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毒妃 第088章 塵歸塵

作者 ︰ 寐妤

蘇昀的眸子不自覺地撐大,月兌口道︰「選二?我看你才是個二!不成,我要重新出題,沒有二這個選項了!只能選一!」

軒轅承叡嘴角一揚,笑得意味深長︰「原來你喜歡九王爺。」

蘇昀握著匕首的手一顫,立馬頂回去︰「你才喜歡九王爺!」

「孤可是男人。」他說得時候那個驕傲呀。

蘇昀譏笑道︰「誰說男人不能喜歡男人?嫦」

「哦?」他吸了口氣,似是恍然大悟,「原來你喜歡的是女人?莫不是隨行入我軍營的醫女?」

蘇昀頭大了,這個男人的思維跳躍得可以,她卻不想與他廢話,將匕首逼近,惡狠狠地開口︰「殿下若想跟我在這里兜圈子就免了,人你到底是放還是不放?」

他的唇上一抹近乎妖冶的嫣紅色,目光仍是直直地看著蘇昀︰「你是誰?聒」

「啊?」蘇昀被突如其來的一句問話問糊涂了。

軒轅承叡又道︰「孤就算栽了,也不想栽得不明不白。」

蘇昀輕笑道︰「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蘇昀是也!」她在心里想,是你妹妹呢,她才不叫蘇昀!

面前男子的眸華卻漸漸凝聚起來了,他低嘆道︰「你果然不是妃,那個醫女才是妃……妃跟九王爺有奸情?」

「噗……」蘇昀差點就噴了,雖然說起來好像是應該算奸情,可這話從他嘴里說出來怎麼那麼別扭呢!

那一個又哀嘆道︰「梁帝真是可憐。」

蘇昀的嘴角微微抽搐,听他又道︰「孤倒是很想見一見妃,到底是怎樣的奇女子,竟能夠男女通吃。」

蘇昀的臉黑了,無奈地承認能鐵腕殺人的男人果真比較變態!她心一橫,一把將他推在桌沿,手肘抵住他的胸膛,發狠地將匕首揮了揮︰「下令放人,否則我不客氣了!」

他的眉目染笑,淡淡望著她。

蘇昀干脆將匕首移至他俊逸的側臉,厲聲道︰「我在你這傾國絕色的臉上劃兩刀怎麼樣?」

果然,軒轅承叡的眸子一緊,花孔雀果然很在乎外表!

蘇昀趁勢道︰「叫你的人進來,回去傳話放人!太子殿下最好別耍什麼花招,不然我殺你之前先在你的臉上賞你三刀,叫你做鬼也不風流!」

雖是被威脅著,可軒轅承叡不知怎的總想笑呢?他放棄了掙扎,終于妥協道︰「好,孤放人。」這個女人實在有趣,看來這一趟東梁沒有白來。

————

方與華年成被西楚士兵強行帶出營帳,方回頭望去,帳子落下的瞬間,將里頭那抹消瘦身影徹底掩起。她的心頭卻像是突然空了,走幾步,又突然轉身往回跑去。

「干什麼?攔住她!」有人大聲叫著。

她的手臂被壓住,整個人摔倒在地上,臉貼著地面,她咬牙道︰「我不回滄州城,讓我留下照顧王爺!」

「方……昀姑娘!」華年成欲上前來,卻被士兵攔住了。

她急得哭了︰「華伯伯,他不走,我也不走!」

西楚的士兵一臉嫌棄地將她從地上拽起來,冷冷地道︰「不走也由不得你!」

又有人過來,沉著聲音道︰「還不轟走!這點小事也辦不好,等殿下回來看他不治你們的罪!」

「是,將軍!」

方拼命掙扎著,是她想得簡單了,以為叫燕修戴上蘇昀的面具就能平安出去,她從沒想過他不願……如同她都不敢想他根本不愛楚姜婉一樣。

兩個士兵一起將她拖出去,卻是此刻,營外有人匆匆跑進來,在那將軍耳畔低言一番。將軍的臉色驟然變了,沉聲問︰「殿下真這樣說?」

「是,這的殿下的令牌。」士兵將手中的金令交給將軍。

將軍看一眼,臉色更沉了,瞥見方被士兵自眼前拖過,他遲疑片刻,才終于道︰「住手,先放開她。你們兩個,去九王爺的營帳。」

方錯愕不已地看著他,只見他已負手朝燕修的營帳走去,方當下未多想,拔腿追上去。

————

空氣里飄著碧螺春的清香,蘇昀感覺握著匕首的手指頭都要僵了,她小半個身子都壓在了軒轅承叡的身上。

他卻突然安靜起來,目光悠悠地打量著面前的女子。

蘇昀不耐煩起來︰「我說太子殿下,你的人辦事效率也太差了吧?難道你想要他們拖上兩個時辰嗎?我可告訴你,過了一個半時辰我就要動手了!」

軒轅承叡「唔」了聲,輕聲道︰「孤覺得孤的人還是會在乎孤的生死的,孤都不急,昀兒,你急什麼?」

方叫她「阿昀」,宮里更多的人叫她「昀姑娘」,此刻忽而听他叫一聲「昀兒」,蘇昀只覺得渾身的汗毛猛地豎了起來,她漲紅了臉道︰「呸,少跟我套近乎!」

他笑一笑,自顧道︰「孤叫軒轅承叡。」

「我知道。」

「你怎麼知道?」

「听說的。」

他似是不悅,又道了句︰「那孤親口告訴你一次,孤叫軒、轅、承、叡。」他還一字一句說得清晰無比,生怕她記不住似的。

蘇昀此刻的心思完全不在此,她一心只想著如何那邊的消息還不來?難道她真的要在這里掉鏈子了?倘若是真的,萬一壞了的計劃,她一定恨死自己了!

她有些心猿意馬,外頭倘若傳來大梁士兵的聲音︰「娘娘,九王爺與昀姑娘回來了,將軍請您回城。」

蘇昀的眼楮一亮,先前的緊張陰霾頓時一掃而光。她笑著道︰「知道了,本宮馬上回!」她將手中的匕首一收,轉身去撿地上的斗笠。

「喂……」身後的男人突然出了聲,見她的步子站住,隨即又轉身朝他走來,軒轅承叡笑著欲開口。

啪——

她一巴掌甩在他臉上,他的眼楮都直了,听她咬牙切齒地道︰「這一巴掌是打你對我動手動腳的!」

他的長眉擰得快打結了,她又一巴掌落下︰「這一巴掌是打你殺了元白!」雖然她很討厭元白,但是總覺得那樣一條人命就這樣沒了,實在可惜!

「蘇昀!」軒轅承叡憤怒地叫她,她才不理會,彎腰撿起了斗笠戴著就揚長而去。軒轅承叡撐住桌沿艱難地站起來,往前走了一步,他又退後重新坐下。該死的,蘇昀你最好祈禱下回別栽孤手上,否則孤一定好好治治你!「殿下!」西楚的人見「妃」都走了,可軒轅承叡卻長時間沒出來,終于有人忍不住掀開了帳子。

軒轅承叡扶著桌沿坐得筆直,冷冷地問︰「怎麼?」

士兵悄然看他一眼,太子殿下臉色蒼白,一側臉頰卻似乎有清晰的掌印……難道太子殿下想輕薄東梁妃而被打了嗎?士兵心有一悸,只得上前問︰「殿下……回營嗎?」

「嗯。」他應得從容,繼而又低聲道,「過來扶孤一把,孤昨夜沒睡好,此刻有些累。」

累?

士兵的目光直了,再瞧這帳子里凌亂的茶具,還有傾斜的椅子……難道太子殿下竟和妃在這里……士兵的腦海里立馬涌現那副春色無邊的情景了,他們都在外議論呢,好端端的東梁妃怎會要見他們太子殿下!

————

袁逸禮來帶著「方」來時,袁逸軒正從營帳里出來,袁逸禮站住了步子,他身側的「方」已匆匆入內。

袁逸禮月兌口便問︰「九王爺真的回來了?」

袁逸軒眉頭緊鎖,卻是點點頭。

「西楚太子怎會突然放人?他沒有談條件嗎?那塊地他也不要了?」袁逸禮問了一連串的問題,因為他實在是想不通!

袁逸軒忍不住朝直垂的帳簾瞧了一眼,這才道︰「你與娘娘在一起,你就不曾問她是如何做到的?」

袁逸禮搖頭道︰「她一直不說話,我也不知何故。」

二人正說著,瞧見昌王風風火火地趕來,袁逸軒已迎上前。昌王的目光越過他的身軀,看向營帳道︰「九弟回來了?本王去看看他。」

袁逸軒攔住他道︰「華先生正在里頭,還請昌王殿下留步。」

昌王面色不悅,眼下也只好站住了步子,卻是道︰「本王听聞妃在這里?」他的目光看向袁逸禮,「就是袁大人帶來的女子?」

袁逸禮沒有否認,昌王冷冷一笑道︰「袁將軍這是怎麼辦事的?讓皇上的妃子公然私會西楚太子,這若傳出去,有損皇家顏面!」

袁逸軒略一笑,道︰「娘娘妙計讓西楚放九王爺回來,還不必奉讓我大梁國土,難道殿下覺得這不好嗎?」

昌王被一句話堵住,哼一聲拂袖離去。

————

蘇昀一入內就揭下了斗笠沖過去︰「,你有沒有事?」

那時方已覺萬念俱灰,卻不想在最後關頭又峰回路轉,她也正有一肚子的話要問蘇昀。不過此刻看見她的臉,她才想起一事,拉住她道︰「先把衣服換回來再說,還有你的面具。」

「嗯!」蘇昀見她沒事,自然心里也高興。她下意識地回頭朝榻上之人瞧去,燕修醒著,見蘇昀的目光看過去,他亦是抬眸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他驀地怔住。

方已拉了蘇昀行至屏風後換衣服,華年成的臉色低沉,他靠近床邊,聞得燕修開口問︰「華年成,我瞧錯了嗎?」

華年成鄭重地道︰「王爺沒瞧錯。」

燕修的眸光深沉了。

方與蘇昀換了衣服,蘇昀又戴上了面具出來,忽而聞得方「啊」了一聲,她一把抓住蘇昀道︰「阿昀,這衣服上怎會有血?你受傷了?」

蘇昀回頭,見方的袖口上有血跡,她恍然大悟道︰「哦,不是我,是軒轅承叡。我給他下了點毒,他又太激動,所以就吐血了。」

她說得輕描淡寫,方卻听得心驚,拽著她的手不肯放,生氣道︰「我怎麼和你說的?叫你不要亂來,你怎麼就不听話?」

蘇昀知道她是擔心自己,見她生氣了,她忙又堆起笑,挽住她的手臂黏住她道︰「好了,這不是好好地回來了嗎?我保證我下回再也不這樣了,好不好?不要生氣了,氣多了會老的。」

方縱然心里再氣,踫上蘇昀這樣的,她也無奈了。

二人相視一笑,忽而聞得燕修道︰「錦瑟?」

方臉上的笑容一僵,蘇昀的腦海里先是迸出「錦瑟在哪」的想法,隨即才猛然想起自己不就是錦瑟?

「師叔認得錦瑟?」方急忙行至他床邊問。

他點點頭,目光仍是看著蘇昀,啟唇問道︰「本王離開長安那日,你原本想與本王說什麼?」

方吃了一驚,蘇昀茫然至極,說什麼?她哪里知道?

華年成也忙道︰「昀姑娘,王爺問你話呢?」

蘇昀癟癟嘴,上前道︰「我不知道。」她朝方看去,方低下了頭,輕聲道︰「她不是錦瑟。」

「怎會……」燕修訝然,雖已多年未見,可他應該不會認錯。他還記得當年他被貶離開長安時,那個小宮女急急跑來,那種急切的神色,他至今不敢忘。

方只好道︰「錦瑟死了,她只是借錦瑟的身體還魂。」

蘇昀听了好無奈,不過穿越之類的字眼她還是少說吧,反正他們也不能理解。

華年成上前探上蘇昀的脈,他的眉心緊蹙,搖頭道︰「脈象平和,看不出有異啊。」

燕修徐徐將目光收回,方的話他自是信的,倘若面前之人真的是錦瑟,那之後她掩起容貌那麼久,在上陽行宮時他們就有很多機會可以說話,她怎會不告訴他?

方回眸看向華年成,開口問︰「錦瑟為何會瘋,華伯伯你知道嗎?」

華年成的眼底露出驚訝,搖頭道︰「我不知道,王爺離開長安後,我們便再沒有見過錦瑟。直到太皇太後壽辰時,才听說錦瑟被放出宮了。」

方沉默了,關于錦瑟出宮一說,沒有人比她更清楚。蘇昀卻突然問︰「那映岩,映典正怎麼死的,你們知道嗎?」

方蹙眉抬頭,她怎忘了映岩!

聞得「映岩」二字,燕修蒼白臉上似有了哀傷,握著薄衾的手指徐徐收緊,他的話語弱下去︰「當年便是映岩追查過瑩玉公主的死,後來,母妃自己承認了……」

華年成見他的臉色越發蒼白,只好接口道︰「娘娘去後,映岩也自盡了,沒有人知道她為什麼要自盡。」蘇昀睜圓了眼珠子,方已月兌口問︰「難道你們就沒想過是映岩冤枉了娘娘嗎?師叔!」她轉身,眸華落在男子清瘦臉龐上。

他的氣息微弱,輕闔了雙眸道︰「我不知道……」

方看得心疼,她知道當年柳氏一族被滅門讓他心力交瘁,如今亦是不願也不敢提及,她卻忽而想起太皇太後,忙道︰「太皇太後還記得映岩,也許我可以去問問太皇太後,也許她知道當年的事……」

「不許去。」他冰冷打斷她的話,「你已是皇上的妃子,我不願你也牽扯進來。」

「可是師叔……」

「我的話你不听嗎?」他的語氣帶著微怒,「你出去,日後也不要再來。」

「為什麼?」他能為了她親手殺元白,怕她陷入險境拒絕戴上蘇昀的面具逃出來,現在已經沒有危險了,他卻又要推開她!她不顧他的怒意,伸手抓住他的手,「我不要走!」也許日後他們還是要分開,可至少不是此刻!

他伸手推她,卻不慎牽到了後背的傷,劇痛令他整個人有些顫抖。方覺出了他的異常,忙伸手撐住他,華年成也吃了一驚,忙上前查探。

方不顧禮數拉開他的褻衣,他的後背上長長兩道鞭痕,一直從肩頭延伸至腰際。方倒吸一口冷氣,咬牙道︰「他們竟對你動刑!」

燕修不說話,華年成上前查看,傷處已處理過。鞭刑,外傷好養,內傷才麻煩,怪不得他的脈象這樣弱!華年成心疼道︰「王爺怎不說?」

他無力拉緊衣衫,只道︰「沒什麼,只是兩鞭子而已。」

什麼只有兩鞭子!怕是西楚人下手狠毒,兩鞭之後他已承受不住,西楚太子怕他早早死了,這才急著要向袁逸軒談判!

方恨得牙齒也打顫,蘇昀氣道︰「西楚人也太狠了吧?對待病患還這樣!看來我應該多打軒轅承叡幾巴掌,區區兩巴掌實在太便宜他了!」

華年成錯愕看了蘇昀一眼,方也吃驚了,蘇昀皺眉道︰「干嘛都這樣看著我?誰讓他不老實,對我動手動腳,我沒閹了他已經很客氣了!順便,我還替元白打了一巴掌。」

听她提及元白,對面三人的神色迥異。

燕修微微一嘆,道︰「兒,你出去吧。」再不是之前的憤怒,這樣一句話,說得更叫方難受。

「娘娘。」外頭傳來士兵的聲音,「袁將軍請您去他的營帳。」

方回頭看一眼,蘇昀已上前拉她起來道︰「走吧,免得讓人進來瞧見了。」

她握著燕修的手卻不肯松,蘇昀將她拖走,看著他的手指一點點從她指尖流走。蘇昀咬牙別過臉,她怕自己也心軟。

士兵見她們出來,忙恭敬地讓至一旁,低頭道︰「娘娘請吧。」

蘇昀將她拉走,壓低聲音道︰「你當這還是在那個客棧里嗎?是,你那老情人願意替你遮掩著,可這里是滄州了!有袁將軍,也有昌王在這里!你不是說你只想九王爺活著嗎?你要再這樣執迷不悟,他死了,你也活不了!」

方的眼楮紅紅的,蘇昀說的這一切她都知道,她就是忍不住!

蘇昀又道︰「別哭了,免得叫袁將軍他們看見!」

「阿昀,對不起。」是她自私了,從沒想到過萬一她出事,蘇昀該怎麼辦?

蘇昀的鼻子也酸酸的,卻是笑著道︰「那就好好活著。」

方點頭,她又問︰「西楚太子輕薄你了嗎?」

蘇昀被她說得臉又一下子紅了,她咬咬牙道︰「還行,他沒太佔我便宜,反正我全部討回來了!」

「阿昀……」

「我知道這次是我擅作主張,但是你那法子我是一萬個不同意。所以,我們一人一次,扯平,以後誰也不要提這件事。拉鉤!」蘇昀自顧勾住方的手指晃了晃,二人不約而同笑了。

袁逸禮也袁逸軒帳中,見她二人入內,他們起了身。袁逸軒道︰「西楚真的沒條件嗎?」

方與蘇昀對視一眼,點頭道︰「此事已經結束了,請將軍放心。」

袁逸軒點頭,又道︰「末將已讓逸禮準備妥當,娘娘明日便可起程回長安。」

方吃了一驚,看向袁逸禮,他正色道︰「娘娘離開長安很久了,皇上的意思也是要臣辦完九王爺的事就即刻回宮。」

「那……九王爺呢?」

袁逸軒負手道︰「九王爺病中體弱,不宜車馬勞頓,會暫且在這里休養一些時日。」

方蹙了眉,蘇昀悄然拉住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說。

————

昌王將手中信箋交由隨行的侍衛,他的話語低沉︰「快馬加鞭,送去長安。」

「是。」侍衛應聲出去。

昌王遲疑了下,也起身出了營帳,徑直朝燕修的營帳走去。

里頭只華年成伺候著,他見昌王入內,忙起身行了禮。昌王徑直上前道︰「華先生不必多禮了,九弟如何?」

華年成低聲道︰「剛睡下,昌王殿下有事嗎?」

「哦,也沒什麼,就是不放心,過來瞧瞧。」昌王說著,臉上明顯有些失望,「既然九弟歇著,那本王就先回去了。」

「殿下慢走。」華年成目送他出去,又將一側的藥方給外頭的士兵去抓藥,回來時,聞得燕修道︰「昌王走了嗎?」

華年成一愣,忙上前︰「走了,王爺怎醒了?」

「嗯,他來時我便醒了。」

華年成見他要起來,疾步過去扶住他,一面道︰「一會等藥抓來,我再添些安神的藥進去,王爺該好好睡一覺。」

燕修應著,低聲道︰「我躺著不舒服。」

「那王爺靠著。」華年成說著用軟枕墊在他身後,小聲道︰「您先歇著,我去給您熬藥。」

他點點頭,又道︰「告訴外面的人,我誰也不想見。」

「是。」華年成挑起了簾子出去,招呼了兩個士兵過來守著,這才離去。

方正巧與蘇昀從袁逸軒帳內出來,蘇昀開口道︰「我知道你不放心九王爺留在這里,你怕袁將軍對他不好,可九王爺在這里總比在西楚營地好吧?再說,他身邊有華先生,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方沉默著不說話。

蘇昀嘆息一聲,遠遠瞧見華年成,他也已看見她們,佇足停下了。蘇昀伸手推推方,方這才瞧見,快步上前問他︰「師叔有事嗎?」

華年成搖頭道︰「王爺沒事,是我有些話想跟方姑娘說。」

方略有疑惑,只道︰「你說。」

華年成的目光看向方身側的蘇昀,蘇昀識趣地開口︰「那你們先說著,我去整理東西。」

「阿昀。」方拉住她,回頭朝華年成道,「你可以像相信我一樣相信阿昀。」

蘇昀感動地看她一眼,華年成點頭道︰「因為公主的事,皇上與太後一直針對王爺。他如今的情況方姑娘也看到了,這一身的傷病也不知要調養幾時……方姑娘若真心為王爺好,就自個好好活著。」

華年成垂下眼瞼不敢去看方的眼楮,方的心跳飛快,咬著唇問︰「如何好好活著?不要去見他嗎?」

華年成深吸了口氣道︰「姑娘如今已貴為娘娘,王爺卻仍孤苦無依,倘若姑娘能得盡皇上寵愛,能在皇上面前說上話,也許能讓王爺少受一些苦。」

蘇昀雖也知道方現在的身份應少于九王爺接觸,可听華年成這樣說,她心里就莫名來了氣︰「華先生,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

「阿昀……」方攔住了她,眸華一抬,落在華年成蒼老的臉上,她壓住心口的慌張,問他,「是他叫你來的嗎?」

華年成的臉色一變,驀地跪下了。方大吃一驚,忙上前扶住她道︰「你這是干什麼?」

他卻不起來︰「王爺不知我來找你,方姑娘也一定不會告訴王爺。白馬寺那一夜,王爺選擇了不認你,方姑娘也已選擇入宮,此生你們都已身份有別。王爺為姑娘已做了很多,他再也承受不住更多了!」

方的心頭一通,他替她掩飾得那樣好,好讓燕淇不疑心她。為了她,還不惜冒著被皇上、太後懷疑的危險除掉元白,若非因此發病,他也許根本就不會落入西楚人的手中,不必受刑受辱……淚水模糊了視線,她忽而像是明白了,就算再舍不得又如何?她與他終究是遠了。

蘇昀說得對,她不就是想他活著嗎?既然離開他能讓他活著,那她就離開他。

「我……知道了。」方轉身了,「阿昀,我們走。」

「方姑娘!」華年成又叫她,她的步子止住,聞得華年成道,「母以子貴,方姑娘是聰明人!」

攥著錦帕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這一次,她終究什麼都沒說,神狽地急急離開。

「!」蘇昀忙叫著追上去。

整個下午,方都待坐在帳子里不吃也不喝,蘇昀都急壞了,後來袁逸禮來了,看見她的樣子,氣道︰「就那樣在乎他?那邊去看他,大哥那邊我去擋!」他真是氣極了,臉色都不好看了。

方仍是不動,袁逸禮伸手去拉她︰「要我送你去嗎?」

「我不去!」她驚恐地縮回了手,不顧袁逸禮的錯愕,厲聲道,「我不會去的!我們明日就回長安!」

袁逸禮看了她好一會,這才轉身問蘇昀︰「發生了何事?」

蘇昀一邊整理著東西,一邊道︰「袁大人,奴婢覺得您也無聊得可以。我們娘娘去看九王爺,您便要說他們身份有別。我們娘娘現下不願去,您怎又不樂意了嗎?您累不累呀!」

袁逸禮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偏偏這蘇昀說的還都是實話,他不正常了嗎?

蘇昀回身見袁逸禮還在,她不免道︰「袁大人還不走嗎?」

「哦。」他似是又想起什麼來,開口道,「我大哥叫人準備了馬車,娘娘明日不必騎馬了。」

方不說話,袁逸禮轉身出來,心里竟像是有些失落。

————

深秋,夜里的風格外的寒,營地上到處都有巡邏士兵。黑暗中,一道身影越過崗哨,飛身消失在東側的一片林子里。

林子深處的小溪邊,一抹高大的身影立于粗壯樹干後,寬大的斗篷遮住了他大半個臉。聞得身後的腳步聲近了,他已開口道︰「昌王殿下找我什麼事?」

來人正是昌王,他回頭看一眼遠處的營地,確定沒有人跟來,這才道︰「當初說好本王放你們西楚的人進來,你們能攪亂邊疆,現在算怎麼回事?」

那人笑了笑道︰「可殿下也沒說妃會出現?弄得我們太子殿下出了點事情,這才不得不把九王爺放回來。」

昌王不悅道︰「即便如此,你們也得把答應給本王的報酬付了!」

面前之人開口道︰「此事我會轉告太子殿下,不如五日,錢一定會抵達昌國王宮。」

昌王的臉色這才稍稍有些緩和,甩了甩衣袖道︰「那本王便等著了!」他說著,轉身朝營地走去。

身後之人淡淡望著漸行漸遠的身影,冷冷一笑,自語道︰「利用完了,看來此人該除掉了。」

————

軍營里,整夜外頭偶爾都會有腳步聲走過。方一夜未睡,蘇昀起來時見她早就熟悉打扮好了,只等著出發了。

外頭袁逸禮將馬匹牽出來,袁逸軒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路上小心。」

袁逸禮點頭,無奈地道︰「這一別,又不知與大哥何時能再見。」

袁逸軒的臉色微沉,片刻,才道︰「逸禮,家中一切都拜托你照顧。若是將來大哥做了一些讓你失望的事,你千萬別怪大哥。」

袁逸禮一陣吃驚,他的目光不自覺地看向燕修的營帳,月兌口道︰「大哥不會是想對九王爺動手吧?」此番燕修留下養傷,對袁逸軒來說,要殺他的機會實在太多了。

袁逸軒微愣,隨即道︰「不是。」

听他否認了,袁逸禮竟是松一口氣,他見他轉身要走,忙問他︰「大哥,發生了什麼事嗎?」袁逸軒佇足,卻搖頭︰「沒有,若有空,替我去公主的墳上上香。」

「我會的。」袁逸禮欲再說話,有士兵過來稟報軍中事宜,袁逸軒沒有逗留,大步離開。蘇昀與方也出了營帳,蘇昀見袁逸禮牽著馬站在中間,便道︰「袁大人,可以走了嗎?」

他回神,應了一聲。

昌王的車隊是與他們一道離開軍營的,不過方一直坐在馬車內,懶得出來應酬。

軍營外一處高地上,華年成扶著燕修遠遠地站著,風很大,幾乎將燕修身上的風氅吹落。他站了好久好久,直到馬車消失在視野,才徐徐轉身。

華年成勸道︰「這里風大,王爺回去吧。」

他點一點頭。

華年成又道︰「方姑娘不來跟王爺道別定也是有原因的。」

「我知道。」他頓一頓,又輕言,「我知道,這樣很好。」

華年成伸手替他拉近了風氅,他卻又不願回去了,扶著一側的樹干坐下,微微頷首道︰「這里的空氣真好,我好久沒有呼吸到這樣新鮮的空氣了。」

「王爺……」

「華年成,你先回去,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華年成單膝跪在他身側,又是勸︰「我們還是先回去,等您身子好了,什麼時候想來我再陪您來。」

他淡淡笑著,仍是不動。

華年成嘆息道︰「王爺不要任性。」

燕修微微側目,莞爾笑道︰「我長這麼大,何曾又隨性活過?我有時候總想,這樣活著是否太辛苦?可是華年成,我能如何?」

華年成听在心中苦澀,不覺紅了眼眶。面前之人不過是個剛及弱冠的少年,空有王爺之尊,竟還不如尋常人家的少爺。他忍住哽咽道︰「日後沒了元白,王爺不必再那樣壓抑。您想說什麼,都與我說,我替王爺分擔著。」

他倦淡眸光里似稍稍有了光華,他卻又抬手捂上心口,這段時日,胸口的悶痛從未消失過,他的病還沒有哪一次發作得這樣久過。

「王爺!」華年成伸手去扶他,卻被他按住了手。燕修輕嘆道︰「我的病我自己清楚,華年成,我真能撐到那一天嗎?」

華年成心中一窒,幾乎的月兌口道︰「能,貴妃娘娘會庇佑王爺!」

燕修清弱一笑,聞得身後有腳步聲傳來,他回頭,瞧見來人時,頓然松了口氣。

————

抵達長安時已至十月底,空氣亦是蕭瑟不少。

風從半開的窗戶卷入,拂動著一室旖旎帷幔,龍涎香的味道浮浮沉沉地散在鼻息間。

燕淇端坐在上頭,琉璃杯盞流轉在指尖,他的話語素淡︰「南方饑荒早已控制住,你做得很好,朕也說過你辦完此事回來朕會好好賞你。」

方低頭站著,繞于指尖到底絲帕不自覺地收緊,果然,下一刻,面前之人已動了怒︰「那你來告訴朕,何以你就去了滄州?又是誰準你私會西楚太子!」他的聲音低沉,抬手便將那盞精美的琉璃杯摔落在地上。

砰——

方忙跪了下去,內室一眾人等全都慌張地下跪,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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