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兩百六十萬兩的銀子買了四萬匹戰馬,且其中還有五千多匹烈馬名駒,呈以墨此次是佔著大便宜了。
難怪文財會氣得吐血暈厥。
「主子,這次我們的動靜如此之大,屬下怕會被朝廷發現。」青龍的擔憂不無道理,三萬匹駿馬的目標確實太大,只要有心人就會發現,「而且,據危月燕來報,忘川最近憑空多了三方人馬。」
這三方人馬正是皇後燕惋惜、鎮國大將軍何縱,以及左相任顴禾的人,三人都想借著郭霆義暗查十萬將士之事插足忘川。不得不說,忘川確實是一塊惹人眼紅的肥肉,上代雷霆王有治世之才,不僅文武雙全,更有雄韜偉略,年輕時招納許多有才之士,將忘川打理得極為富碩。忘川本就幅員遼闊,物源豐富,再加上出色的管理,更是商業興旺,富甲一方。
乾閩帝對忘川窺覬已久,登基之後便以嫁胞妹景陽公主之名將忘川收入囊中。乾閩帝深知呈襲的能力,不擔心他有異心,加上上任雷霆王遺留下來的老部下,治理忘川綽綽有余,便把心思都給放在了‘守’一字上。以前乾閩帝將忘川圍得水泄不通,無論何方勢力都插足不了,如今,三方人馬都想趁著此次混亂,暗插一腳。一時間,忘川竟波濤暗涌。
顯然呈以墨也知道這一點,接過朱雀手中的帕子,擦了擦雙手,緩聲說道,「那些人想借著房日兔之便渾水模魚,我們也大可用他們做擋,暗度陳倉!」
青龍眼前一亮,確實是個好辦法。如今忘川暗波洶涌,勢力混亂,借他們之便,即可引開有心人的注意,事後又能讓別人無跡可尋。
朱雀雙手接過呈以墨手上的帕子,笑著說道,「主子怕是早就打算好了吧。」
以墨睨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淺笑,轉身走到書桌前,執起筆蘸了蘸馨香烏墨,一個個宛若游龍的字體在上等的宣紙上蔓延。
如今的情形確實在她掌控之中。
當初圈養十萬私兵雖是臨時起意,可也並不是盲目作為。十萬將士全軍覆沒的消息一旦傳出,朝廷勢必會派欽差來查,在此她也早已讓白虎做好準備,即便來的不是房日兔,事情也不會暴露。圈養十萬將士,不管的兵器還是馬匹,這都會是一筆非常龐大的數字。如此龐大的資源流動,自然會引起有心人的關注。而解決這一問題的唯一辦法就是將忘川一灘水給攪渾了!
朝中勢力再明顯不過,何縱與任顴禾互相牽制。何縱在軍中獨攬大權,任顴禾便要在朝中擴張勢力。任顴禾對忘川窺覬已久,絕不會放棄這次難得的機會。而燕家女子也不是個簡單的主兒,知道一旦任顴禾拿下忘川,勢必會高過何縱一頭,何縱與任顴禾一旦打破平衡,接下來的矛頭便會對上太子之位。燕家女兒為了保住兒子的太子之位,定會派人前來忘川,破壞任顴禾的計劃,如此一來,何縱也不會袖手旁觀。
忘川這灘水攪渾了,她才好為她的十萬大軍做準備。這也是呈以墨為何有恃無恐的在此時買馬的原因。
做大事者,走一步看十步!
目光短淺者,注定一無所成。
雅致的禪房中,淡淡的檀香悠悠飄揚,金色燦爛的陽光灑下,投下片片虛影。透過扇形的桃木窗,那抹黛青色身影清晰可見。一襲黛青色的長袍加身,簡單的衣飾卻彰顯高貴,衣袍胸前彩繡著血色並蒂蓮,更顯神秘威嚴。三千青絲被一條絲帶高高的束在腦後,墨黑柔順的發絲直直垂下,發尖隱隱透著冷光犀利。精致的臉龐上,雙眸如點漆,深邃懾人,雙眉似柳葉,端麗冠絕;額間垂著一滴血淚暖玉,映襯得不施粉黛的俏臉夾著一絲女子該有的嫵媚雍容,可這分女氣媚態生生被強硬威嚴的氣勢壓下。
素手執筆,一個蒼勁有力的‘殺’在筆下逐漸形成,周身氣息也隨之驟然凜厲。
原本含笑的嘴角不知何時緊抿成一條銳利直線,手下一頓,‘殺’字最後一筆錯落,整個字都毀于一旦。朱雀撇撇嘴,覺得有些可惜,這麼好的字竟就這麼毀了。朱雀心里就納悶了,剛才主子還好好的,臉上帶笑,顯然心情很好,怎麼一會兒的功夫就變天了呢。剛要開口詢問,卻听主子率先開口,「看來您這次閉關受益不小。」
閉關?閉什麼關?!
朱雀一臉茫然,下一刻卻聞屋外傳進一道滄桑古樸之音。
「阿彌陀佛!清明,你又犯戒了。」
朱雀驀然回首,視線透過扇形桃木窗,便見一道飄渺的身影站在竹林的入口。
沒錯,是飄渺!
五年前,朱雀的修為略有小成。那時,她看玄空大師只覺深不可測,舉手投足好像能牽動自然草木,掌控生死,泯滅一切。如今,她的修為略有大成,可再次看他,只覺神秘莫測。他還是那個他,一樣的臉,一樣的光頭,一樣陳舊且潔淨的袈裟,一樣珍貴且普通的佛珠,可終究還是有一樣是不一樣的,那就是他的修為。
他的修為更精深了,精深到憑她的能力竟不能看透。他只淡淡的站在那兒,身後是一片幽深的竹海,她即便是看見了卻也感覺不到他任何氣息,恍若與竹海融為一體,竟飄渺得不留絲毫氣息。
別說是她感覺不到,就連呈以墨要不是留了幾分心思,怕也察覺不到。
五年前,玄空大師下山化緣,無意得了尋求突破武學屏障的契機,回來之後便開始閉關,這一閉關便是五年。
玄空大師今日剛一出關便聞到了呈以墨身上那抹還未散去的血腥戾氣,「阿彌陀佛。明清,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以墨煩躁的將筆往桌上一擲,被甩濺出的墨汁污了整張潔白的宣紙,也污了那個蒼勁有力鋒芒畢露的‘殺’字。
「您煩不煩。」每回見面,必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八字真言。
以墨也算是給玄空大師面子了,要是別人把她給搞煩鳥,肯定又是渡人輪回。你沒看見她即便是不耐煩也用的‘您’字嗎,足以彰顯她對玄空大師的尊敬。
玄空大師仍是一臉悲天憫人的慈悲,念了聲‘阿彌陀佛’便向禪院走來,每走一步那渾厚滂沱的氣息就像波濤洶涌的海浪盡數向朱雀等人涌去。
青龍臉色煞白,捂住胸口連連後退,直接推到牆角無路可退才停下,朱雀也好不到那兒去,藏在身後的手指抖得像篩糠。見此,以墨雙瞳緊縮,心下大驚,他的修為竟已到了這種地步,僅憑氣勢就能壓倒朱雀青龍。朱雀和青龍一個是她親手教出來的,一個是明淨的關門弟子,在江湖上年輕一輩中已屬頂尖的人物,沒想到……
呈以墨不動聲色的看了眼玄空。玄空的為人,她十分清楚,自然不會無辜做以勢壓人的這等小人之態,可如今卻將青龍和朱雀壓得毫無反擊之力,那只能說明,他剛突破屏障,還未做到將周身氣勢收放自如的地步。睨了面色蒼白的朱雀青龍一眼,渾厚的內力翻涌而出,卷起暗金底紋的衣袖輕揮——
朱雀和青龍頓感身前迫人的威壓驟然消失殆盡,緊繃的身子立即松懈,心頭大松口氣。
「你們先下去。」
「是。」朱雀和青龍對視一眼,朝玄空大師躬身行了一禮,便匆匆出了門。
以墨深深的望了玄空大師一眼,後便默默不語,提筆繼續在那張被污了墨汁的宣紙上寫寫畫畫。以墨閑來無事之時就喜歡寫寫畫畫,因此練就了一手好書法。遒勁的字體彰顯著冷酷霸氣,鋒利的菱角帶著點點煞氣。
「阿彌陀佛!」玄空大師輪動著手里的佛珠,斂下眼底的惋惜,輕聲說教道,「明清,出家人慈悲為懷,不可隨意殺生。」
呈以墨那股還未散去的煞氣以及身上的血腥味兒,玄空大師隔老遠就聞著了。這不,剛突破頸瓶都還來不及鞏固修為就迫不及待的跑來以無邊佛法感化她,讓她月兌離苦海回頭是岸。
以墨難得的露出孩子心性,無言的癟癟嘴,她不是隨意殺生好不好,實在是那人太聒噪!
‘那人’說的就是在王府門前指著她鼻子謾罵的福滿。
玄空大師輕嘆一聲,看向呈以墨的眼里,帶著看孫女般的慈愛,這孩子跟了他十年,也是他唯一的弟子,雖然不常相處,可也知道她本性不壞,就是脾氣不好,且壓不住心里那股殺念邪氣,所以經常犯事。好在這些年以佛主慈悲感化,性情有所好轉,在寺里這些年,身上的凶煞之氣也漸漸消散(咳咳,不是消散,而是收斂),可誰知出去一趟,那煞氣又噌的冒出來。俗世果然復雜啊——玄空大師感嘆,暗暗下定決心,不能因為一時疏忽從而功虧一簣,讓她再次墜入無間魔道。
思來想去,玄空大師覺得還是先感化弟子重要,閉關鞏固修為之事得以後再說。于是,只听玄空大師緩緩道,「明清,從明天開始你隨為師一起抄寫《清心經》、《金剛經》、《大悲咒》以及《大日如來咒》。」
提筆的手一頓,秀眉微蹙,「過兩天抄行不行?」這四部經書她從小抄到大,加起來到底有多厚也只有她知道。三歲那年,四部經書加起來有她半個身子那麼高,她抄了整整一年才抄完。明天她還得去取那四萬匹戰馬,根本就沒時間……
「不行。」玄空大師一口回絕,語重心長的道,「明清,抄寫經書能靜心養性,明目通耳;書中的無邊佛法、奧秘大道更是無盡財寶,只要通曉一二必能受益終生……」
呈以墨︰「……」靜心養性?明目通耳?當是十全大補藥啊,還能強身健體?!
在講道理這方面,呈以墨從小就拗不過他。再說,人家的修為也比她高,要硬留下她也不是難事。權衡再三,以墨識相的點點頭,不過臉色不怎麼好看。
玄空大師欣慰的笑了笑,然後走到耳房的小佛室,盤腿坐于明黃色的蒲團上,輕輕敲起木魚,清脆的木魚聲合著喃喃的念經聲遠遠傳開。
守在門外的朱雀和青龍面面相覷,還沒開口,就見張月鹿提著八哥怒氣沖沖的走來,一邊走一邊咒罵,「你個死東西,竟敢把屎拉到小爺的床上。走,咱們去找主子評理去,要是得了主子的首肯,看小爺今天不扒了你這身烏鴉毛,讓你果奔著去見你的小情人。」
八哥才不怕他,在籠子里上躥下跳好不開心,搖著尾巴,嘴里直叫,「死東西,死東西——你個死東西!」
張月鹿黑著臉,啐他一口,「去你大爺的,個死東西。」光顧著跟八哥賭氣,走進了他才發現東、南兩宮的宮主正站在門口當門神呢,頓時驚得連連大呼,「哎喲喂,這是咋了?莫不是兩位爺惹主子生氣,被主子罰站了?」
青龍雙手攏在袖中,面無表情的睨他一眼,不語。朱雀直接瞪他一眼,沒大沒小,沒規沒矩!
張月鹿乃朱雀七宿,隸屬朱雀手下,按理說,對朱雀該是唯命是從,可人家張月鹿有個性瑟,憑著一張巧嘴硬是得了呈以墨的喜歡,連跳幾級,直接到呈以墨跟前伺候。呵呵,他正被主子盛寵著呢,才不怕你朱雀呢。
只見他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一手提著鳥籠子,一手鋝了鋝腰間黛青色的流蘇,明媚的笑容中帶著些趾高氣揚,故作急切的寬慰道,「哎呀~兩位宮主別急,讓小的進去跟主子說說,給兩位宮主求求情。」說著還煞有其事的搖搖頭,「哎,主子也真是的,什麼大不了的事呢,怎能讓兩位德高望重的宮主站在門口,要是讓其他人看見了,威嚴何在啊?」
說罷便越過兩人,笑呵呵的推門進去,同時嘴里高聲揚道,「尊敬的主子勒,小的來給您請——」安。
最後一個字還未來得及出口,驀地一股霸道強勢的力量直接透門而出,然後便將張月鹿擊飛出去。
「滾——」清越的聲音含煞帶怒。
‘砰’人體落地,激起塵埃一片。八哥也跟著倒霉,直接做拋物線,飛到院外竹林里去了。
「咳咳咳……」張月鹿按著悶疼的胸口,苦著臉從地上爬起來。心里那個悔啊,听那聲‘滾’就可見主子正在火頭上,他這好死不死的還往火山口上撞。幽怨的盯了朱雀和青龍兩眼,主子發這麼大的脾氣,兩人竟然不告訴他,還眼睜睜的看著他往火里跳,真是沒人性!
看著張月鹿那騷包一下子變成灰頭土臉,朱雀別提有多高興了,雙手環胸,懶懶的倚靠在門框上,戲笑道,「喲~小子,不是要給我們求求情嘛~怎麼不去了呢?」
!見死不救就算了,竟然還落井下石!幽怨的臉色頓時被怒氣取代,張月鹿抖著手指著朱雀,據理力爭的要為自個兒討公道,「您心腸怎麼這麼壞啊,小的可是冒著生命危險給您求情說好話,您不感激就算了,還出言奚落……」
朱雀臉上的笑容不變,可是白玉素手卻慢慢模上腰間的軟劍,有一下沒一下的按著劍柄,悠悠念道,「剛剛听主子說什麼來著,好像是‘滾’吧,漬~那火氣,好久都沒見主子發過這麼大的脾氣了。」
張月鹿腦中‘ 吱’一聲響,主子對他發脾氣就等于他已經失寵!失寵的人是什麼下場?打入冷宮!
想到此處,張月鹿渾身打了激靈,機械的轉頭盯著一臉壞笑的朱雀,頓時意思到麻煩大了。俊臉倏然一變,怒氣消失殆盡,立馬換上諂媚的笑容,走到朱雀身邊,討好的說道,「宮主,您是最最最漂亮可愛的宮主,最最最溫柔善良的宮主。小的一直認為您是四個宮主里肚子最大,都能撐下船……」
「宰相肚里能撐船。」青龍在一旁提醒道。沒文化真可怕!
「對對對。」張月鹿忙不迭失的點頭,「宰相肚里能撐船,宰相肚里能撐船。」漆黑的眸子一閃一閃的像天上的小星星,腦袋擱朱雀的肩頭上,像小狗一樣蹭來蹭去,「您這麼溫柔善良漂亮賢惠,不會跟小的一般見識吧?」
朱雀心里笑死了,可面上不露痕跡,沉聲道,「什麼撐不撐船的,記得剛才還有人說本宮主心腸壞,沒人性,見死不救,落井下石……」
張月鹿一听,頓時虎著臉,高聲怒喝,「誰啊!是那個烏龜王八蛋滿嘴胡言,敢這麼詆毀我們朱雀宮主!我們朱雀宮主溫柔善良體貼大方,可是全忘川女子的楷模!」漬漬~臉皮厚得堪比城牆。
他們這些人當中,就屬張月鹿最沒臉沒皮,跟個沒長大的孩子似的,最會鬧騰。變臉跟翻書似的,一會兒一個樣兒,也就呈以墨能制住他。
朱雀好笑的搖搖頭,這畫面都不知道重復了多少次,每次犯錯都來這招,懶得跟他計較。嫌棄的推了推他的腦袋,「滾一邊兒去!幾天沒洗頭了,一股子酸味兒,離遠些。」
張月鹿嘿嘿一笑,順勢就回道,「行,為了不燻到咱們的朱雀宮主,小的這就回去洗頭。」
說完轉身就跑,那速度,就跟後面有老虎在追似的。
「回來!」輕飄飄的一句讓張月鹿立馬頓住腳。
張月鹿牽強的揚起笑臉,回身望著青龍,小心翼翼的開口,「青龍宮主,您老有何事吩咐?」
青龍可沒空跟他胡扯,正色吩咐道,「下山去找玄武,讓他明天安排好人手與文三公子一起去意山取馬。」
意山是文家最大的養馬場,三萬多匹馬全養在意山。這麼大數量的馬匹出動,不想引人注目都難,所以呈以墨與青龍商量,分十批,以每批兩千多的數量入忘川,兩千的數量也不少,可還不至于惹得人盡皆知。最後一萬匹就由玄武領著走崇州過咸安地界入忘川,咸安地界常有悍匪出沒,且勢力混雜,走此路最安全也是最危險。
安全的是不用擔心一萬匹駿馬暴露。
危險的是咸安地界的悍匪猖獗,且龍魚混雜,一旦一萬匹駿馬被劫,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找都找不回。這事責任重大,以墨本想親自出手,未料被老和尚絆住腳,只得將任務交給防御能力最強的玄武。
青龍從袖籠中取出一封密信遞給張月鹿,示意他交到玄武手上,「讓他務必完成任務,不得出絲毫差錯,否則以叛主論處!」
叛主論處!
聞言,張月鹿瞬間收起嬉皮笑臉,慎重的點點頭。然後施展著輕功,如鷹似鵠的朝山下掠去——
……
太子東宮殿!
東宮寢殿富麗堂皇,真真的雕梁畫棟,琉璃飛盞。朱紅鎏金的長廊上,婀娜美艷的侍婢雙手拖著圓盤高舉過頭,低垂著眼,邁著蓮步,不緊不慢不慌不燥的快步前行。一襲女敕黃衣衫襯得侍婢肌膚瑩白如玉,腰間系著的軟帶,細細的小蠻腰,走起路來婀娜搖曳,更凸顯玲瓏有致的姣好身段。嬌艷侍婢雖然低垂著頭,可眼楮卻止不住的四處亂瞟,當看到這宮殿一草一木的精致,美目中滿是向往與艷羨。由此,更加快了去寢殿的步伐。
厚重威嚴的大門被緩緩推開,侍婢舉著圓盤,微不可察的傾著身子看看了寢殿。東宮寢殿,這是東宮所有女人最向往最惦記的地方,因為里面住那個如神一般高貴的男人。
寬大堂皇的寢殿掛著層層輕紗簾幔,室內精致的畫屏上高山流水,旁邊的青瓷花瓶古樸精美,另一邊的小獸香爐更是精巧玲瓏。香爐中緩緩騰升著輕煙,輕煙隨風而行,掠過高山流水,掠過層層白紗,整個寢殿就像仙霞紫氣縈繞徘徊,好似人間仙境如夢如幻。
看著如此精美的寢殿,侍婢怔愣,她是一位侍郎大人為討好太子而送進東宮的姬妾。來東宮已有兩個月,別說給太子侍寢,就是這東宮寢殿她也是第一次來,何況……她連太子長什麼模樣都還不知道呢。不過常听後院的姐姐們說,太子豐神俊朗,猶如天神,就連京城人人稱贊的‘第一公子’都不及他萬分。久而久之,她便有了神往之心,對太子愈發的好奇起來……到底是個怎麼的男人呢?
就在她怔愣之間,只听一道低沉而慵懶的聲音從屋里傳出,「把東西放桌上,進來給爺那樣東西。」
聲音入耳,她的心止不住的狂跳,原來……世上竟有如此好听的聲音。她穩了穩心神,恭順的將圓盤連同圓盤上的東西放在桌上,然後滿懷期待且又緊張的撩開層層紗幔——
當盈盈目光穿過輕紗落在床頭那抹絕代身影上時,她只覺呼吸都停住了,眼里,心里,滿滿的都是那抹令人終身難忘的身影。
只見床頭慵懶的倚靠著一名男子,男子臉龐精致得猶如雕刻一般,輪廓分明而深邃,好看的眉毛斜斜飛入鬢角,黑眸幽暗而深邃,有些狂野不拘。眼角微微上挑,是極漂亮的桃花眼,眼中不經意間流淌著的是狂肆放蕩。一襲雪白錦衣長袍迤地,腰間懶懶散散的束著條白綾長穗絛,胸前的衣襟微微敞開,隱約可見那點誘人殷紅,一縷如墨黑發柔順的垂在胸前,邪魅性感極了。只見他一手拿著雪白暗紋錦帕,一手執著繡花針,修長的手指如穿花蝴蝶般落在錦帕上,一朵妖艷牡丹花在他手下開得如火如荼。
她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痴痴的望著這個天神般的男人,心里緊張極了,可也有說不出的甜蜜與美好……原來,她要跟隨一生一世的男人盡是長得這般天仙模樣。
一瞬間,她想了許多。原來那個侍郎送她來的時候,她是不願意的,她一直想找個只疼自己只愛自己的男人,不願與別人分享丈夫。可如今看著眼前的男人,她很慶幸自己來了。如果是這個男人,她願意將身子給他,為他生兒育女,與他白頭到老。
「過來給爺穿衣。」太子爺沒抬頭,繼續修著手里的繡帕,牡丹已經完工,他打算在旁邊繡個‘墨’字,然後繡‘煜’字,嘿嘿~再繡對比翼雙飛鳥。嘴角勾起一抹暖笑,他和墨墨一定會白頭偕老。
侍婢雙頰紅得像晚霞,比抹了胭脂還要艷麗幾分,緊張的走到太子爺身旁,伸出女敕白葇夷,輕柔的給他整理著胸前的衣襟,指月復不小心劃過他的胸膛,恍若一股電流通過指尖,流遍全身,竄入四肢百骸。心里突然騰升一股吞噬人的*,指尖的熱流讓她全身都戰栗,嘴里忍不住的申吟出聲。
「唔~」
李宸煜驀然抬頭,入眼的便是一張陌生的臉,原本溫潤如玉的臉瞬間陰郁沉怒,暴躁得恍若一頭吃人的野獸!
「誰讓你進來的,滾出去!」猛然揮手,寬大的繡袍恍若冷硬的鋼板,毫不留情的將那女子扇飛出去。女子嬌弱的身子恍如風中瓣瓣凋零的花兒,被砸到牆上然後落在地上。有那麼瞬間的窒息,然後再晃悠悠的蘇醒過來。
女子只覺天旋地轉,五髒六腑更是絞疼,艱難的抬起頭,視線模糊的看著暴怒中的男子,「殿……」一張嘴,便是一口腥濃的熱血從嘴角流下。
李宸煜見那雙死魚眼望來,趕緊攏緊自己的衣服,將暴露在外的胸膛裹得嚴嚴實實。當他再次抬頭望著那女子的時,眼底劃過一抹狠戾,他家墨墨都還沒看過呢,這個賤女人憑什麼看啊!指尖的繡花針泛著寒光,揚手,兩道寒芒從指尖閃電般的掠出,以犀利之態劃破虛空,毫無阻礙的射入那雙眼球之中——
「啊啊啊——」淒厲的慘叫聲獨上九霄!
原本就走到殿外的小靴子公公听聞了,渾身一抖,一個箭步便沖進寢殿,嘴里還直嚷嚷,「爺~爺,怎麼了?怎麼了?」
當看到牆角那個雙眼被繡花針插成兩個血窟窿的女子,嚇得渾身一個激靈,再見自家爺一身怒氣未消,不由縮縮脖子,再次問道,「爺,怎麼了這事?」
太子爺睨他一眼,陰測測的道︰「這女人你放進來的?」
小靴子公公見勢不對,矢口否認,「沒呢,爺,剛才龍一那邊來消息了,奴才就過去了一趟,正好遇到這位後院的語姑娘,然後請她幫忙端著圓盤先過來。本來說讓她站在門外等著,誰知她自作主張……」
聞言,在地上疼得打滾的女子突然停住,生生忍住痛,抬起兩個血窟窿望著小靴子公公的方向,猙獰著臉說道,「你……」
剛說出一個字,小靴子公公就立馬出聲搶話道,「哎呀!你這侍婢怎麼這麼不懂規矩。來人啊,將她壓下去。」顯然是不想讓女子說話。
兩個侍衛進來,正欲將女子拖出去,李宸煜卻抬手止住,「慢著。」
小靴子公公心下一緊,這女子可是他故意送來的。為了的就是讓他家太子爺戒掉這清心寡欲的日子,嘗嘗*蝕骨的滋味,未料竟是這般結果。要是讓殿下知道是他有意安排的,肯定會扒了他的皮。
心慌之下,小靴子公公趕忙說道,「爺,您別生氣,奴才這就讓人把她拖下去,眼不見為淨啊。」
女子眼球疼得發顫,當听到‘慢著’二字,心里騰升起一股希望。她怎麼也想不通原本要和他共度一生白頭偕老的男人怎麼忍心這般傷她,在問道薛公公的胡言,她又豁然解惑,原來他不知道她是他的妾,所以才狠心傷她,如今知道了,會不會就不忍心了,會不會生出幾分憐憫,會不會因為心里有愧而娶她為妾……
可惜,女子的思想終究太單純,完全沒意思到她眼前猶如謫仙的男人實際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
只見太子爺蹙著好看的秀眉,一臉嫌棄的模樣,「把她雙手坎了!」他的身體,就只有他的墨墨能模!
「……」小靴子公公覺得實在是自個兒多心了,怏怏嘆口氣,「遵命!」
兩個侍衛是太子爺的親信,對太子爺唯命是從,太子爺說砍手絕對不會砍腳。見人家姑娘本就奄奄一息了,竟毫不憐香惜玉,抽出佩刀,晃晃兩下,然後一雙雪白玉如的手掌就‘噌噌’落地,還濺起一地的血花。
女子在听到‘把她雙手砍了’幾字後便昏死過去了,砍雙手之後,更是完全不省人事。一個侍衛像死豬般的拖著一只腳將女子拖出寢殿,一個侍衛撿起一雙血淋淋的手連忙跟上,殿外幾個太監灌腸而出,端著盆子,拿著帕子,不到一刻鐘的時間便將寢殿的血漬處理干淨了。
精美華貴的寢殿又恢復了起初的仙氣飄渺,要不是空氣中還夾著絲絲血氣,小靴子公公都還以為他剛才做了一場夢。
太子爺寶貝似的的將手中還未繡完的繡帕給放好,垂首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想著這衣服也是那個女人模過得,頓時覺得髒,大手一揮,「小靴子,沐浴更衣!」
「……」小靴子公公苦著臉伺候他家爺沐浴,心想,大清早滴,沐什麼浴嘛,爺真是越來越會折騰人了。
地上瓖嵌了金磚的浴池里,妖嬈邪魅的太子爺招來一個低眉順眼的老實丫頭給自己按摩,小靴子公公忙搶在那丫鬟前面,自我推薦道,「爺,還會奴才來吧。」免得您老人家一會兒又要砍人家姑娘的手。
太子爺閉著眼楮哼哼兩聲,「不行,你那粗糙的豬蹄哪有姑娘的柔軟,要是劃破了爺的肌膚,你賠得起嗎。」
小靴子公公傷心死了,低頭看看自個兒這雙瑩白細女敕的手,心里委屈得直吼︰哪兒粗糙了!哪兒粗糙了!
肩上輕柔舒緩的力道,讓太子爺十分享受,臉上尚未消散煞氣漸漸隱匿,嘴角勾起淺淺的笑,「龍一傳來什麼消息了?」
靴公公立馬收起哀怨的表情,走進浴池,在他耳邊壓低著聲音回道,「說是找著線索了,半個月前,一個李性的商人在文家忘川地的馬場買走了二百多匹戰馬,買馬的人很謹慎,將馬匹轉了好幾個地方,不過最終入了咸安地界,然後就失了蹤跡。」
太子爺緩緩睜眼,長長的睫毛上掛著點點水漬,勾魂的桃花眼微眯起一條縫,縫兒里射出一道厲光,只听他輕緩到,「那本太子就親自去咸安會會他,看他到底有幾分能耐。」
小靴子公公撇撇嘴,努力的將自個兒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媽媽啊,太子爺越來越喜怒無常鳥~想著今天的砍手事件。小靴子公公斜著眼,瞥了眼那個為太子按摩的小宮女。長得眉清目秀,瓜子臉,柳葉眉,低眉順眼的怯怯樣兒,看著就想欺負她。難道太子爺喜歡這類型滴?要不然怎麼欽點她來按摩呢。要知道,他家太子爺可是不輕易讓女人踫的。
看吧,今早兒那女人就是個現型的例子!
不僅沒了一雙眼,還失了一雙手!
哎~真是造孽啊!
------題外話------
看在太子爺的面兒上,妞~票票砸來吧——偶用碗接著。
快到碗里來快到碗里來快到碗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