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名︰第九十八章雲謚面聖
除夕夜,一家人在一起守歲到午夜子時,因為景陽身子剛好,不易疲勞過度,所以一過子時,呈襲就給以墨和玉蝶發紅包讓兩人散了。i^
以墨剛出院子,就見張月鹿一臉凝重的迎上來,在以墨身旁耳語道︰「主子,雲姑姑剛出了王府。」
黑眸微沉,俏麗的臉龐染上幾分寒霜,「可有派人跟上?」
張月鹿的臉色有幾分難堪,「本是危月燕跟著,可是因為對京城地形不熟,且府外有接應之人,危月燕怕打草驚蛇,跟的距離有些遠。再加上來接應雲謚的人非常警惕,帶著雲謚在京城的煙柳巷子轉了好幾圈,那人趁著胭脂巷的龍魚混雜之便,轉眼就失了蹤跡……」說道最後,語聲低沉得如若蚊吟。臉上盡是羞愧之色,他上次跟蹤兩個黑衣暗衛,也是因為被胭脂巷的那些女子纏住了,才沒成事。沒想到,今兒二十八星宿的人又敗在了這花柳之地。
看來,他們二十八星宿的人是跟煙柳花巷之地犯沖了!
以墨挑了挑眉,危月燕是玄武七宿,北方玄武主防御,玄武七宿在追蹤防御與收集消息等方面都極有一手,能悄無聲息的甩掉危月燕……
以墨冷哼一聲,臉上似罩著層寒冰,眼神也冷冽如刃,眸底殺氣漸漸聚集,「她最好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不然……」
聞言,朱雀和張月鹿詫異的對視一眼,皆是看清對方眼中的了然。看來這雲姑姑是被宮里的人接去了!
養心殿中,乾閩帝守完歲就來了此處等候。雲姑姑被龍圖閣的人帶進殿,見著龍榻上等候的人,忙惶恐的跪地呼道︰「奴婢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乾閩帝揉了揉微疼的額頭,剛才多喝了幾杯,此時有些不勝酒力,懶散的睜眸望了眼跪在下方的婦人,「起來吧。」
此時蘇牧端著杯醒酒茶進來,身後跟著個清秀的小太監,小太監手里端著刻有五爪金龍的黃盆,盆里是清瑩透澈的溫水,用來給萬歲爺淨手。
「萬歲爺,喝杯解酒茶吧,壓壓酒氣,以免明日犯頭風。」蘇牧恭敬的將茶杯遞上。
雲姑姑從善如流的起身,雙手交握在身前,規規矩矩的站在從旁,垂首不敢直視聖顏。萬歲爺不問話,她自是不敢開口。
小安子放置好金盆,用錦帕沾了熱水跪在睡塌旁,欲給皇上淨手。
乾閩帝抬手擺了擺,「你下去。雲謚,你來。」
雲姑姑一怔,惶恐之極的望著蘇牧,一時竟不知道該不該上前。她在未出宮之前就是御前侍奉的女官,對伺候萬歲爺的活兒十分熟稔,可如今她已離宮將近二十年,對萬歲爺現今的喜好完全不明,如若伺候不當……
見雲姑姑站著不動,神色猶豫不安,蘇牧何等人精豈會不知她的擔憂,便好心提點道,「雲姑姑,今日是除夕夜,萬歲爺心情好,多喝了幾杯,萬歲爺身子有些乏,你來給爺淨手便好。%&*";」
雲姑姑感激的朝蘇牧點了點頭,隨後碎步上前,跪坐在睡塌旁,敬畏的給萬歲爺擦拭著雙手。
乾閩帝閉著眼,舒展著眉頭,隨意的開口,「景陽公主這些年過得可好?可有在雷霆王府受委屈?。」
雲姑姑忙回道︰「公主這些年在雷霆王府過得很好,王爺對王妃一往情深,這麼些年一直未立側妃……」雲姑娘毫無顧忌的將呈襲與景陽之間的感情娓娓道來。
「……王爺雖常留戀煙花之地,可極有分寸,很少在花樓留宿。」
「雷霆王可知道你暗中給王府後院的妾侍下落子湯的事?」乾閩帝突然坐起身來,銳利的眸子直視著雲謚。
看得雲姑姑心驚肉跳,「不、不知。」
「王爺身子不好,後院的女子都不易有孕,這麼些年,後院也只有兩三個女子曾有過孕事,不過都在她們未發現之前,奴婢就暗中命人給落了。」
乾閩帝復又躺下,深遠的目光中有著沉痛與悲戚,哽咽著語聲低喃︰「阿襲,朕對不起你啊,讓你沒有兒子世襲王位。」恍然間,乾帝好似回到了三十多年前。那也是個大雪紛飛的除夕夜,上一代的雷霆王帶著嫡世子參加皇宮的除夕夜宴,父皇對雷霆王極其仰仗,帶雷霆王為上賓,自然連帶雷霆世子也受到禮遇。那時候的他還是不受寵的皇子,夜宴上自然沒有他的位置,只能躲在假山後偷偷的看著。
他躲在假山後,第一眼便看著被人簇擁著的雷霆王,那時的雷霆王英俊瀟灑玉樹臨風,且才思敏捷義薄雲天,就連文韜武略也不輸有‘承天第一人’之稱的燕太師。夜宴上一曲‘風華殤’更是驚艷全場,就連燕太師都自嘆不如。
他怕被人發現,偷看了一會兒就悄悄退去了,路上又听聞宮人說夜宴之後,雷霆王爺會在御花園中賞花。心頭一動,便躲在花叢中,期望著能再見一眼那般風華絕代的男子。
可等了半天,卻只等來一個長著對綠豆眼的胖小子。只听那胖小子高傲的仰著腦袋,指著御花園中盛開的百花鄙棄的說,「哧!小爺當御花園有何寶貝花兒呢,也不過如此嘛。」
他听了頭腦一熱,不知怎麼就失去了往日的沉著,跳出來冷喝道,「哪來的毛孩子?竟敢說如此大逆不道的話!」
綠豆眼抖著短胖的指頭,瞪著眼怒視著他,「 !你又是哪來的毛孩子,竟敢對小爺大呼小叫!」
也不待他說話,綠豆眼就開始自報家門,「小爺可是雷霆王府的世子,雷霆王的嫡親兒子,你敢對小爺大呼小叫,小爺就叫我父王打你的板子!」
聞言,他臉色黯然,「你、你父王一定很疼愛你吧?」
綠豆眼驕傲仰頭,脆生生回道︰「當然!父王最疼小爺了,父王每次出去就會給小爺帶好多玩具還有好多好吃的,只要小爺能背出一首詩,父王還會帶小爺去馬場騎馬……」呈襲喋喋不休的炫耀著他父王對他有多好。而雷霆王也確實是個好父親,將呈襲放在手心里疼。上一任雷霆王深知呈襲貪歡好享樂的性子,在臨死前提拔了忠心耿耿的曹慶掌忘川兵馬,以保兒子一生安寧,又費盡心思的讓龔領、秦雀,羅稱芳三人掌管忘川三省,三人相互扶持又互相牽制,既能保忘川太平又能保兒子一世清寧。
如此驚采絕艷又一心為子的男人怎叫人不嘆服。
雷霆王薨後,雷霆王府世子呈襲世襲王位。呈襲前來京城受封時,他親口問他,「你父王如此待你,你卻這般庸庸無祿,可曾覺得對不起他?」
還記得呈襲毫不猶豫的搖頭,堅定回道︰「不曾。父王這輩子最大的願望是希望我過得開心快樂,而我現在就很開心快樂,如果父王在地下有知,他一定也會開心快樂。如果我以後有兒子,我也一定會像父王疼愛我一般疼愛他,也回像父王縱容我一般縱容他。如果他不像讀書,那就不讀書,如果不像學武,那就不學武……」
如果我有兒子,如果我有兒子,如果我有兒子……這句話一直在乾閩帝的腦海中揮之不去。乾閩帝躺在睡塌上,緩緩斂下眸子,雙眼緊閉的呢喃道,「作孽啊!作孽啊!弒父殺兄,朕這輩子造得孽也夠多了……最後竟還害得他老呈家沒有嫡世子繼承王位,真是作孽啊~」
蘇牧和雲謚都一臉見鬼的驚恐表情,兩人跪伏在地,死死垂著腦袋,恨不得挖了自己耳朵,听不見萬歲爺的低喃。
雲謚更是嚇得瑟瑟發抖。
乾閩帝到晚年時,喜怒無常的脾氣有所收斂,在朝中更是表現得勵精圖治,聖德明言,以至于朝中好些剛入仕途的年輕官員都以為當今聖上是個聖德明君,就連一些老臣都漸漸忘卻了當年皇上殺先帝斬兄長的果決狠辣手段。
那些老臣忘了,可雲謚卻忘不了,當年皇上將先帝斬殺于龍榻之上時,那股陰厲煞氣以及那如狼似虎的狠戾眼神讓她至死都不敢忘。史上說,先帝暴戾婬luan,而當今聖上……又何嘗不是。先帝雖然殘暴不仁,可對子嗣卻甚是寬容,而當今聖上弒父殺兄,弒君殺儲……
雲謚顫抖著身子低低伏跪在地,殿外寒冬如冽,而她卻恍若身置酷暑六月,背上析出層層汗液。听聖上這口氣,是想找個人來為雷霆王府子嗣一事來贖罪了。無疑——首當其沖的就是她!
乾閩帝閉目感懷半響,後又張開眼,眼底一片清明威嚴,哪有半分懊悔沉痛的影子,只听他淡然開口,「雷霆王爺可老實安分?」
「這二十年來,王爺並無大志,所結交之人皆是三教九流之輩,好些都是吃喝玩樂的個中好手……忘川一直都是龔秦羅三人在掌管,政務上王爺從不過問……」雲謚回答得十分謹慎,因為她知道,只要她說錯一句,對王府而言,那就是滅頂之災。皇上是心狠手辣之人,可不會顧及著景陽公主是他的胞妹就會對雷霆王府手下留情,而當年的前太子一脈就是最好的證明。
乾閩帝滿意的頷首,身上那份淡淡縈繞在眉間的戾氣總算因為雲謚的話而消散,「老實便好,老實便好。阿襲這輩子最想的就是無憂無慮快快樂樂的過一輩子,這也是他對老雷霆王臨死前的承諾,朕也相信他會安安樂樂的過一輩子。」
雲謚在心底大松口氣,如此看來,皇上是對雷霆王府放下了戒備之心。
乾閩帝欣慰的笑了笑,後便不再開口,只躺在睡塌上閉目養神。
蘇牧見此,體貼的為他蓋上絨毛毯子,招呼著雲謚出去。出來點來,一陣寒風襲來,冷得雲謚渾身制不住的顫抖,背脊上析出的汗液侵透了里衣,寒風順著衣襟轉進去,只覺冷得刺骨。
蘇牧見她面色蒼白,便招來小太監送來披風為她披上。
雲姑姑連忙福身致謝,「謝謝蘇公公。」
蘇牧笑而不語的點頭回應,伸手做引,親自送雲謚出養心殿的宮門。
雲謚知道蘇牧有話要對她言,也不推月兌,跟上他的腳步往宮門口走去。
走出一段路程,蘇牧落後一步,與雲謚並排而行,望著雲謚不再年輕的側臉,感嘆道︰「恍然間就快二十年了,想當年,景陽公主出嫁的場景恍若歷歷在目,那延綿數十里的紅妝,不知羨煞了多少女兒心……」
「蘇公公放心,公主在忘川這些年過得極好。離了皇宮的明爭暗斗,公主舒心不少。」雲謚也知道蘇牧是真心關心景陽公主,當年蘇牧還只是個浣衣局的小黃門時,因犯錯曾被浣衣局的總管下令施以刖刑,要不是景陽公主路過救他一命,現在即便是沒有化著黃土,可對于一個閹人來說,失去了雙腳,如同廢物,在這陰暗的皇宮,一個廢物豈有活下去的理由。
換而言之,沒有景陽,也就沒有他大內總管蘇牧。
蘇牧一直念著景陽公主的恩情,對景陽公主的生活也多了幾分關心,如今確定她過得好,不由紅著眼,喜道︰「公主心善。灑家一直都相信善有善報,果然……」
等情緒平復,蘇牧擦了擦眼角的淚,壓低著聲音提點道︰「皇上對當年諸侯反叛之事一直耿耿于懷,除了前太子余孽一派的亂黨,最讓他費心的就是忘川、雲澤、風昊三處封地。皇上是下定決心要收復三處封地,誰敢阻擋……殺無赦!」
「誰敢阻擋,殺無赦嗎?」景陽低聲喃喃,「遇神殺神,遇佛諸佛。這麼多年過去了,沒想到他的手段還是如此狠戾果斷。」
雲姑姑垂首立于一旁,「主子,當年諸侯叛亂一事一直是聖上心里一根刺,他如此做也是怕此事再次重演。」
景陽牽起嘴角,勾起一抹慘淡的笑,「以皇兄的手段,即便三王願意交出手中權力,那些曾跟隨過三王的手下也都會一一喪命,到時又會掀起一場血雨腥風。更何況,其他兩王又豈是心甘情願的放下手中權勢任人擺布之人。」
雲謚沉默不語。
景陽說得不錯,乾閩帝生性多疑,且心思縝密,手段狠戾,為了永絕後患,他是絕不會讓效忠過三王的部下存活,而一旦三王交了權,沒有權勢傍身,那就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肉。凡是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輕易交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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