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少,和你們這些人認識,我可真是連隱私權都沒有。」楚安然說的譏誚,這地方她才搬來幾天,就是連媽媽都不知道自己搬家了,陳林楠居然能找來。
再見陳林楠是她始料未及的事情,本以為那次過後,他們不會再見面了,沒想到,他居然會主動找自己。
楚安然腳步未停,越過他直接往樓梯的方向走!
「可是總裁,這份文件」楚安然有些焦急,拿起桌上的文件遞到木槿宸面前。
「尹墨,你到底想干嘛?」楚安然一把拉上車門,今天沒弄清楚他的目的,她絕對不下車。天情以不。
「這寫錯了吧,應該是離婚協議書吧?」自己還是頭一次听說有結婚協議書這種東西,直覺的,就認為是打錯字了。
「呵呵——」她干笑了兩聲,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轉頭去看電腦屏幕。
楚安然進去的時候,尹墨正在擺弄著圍棋,一手執黑子,一手執白子,听見關門聲,也沒抬頭。正襟危坐的坐到他對面,發呆似的看著棋盤上的棋子,她發現,尹墨對古典的東西似乎格外感興趣,上次是明月閣,這次是圍棋。
文件掉在地上,‘啪’的一聲!
楚安然又做夢了,夢里,依舊是那個海邊,依舊是赤著腳在沙灘上奔跑,只是,那個白衣的少年卻越來越遠,最後,只剩下一點白色和一張模糊的面容!
她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商研,只好盯著電腦屏幕發呆!
下了辦公樓,迎面而來的冷風凍得她哆嗦了一下,天空中,還淅淅瀝瀝的飄著雨,這雨一下起來,總是不見停,綿綿的細雨從空中落下,煙雨朦朧間,總是添了幾分惆悵。
「是。」楚安然轉身,既然你都不在乎,我干嘛在乎,又不是吃飽了撐著了,公司是你的,文件是你的,賺的錢也是你的,我的話也帶到了,工作也做了,愛看不看。
文件最上方,寫著‘結婚協議書’五個大字,還是特別加粗的字體。
身子漸漸溫暖,她才從浴池里起來,換上了溫泉會所準備的浴袍,她的衣服幾乎已經全濕透了,工作人員已經拿下去清洗了,一時半會兒還沒辦法送來,好在,會所的浴袍算是保守,而且很厚。
他只眼瞼微微動了動,並沒有睜開眼楮,而是直接下了命令︰「出去。」
到了咖啡廳,見大多數人都穿著浴袍,倒是放松了不少,服務員領著她到了一間包間,禮貌的敲了敲門。
第三:
商研壓低聲音繼續說︰「今天,安妮總共送進去了五杯咖啡,就換了五個杯子。」
「安然,這是他讓我交給你的。」陳林楠走上前去,將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放到她手上,黑色的絲絨包的一個小巧的盒子,精美秀氣,「這是宋家的家傳,算不得什麼寶貝,卻是極有意義的,他說,宋家這輩子,只會有你一個少夫人,他不會給你壓力,只是希望將這東西物歸原主。」
他將車直接開進了一家溫泉會所,立刻有服務員迎了上來,替他們打開車門。
「總裁,你稍等,我去叫清潔阿姨。」楚安然咬牙。
「啊,尹墨,你這個混蛋,你這是強搶民女。」楚安然被跌的七暈八素,捂著被撞疼的頭痛得著哼哼。
听見身後的腳步身漸漸遠去,楚安然才打開盒子,里面,靜靜的躺著一枚古樸的祖母綠翡翠戒指,很古老的款式,戒環上的紋路已經被磨平了。
第二︰女方的吃穿用度全由男方負責,但若女方提出離婚,則淨身出戶。
「收拾一下。」用下巴指了指煙灰缸里堆滿的煙蒂,他面前的桌子上,已經落滿了煙灰,火柴梗七零八落的散在周圍!
商研認命的抱著文件去了總裁辦公室,只是,不到兩分鐘,便灰溜溜的出來了,眼眶有些紅,一出來就趴在桌上,雖然沒有聲音,但肩膀一聳一聳的,看得出來是在哭。
「木槿宸,你是故意的。」楚安然覺得自己真的要被這個男人給折磨瘋了,說放她自由的是他,現在,又盡做些讓人誤會的話,因為他的無理取鬧,那些本來被她壓的極深的情感在慢慢復蘇,以她不能控制的速度擊敗了她表面維持的冷靜。
楚安然將蒙在自己頭上的浴巾扯下來,沖著尹墨吼︰「我要上法院起訴你。」
這一切,怎麼看怎麼糟糕,雨看著不大,但不消多久,肩頭就已經被濕透了。
「就是你看到的‘結婚協議書’」,尹墨放下手里的黑白棋子,「楚安然,嫁給我。」
第一︰結婚後,互不干涉對方的私生活,女方需要男方以丈夫身份出現在某些場合的時候,需要提前預約。
雖然是抗議,結果,那一天還是被木槿宸指揮著做這個做那個,甚至連端茶倒水這些小事都成了她的,臨到下班的時間,已經累得再也跑不動了,腳後跟磨破了皮,一動就痛!
楚安然一愣,這些天,她都刻意不去關注他,不過,商研說的話她倒是相信的,記得那次他也心情不好,給他送咖啡的時候沒少被他刁難!
周圍的人撐著雨傘急沖沖的過,汽車飛馳而過,濺起無數的水花,到處都是濕漉漉的,水濺到身上,沁濕了褲管,冰冷的貼在小腿上。
突然的亮光,讓木槿宸微微眯起了雙眸,看著站在落地窗前,那個嬌小的人影,她倔強的站在那里,頭發被風吹得有些亂,明明就冷極了,卻依舊倔強的站在那里,用那副敢怒不敢言的眸光惱怒的瞪著他。
「撿起來。」
這倒是讓楚安然有些奇怪,整個秘書部的人都知道安妮的心思,以往,只要是能進木槿宸辦公室的事情,她從不假手于他人,如今竟然主動讓別人送資料去總裁辦公室!
硬著頭皮扭開了門,雖然只開了一條縫,但里面嗆人的煙味撲面而來,楚安然硬生生的將已經到了喉嚨口的咳嗽聲咽了下去,推開門,辦公室很黑,窗簾緊閉,只看得見辦公桌前那一點猩紅在黑暗里移動。
「出去。」木槿宸一把揮開她遞過來的文件,眸子里泛起了寒意,說出的話更是擲地有聲。
「我需要一個妻子,而你,需要一個丈夫。」尹墨淡淡的陳訴,冷漠犀利的眸子里有星星點點的憂傷和苦澀,蘇婉,如果這是你所需要的,那麼,我如你所願,只是希望,你不要後悔。
見她如此順從的模樣,木槿宸卻沒有絲毫的開心,反而有股無名火一直壓抑在心底。
楚安然回過頭,笑了笑︰「別,安妮交下來的資料一般都很重要,若是我這個助理去送,怕是又得給秘書部添麻煩了。」
宋思年的勇氣,連他都是佩服的,自己,怕是永遠也做不到那步吧,如果能,如今也不會和一個自己都不熟悉的女人訂婚!
她還記得上次木槿宸的譏誚,‘你一個小小的助理也有文件需要我親自簽名’?而且,她不敢見他,真的不敢。
「窗簾拉開。」木槿宸繼續吩咐,本來壓抑的心情似乎有些好轉!
女方需要男方以丈夫身份出現在某些場合的時候,需要提前預約?
楚安然看了眼放在床頭的黑色絲絨盒子,里面是那枚祖母綠翡翠戒指,手指停留在戒指上的翡翠上,最終,還是將它鎖進了抽屜,或許有一天,它能夠真正戴在適合它的人手上。
「把窗戶打開。」
楚安然沒有撐傘,慢慢的步行走在雨中,她突然想感受一下文人墨客的詩中,那江南的潑墨山水和女子柔婉的撐著紙傘漫步在一條條寧靜的胡同里的美好場景,只是如今落在她身上,除了冷,徹骨的冷之外,再感覺不出有絲毫浪漫的情懷。
木槿宸閉著眼楮,面前的煙灰缸里已經堆滿了燃盡的眼底,近了,能清晰的看見他眼底有圈濃重的黛青色,原本光潔的下巴上也冒出了一點點的胡渣,西服被隨意的丟棄在一旁,里面只穿了一件鐵灰色的襯衫,領口開得很低,露出蜜色的肌膚。
這些天,天氣越微暖和了一些,冬至已經過了,怕是不會再像前幾天那般冷了吧!
「安然,木槿宸,不適合你。」雖是不忍,但是,他還是不得不說,宋家不易進,木家更是難于登天,宋思年可以為了楚安然淨身出戶,那麼木槿宸呢。
思年,你一直說我是傻瓜,到頭來,你才是徹頭徹尾的傻瓜呢。
木槿宸無所謂的聳聳肩,「我無所謂,只要她被罵了不怪你就好。」
「這什麼東西?」楚安然拿著文件,眉頭微蹙,臉色有些冷沉,嚴肅的看著尹墨。
楚安然用懷疑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拿過文件,有些遲疑的翻開。
尹墨放棋子的手一抖,下了近半的棋局立馬就亂了,他抬起頭來看著只穿著浴袍的楚安然,頭發松松的挽起,還有些濕!
「楚安然,這份文件你去送,很重要,要讓總裁馬上簽字。」安妮將一份文件‘啪’的一聲丟在楚安然面前,她抬起頭正準備拒絕,安妮已經轉身走出秘書部的門的,那速度,活像走慢了就走不出去一般,這下,是躲也躲不掉了。
陳林楠深深的看了一眼緊握著盒子的楚安然,最終,還是轉身離開了。
感覺到有人靠近,木槿宸眼瞼微動,楚安然以為他要睜開眼楮,慌亂中,竟然轉過了身子想立刻奪門而出。
「啊,怎麼又是我?」商研哭喪著一張臉,耷聳著腦袋,恨不得能埋到桌子底下去玩消失。
拿了文件,認命的走向木槿宸的辦公室,禮貌的敲了敲門,手指叩在實木門上的聲音有些沉,楚安然卻覺得自己的心幾乎要跳到喉嚨口了,在這大冬天里,手心里都出了一層細細的汗。
「桌上有份文件,你自己看。」尹墨頭也沒抬,只是專注的盯著棋盤上的殘局,眉頭微鎖!
尹墨專注的開著車,頭發上有細細的水珠,听她這麼說,涼涼的視線在她身上掃過,「木槿宸沒告訴你,強勢的女人不討人愛。」
這下,楚安然的倔脾氣也上來了,沒理他,直接越過他的車子往對面的公交車站牌走去!
「商研,這是總裁需要的資料,你等一下送進去。」安妮將一大沓資料放在商研的辦公桌上。
他的出現太過詭異莫測,幾乎是以絕對的強勢闖入了自己的世界。
好在,他也算有些良心,見快到下班時間了,終于沒再繼續刁難,楚安然也難得下了個早班。
怎麼會那麼傻。
商研抬了抬眉毛,有氣無力的說︰「我現在寧願被降成助理也不想面對總裁,你不進總裁辦公室不知道,這些天,總裁心情不好,總是陰沉著臉亂發脾氣,你以為安妮有那麼好心讓我去送資料?還不是被總裁罵怕了,不敢去。」
說完,也不理會她,直接下了車。
「沒下班之前,清潔工是不能進總裁辦公室的。」木槿宸手里轉著筆,好心的提醒。
結婚協議書︰
楚安然深吸了一口,轉過頭,臉上已經不見了那種慌亂的表情︰「總裁,這份文件很急,需要你立刻下決定。」
听到熟悉的聲音,木槿宸倏爾睜開眼楮,剛好看見楚安然一臉公事公辦的表情,心里就突然涌起了一陣苦澀,冷聲說︰「我說,出去。」
清晨醒來的時候,外面下起了綿綿的小雨,風從沒關的窗戶吹入,伴著雨絲,吹的楚安然一頭一臉,被子也是濕潤潤的,這場雨似乎下了很久,連靠近窗戶的地面都濕了。
宋思年,如果有下輩子,但願,你不要再遇見我。
「他一直在等你。」陳林楠看著她挺的筆直的背影,淡漠的聲音似乎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又似乎就在耳際響起,「雖然他沒說,但是我看得出,他有多失望。」
楚安然咬了咬牙,走過去將窗戶推開,剛一推開,大股冷空氣從半開的窗戶涌入,瞬間沖淡里辦公室里濃重的煙味,正對著的楚安然冷得打了個寒顫。
服務員替楚安然推開了門,便弓著身子退了下去,直到十米遠後,才直起身子,轉身離開。
「現在不叫尹先生了?」尹墨冷嘲,丟給她一張毛巾,開著車子沒入了車流!
「進來。」里面傳來尹墨越微有些冷漠的聲音。
「尹先生?」楚安然皺眉,實在是不想和這位高深莫測的男人有什麼牽扯,這些富家子弟吃飽了沒事,怎麼都愛拿她來消遣。若說尹墨對她一見鐘情,她是絕對不相信的,那麼,他如此頻繁的出現在自己面前,又那麼高調的送她花,肯定有著不為人知的目的,「尹先生,不麻煩你了,我坐公交車就好。」
正往前走的楚安然猛然間頓住腳步,十指驚鸞的握在一起,不是她不去送他,是因為不敢,不敢看他眼里溫柔的笑意,不敢听到在自己耳邊柔柔的說‘安然,不哭’,不敢看到他明明憂傷卻努力微笑的模樣。
「小姐,尹先生已經在咖啡廳等你了。」剛一出門,就有工作人員迎上來,說話時,身子微躬,看著地上!
尹墨眸子一眯,漸漸露出危險的光芒來,他推開門,徑直走到楚安然面前,將全身濕透的她打橫抱了起來,直接丟進了車里。
「安然,要不,你幫我送進去吧。」商研將文件捧到楚安然面前,可憐兮兮的看著她,自己是被罵怕了,這些天,秘書部都是輪流的送文件,每個人一听到去總裁辦公室都是膽戰心驚。
楚安然跟在服務員身後往咖啡廳走,心里其實還是有些忐忑的,有些不安的扯著身上有些空蕩的浴袍,難不成要穿成這樣去?
楚安然放在門把上的手在收緊,緊緊的咬著唇瓣,直到泛起了痛意之後才回過頭去,快步走到辦公桌前,將那份掉落在地上的文件撿了起來,重新遞到木槿宸的面前。
泡在溫熱的水了,全身的寒意才漸漸被驅散,楚安然用毛巾擦了擦臉上凝結的水珠,從果盤里拿了瓣隻果放在嘴里,細細的咀嚼,她是真的猜不透自己身上有什麼值得尹墨大費周章的。
「那我去找安妮。」
關上門,突然的黑暗讓她有些不適應,一刻鐘後,才隱約看得見辦公椅上一個模糊的輪廓,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將文件放在他面前。
「楚安然,上車。」一輛黑色的賓利車停在她面前,頓時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車窗緩緩降下,傳出尹墨冷然的聲音。
里面並沒有傳來回應,本來想掉頭走掉,又想到安妮說這份文件很重要,必須馬上簽字!
尹墨看了眼渾身戒備的楚安然,看不出,倒是只刺蝟。
楚安然緊緊的拽著手心里的絲絨盒子,稜角幾乎要嵌進她的掌心!
木氏最近的氣氛有些莫名的壓抑,每個人做事都小心翼翼的,不敢有任何差錯,再過幾天,就是公司一年一度的股東大會,連常年出差在外的副總季秋明也在這幾天回了公司。
預約他個大頭鬼。
「呵——」楚安然冷笑,她覺得這是她所見過的最離奇的求婚,看看,這十幾條都什麼亂七八糟的條件,簡直讓人難以接受,「為什麼?」
「接著看下去。」
木槿宸心情不好,大概是跟年底的股東大會有關系吧,他的能力大家都有目共睹,而他雷厲風行的辦事手腕行也同樣讓一些做著見不得光的事的股東大有怨言,巴不得找到些什麼紕漏,將他從總裁的位置拉下來。
楚安然再次咬牙,她算是明白了,這個男人就是在沒事找事,他那里明明就能遠程遙控窗簾,卻非要讓她開,真是多此一舉,雖然明白,但她還是‘唰’的一下拉開了窗簾!
「呵——」楚安然冷嗤,譏誚的說︰「尹墨,你以為我是傻子嗎?你們尹家的門檻也不低吧,就算你需要一個妻子,也一定是個門當戶對之人,你這麼大費周章的要娶我,你以為,我會像白痴一樣相信你這見鬼的謊話。」
看商研哭的那般慘,是肯定不能讓她再去送了,抬頭掃了眼秘書部,眾人本來還是一副看好戲的狀態,見她看她們,立馬低下頭各忙各的,一時間,秘書部里都是手指敲擊鍵盤的聲音
「上車。」尹墨蹙眉,冷冷的吩咐。
「把自己收拾,等一下我們做筆交易。」
「商研,你這是什麼表情?」商研離楚安然的位置挺近,她一回頭,就瞧見她痛苦的表情!
一時間,45樓簡直是風聲鶴唳,總有股無形的壓力籠罩著,本來年末的工作量就大,再加上季副總那不苟言笑的嚴肅模樣,更是讓秘書部苦不堪言,恨不得能生出十雙八雙的手!
她的手剛放在門把上,木槿宸冷淡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雖然沒有回頭,她也能想象的出他說這句話時的表情。
她仰起頭,努力將已經盈滿眼眶的淚水憋回去,卻還是順著眼角滾落了下來!
「我娶了你,蘇婉才能無後顧之憂。」尹墨動手,將亂成一團的棋子分別收進盒子里,他說這話,情緒甚至一如既往的冷然淡定,似乎,只是在訴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神經病,你們都他媽神經病。」楚安然怎麼也沒想過,會是這種荒唐的理由,她站起身來,就要離開,再跟這種神經病呆在一起,她怕也要變得不正常了。
「楚安然。」尹墨握著她的手腕,驀然發現,她的身體竟然在微微顫抖,他一向冷漠的眼里滑過一絲不忍,「楚安然,你不會和宋思年復婚,因為,這輩子你最不能傷害的就是他,你不愛他了,所以,不能和他在一起。女人這輩子總是要結婚的,你能保證,你選的那一個在各方面都好過我?我不愛你,所以,你也不用擔心對我照成傷害,既然這樣,你何不擇優而選?蘇婉本來就是木槿宸的未婚妻,木槿宸也不會娶你,所以,順道成全一下他們,不是功德一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