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王的逃妻 第七十七章司馬宣的困惑二

作者 ︰ 阡上菊

一夜枕邊風後,司馬宣終于作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那便是,挾天子以令諸侯!

北國逐鹿中原,由此伊始!

惴惴不安的宗天子使臣,在心急如焚地等了兩天之後,司馬宣終于著人請他前去赴宴了。

他深知,北國會不會前往宗國參加春祭大典,答案就在今晚。

是以,天剛斷黑,那宗國使臣,便急急忙忙地入了宮媲。

他一踏入殿門,便看到跪坐在榻上,一襲黑色袍服,侯冠巍然,身影端凝如山的司馬宣。

自然,對于那個逼死宗國公主的北王夫人,這使臣就更為留意。

這時的鐘無雙,烏發如雲,白膚如脂,墨眼如星,就算是一襲白色外袍,卻也彰顯出一股與眾不同的華貴。

她便是般跪坐在司馬宣身側,嘴角隱隱含笑,微斂的眉眼帶著一股冷意,整個人,有一種凜然的華美。

那宗國使臣發現,這個婦人並非天下絕色。便是依他個人的眼光看來,其外貌,甚至還不如宗國的央齊公主出色。

可偏偏是這個不甚出色的婦人,她的身上卻有一種光芒,一種由于自身強大而從容的氣度。

這種光芒也罷,氣度也罷,風也罷,都是獨一無二的。是這些見慣了各色美人的男人,從來不曾見過的。

這種雍容華貴的凜然之,竟生生將天下的婦人都比了下去。

司馬宣與鐘無雙,這樣一黑一白的穿著,看似全然不同的兩個人,他們這般端坐一處之時,卻讓人看了奇異地舒服,恍然如神仙伴侶一般,讓人肅然起敬的同時,卻又生出一股不容直視的威壓。

隨著宗天子使臣的到來,濟濟一堂權貴慢慢靜了下來。

在宗天子的盼望中,司馬宣站了起來。

他舉起酒樽向眾使一晃,笑道︰「諸位君子不遠千里前來下召,司馬宣幸甚!請飲此杯!」

眾人一飲而盡。

司馬宣再次舉起已樽滿的酒樽,又笑道︰「宗國為天子之國,此次前來請我北國參加春季大典,北國幸甚!鬼神幸甚!請飲此杯!」

眾人再次一飲而盡。

兩樽過後,在眾使臣的期盼中,司馬宣再次舉樽,朗聲說道︰「司馬宣今為北國君侯,自為天子統治之下的諸侯。是以輔助宗王室,攘護中原正統,是我司馬氏之責!是我北國之責!不日,本王便隨使臣一同前往宗國,參加春季大典。」

受寵若驚的宗天子使臣,忙不迭地雙手捧著新滿上的酒水,向著司馬宣朗聲傳達宗天子的謝意。

酒過三輪後,司馬宣坐了下來。

編鐘聲悠然響起,宮女們穿梭而入,布食,斟酒。

大殿中,無數燃燒的火把,騰騰地閃爍著,整個大殿中,眾人開始笑語不斷。

散座在司馬宣和鐘無雙身後,編鐘之側的樂師們,開始演奏者君侯歡迎貴賓的音樂,整個大殿,溫暖明亮中透著一股洋洋喜氣。

這時,司馬宣身子向後微微一仰。

他靠近鐘無雙,目視著前方,表情沉靜,氣凝如山地說道︰「無雙,春祭之後,北國逐鹿中原,由此伊始!等我成就千秋功業之時,九層土台之上,必然有你伴我身側。自此,你我同受萬民景仰。」

鐘無雙一怔。

她愕然地看著司馬宣,簡直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個男人,居然在如此意氣風發之時,他還記得自己這個安然居于他身後的婦人。

這個男人,不管是處于什麼樣的境況之下,他終是記得,自己是他的婦人,功成名就之時,她與他一樣,當受萬民景仰。

不知不覺間,司馬宣在自己面前,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王。

不管他的地位有多高,他的成就有多大,在他自己看來,他也終究只是她的男人!

他開始接受自己的觀念,理所當然地,將自己提高在于他同一高度了。

他終于知道,愛,始于尊重!

這一刻,這般背對著滿殿燈火站在鐘無雙面前的司馬宣,真是威武如天神一般。

鐘無雙的心狂跳起來!

她顫著唇,不無歡喜地,低低的,軟軟地喚道︰「司馬宣。」

司馬宣沒有理她。

不過,他依然保持著靠近鐘無雙的坐,並沒有遠離她。

鐘無雙眨了眨眼,墨玉眼中閃動著笑意,她櫻唇一彎,聲音靡靡的,溫柔溫柔地又喚道︰「夫主?」

司馬宣重重地從鼻中發出一聲輕哼,算是回答。

鐘無雙抿唇淺笑,她眼珠子轉了轉,大袖微揚,小手從袖底伸出,輕輕地握住了他的大手。

司馬宣沒有避開。

鐘無雙軟軟地握著他一根手指,指尖在他的掌心撓了撓,又靡軟地喚道︰「夫主。」

司馬宣再次從鼻中發出一聲輕哼。鐘無雙笑彎了眉眼,從鼻中發出一聲嬌軟地輕喃,「不知怎地,今晨起時好生倦倦。」

「倦倦」兩字一出,司馬宣身軀便是一震。

雖然他依然沒有回頭,但是卻大手一伸,把她的小手扣牢在掌心。

他緊握著她的手,磁性厚重的聲音中,不知不覺中已是溫柔一片,「散宴後,我喚醫官為你號脈。」

鐘無雙聞言,恩了一聲。

它依然是從鼻中發出一聲,懶洋洋的,靡軟輕蕩的。

司馬宣忍著回頭的***,他把她的小手輕輕地拖到自己的大腿旁,修長精糙的骨節,一邊揉搓著她白女敕滑軟的的小手,一邊甚是溫柔小意地說道︰「無雙,你是我的障啊!」

明明是句嘆息,可是讓人听了,卻飽含著濃濃深情,帶著甘之如飴的滿足!

鐘無雙兀自低低一笑,她軟軟的,柔柔地小聲說道︰「夫主因何嘆息連連?莫非欲火仍旺?」

司馬宣一怔,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婦人,她竟然在這種場合中,說出這樣誘惑性十足的話來。

瞬時,一股激流從他的下月復涌出。

他大掌一收,把鐘無雙的小手握得死緊,吐了一口粗氣,嘴角無聲抽搐了兩下,方咬牙說道︰「為夫如何,到了晚上無雙便知道了!」

語氣雖然是惡狠狠的,可是嘆息之後,司馬宣卻知道,自己身側這個婦人,她看似華美柔弱,實則智勇超群。

這樣的婦人,讓他渴望著,愛著。

對于她,司馬宣已是如痴如醉,輾轉反側無時或忘。

他愛她,已然入魂入骨,已然將對她的愛,刻入了骨血。

盡管兩人再沒有言語交流,盡管司馬宣只留給她一個挺得筆直的背影,但是鐘無雙就是知道,她的男人,她愛到骨子里的男人,她那個威嚴的,有著帝王般尊貴的男人,現在,也如她愛他一般地,愛著自己!

她跟他之間,不再隔著銀河星系,現在,她與他,是站在同一地平線上,平等地,沒有保留地愛著對方!

深情倦倦的兩人沒有注意到,坐在不遠處的具公,此時正持著酒樽,張目結舌地瞪著他們。

半晌後,他仰頭把酒一倒。

這酒倒得太急了,一不小心,具公給嗆住了。他急急的伸袖掩嘴,把嗆咳聲都按住。目光依然瞪著前方暗中手拉著手的兩人,具公無力地伸手撫上額頭,連連嘟囔道︰「咄!皇上對婦人已然入障,已然入障了!」

宗王宮內。

鐘無雙望著前方的岔路口,想了想,便移步往大道走去。

那日散席之後,司馬宣尚記著鐘無雙之前說過,晨起時好生倦倦這事,便立時為她招來了醫官。

誰知道醫官診脈之後,卻得出了一個讓鐘無雙頗為沮喪的結論。

那就是,她的晨起倦倦,不過是春乏所至。

其實,自從司馬宣立意為她不再娶他婦之時起,鐘無雙便渴望自己能早日蘀司馬宣誕下子嗣。不僅僅是因為如此可以讓朝臣不再對司馬宣施壓,逼著他另娶他婦。更主要的原因便是,鐘無雙愛著這個男人,她希望自己與他,在這異世能有個血脈傳承。

所以,鐘無雙在努力為司馬宣調養身體的同時,自己也在努力地調養著。

無論是起居飲食,還是身體的鍛煉,她一刻也不曾松懈過。因為她知道,這時世醫術的落後跟營養的缺乏,會讓很多的婦人難償所願。

但是,鐘無雙希望能通過自身的努力,可以達成所願,為司馬宣多生子嗣。

因此在得知自己並未懷孕,只是春乏時,鐘無雙的失望是顯而易見的。

倒是司馬宣,反而似渾不在意一般。

他只是輕擁著鐘無雙,小心安慰道︰「你我尚還年青,一時半會未有身孕實屬常事,無雙休要放在心上。你只要听醫官的話好生調養,為夫多多盡力,明天開春之時,你我必有弄璋之喜。」

這明明是安慰之語,可讓司馬宣之麼一說,卻是越到後面,便說得越不正經了。

便是鐘無雙那等二臉皮奇厚之主在听了之後,也不免面上飛霞。

只是司馬宣越是如此,鐘無雙心頭那股郁郁不歡的情緒,便更是一日勝過一日。

這讓司馬宣甚是擔心,便是原本春祭大典無意攜她同往的主意也改了。

為了讓鐘無雙出來散散心,司馬宣強令她丟下手中的農事,隨著他一同前往宗國。

到了宗國之後,鐘無雙便察覺到,此次前來參加春祭大典的諸侯國,果真少得可憐。

但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南宮柳居然也來了。居然還是攜著他那大月復便便的皇後一同來的。

故人雖然容貌依舊,但恍惚間,兩人卻已各有歸宿,不再相干。

重見南宮柳,鐘無雙于驚訝之外,更多的是感慨。

所以,當南宮柳神色復雜地望著她時,鐘無雙也只是一愣,隨即神色如常地回他一笑。

顯然,這極為平常的基本禮儀,卻讓一旁的司馬宣明顯變得不悅了。

他緊緊地握著鐘無雙的小手,目視著前方,表情沉靜,氣凝如山的開了口,「婦人,你已是我之妻。自今而後,你心里眼里除了裝著我司馬宣之外,再不許多看他人一眼!否則,哼!為夫只有將其推之毀之了!」

鐘無雙一驚。

她是真的感覺到司馬宣身上的殺意。那股殺意,是沖著南宮柳的。

她沒有想到,一旦被這個無情的男人愛上之後,他所要求的,必然是全部。

鐘無雙沒有想到,這個男人的獨佔之欲如此強烈。比起自己,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與南宮柳,既然前事已了,便沒有想過要再重續前緣。

早在她還他南王令時,她便已經決定要放下他,重新開始了。

到了現在,在與司馬宣在經歷過這許多之後,鐘無雙赫然發現,她已經離不開這個霸道狂妄的男人。是以,她不想因為南宮柳,而讓這個日漸有妒夫之像的男人誤會。

所以,自來宗國之後,鐘無雙便借由身體不適,對那些有可能踫到南宮柳的宴席,盡量推卻不去。

沉浸在自己思緒里的鐘無雙,在拐進小路時,似乎隱隱听到有馬蹄聲從大道的遠處傳來。

她沒有停步,繼續往前悠然而去。

濃蔭下,小路中花草芬芳,兩名巡苑的瘀人迎面走來,見到她,躬身行了一禮,讓了過去。

鐘無雙便這般循著心意,自在而行。

眼見著那飛檐越來越近,走了沒多久,果然,小路在林子的盡頭處消失,面前一片開闊。熱烈的日光下,闢池波光盈盈,湖水層層漾起,堤上,土台高築,仰頭望去,廡頂飛舞欲舉。

春天正是適合踏青之時,不知道于闕台之上遠眺,又是何等風光。

這麼想著,鐘無雙抬步,沿著長階,一級一級地往上走去。

隨著她越登越高,樹林宮室在腳下慢慢變矮,而眼前的世界也越來越開闊,陽光照在臉上,風掠過耳邊,鐘無雙的心情為之一暢。

可是,就在她終于登頂成功之時,鐘無雙愣住了。

這闕台之上,並不止她一個人。

南宮柳居然早就在此了!

鐘無雙原本才舒展開來的好心情,一時杳無蹤影,便是那歡快的表情,也俱是僵在臉上。

此時,南宮柳亦詫異地回頭望來,隨即也愣住了,一時神色陰晴莫辨。

唉,果然是個命背的。想要避什麼,偏生他就來什麼。

鐘無雙不由在心里無力嘆氣。

氣氛凝住,一陣尷尬。

良久,還是鐘無雙率先回過神來,緩緩向南宮柳施禮道︰「南王。」

南宮柳看著鐘無雙,臉色卻不太自然。

可他終將還是朝她還了一禮,語氣溫和地客氣了一句︰「夫人。?」

四目相對,南宮柳的眸光閃了閃,直直地望著鐘無雙。

湛藍的天幕下,他俊美如神祗的面容如此清晰,瞳中的神采依舊燦若星辰,卻又讓鐘無雙覺得,其中另有未知的深遠。

周圍像是突然安靜下來一樣,只剩下風悠悠吹過耳邊的細小聲音。

尷尬的感覺從未像現在這樣強烈,鐘無雙也有些局促起來。

不過鐘無雙終于是個舀得起放得下的現代人,她略為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緒之後,便對南宮柳笑了笑,開口問道︰「轉眼經年,南王別來無恙?」

南宮柳看著她,神色稍稍松弛了一些,嘴角一掀,如自嘲,又如自苦一笑,淡淡說道︰「謝夫人關心,南宮柳一切安好。」

鐘無雙一怔。

他竟然以南宮柳自稱,這稱謂,莫名地便將兩人的距離又拉近了些。

這感覺,讓鐘無雙覺得有點怪怪的。

沖南宮柳略一頷首,她便不再理會他,自顧緩步走到台邊去看風景。

稍頃,身旁一暗,卻見南宮柳也踱了過來,和她並排站在一處。

兩人相隔不過拳余距離,鐘無雙諤然望去,南宮柳的側臉近在咫尺,寬厚的肩膀遮去了一角天空。這種距離,已經超出了鐘無雙給自己定義的安全界限。

然而她又不便突兀地轉身而去,那樣,倒顯得她還有多麼在意兩人之前的種種過往了。

想了想,鐘無雙只得轉過頭去,盡力地讓自己專注于眼前的景色。

陽光微微傾斜,越過飛檐照下,熱力融融。從台上眺望,闢池澄靜一片,在群山和郁郁森林的環抱下恰如玉璧般美麗……

「往歲,南宮柳驟聞無雙墜崖,曾親赴獵地尋找,可惜終未得遇。」

忽然,南宮柳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南宮柳曾經前往獵地找過自己?

鐘無雙不由訝然。抬頭望去,溫暖的陽光下,南宮柳注視著她的眸光,眼中微有波瀾涌動。

心中似乎卡了些什麼,鐘無雙移開目光,語氣里刻意帶了疏離,「那時無雙不過是借墜崖逃逸罷了,未想到卻讓南王受累了。」

「借墜崖逃逸!」

南宮柳似是有些吃驚,隨即他卻低低一笑,「以你的脾氣,這般行事卻不奇怪。」

我的脾氣?我的脾氣怎麼了!

鐘無雙心中甚是不服,不過她卻沒有為此與他爭辯之意。

一時間,兩人又陷入不尷不尬的境況之中。

半晌,南宮柳溫和的聲音清晰地傳來︰「初聞無雙墜崖之時,我曾追悔莫及。我曾想,如若我初時不曾放手,無雙,也不至有墜崖之禍。若是知道無雙並非墜崖,而是伺機而逃,我,我……」

後面的話,南宮柳不曾說出,但鐘無雙卻已然可以猜到。

只是,就算他當時知道自己並沒有死,知道自己只是借墜崖逃逸,又能改變什麼呢?

他其時已有皇後,便是他那時找到了自己,鐘無雙捫心自問,自己無論如何也是不會再隨他重返南國的。

「世是難測,未想到這般兜兜轉轉之後,無雙還是回到北王身邊,還是成了他的夫人。哧……」

南宮柳似自嘲一般,嗤地一笑︰「我說錯了,不久之後,無雙便會成為北王的皇後了罷。」

嗓音低低的,在暖燻的空氣中振蕩散去。

鐘無雙訥然沒有開口。

話題似乎又要轉回原處。

南宮柳這時候還提及那些舊事,讓鐘無雙的心中,未免也有點酸酸的,惆悵難擋。

可是,她再是惆悵,再是唏噓,往日的一切也終究已是過往了。

鐘無雙不是一個喜歡沉浸在過去的人。

她的身上,具備了現代人所共有的特質,那就是做人要向前看。

既然她與南宮柳從他立後之時起,便已然沒有了在一起的可能,那麼鐘無雙在她後期的人生規劃中,便已經不再為他留有位置了。

即便倆人如今日這般的偶遇,雖然還是會讓她想起那段過往,雖然還是會有那麼一淡淡的悵然,但在心境上,已然不再如當初那般肝腸寸斷,雖生還死了。

鐘無雙一徑地保持著沉默,南宮柳卻仍是感慨良多。

片刻後,他又怔怔地問道︰「無雙可是愛上北王了?」

一直裝模作樣地,似極力在看風景的鐘無雙先是一怔,隨即憤然望向南宮柳,冷冷說道︰「無雙的感情之事,實不勞南王相詢。」

自小到大,從未被人冷言相譏過的南宮柳,被鐘無雙這麼冷言冷語地一說,不由得定定地看著她,頰邊染滿紅潮。

他的星眸中,目光灼灼逼人。

他便是這般目光灼灼地逼視著鐘無雙,直過了半晌,他才收回視線,似乎下定決心般,伸手從懷中模出一樣東西,遞了過來。

「此南王令,實乃當初無雙因功而得,本王既已送出,便沒有再收回來的道理。往歲……」

說到這里,南宮柳忍不住頓了頓,方才接著說道︰「前事已逝,本王再是不堪放手,卻也不至于一廂情願地苦苦糾纏,無雙實不必對我處處設防。這南王令還請你收下罷,也算是你我相識一場的念想罷了。」

那手停在鐘無雙面前,穩穩地,一動不動。

心里被什麼觸了一下,鐘無雙的心開始突突地跳得歡快。

鐘無雙不是傻子,她自然听出了南宮柳那話中,有著必不得已的舍棄跟決然。

可是,雖說她跟南宮柳已經沒有什麼了,但是,一旦收下他的南王令,卻難免有私相授受之嫌。

司馬宣毫無疑問是個妒夫。

而且還是妒夫中的妒夫,若是叫他誤會,鐘無雙卻是不願的。

鐘無雙定定地盯著南王令,暗中努力地想要保持鎮定,心里卻想著如何以婉轉隨意的口吻,拒絕南宮柳的贈予,才讓他不至難堪。

澄明的天幕下,南宮柳臉上的血色在慢慢地退去,然而他的眼楮卻愈發明亮。

他燦若星子的雙眸,目光炯炯,滿含期待地凝視著鐘無雙,熱切得幾乎讓她不敢直視。

鐘無雙絞了絞捏在手中的錦帕,微微垂目,咫尺處,南宮柳錦衣上的暗紋分明可見。

他的胸口微微起伏,那似曾熟悉的氣息拂在鐘無雙的鼻間,粗重而溫熱。

鐘無雙的心中更加莫名地慌亂。

她往後退了退,逃避一般地朝台邊轉過身去。

外面,陽光依舊明媚,極目處,天際被重雲中籠住,遙遠而蒼白。

直過了片刻,她方咬咬唇,將心一橫,轉向南宮柳,望著那他那已然帶有乞求意味的雙眼,艱難地開口︰「南王厚愛,無雙感激于心,但……」

鐘無雙歉然看著他,輕聲道︰「南王令乃貴重之物,無雙萬不敢受。」

瞳光倏地黯然,南宮柳的臉色變了變,陰晴不定。可是他卻依舊一動不動地挺立在鐘無雙的身前,看著她半晌不語。

「可是因為北王?」

良久,他問道。

鐘無雙訝然抬眼,只見他定定地注視著自己,眸光復雜。

在感情上的事,鐘無雙從來便不喜歡拖泥帶水。她之所以拒絕南宮柳,既是因為司馬宣,也不全然是為了司馬宣。

而是在她看來,她與南宮柳既然已成過往,現在雙方又都有了自己的生活,如若還在彼此的生命中介入太多,不僅于事無補,更會傷害到身邊的人。

因而她沉默了一會後,斟酌著說道︰「無雙與南王已成過往,若是無雙再受南王如此貴重之物,于禮已是不合。而且……」

南宮柳神色稍霽,眉頭微微舒開,眸色卻仍是深黝黝的一片,緊抿著雙唇不說話。

「無雙。」

一個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鐘無雙和南宮柳俱是一驚。

驀地回頭,只見司馬宣正站在階上,笑得妖孽地望著他們。

明明是艷陽高照,但是,司馬宣那一口白牙,卻在陽光下寒森森地閃著白光。

便是他那掛在臉上的笑意,也未深達眼底,讓鐘無雙見了,後背嗖地一涼。

鐘無雙瞪大了眼楮,宴會已經結束了麼?他什麼時候來的?

司馬宣看似一臉悠哉,然而他渾身上下,便是在這艷陽高照之下,卻仍然透著森森寒門。

緩步走向鐘無雙,司馬宣似無意般地問道︰「無雙說是身體不適,不願陪本王出席宗王盛宴。本王堪是憂心,便是美味當前,卻食之無味,好不容易待宴散之時,卻遍尋無雙不著。不想,無心赴宴之人卻是有心賞景。」

他笑眼彎彎,邊說邊望向南宮柳︰「甚是湊巧,同樣身體不適的南王,竟然也在此間賞花看景麼?」

司馬宣的話里話外,全是濃濃的猜忌,毫無絲毫信任可言。

鐘無雙听了心中一堵,已是不悅。一時間,原本想要解釋的話,也懶得說了。

反倒是南宮柳,他的表情此時已然回復沉靜。

昂首而立,坦然地看著司馬宣。

「北王。」

瞥了一眼已是不悅的鐘無雙,南宮柳開口回應司馬宣的質問,聲音似有隱忍,「你誤會了。夫人在此賞景,本王無意間閑逛至此罷了。」

鐘無雙嗖然望向南宮柳。

明明是他先來,自己後到此地的,現在他故意這般說來,卻是為了免自己之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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