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隔著電話,沈融仍舊能夠感覺到正在接听自己電話的男人,顯然並不簡單。舒愨鵡
但是白楊那語氣,儼然不懼男人的威嚴,只听著他的聲音絲毫沒有以下犯上的自覺,居然甕聲甕氣的質問。
「喂∼哪位?」
白楊上揚的聲音,顯得屁拽屁拽的,沈融听了幾乎可以想象出來他那一臉倔強的臉。
「我是沈老師,看你有老老實實的吃藥了沒有?畛」
沈融的語氣毫不客氣,電話那端的白楊似乎思考了一番,卻是不冷不熱的兩個字︰
「吃了。」
听了這樣的答案,沈融並沒有就此相信,而是帶著一種揶揄的腔調道鐶︰
「吃了?各吃了幾粒,吃了多長時間?洗澡的時候有沒有感覺到頭還有些暈,輕飄飄的?」
似乎沒有料到被沈融這樣揶揄,白楊語氣里帶著煩躁︰
「我說吃了就吃了,你管多長時間,誰要你管∼」
隨著白楊說出這句話後,听得電話那邊隱隱傳來男人低沉的命令聲︰
「怎麼和人說話的?」
白楊沒有說話,似乎換了一個地方,可以听到不遠處有汽車鳴笛的聲音傳來,沈融並沒有因為白楊的語氣而生氣。
「我不管你,你自己就不知道照顧自己,你不好好的照顧自己,你媽媽就會擔心,沒有媽媽不擔心自己的孩子過的好不好!」
听著沈融的話,白楊猶如爆發了似的。
「你這個嘮叨的女人,我媽媽擔心不擔心,你知道個屁∼」
,沈融仿佛听到了電話被摔成四分五裂的聲音,握著手機的手不由看著那猶自通話中的電話,對于白楊這個孩子,一時間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樣暴躁的脾氣到底是怎麼樣的環境下養成的呢?
沈融知道自己沒有更多的權利去干涉,索性不去多想,洗漱休息。
周一,對于沈融倒是一個清閑的日子,不用為即將到來的周末備課,也不用陪媽媽去做檢查,夏天的炎熱悄然退去,秋天的新衣已經在各大商場紛紛登場。
輕裝簡行的來到這座城市,沈融的衣服並不多。
國金中心一樓的二線品牌店員,正在對著鏡子涂抹,絲毫沒有過來招待沈融的打算,沈融也不在意,自己用心挑選適合自己的衣服,比了比,便準備打開試衣間的門走進去。
然而,一抬頭就看到了穿衣鏡里映入的人影,沈融下意識的站穩了,視線不自覺的被吸引。
就像是心髒被人猛的一抓,那種堅硬到麻木的壁壘,瞬間擊碎。
沈融怔怔的站在那里,有些自嘲,她以為自己可以收放自如的情緒,仿佛不听指揮,視線不自覺的黏在了連鳴那張懵懂無辜好奇可愛的臉上,將她這一段時間所積累的平靜,敲的支離破碎。
如果可以,她真想直接走過去抱住連鳴。
那種強烈的願望讓她害怕,故而她只能站在了遠地,用自己認為最平靜的姿態,望著連意倨傲著一張妖艷的臉龐抱著連鳴走了進來,當然連意父子身邊還有一個優雅漂亮的女人,溫馨婉約的笑容,預示著她本是與連意最般配的一對一般。
那個女人不是別人,而是照顧連鳴最拿手,獲得連崢稱贊不已的宋欽雅。
沈融緊緊的抓著手里的衣服,听著店員瞬間高昂的熱情,招待著剛剛走進來的兩大一小。
「我們隨便看看!」
溫和的聲音,讓人聞之親切,沈融轉過頭,蓄積了所有的力氣,便朝著店里面那根巨大的抱柱後走去,然而,偏偏事與願違,連鳴清脆的聲音里,帶著興奮,如同山泉一般滑入心扉。
「媽媽∼」
連鳴粉女敕的手指指著沈融,沈融有一剎那的僵硬,強自鎮定的想要表現出來平靜的情緒。
此時此刻,她很想伸手去抱連鳴,然而連鳴依偎在連意的懷里,眼底里有著淡淡的迷茫,並沒有即刻投懷送抱,小家伙似乎有些被她的模樣嚇到,在喊了一聲媽媽後,無辜的看著沈融,不再說話。
沈融的視線從連鳴的臉上移開,表情冷漠的看向了連意。
連意的唇勾著,還是那麼迷人,但是卻看不透他的情緒,一雙冷銳卻偏偏眼梢微微上挑的眼楮,略微迷離,淡淡的看著她,波瀾不驚。
「意,她是?」
宋欽雅那狀似無辜的詢問,疑惑的看著沈融,多此一舉的詢問,讓沈融忍不住想要露出來嘲諷的笑來,這是勝利者故意的高姿態,還是特地來消遣她的呢。
「這位就是寶貝的生母,我的前妻,沈融小姐。」
連意解釋的語氣輕描淡寫,甚至露出來一抹笑容,那雲淡風輕的態度,顯得他和她之間過去的情份,早已蕩然無存,當他眯起眼眸看著沈融時,顯得那麼居高臨下的陌生。
原來不僅宋欽雅當她是陌生人,連意亦是如此。
「噢,原來是沈小姐。」
宋欽雅打了招呼,沈融吸了一口氣,努力調整著自己不該有的心情,正準備淡然的回應宋欽雅,卻听得連意客氣的詢問︰
「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這樣生疏的姿態,沈融以為自己是可以應付的。
「好久不見。」
她睜大眼眸,第一次感覺到笑也可以扯痛自己的臉,這四個字听起來有些有氣無力。
只是外人看來,她這樣優雅的一笑,露出來無數的芳華,顯得那麼矜持尊貴,落落大方。
她用驕傲支撐著自己,一直如此,堅強到底。
連鳴迷茫的視線,讓沈融不忍直視,她怕自己一旦奢求,便再與連意糾纏不清。
「寶貝,爸爸帶你回去吃媽咪新做的香蕉小人。」
似是厭倦了這樣久別重逢的意外,連意轉臉對著連鳴開口,寵愛的口吻更勝從前,威嚴中不乏溫柔,與沈融想象中滿分爸爸的形象,分離不差。
宋欽雅看著連鳴,微微的笑著,三口之家的甜蜜,絲毫找不到任何破綻。
香蕉小人並不是沈融擅長的手藝,顯然是出自宋欽雅之手,連意給連鳴找到了一個完全可以替代她的媽咪,就像是輕而易舉的找到了一個可以替換她六年時光的記憶一樣,直接而干脆。
仿佛她的出現影響了孩子的判斷力一樣,連意毫不遲疑的轉身而去時,任由孩子眼巴巴的看著沈融,卻是不曾停留。
親眼目睹了連鳴喊著別的女人叫媽咪,那種失落的心情,難以言喻。
宋欽雅回眸歉意一笑,轉身跟隨連意父子離去,沈融表情淡漠的抓著手中的衣服,直到門口再也沒有三人的影子。
「小姐,這衣服會抓花的,我們很難熨的。」
店員生氣的從沈融手中抽走了那價值不菲的衣服,嗔怪的視線和口吻,像是看待一個可憐蟲一樣。
沈融沒有感覺,面色漠然的走出了商場,目光不自覺的逡巡周圍,人來人往的下沉式廣場中,連鳴那張水汪汪迷茫的眼楮,刺激的心髒疼痛,仿佛難以呼吸。
她現在才清楚的感受到了自己已經徹底的拋棄了連鳴,拋棄了那個家。
心頭有個聲音不停的問著自己︰這樣為了一己之私的結束了這段婚姻,卻活生生的骨肉分離,到底是對還是錯呢?
心情說不出的低落,甚至有些後悔之前沒有堅持著去抱一抱連鳴,或許這一面之後,在連鳴幼小的記憶里,再也沒有這個媽媽。
這種感覺真的糟糕。
沈融不知道怎麼回到了住處的,而她的臉色也定然不好。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哪里不舒服嗎?」
沈融不自覺的模了模一把臉,輕笑道︰
「沒事,逛的有點兒累,我躺會兒。」
就像是馬不停蹄的急行軍突然間被人撞了個人仰馬翻一樣,盡管表面風平浪靜,內里早已血肉模糊,這種感覺讓沈融覺得自己罪有應得,又說不出的悲涼和迷茫
,似乎這麼努力的生活下去的動力,被人突然間抽走了一般。
一連幾天,沈融的狀態都有些不太好,以至于引起了媽媽的擔心,沈融只說是沒有休息好,直到周五晚上,為了準備第二天的工作,沈融又恢復了狀態。
連意與連鳴的出現,或許就是大海翻過的浪頭,總會過去的。
沈融這麼想著,表情則顯得更嚴肅了許多,也沒有給孩子多余的輔導,下了課就準備離去,一輛外形很酷的黑色單車,東倒西歪的車輪猛的朝著她沖了過來,沈融一怔下意識的超後面退了一步。
單車卻是嘎吱一聲停在了她的面前,白楊但腳著地,戴著與身上儼然曬車上裝備一樣顏色的頭盔,漸變色的墨鏡,一扭頭,順手一甩,扔了沈融一疊紅色的毛爺爺,語氣拽拽的道︰
「醫藥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