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席遠直接把她抱出了臥室,來到廳中,將她放到了沙發上。
溫采滿眼都是警覺,緊緊抓著自己的睡衣領子。
宋席遠卻轉身從行李里取出了她之前在國內擦過的藥膏,坐回到沙發上︰「我看看身上的紅斑好了沒有。」
溫采冷眼看著他,眼里依稀有一抹嘲意。
關心?這里只有他們兩個人,何必這樣惺惺作態璺?
「不必了。」她抿了抿唇,站起身來淡淡道,「剛才洗澡時我已經看過了,都好了。」
她轉身就要往臥室的方向走,宋席遠卻突然從身後拉住她,溫采沒有用力,被他一拉,就跌倒在了他懷中。
「既然已經好了,那就來做點別的事情吧。」他的手指從她耳廓劃過,順著她柔和的臉部線條移到脖子上,再一路往下,「听傅斯若說,你親口向她承認,跟我上.床的感覺很好?淨」
溫采身子十分僵硬,良久,冷笑了一聲︰「我感覺怎麼樣,你不是應該很清楚嗎?」
宋席遠分開溫采的腿,讓她跨坐在自己身上,一只手溫柔而緩慢地揉著她僵硬的脊背,低笑著道︰「怎麼辦,我還是喜歡以前的那個你。」
溫采臉色微微一變,仿佛被觸動了最不願意提及的往事,許久,才咬牙答道︰「那真是太遺憾了,我真是……恨死了以前的自己。」
話音剛落,宋席遠忽然就扣住她的後腦,吻住了她。
溫采忍不住就想掙月兌,身子剛剛逃離一點點,卻又被宋席遠扣了回去,緊鎖在懷中。
他下口真是重,也不知道是親吻還是發泄,吮得她舌頭都發麻。
溫采用了很長的時間,才終于說服自己,既然不可避免,為什麼不干脆學著享受?
似乎察覺到她終于沒那麼排斥,宋席遠這才微微放松了力氣,松開一只手,探進了溫采的睡裙里。
溫采顯然還是高估了自己。
即便已經說服自己嘗試接受,可是身體卻似乎依然是排斥的,宋席遠的手在底下動作了許久,她卻依然沒怎麼動情。
「小采……放松點……」宋席遠忽然含住她的耳垂,低喃了一句。
溫采身子又是一僵。
小采?是在叫她?為什麼她卻只覺得可笑?
「你要來就請快一點。」溫采終于開了口,「我很累了,想休息。」
宋席遠忽然就將手從她身體里抽了出來,溫采幾乎已經做好了痛死的準備,閉上眼楮,卻听他淡淡道︰「你先去休息吧。」
溫采緩緩睜開眼來,平靜地與他對視。
他眸色幽深,根本看不出什麼情緒。
「你最好在我改變主意前回房間去,不然——」
話音未落,溫采一下子就從他身上翻下來,光著腳就走回了臥室里,並且關起了房門。
宋席遠坐在沙發里,沒有回頭,听見她關門的聲音,嘴角卻勾起了一絲笑意,略帶無奈的苦笑。
溫采回到床上,重新將囡囡抱在懷中,卻依然睡不著。
隔著厚重的窗簾,窗外還有隱約可見的暮光,她靜靜地看著,過了許久,忽然听到外面開關門的聲音,又過了很久,外面再也沒有听到任何響動。
溫采這才起身來,光著腳走到臥室門口,拉開門,往廳里看了看。
空空如也,沒有人,宋席遠掛在衣帽架上的外套也已經沒了。
偌大的空間里沒有了他,她忽然整個人都輕松起來,再回到床上,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早晨,溫采是被囡囡搖醒的。
「媽媽,Stephen不見了!」睡飽了的囡囡精神十足,聲音又清又亮,聲音里的著急也異常明顯。
溫采緩緩睜開眼來,反應了一下,才將女兒抱進懷里︰「Stephen有事出去了,囡囡不用擔心。」
囡囡就嘟起了小嘴︰「Stephen不陪囡囡玩嗎?」
溫采伸手撫了撫囡囡的小臉,道︰「以前沒有Stephen的時候,都是媽媽陪囡囡玩的,囡囡忘了嗎?」
「可是有Stephen會更開心呀!」
溫采坐起身來,道︰「那現在,媽媽帶囡囡去游樂場玩,囡囡會不會開心?」
一听到游樂場,囡囡眼楮立刻就亮了起來︰「開心!」
溫采帶囡囡洗漱完,又換好了衣服,依舊沒見宋席遠回來,便直接帶著囡囡出了門。
坐上出租車,沿途風景熟悉卻又陌生,囡囡看得興致勃勃,溫采卻越來越沉默。
在游樂場玩了半天,囡囡累了,終于又想起了宋席遠︰「媽媽,Stephen到底去哪里啦?」
溫采還沒來得及回答,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接起來,果然是宋席遠打過來的︰「來一趟療養院。」
溫采並不太想去那個地方,因此回答了一句︰「我跟囡囡在游樂場。」
「我知道。」宋席遠道,「會有人送你們過來。」
他知道?掛斷電話,溫采有些詫異地往周圍看了看,果然看到兩個華人模樣的男子,正朝她和囡囡走來。而這兩個男人,她似乎也在酒店大堂見到過。
那麼無疑,這里兩個人,就是宋席遠派來監視她的?
難怪他那樣放心,把她和囡囡獨自留在酒店。
那兩個人將她和囡囡送到療養院,又把她們帶到傅斯年住的小屋子前。
溫采本來不太想進去,可是已經走到這里,又似乎沒辦法,終于還是走了進去。
剛走到房間門口,就听到了里面傳來傅斯若的聲音︰「……我一直都很乖的,不信你問宋大哥?」
傅斯年醒了?
溫采腦子里剛閃過這個念頭,旁邊就有護士幫她打開了房門。
宋席遠和傅斯若正坐在床邊,听見開門的聲音都轉過頭來,而伴隨著他們的視線投過來的,還有病床上那個男人有些無力的目光。
雖然無力,可是那眼神卻是清明的,真真切切地說明著,傅斯年真的是醒了。
不知什麼時候到的傅斯若見了溫采,臉色微微一變,然而在傅斯年面前,卻還是掩藏得很好,依舊保持了嘴角的笑意。
「Stephen!」囡囡見了宋席遠,立刻高興起來,從溫采懷里張開手臂讓他抱。宋席遠起身就將她接了過來,笑道︰「跟媽媽在游樂場玩得開不開心?」
囡囡重重點了點頭︰「開心。」
病床上,傅斯年看看溫采,又看看囡囡,一開口,嗓音卻是異常沙啞,幾乎要用盡力氣,才能發出一些簡單的音節︰「Stephen……你……婚了?」
宋席遠笑了笑,伸手將溫采牽了過來︰「尚未,等著你做我伴郎。」
傅斯年笑笑,目光落到自己妹妹有些古怪的笑容上,還是又看向了溫采︰「恭……喜……」
溫采微微勾了勾唇角︰「謝謝。」
她開口,傅斯年忽然怔了怔,隨即才又看向囡囡,艱難地開口︰「你們……的女……兒?」
宋席遠點了點頭,又道︰「我去跟醫生談談你什麼時候能回國的問題。」
傅斯年點了點頭,宋席遠伸手拍了拍溫采的肩︰「你在這里坐會兒。」
溫采點了點頭,傅斯若見狀,也從椅子上站起來,對已經走到門口的宋席遠喊了一句︰「宋大哥,我跟你一起去!哥,你先休息一會兒。」
房間里一時就剩下了溫采和傅斯年兩個人。
溫采心里有事,一直低了頭沉默,過了一會兒,病床上的傅斯年忽然咳嗽起來。
溫采回過神,抬頭看了他一眼︰「你要喝水嗎?」
傅斯年很快就平靜下來,微微搖了搖頭,看著她,忽然笑了︰「你是……Wing,溫采……是不是?」
溫采臉上緩慢地浮起震驚的神情︰「你——」
「我記得你……」傅斯年似乎是得到了回答,蒼白的臉上笑容加深,「我認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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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周以後,傅斯年被專機從英國送回了A市,總算是回到了家。
他回國的那一天,宋祁萬夫婦特地囑咐宋席遠將他帶回家里來,好好吃頓飯,當做是接風洗塵。
所以這天溫采帶著囡囡來到宋家老宅的時候,里面是非常熱鬧的,除了傅斯年傅斯若,還有寧輝齊徹幾個宋席遠和傅斯年共同的發小都在。
傅斯年依舊坐在輪椅上,因為長時間的昏迷,臉上依舊有著病態,加上精神體力都已經恢復了許多,整個人看起來開始,像是溫文而儒雅的病態書生。
囡囡一回來,原本就熱鬧的客廳里頓時更加熱鬧,溫采放下包就走進廚房里去幫文欣和阿姨準備飯菜,間或可以听見傅斯年說話的聲音,雖然依舊有些沙啞,但是已經逐漸地恢復正常了。
從英國回來以後,宋席遠就一直很忙,而她也忙,所以已經好些天沒過來。宋祁萬和文欣想囡囡,吃過晚飯就領了囡囡上樓玩,客廳里就留給了一群年輕人。
溫采幫著阿姨準備好了水果,又想著傅斯年依然在吃流食,就給他準備了鮮榨果汁,這才端到客廳。
「嫂子真是辛苦了,一進門就忙前忙後,快坐下喘口氣吧!」
溫采剛把水果放下,寧輝打趣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輝啊,這你可說錯了,嫂子這可還沒進門呢!」寧輝的聲音剛落,齊徹就跟著打趣起來。
「囡囡都那麼大了,怎麼著還沒進門啊?沒進門能有囡囡?」
溫采跟他們都不太熟,聞言也只是笑笑,沒有多大反應。而宋席遠看了看她的反應,臉上的笑容也一如既往。
傅斯若見狀,冷笑了一聲道︰「各位哥哥省些力氣吧,人家溫小姐是什麼人,跟你們可不是一路的,別什麼話都拎出來說,嚇壞了別人。」
「若若。」傅斯年看了妹妹一眼,微笑道,「我看溫采卻是大氣的人,反倒是你好像經不起什麼玩笑。」
「哥!」傅斯若微微有些不滿,道,「我這也是玩笑,你听不懂而已。」
「是是是,我out了。」傅斯年連忙舉手認輸。
他醒過來這段日子,學會得最透徹的就是這句話。
一屋子的人頓時都笑了起來。
溫采在公司忙了一天,剛才又幫著準備晚飯水果,累了很久,跟他們坐在一起,听他們談笑了一會兒,便借故走開,到了花園里透氣。
在花園里坐了一會兒,沒過多久就听見里面張羅著要打牌,傅斯年許多年不玩,有些不會,便讓傅斯若上陣代替自己。
溫采坐在花園里的一架秋千上,模出手機百無聊賴地看著新聞,忽然就听到了輪椅的聲音,抬頭看時,卻是傅斯年不知幾時從里面出來了,輪椅已經滑到了她面前。
溫采還沒開口,他反倒先說了話︰「他們油嘴滑舌,淨說些沒營養的笑話,悶壞你了吧?」
「沒有,只是最近事情比較多,有點累。」溫采笑笑,「你不是在打牌?」
「打牌這事太費腦子,目前還不太適合我。」
傅斯年指了指自己的頭,溫采忍不住笑出聲來。
傅斯年也笑了,頓了片刻,忽然道︰「你父親的情況,現在怎麼樣了?」
溫采臉上的笑容忽然就消失了,靜靜坐了許久,才淡淡道︰「還能怎麼樣呢?不就是那個樣子……」
「對不起。」傅斯年低聲道。
「沒關系。」溫采搖了搖頭,「又不關你的事。」
傅斯年應該還不知道溫庭玉出事的原因,當然,無論他知不知道,那件事,也的確與他無關。
「你好像很不開心,是因為和Stephen結婚的事?」傅斯年又問道,「這似乎與我記憶中的情形有些不相符。」
溫采頭靠在秋千繩索上,看著他皺眉努力回想著什麼,忽然道︰「那時候,我在你病床前跟你說所有話,你都記得嗎?」
傅斯年微笑道︰「昏迷了這麼些年,來看我的人很少,跟我說話的人更少。也許所有人都認為我沒有意識,但是他們說的每一句話我都听得到。你是跟我說話說得最多的人,我雖然記不全,但是也記得很多。」
「是嗎?」溫采淡淡笑起來,「可那時候說過些什麼,我自己都快記不清了。」
「需要我提醒你嗎?」傅斯年笑道。溫采搖了搖頭︰「不用了,以前的事都不用去想了,人應該活在當下才是。」
「既然要活在當下,那為什麼你還這麼不開心?囡囡那麼可愛,宋爸爸宋媽媽又那麼善良,Stephen又是真心對你好……」
「嗯?」他說到這句,溫采有些詫異地抬頭看了他一眼。
「我記得你曾經跟我說過,他騙了你,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一場游戲,而他只是將你當成一個玩物。可是這些,在我醒來的今天,我通通看不到,如果你曾經是因為這件事而痛苦,今天又是為什麼?」
溫采似乎真的記不清自己曾經在他病床前說過什麼話了,聞言臉上閃過一絲茫然︰「我跟你說過這些?」
傅斯年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溫采便忍不住輕笑起來︰「我自己都不記得。你為什麼覺得他是真心對我好?」
傅斯年微微聳聳肩︰「沒有人比我更了解Stephen,只要一個眼神,我就知道他所有的想法。」
「是嗎?」溫采又忍不住笑了一聲,隨後道,「我記不得自己以前跟你說了些什麼,如果我那時真的是因為他不愛我而痛苦,那麼今天,我就是為我自己而痛苦,為自己要嫁給一個恨到骨子里的人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