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直地打量了司馬宣半晌,眼神發直,嘴里發澀的鐘無雙不得不承認,如果惹怒了他,這種事,他司馬宣是真的做得出來。
良久,鐘無雙才咬著牙,無比艱難地問︰「北王想要如何?」
想要如何?
司馬宣很滿意鐘無雙現在的表現,他總算在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的臉上,看到了一個「怕」字。
他滿意地勾了勾唇,一個笑容不及展開,隨即他便想到,難道與自己有點關系,便讓她這般難以接受麼。
這麼一想,司馬宣那笑,便僵在嘴邊,讓他的面上,立時嚴厲了幾分。
深吸了口氣後,他冷冷地令道︰「自此以後,不許再當坊販漿!」
讓司馬宣覺得奇怪的是,此語一出,身後卻無比的安靜。
他一抬眼,便對上苦著一張臉,泫然若泣,無比沮喪的鐘無雙。
不知為什麼,看到這樣的她,再一想起她當街販漿時意氣風發的模樣,司馬宣卻有點想笑了。
終于,司馬宣歪了歪頭,嘴角一揚,慢慢笑道︰「看姬的模樣,似乎人間至苦之事,莫過于你不能賣漿了?」
這話,竟然跟南宮柳那習慣性的嘲諷,如出一轍。
鐘無雙眨了眨長長的睫毛,把兩滴淚水逼落臉頰後,她抬起泛白的,粗糙起皮的小手,慢慢拭去臉上的淚水,哽咽著說︰「非也。人間至苦之事,莫過于我躊躇滿志的時候,數著碎銀子粒無比歡快的時候,眼看就要一展宏圖,賺得千金萬金的時候,北王你,竟然不許我再販漿了……」
這一下,司馬宣噎住了。
他抬起眼皮,很是認真地盯著鐘無雙。
朝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幾眼後,他嘴角一揚,又笑了,「噫!眼里的淚水,竟是真的?」
廢話,不是真的,難道還是假的?
此時的鐘無雙,只要一想到自己剛剛才交了五十金的定金,一想到剛剛才賒回來,堆放在廚房中,足可以使用一個月的大豆跟糖,一想到浪費了自己十金租賃來的店面,就悲從中來,痛苦不堪。
因此,她眨著淚,用那一張苦瓜臉,巴巴地看著司馬宣,求著︰「北王,再讓我賣一段時間漿吧,我還欠著債呢。」
司馬宣氣極反笑。
他右手緩緩地拍擊著幾面,在發出清脆而頗有節奏的樂音後,他慢吞吞地說︰「原來,你還欠著債啊?」
鐘無雙忙不迭地點頭,「是呀,我剛剛還在別處店家那里賒了一車豆,十袋糖呢。我,我還交了五十金的定金,也沒有收回。」
司馬宣從善如流的,無比溫柔地點了點頭,他同情地看著鐘無雙,緩緩起身,長袖一甩,轉身離去,「既然如此,你就欠著罷!」
他揚長而去。
鐘無雙張著小嘴,愕愕地看著他的背影,久久久久,都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