減令狐家族的勢力,以避免令狐明動用帝國的力量和神殿對抗。」

「什麼?」科羅像似蛇咬了一口似的猛的抖了一下,他沒想到令狐明竟然會惹上神殿,而且竟然到了勢不倆立的地步。吸了口氣問,「這,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這個。」宇文吉搖搖頭,苦笑道,「陛下,恕微臣不能說,這關系到神殿的顏面。」

呆呆的站在那里,科羅感觸萬千,說不出心中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他知道,這次就算他想給令狐明一個機會,也不行了。

唯一令他愧怍不安的就是這次掌控他臣子生死的不是他這個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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