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沉,天邊的雲朵被夕陽染成了橘色。遠遠望去,一片橘色的天空,帶著幾分暖意。
狩獵比試也已經結束。眾人都重新回到了狩獵場中間的空地上。臉上俱都洋溢著意氣風發的笑容。
洛傾凰已經換上了女子的裝束,靜坐在宴會旁邊特地為女眷設置的位置上。她長長的睫毛覆蓋住了她的眼楮,讓人看不清楚她此刻的神色。她的唇角泛著一絲淡淡的笑意,帶著幾許高深莫測。
「把獵物都交由核對官去核對。」君羽宸看了一眼滿載而歸的眾位皇子,目光不著痕跡的滑過君傾宇的臉,眼中閃過一抹精光,繼而又含笑說道,「比試結果很快就會知曉。各位先就坐吧。」
「遵旨。」眾人听到君羽宸的話,便都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就坐。
凌景瀾坐在君羽宸的左手第一個座位。墨玉綢緞的衣裳將他俊美無雙的氣質襯托得愈發明顯。他的臉上勾著淡淡的笑意。
凌景瀾的身份極為尊貴,加之他本人又是俊美無雙,自然引得一眾官家小姐傾心。可是凌景瀾的眸子卻是不偏不倚的望著洛傾凰,幽黑的眸子里面帶著幾分打量。
洛傾凰極為不悅的蹙了蹙眉頭。她並不討厭凌景瀾,但是凌景瀾因著上次被救一事三番兩次的糾纏她,就令她有些不悅了。更何況他現在這般盯著她看,不是要她成為眾位官家小姐的活靶子麼。
果然,順著凌景瀾的目光,洛傾凰感覺到自己一下子置身于無邊的嫉妒眼光中。她唇角漾開一抹慵懶的笑意,似是毫不在意。只是她微微蹙著的眉頭顯示出,她並不喜歡這樣。
凌景瀾注意到洛傾凰的神色,不動聲色的移開了視線。
洛傾凰感覺到無數道目光的移開,無奈的勾了勾唇角,抬眸望去。只見歐陽徹穿了一件青色的袍子,坐在凌景瀾的身側。
歐陽徹的容貌並不比凌景瀾遜色,尤其是一雙桃花眼,似乎帶著勾魂攝魄的力量,四處打量著美女,惹得許多官家小姐都羞紅了臉。
只是洛傾凰注意到歐陽徹的目光一直在君芊藍的身上徘徊游離。洛傾凰的眉頭輕輕蹙了蹙,難道說歐陽徹看上了君芊藍?!
君芊藍的容貌無疑是十分出色的,加之身份尊貴,歐陽徹喜歡上她也並不奇怪。只是歐陽徹如此一個隨性之人,怎麼可能喜歡上中規中矩的君芊藍?!更何況,歐陽徹望著君芊藍的眼神,似乎也不是愛慕。
仔細分辨,倒像是望著獵物的神情。那墨黑的眸子將一切情緒隱藏的很深,但洛傾凰還是隱隱覺得,或許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狩獵比試已然結束。下面的宴會,權當是為凌國太子與西決太子接風洗塵了。」君羽宸的聲音渾厚,卻也隱隱透露出幾分病態,他半倚在椅子上,臉色有著幾分不正常的蒼白。
洛傾凰擔憂的抬眸,望著君羽宸病態明顯的臉。記憶中君羽宸應該還能活上三年,不應該是如此病頹的狀態啊。難道說君鴻楓的死刺激到了君羽宸的病?
「多謝錦帝。」凌景瀾和歐陽徹都站起身子,對君羽宸施禮。
「二位太子遠道而來,我錦國自當盡地主之誼。」君羽宸笑著應道,抬眸掃了一圈在場的官家小姐,勾唇道,「眾位在座的,有什麼才藝盡管拿出來,就當是迎接兩位太子了。」
君羽宸此話說完,立刻有官家小姐躍躍欲試起來。這兩位太子俱是人中龍鳳,若是能夠被他們看中,也是她們的造化了。
思及此,馬上便有人站了出來。
「思月獻丑了。」輕輕柔柔的聲音在場中響起。
洛傾凰慵懶的抬起眼眸,只見場中央站了一個黃衫女子。女子的眉眼也算端正,此刻正羞紅著臉,偷偷望著凌景瀾。攏在袖子里的手也因為緊張而顫抖起來。
斷斷續續的琴音自女子的手中流瀉而出。大抵是因為緊張的緣故,一首曲子她彈錯了好幾次,臉上不由出現懊惱的神色。
洛傾凰幽黑的眸子不帶感情的望著場中央的女子。這女子大約是心系凌景瀾,想要在他面前一展才藝,好讓他動心的。只是因著太過緊張,反倒失了原來的水平。
「這等琴藝也敢出來獻丑?!」琴聲剛落,那女子還未及起身,便听到一聲冷冷的嘲諷。
那女子眼中已然含上了淚水。可是望見說話之人,卻還是只能咽下這口氣,畢恭畢敬的沖著那說話之人行禮,道,「三公主教訓的是。」
君語嫣高傲的揚起下巴,瞟了那女子一眼,眼中帶著三分惱怒七分倨傲,如同一只高傲的孔雀般走到了場中央,唇角漾開羞澀的笑意,對著凌景瀾說道,「語嫣獻丑了。」
洛傾凰望著坐直身子準備撫琴的君語嫣,唇角滑開一抹諷刺的弧度。這君語嫣怕是喜歡上了凌景瀾,因此看到方才那名女子對凌景瀾有意,才如此生氣。
可是她記得,君語嫣不是喜歡劉子軒的麼?!目光不由向著後面尋找起來,只見劉子軒依舊一副風流倜儻的樣子,似乎對君語嫣的行為絲毫不在意。洛傾凰心中不由嗤笑,他們兩人也不過是逢場作戲,一時情起而已,她竟還當了真。
君語嫣的琴技的確比方才那名女子要高出不少,可以稱得上是一流。只是在洛傾凰面前,這樣的琴技還是不值一提的。
洛傾凰靜靜坐在位子上,含著玩味的笑意。她本無心取悅任何人,自然也沒有和君語嫣一較高低的心思。只是君語嫣卻似乎不打算放過她呢。
君語嫣一曲彈罷,直直的將目光投向了洛傾凰。眼神中含著三分恨意七分輕蔑,君語嫣勾唇笑道,「久聞傾凰郡主琴技無雙,不知語嫣可有耳福?」
洛傾凰幽黑的眸子淡淡的望著君語嫣,其中的漠然和不屑顯而易見。她的下巴微微揚起,勾勒出光潔美好的弧度。
君語嫣見洛傾凰不回答她的問題,甚至在神色上露出輕視自己的模樣,不由惱羞成怒,對著洛傾凰呵斥道,「大膽洛傾凰,你為何不答本公主的話?!難道本公主還不配听一听你的琴音麼?」
洛傾凰長長的睫毛豁然抬起,墨黑的瞳孔中折射出銳利的光芒,唇角揚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君語嫣三番兩次和她作對,她也沒有必要再忍著她。
公主又怎麼樣?!得罪了她洛傾凰,就算你是皇後,也照樣要你好看!
「三公主此言差矣。公主要听傾凰彈琴,自然沒有什麼不妥。只是兩位太子遠道而來,自當以他們為先,公主如今硬要傾凰彈琴給公主听,莫不是不把兩位太子放在眼里?!」洛傾凰的聲音如同玉石相擊般清脆悅耳,一字一句咬得十分清楚。
君語嫣原本還得意洋洋的神情立刻就變了。一雙美目恨恨的瞪著洛傾凰,帶著三分怨毒七分惱恨。
君語嫣早就听聞洛傾凰琴技無雙,只是她卻一直不相信。她覺得她的琴藝已經很是高絕,根本不信洛傾凰能夠超越她。她剛才那麼說,不過是想要當眾和洛傾凰比試比試,好讓洛傾凰出丑。
可是洛傾凰卻對她的問題毫無反應,不禁讓她覺得大失面子,因而才惱羞成怒的呵斥,卻沒有想到又被洛傾凰抓住了把柄。
君傾宇坐在不遠處,一身紅衣如炬,隨著他喝酒的動作在空氣中滑開淡淡的弧度,他的唇角邪魅的勾著,眼中帶著幾分興味。君語嫣這個蠢女人想要和凰兒斗,只怕還差得遠呢!
君乾翎的眉頭也挑了挑。君語嫣乃是皇後的嫡女,廢太子的親妹妹,自然與君乾翎不和。如今君語嫣想要自取其辱,他也是一副看好戲的狀態。
凌景瀾和歐陽徹也是一邊喝著酒,一邊淡淡望著這邊的動靜。
「本公主不過一時情急而已。」君語嫣垂了垂眼眸,很是不甘的認了錯,接著又咄咄逼人的說道,「既然傾凰郡主也知道遠來是客,那請傾凰郡主撫琴一曲,為兩位太子接風洗塵,傾凰郡主想必不會推月兌吧?」
「三公主確定要我撫琴麼?」洛傾凰抬起眼眸,似笑非笑的望著君語嫣。今日的洛傾凰穿了一件淺藍色的衣裙,束著白色的腰帶,將她的身子襯托得愈發出塵,她這樣含笑立著,便如同月宮仙子般,清麗冷艷。
君語嫣自然沒有听出洛傾凰話中的諷刺,只當是洛傾凰听了她的琴音害怕了,于是便高傲的揚起下巴,笑道,「自然!莫不是傾凰郡主不敢?!」
「呵呵。」洛傾凰低低的笑了起來,那笑聲如同月光下流淌的泉水一般清靈悅耳,她緩步從座位上走出,眾人只覺得她每走一步,都是那麼的高雅自若。
一步步行至君語嫣的身側,洛傾凰淡漠的望著君語嫣。洛傾凰的身材本就比較高挑,加之她一身高貴無華的氣度,眾人都覺得,洛傾凰才應該是那高高在上的公主。
「要我撫琴,三公主可不要後悔。」洛傾凰在與君語嫣擦肩而過的時候冷冷的說道。聲音極小,恰好足夠君語嫣听見。
君語嫣望著洛傾凰飄然而去的背影,眼中帶著幾分怨毒。
洛傾凰藍衣飄飄,行至琴邊,落落大方的坐了下去。伸出縴縴玉指,輕輕撫過面前的琴,流淌出一串沒有音符卻動听無比的琴聲。
這琴雖比不得娘親留給她的鳳鳴,但也算得上是上等的好琴了。何況,琴技高絕如她,根本不在乎是什麼琴。
僅僅是一連串沒有音符的琴聲,已經讓眾人刮目相看。懂得琴技的人自然知曉,洛傾凰這一手調試琴音的撫琴已經不知道比君語嫣高出多少了。
君語嫣臉上的得意之色也消失了不少,有些詫異的望著洛傾凰。難道說洛傾凰的琴技真的會比她高?!不可能的!她自幼學習彈琴,自負琴技高絕,怎麼可能比不過洛傾凰呢!
無視聚集到她身上的驚艷和打量,洛傾凰只是淡然的將手指擺好,準備撫琴。
琴音緩緩從洛傾凰的指尖流瀉而出。
這一次。洛傾凰奏得是一首極為普通的高山流水。順著洛傾凰的琴音,眾人似乎被帶入了一方寬廣的天地。仿佛看到了那不遠處巍峨的山脈連綿起伏,看到山脈腳下清澈的泉水奔流不息。
琴音陡然拔高。眾人只覺得原本賞心悅目的山脈一下子變得高聳起來,仿佛帶著排上倒海般的壓迫力,而汩汩流淌的泉水也一下子掀開了驚天巨浪,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恢宏。
隨著洛傾凰指尖的飛速變動,眾人眼前的畫面一變再變,洛傾凰一次又一次呈現出不同的畫面。
高山流水並不難彈奏。難得是彈奏的如此出彩,竟然能夠讓人身臨其境,而其境界又是如此的高遠開闊,實在難以想象這琴音是出自一個閨中女子之手。
最後的尾音緩緩終結。眾人的臉上都依舊呈現著痴迷的神色。
洛傾凰便在眾人未曾回過神來的時候,施施然起了身。
君語嫣呆愣愣的立在原地。臉上毫無血色,她緊緊咬著嘴唇,不可置信的望著洛傾凰,瞳孔緊緊收縮著。如果不是親耳听見,她絕不會相信這世間竟然有人能夠將高山流水彈奏的如此出色!
越是普通的曲調,就越難以彈奏的出色。是以比較琴技的時候,往往選擇難度最大的琴曲來展現琴技的高超。方才听到洛傾凰彈奏高山流水,她心中還是欣喜的,以為洛傾凰的琴技不過如此,可是卻未曾想到,洛傾凰竟能將一曲高山流水彈奏的如此!
一雙美目被怨毒和驚詫所填滿。君語嫣立在洛傾凰的身後還來不及回身。洛傾凰已然行至她身側。
「我早就提醒過你,別後悔的。」洛傾凰在君語嫣耳畔淡淡說道,在洛傾凰與君語嫣擦身而過的瞬間,還處于痴迷狀態的眾人終于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那掌聲如同一個個響亮的耳光直直的襲向君語嫣。她緊緊咬著嘴唇,只覺得滿場的人似乎都用鄙棄的眼神看著她!原本他們都是驚艷于她高絕的琴技的,可是洛傾凰卻生生打破了這一切!
都是洛傾凰那個賤女人!為何她總是要和她作對?!她堂堂公主之尊,居然比不上一個大將軍的女兒麼?!
「洛傾凰!」君語嫣帶著惱意和怨毒的嗓音在洛傾凰身後響起。
洛傾凰的步伐微微頓了頓,卻未曾回轉過身子。她的唇角勾著幾許嘲諷的笑容。這君語嫣還真是愚不可及。
柳芯惠如此精于算計,善于偽裝,怎麼就教出了這樣一個愚不可及的女兒呢?!
「三公主還有何指教?」洛傾凰回過身來,幽深的眸子望著君語嫣,淡淡的立著,如同遺世**的仙子,她的身上散發著淡淡的冷漠,讓人望而卻步。
君語嫣只覺得洛傾凰故意羞辱于她,一時之間心中氣血翻涌,她惱恨的望著洛傾凰,恨聲道,「洛傾凰,你是故意彈奏高山流水,想要羞辱本公主是不是?!」
「是三公主要我彈奏琴曲。我不過選了最普通的一首高山流水,如何變成羞辱三公主了?」洛傾凰的眼光漸漸銳利起來,唇角的笑意也沾染上了幾分冷凝,一字一字,清晰的說道,「如若三公主真的覺得被羞辱了,那也是你自取其辱!」
自取其辱四個字說的格外清晰有力。在座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在心中感嘆洛傾凰的膽子真大,竟然敢這樣和君語嫣說話,可是又覺得洛傾凰說的一點也沒有錯,可不就是君語嫣自取其辱麼?!
洛傾凰已經諸多推辭,君語嫣卻是咄咄逼人,硬要洛傾凰彈奏琴曲。洛傾凰選了一首最為基本的高山流水,本是無意與君語嫣爭長短,然而這琴音差別有如雲泥之別,還是讓大家一听便听出了高低。
這也怪不得洛傾凰。要怪只能怪君語嫣學藝不精還自負過度。
「你。」君語嫣還待再說,卻听柳芯惠溫和婉轉的嗓音傳來,「語嫣,回來!」
「母後…」君語嫣听到柳芯惠的聲音,萬分委屈的望著柳芯惠。
柳芯惠望著君語嫣可憐兮兮的模樣,心中自然無比心疼。對于君語嫣和君賢齊,她自小就很寵愛他們,容不得他們受半分委屈,卻也正是因為如此,才使得兩個孩子都這麼的不成器。
如今這局勢,若是君語嫣還繼續糾纏下去,只會更加有失禮儀,讓人家看不起她,因此她只能把君語嫣喊回來!
不過,洛傾凰居然敢叫她的寶貝女兒受委屈,這筆賬,她自然會記著。
「今日設宴乃是為了款待兩位太子,你卻為了琴技高低與傾凰郡主諸多糾纏,豈不是失了禮數?」柳芯惠溫婉柔和的對君語嫣說道。
君語嫣听柳芯惠如此說,也不敢再多說。雖說母後待她一向溫柔,可她卻是很害怕母後的。只因為她曾見著母後是如何對付宮人和其他嬪妃的,那是與平時的溫和完全不同的冷厲。
洛傾凰將目光移至柳芯惠的臉上。只見她的妝容精致,臉上帶著無懈可擊的笑容,端的是溫婉無比的風度。
柳芯惠能夠高坐後位如此多年,其心機可見一斑。原本她也無意與柳芯惠斗,只是柳芯惠卻是害死了君傾宇母妃的凶手,那麼,她便不會輕易放過柳芯惠了。
目光不動聲色的滑過柳芯惠頭上簪著的簪子,洛傾凰唇角泛開一抹冰涼的笑意。施施然回到了座位上。
場上一瞬間陷入了死寂。听了洛傾凰的天籟之音,哪里還有女子敢上前彈奏,一個個都是愣在了原地。
「本太子久聞錦國女子俱是多才多藝的,今日一見果然不俗啊。」正在場上陷入死寂的時候,歐陽徹略帶輕佻的聲音響了起來,他的眸中含著幾分玩味,望著洛傾凰。
洛傾凰抿唇淺笑,仿佛未曾看見歐陽徹玩味的眼神,淡淡說道,「琴音不過諸多才藝之一,眾位小姐想必還有許多別的才藝吧?」
話音一落,立刻便有官家小姐蠢蠢欲動起來。有許多官家小姐看向洛傾凰的眼神帶上了友好和感激。
方才听聞洛傾凰的琴音,她們都太過震驚,一時之間只覺得望塵莫及,竟是不敢再上前。如今經過洛傾凰的指點,她們才豁然開朗。
只要她們表演的不是彈琴,就不會和洛傾凰有沖突,自然也就談不上比較了。如此一來,就不必擔心相差太遠,自慚形穢了。
許多女子紛紛上台表演,才藝果真是多種多樣。不過以歌舞居多。
「臣女納蘭琳,斗膽借筆墨紙硯一用。」清脆的嗓音,不算多麼好听,但卻很是舒服。
洛傾凰望了一眼納蘭琳,又側過臉看著坐在身側的洛雲止,只見洛雲止一雙眸子緊緊盯著納蘭琳,眼中閃過幾分贊賞幾分情愫。
「未來嫂嫂要展現才藝了呢。我可得好好看看。」洛傾凰的唇角漾開一抹促狹的笑意,在洛雲止耳畔低聲說道。
洛雲止白淨的臉頰立刻染上了可疑的紅暈,做賊心虛的反駁道,「我看你最近是越發沒有規矩了。」
洛傾凰吐了吐舌頭,眼中帶著幾分頑皮,對洛雲止笑道,「那也是哥哥給慣的。」
洛雲止望著洛傾凰頑皮狡黠的模樣,只得無奈的笑了。誰叫他就是心疼這個妹妹,舍不得她受一點點委屈呢。
在不遠處的凌景瀾卻是挑了挑眉毛。他以為洛傾凰那樣的女子不會有這般孩子氣的模樣呢,望著她對著洛雲止孩子氣的吐舌頭,他竟有些嫉妒起洛雲止來了。
為什麼他可以讓洛傾凰卸下所有的偽裝,這樣孩子氣的玩鬧呢?!
眉頭狠狠一蹙,又是一杯酒入肚。凌景瀾不斷的提醒自己,他喜歡的應該是當日救他的女子,而不是洛傾凰。不要再看她了!不許再看她了!
歐陽徹的目光也狀似無意的滑過洛傾凰的臉頰,眼中閃過了一抹驚異,隨即被墨黑的眼眸所掩蓋。
不過片刻,納蘭琳已經放下了筆。由太監將納蘭琳所畫的圖展示給眾人。
洛傾凰凝目望去。納蘭琳所畫的乃是一幅人物肖像。
寥寥幾筆勾勒出一個戰無不勝的將軍的形象。厚重的鎧甲掩蓋了將軍的樣貌。只能望見一匹馬,一個人。
不得不說,納蘭琳的畫技極為高超,不過寥寥幾筆,便將一個戰無不勝的將軍畫的如此傳神。甚至連眉目都不曾細細勾勒,卻有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勢從畫中透露出來。
洛傾凰的唇角漾開一抹欣慰的笑容。她這未來的嫂嫂不僅才華橫溢,胸襟寬闊,對哥哥更是情深一片吶,這神超過形的將軍圖,別人或許看不出來,可是她卻看得分明,可不就是她的哥哥洛雲止麼?!
「納蘭小姐真是畫得一手好畫啊。」略帶童稚的嗓音響起。
洛傾凰順著嗓音望去,只見在眾位皇子的末尾坐著一個穿著深紫色錦袍的小男孩。那男孩不過十二歲上下,眉宇之間自有一股貴氣呈現。
那男孩望著納蘭琳,毫不吝惜的夸贊道。
「多謝十三皇子夸贊。」納蘭琳听到那男孩的夸贊也微微愣了一下,繼而落落大方的對著十三皇子君燁華行禮。
君燁華乃是馨妃娘娘水蘭馨的兒子。雖然年歲尚幼,但因著其母極為受寵,自然也沒有人敢小覷他。
可偏偏還是有人敢指責他。這恐怕就是所謂的童言無忌了。
只听柳瑾玥脆生生的嗓音響了起來,「納蘭姐姐別理他!他哪里懂得什麼賞畫!」
洛傾凰望著柳瑾玥天真可愛的模樣,不由莞爾。柳瑾玥她是見過幾次的,許是柳司澈和柳錦繡將她保護的太好了吧。她倒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洛傾凰第一次見她。她當著眾人的面奚落君語嫣。
洛傾凰第二次見她。她毫無顧忌的指責君賢齊納妾。
洛傾凰第三次見她。她說君燁華根本不懂得賞畫。
「瑾玥。不得無禮。」和煦如三月春風的嗓音,溫潤如玉。柳司澈掃了柳瑾玥一眼,溫柔的阻止道。
「柳瑾玥,你胡說什麼呢!」君燁華被柳瑾玥說的俊臉通紅,有些氣急敗壞的沖著柳瑾玥吼道。
柳瑾玥被柳司澈阻止,自然不敢再和君燁華對著干。躲在柳司澈的身後,柳瑾玥沖著君燁華辦了一個鬼臉。
君燁華見柳瑾玥如此,更是急得跳腳。
「瑾玥不懂事,十三皇子莫和她計較。」柳司澈自然注意到了柳瑾玥在他背後的動作,頗為無奈的將柳瑾玥抓到了身前,然後溫和有禮的對著君燁華說道。
君燁華本來還想再說,卻見到坐在君羽宸身側的母妃給了他一記警告的神色,只得悻悻的閉上了嘴巴,卻是不忘再回瞪柳瑾玥一眼。
洛傾凰唇角勾著淡淡的笑意,這兩個孩子倒也是有趣的很。只是不知道這樣的純真,又能夠保留多久。
君傾宇見到這一幕插曲,一向深邃似海的眸子里面也蘊積了幾分溫柔。
「久聞丞相長子不僅謀略無雙,更是精通樂理,方才傾凰郡主一首高山流水,真叫本宮佩服,不知柳公子是否可以也奏上一曲,好讓本宮和兩位太子一飽耳福?」水蘭馨柔弱而嵌著絲絲嬌媚的嗓音響起。
洛傾凰的眉頭微微蹙了蹙。水蘭馨分明是因著方才的事情故意為難柳司澈。方才她一曲高山流水,生生讓所有準備彈琴的官家小姐都不敢再彈奏,只因她的琴音太過出色,若是再奏,只怕難以與之相比。
含著幾分關切的目光投注于柳司澈身上。似是察覺到了洛傾凰望過來的目光,柳司澈唇角漾開一抹淡淡的笑意。
有心人都听出了馨妃娘娘言語之中的刁難之意。奈何馨妃娘娘如今聖寵不衰,自然無人敢忤逆馨妃娘娘的意思,自然都望著柳司澈,想看他如何應對。
「既是馨妃娘娘的意思,司澈便獻丑了。」柳司澈的聲音依舊從容不迫,沒有一絲一毫的拖沓。
他緩緩的起身,紫衣瀲灩,步步生蓮。
幽黑深邃的眸子蒙著淡淡的霧氣,唇角漾開清冷高雅的笑意。柳司澈緩步行至場中央。淡然自若的坐在琴邊。
「錚。」清越激昂的琴音在柳司澈的手指間流瀉而出。
在柳司澈撥動琴弦的時候,仿佛帶著千軍萬馬的雷霆之勢,眾人只覺得一瞬間氣血翻涌,竟有一種上陣殺敵的銳氣。
洛傾凰幽黑的眸子一瞬間變得極為明亮。那是一種琴遇知音的欣喜。
柳司澈彈奏的是一曲破陣子。和她所彈奏的高山流水大不相同,帶給人的感覺也是大不相同,可是這其中心境,卻是有著幾分相似。
平心而論,柳司澈的琴技並不遜色于她。這曲破陣子選的也極為巧妙,避開了和她琴音的沖撞,以男子的角度,展現出一副戎馬征戰的畫面來。
琴音落。水蘭馨的臉色變得有些不好看,唇角帶著一抹訕訕的笑意,道,「今日得聞柳公子和傾凰郡主的琴音,真是三生有幸啊!」
「馨妃娘娘謬贊。」柳司澈依舊不急不躁,不卑不亢的應道。
接著又是一眾官家小姐的表演。
「眾位小姐才藝俱是出色。芊藍自愧不如,在此獻舞一只,望各位不吝賜教。」君芊藍翩然如蝶的身姿出現在場中央。
張洵的眸子一瞬間變得十分明亮,一瞬不瞬的望著君芊藍。
君芊藍粉色的水袖在空中飛舞,整個人如同一只翩然而起的蝴蝶,加之君芊藍本就生的貌美如花,這舞跳起來更是美不勝收。
歐陽徹一副痴迷的模樣望著君芊藍,似是極為戀慕。然而洛傾凰卻能夠從他墨黑的眸子判斷出他並不像表面上那麼痴迷,因為他的黑眸還保持著清醒。
「五公主這支舞真是令徹傾心不已。」歐陽徹懶懶散散的聲音悠悠的響起,一字一字的響徹整個宴會。
宴會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君芊藍剛剛跳完舞立定的身姿幾乎站立不穩,因著跳舞而變得紅潤的臉頰一瞬間血色盡褪,帶著幾分不正常的慘白,她輕輕咬著嘴唇,盡量鎮定的應道,「多謝西決太子夸贊。」
「五公主不必客氣,喚我徹便好。不知我可否喚五公主芊藍?」歐陽徹唇角勾著邪氣的笑容,一雙眸子緊緊攫住君芊藍的身子,似是盯準了獵物一般,笑著說道。
君芊藍的身子又是狠狠一顫,遠遠望去,如同一只折翼的蝴蝶在風中搖搖欲墜一般,君芊藍畢竟是公主之尊,僅僅一瞬間又恢復了鎮定,強撐起一抹笑容,應道,「自然可以。」
「芊藍為何不敢抬頭看我?難道我生的很丑麼?」歐陽徹似乎對君芊藍的回答十分滿意,烏黑的眼眸一直望著君芊藍,勾唇調笑道。
君芊藍的臉上早已經血色全無,她輕輕咬了咬嘴唇,笑道,「太子龍章鳳姿,怎麼會丑?」
「都說好喚我徹了。」歐陽徹故作不悅的說道,接著又兀自笑了起來,「既然芊藍覺得我不丑,那不如嫁給我,可好?」
歐陽徹的話如同一道平地驚雷,讓整個宴會;立刻沸騰起來。
從歐陽徹開口對君芊藍說話的時候,眾人就已經隱隱猜測到了歐陽徹的意圖。因此,張洵的臉在那一瞬間變得慘白,因此,君芊藍每每回答一句,臉色就又白上一分。
洛傾凰唇角的笑意微微凝住。
她果然沒有猜錯。歐陽徹此番前來,真的是有意聯姻。如今錦國和凌國有意交好,西決本就不如這兩國強盛,若是不采取聯姻的態度,只怕就只能等著滅亡了。
只是,為何歐陽徹選擇的會是君芊藍,而不是君語嫣呢。
按照尊卑,君芊藍不過是一個妃子所生的女兒,而君語嫣卻是正宮皇後所出,地位自然更為尊貴,為何歐陽徹沒有選擇君語嫣呢?!
眼神不自覺的滑過君傾宇的臉頰。君傾宇一雙狹長的桃花眼中流轉著莫名的沉重,一貫勾著的邪魅笑意似乎也有些凝滯,他望著歐陽徹,手指緊緊握住被子,指節發白。
洛傾凰心頭突然一陣明了。
歐陽徹果然不是簡單的人物,想必已經將錦國的局勢看的透徹分明,因此才會求娶君芊藍。真正的原因,只是因為,她是君傾宇在乎的人把?
「太子莫開玩笑了。芊藍陋質,如何高攀得起。」君芊藍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望著歐陽徹,笑道。
歐陽徹含笑望著君芊藍,看不出喜怒,突然,他從座位上走了出來,掀開袍子,沖著君羽宸行了一禮,朗聲說道,「徹對五公主一見傾心,想娶她為太子妃,希望錦帝成全。」
君芊藍的身子又是狠狠一顫,她的眼中充滿了害怕。
洛傾凰知道君芊藍不願意嫁。從上次百花盛宴洛傾凰就已經看出了君乾翎和張洵的情愫,只怕兩人已經情意相通了吧,君芊藍又怎麼願意嫁給歐陽徹呢?
只是如今歐陽徹以太子之尊求娶君芊藍,怕是由不得君羽宸不答應,若是不答應,豈不就是率先撕破臉面?!
錦國自然不懼西決。只是如此一來,必然有損錦國名聲。凌國如今的態度曖昧不清,若是錦國率先撕破了臉面,又得不到凌國的幫助,豈不是岌岌可危?!
「皇上。」
石破天驚的一聲。將眾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張洵穿著一身普通的青衫,一種俊秀的臉因著緊張漲得通紅,可是卻是萬分堅定的走過去,在歐陽徹的身邊跪了下來。
君芊藍看見張洵走過去,眼中憂喜交加,一雙眸子緊緊注視著張洵。
洛傾凰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未曾料到這張洵看起來文弱不堪,竟有如此勇氣。看這架勢,莫不是要和歐陽徹搶人?!
不過別說是張洵,只怕就是皇子,也搶不過歐陽徹這個別國太子啊。想要不讓君芊藍嫁給歐陽徹,唯一的辦法就是歐陽徹自己放棄。
「父王。」君傾宇邪魅不羈的嗓音生生打斷了張洵接下要說的話,他一身紅衣如炬,隨意瀟灑的走動,腳下就似有著多多血蓮綻放,顯得格外邪魅。
眾人的目光俱都集中到了君傾宇的身上,他似乎毫無知覺,唇角依舊勾著邪魅慵懶的笑意,懶懶的說道,「天色已經不早,兒臣覺得還是請兩位太子先行歇息吧,至于這聯姻乃是大事,也不能三言兩語的就草率決定,不是麼?」
一番話說的慵懶而漫不經心。可是卻是句句在理,尤其那漫不經心間透露出來的霸氣,竟是叫人無法反駁。
君羽宸自然也不願意寶貝女兒就這樣遠嫁西決。西決和錦國的局勢他也不是不明白,如何願意將君芊藍嫁過去,正苦于不知道如何應對,正巧君傾宇如此說,給了他一個台階下。
「傾宇說的很有道理,朕也覺得,不如兩位太子先行歇息歇息,至于聯姻的事情,我們改日再議,不知西決太子意下如何?」君羽宸望著歐陽徹問道。
歐陽徹挑起一抹笑容,似笑非笑的望了君傾宇一眼,笑道,「既然如此,徹也不強求。」
君芊藍終于松了一口氣,臉色微微緩和。跪在地上的張洵額際也滲出了絲絲汗水,感激的看了君傾宇一眼。
隨著君羽宸一句話。眾人也都散了開來。
君芊藍急急的奔向君傾宇,整個人如同在風雨中的花朵一般,楚楚可憐的說道,「七弟,我不想嫁。」
一母同胞。君傾宇待君芊藍自然親厚,如何不明白君芊藍的心思,听她如此說,便應道,「我知道。五姐放心,我會幫你。」
一句話,如同給君芊藍吃了一顆定心丸一般。別人或許看不起君傾宇,但是她知道,只要是君傾宇答應的話,從未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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