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席遠!」溫采被他逼得有些不知所措,又驚慌又害怕,手心仍舊死死抵著他的胸口,「你不要逼我。」
宋席遠伸出手來,覆住她貼在自己胸口上的那只手,听她這樣說,卻禁不住低嘆了一聲。
兩人保持著這樣僵直的姿勢,一直過了許久,溫采才不得不再度出聲提醒︰「你該回去了……」
宋席遠頓了頓,才又道︰「那我明天再來看你?」
溫采直覺就想拒絕,可是抬頭對上他的目光,心里一動,卻忽然之間什麼也說不出來櫧。
因為知道——自己心里也明明是渴望的。
她沉默,宋席遠又忍不住低下頭來,想要吻她,溫采連忙攔住他,心慌意亂之下,只能胡亂回答道︰「你明天再過來吧,現在你該走了!」
說完,她用力推了他一把,然後打開了大門,將自己的身體隱藏在門後,只等著他出門班。
宋席遠雖然不舍,可是為了她那句「明天再過來」,還是不得不走,臨出門前又忍不住伸手撫了撫她的臉︰「晚上不許再哭了。」
眼看著他跨出去,溫采連忙關上了房門,回轉身靠在門上,一顆心卻有些難以平靜,伸手撫過他剛才踫過的位置,也只覺得恍惚。
怎麼辦?她好像……又要開始依賴他了……
溫采帶著這個焦慮,整個晚上都沒有睡好,總是迷迷糊糊地睡著又醒來,一晚上不知道醒了多少次,第二天早上,整個人都有些昏昏沉沉的。
張阿姨從昨天進房之後,果然一直到今早才出來,卻見宋席遠已經不見人影,不由得開口問溫采︰「大少什麼時候走的?」
這話問得別有深意,溫采臉上微微一熱,道︰「昨天晚上。」
張阿姨「哦」了一聲,面上無異,心里卻無比怨責自己昨天為什麼偏偏趕在那時候回來。過了一會兒,她才發覺溫采臉色不大好,連忙道︰「這是怎麼了?昨天晚上沒睡好麼?要不要再去睡一下?」
溫采心里有事,再睡也睡不好,便搖了搖頭︰「我去一趟醫院,前幾天約了趙醫生今天做檢查。」
「行,那趕緊去,我這就給羅拉打電話。」
羅拉很快趕到,開車送溫采到醫院,一直陪著她走進主診醫生的辦公室,才在外面等候。
因為只是平常的例行檢查,所以並沒有耽擱多少時間,沒過多久溫采就從里面出來了。
「怎麼樣?」羅拉上前陪著她一面往外走,一面例行公事一般地問了一句。
「一切正常。」溫采淡笑著答了一句,隨後才又道,「不知道這醫院里有沒有自動販水機?」
「你口渴了?」羅拉道,「那你先在這邊坐著休息等我,我去給你買水。」
溫采點點頭,在旁邊的長椅上坐下來︰「辛苦你了。」
羅拉將她安頓好,就跑開去買水,溫采百無聊賴地坐了一會兒,便模出手機來,快速地瀏覽著今天的新聞。
剛看了沒幾條,卻忽然听見一個略顯蒼老的老太太聲音︰「咦,這不是溫采嗎?」
溫采听見聲音,連忙抬起頭來,這一看,卻呆住了。
她前方不遠處正站了兩個老太太,都是差不多的年紀,一個是她曾經見過的城中名門望族蕭家的蕭老太太,而另一個……是馮麗薇。
見她抬起頭,蕭老太太這才確定了是她,笑著走上前來︰「真的是溫采啊,來這里看病麼?」
溫采連忙站起身來打招呼︰「蕭老太太。」
一直到走近了,蕭老太太才發現她微微隆起的小月復,不由得有些驚異︰「你這是……懷孕了?」
溫采目光一絲一毫都不敢偏倚,淡淡一笑︰「嗯,已經四個多月了。」
離婚之後雖然也有記者跟過她,可是她懷孕的消息卻並沒有如之前離婚的消息一般被大肆宣揚,所以仍舊只有少數人知道,而其他人,也都是親眼見了才知道。
蕭老太太明顯驚異了許久,才忽然猛地一點頭︰「對,誰說懷孕了就不能離婚?我們女人,就是不能因為孩子而被男人綁住。小采,你很勇敢。」
勇敢?溫采表面微笑,心里卻是苦澀。誰能知道她做出這樣的決定是經歷了什麼事呢?只怕說出來,別人也不會信罷了。
「蕭老太太,那您來這里干什麼呢?」溫采轉移了話題,道。
「我一個老姐妹兒住院了,這才跟我另一個老姐妹兒過來探望。」蕭老太太說著,便轉向了那邊站著的馮麗薇,「麗薇,過來啊。」
溫采的目光再一次不經意般地略過馮麗薇的臉,卻見她面容依舊冷凝,一路走來,都沒有看過溫采半眼。溫采收回了目光。
「這是馮麗薇,最近報紙上都是她和她老伴兒的新聞,你應該也听過見吧?」蕭老太太熱心地介紹著。
溫采淡淡勾了勾唇角,笑容有些蒼白︰「是听說過。許夫人,您好。」
馮麗薇聞言,嘴角勾起一絲冷笑,似是不屑一般,這才終于看了溫采一眼,語氣涼涼地道︰「你好。」
蕭老太太卻又指著溫采對她道︰「這是我一個後輩,很好的女孩子。她爸爸出事之後,家里的生意就由她一個人扛著,我家里那幾個年輕的孩子,都對溫采是贊不絕口呢。」
「是嗎?」馮麗薇懶懶應了一句,明顯興致缺缺的模樣。
見這情形,溫采自然也不會再多打擾,微微垂了垂眼,道︰「我這就要走了,不耽誤蕭老太太和許夫人了。」
蕭老太太這才點了點頭︰「去吧,注意安全。」
溫采點了點頭,微笑道︰「再見。」
一直到她轉身離去,目光也始終沒再敢往馮麗薇身上看。
而馮麗薇也沒有多看她一眼,往病房那邊走去。
「怎麼了,你好像很不喜歡這孩子?」蕭老太太道。
「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子,一點感情上的事鬧得滿城皆知,這戀愛結婚離婚鬧得,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馮麗薇冷哼道,「也太不自重了。」
蕭老太太聞言嘆息了一聲︰「雖說這些事是鬧得滿城風雨,可是畢竟從頭到尾,她都只是跟那一個男人有關系。還是很不錯了,事情之所以鬧大,很大程度上是傳媒的原因。」「好了好了,別提這些掃興的。」馮麗薇皺了皺眉,「快走吧。」
兩個老太太這才相攜走進了電梯,探望自己要探的人去了。
溫采直接都下到了停車場,坐進車里等羅拉。羅拉給她打過電話之後,便直接來到停車場,開了車子往外走。
一路上溫采都沒有再說話,這讓羅拉覺得有些奇怪。
因為溫采平常再怎麼樣,也會跟她聊聊天的,而今天剛開始還是好好的,她不過走開去買了一瓶水,溫采的情緒就好像整個都低落了,從後視鏡里看過去,也只看見她低頭沉默的面容。
「溫小姐。」羅拉忍不住開口道,「出什麼事了嗎?」
溫采這才抬起頭來,淡淡一笑,搖了搖頭︰「沒事。」
說完她就放下了車窗,任由車外的風灌進來,吹著面頰。
羅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她眼眶似乎有一些泛紅。
將溫采送回家她就走進了房間,大概還是要重新休息一下,關上房門之後就沒有再出來過。
羅拉坐在張阿姨身邊幫她擇菜,一面道︰「溫小姐不知道怎麼了,心情好像很壞。」
張阿姨一听,連忙道︰「不會是檢查出什麼事了吧?」
羅拉搖搖頭︰「檢查完的時候溫小姐還是好好的,說一切正常,我走開去給她買水,回來之後她情緒就變了。」
「孕婦嘛,有時候情緒變換也很正常,你還是小姑娘,可能不太清楚。」張阿姨這才微微松了口氣,搖頭嘆息道。
羅拉聞言吐了吐舌頭,不再多說什麼。
晚上吃飯的時候,溫采也仍舊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吃得很少。
張阿姨見狀,忍不住道︰「小采怎麼了?是不是這些東西不合胃口?想吃什麼告訴我,我給你做。」
「不用了阿姨。」溫采放下碗筷,「我沒什麼胃口,吃不下。你慢慢吃。」
她放下碗筷就離開餐桌,坐到了沙發上看電視,卻依舊是心不在焉,電視里演廣告的時候,她也是一動不動地盯著電視看,只在極偶爾的時候,會抬頭看看牆上掛著的鐘。
那樣子,倒像是在等誰。
張阿姨意識到這點之後,心里一下子就樂了。
看樣子,這小兩口要和好的機會還是很大的。
等她洗完碗出來,卻見溫采正站在窗邊整理窗簾,目光卻始終盯著樓下,似乎在看宋席遠有沒有來。
張阿姨禁不住覺得好笑,但心里也是寬慰,又知道溫采的性格,怕自己表現得太過明顯會讓她害羞,于是就道︰「小采,今晚我要去我一個親戚家住一晚,就不回來了。半夜你要是餓了,就自己起來弄點東西吃。」
溫采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放下窗簾,答了一句︰「知道了,阿姨,你去吧。」
張阿姨這才點點頭,匆匆收拾了一點自己的東西就出了門。
一出門她就給宋席遠打電話,沒想到電話打通卻總是沒人接,一連好幾次都是這樣。張阿姨無奈,唯有轉而給文欣打電話報喜︰「夫人,好消息啊,小采今天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很明顯是在等大少過來呢……昨天晚上兩個人就有和好的趨勢了,都是我回來得不是時候,這不,我今天收拾好廚房趕緊就離開了,把地方給他們騰出來不是……有戲有戲,這回啊,絕對有戲!可是大少到現在還沒來,電話也打不通,你也知道小采的個性,要是讓她等得不想等了,又不知道要花多大的力氣才能哄得回來,你給大少打打電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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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里,溫采靜靜地坐著,恍惚地盯著電視看了許久,卻在牆上的鐘發出九點的聲音時赫然回神,這才發覺電視竟然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被她關掉了,而她竟然還在這里傻坐了這麼久!
回過神來,她只覺得懊惱,其實知道自己在等什麼,可是又怨自己為什麼要這樣等下去,想了又想,終究是關了燈,回到了房間。
她在床上清醒地坐到凌晨一點,自始至終,房門都沒有半點動靜。
宋席遠,沒有來。
她心里竟然有著說不出的失落感,迷迷糊糊睡著時,心里仍然還是掛念著。
明知道這樣子已經是不應該,卻總是忍不住……
第二天,溫采猛地從睡夢中驚醒時,才發現已經是天亮,她模到手機看了看,手機上卻沒有任何一條信息。
明明看起來是被迫答應的一個約定,她卻為他的失約,耿耿于懷。
正在此時,外面的大門卻忽然響了起來,溫采先是一怔,隨即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穿了鞋子走出去,一看,卻是張阿姨提著菜走了進來。
「小采起來啦。」張阿姨微微一笑,「昨天睡得好嗎?」
溫采撥了撥頭發,低聲道︰「還好。」
張阿姨見她的神情只覺得不對,不由得皺了皺眉︰「大少昨晚來過嗎?」
「啊?」溫采似乎有些被這個問題驚到,「什麼?」
「他沒來過?」張阿姨一下子就確定了,眉頭忽然皺得更緊,「跑到哪里去了呢?」
「阿姨,你……你找他?」溫采心里有著說不出的慌亂,低聲道。
「不是不是。」張阿姨連忙道,「我找他干什麼呀!只是昨天夫人給我電話,問我大少有沒有過來,說是他昨晚也沒有回家。沒回家,又沒來這里,肯定就是在公司啦對不對?听說他的千盛最近事情可多了,忙得不得了。」
溫采靜靜听了,低低應了一聲,走進了衛生間。
張阿姨連忙走進廚房,撥通了文欣的電話︰「夫人,大少昨天沒過來過呀!」
「這臭小子不知道又混到哪里去了!」文欣在電話那頭氣得跺腳,「怎麼就這麼不分輕重呢!多好的機會啊就這麼白白錯過了!」
宋祁萬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看著文欣痛心疾首的模樣,眸中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沉晦,還是伸出手來,輕輕撫了撫文欣的背,以示安撫。掛掉電話,文欣還是憤懣難平︰「不行,我得去公司看看他到底在忙什麼!之前那麼在乎,現在果真連老婆孩子都不要了麼!」
「阿欣!」宋祁萬忙伸出手來拉住她,「你別激動,兩個孩子的事,他們自己會拿主意,不用你總是瞎摻和。」
「我怎麼瞎摻和了?」文欣道,「我還不是為了以後小采肚子里的孩子一出生就有一個完整的家庭!難道你想隔三岔五地才能見到自己的孫子一次嗎?」
「我知道,我知道。」宋祁萬連忙哄著她,「你要相信席遠,事情一定會解決好的。」
文欣嘟嘟噥噥地坐下來,還是覺得不放心,又朝宋席遠的手機打電話。
電話依舊不通,她忍不住抱怨了兩句,還沒抱怨完,門鈴忽然就響了,她立刻看了宋祁萬一眼︰「該不會是席遠回來了吧?」
宋祁萬眸色暗沉,不置可否。
幾分鐘之後,便一行幾人來到了廳門前,敲了敲門之後,走了進來。
「宋先生,宋夫人,我們是公安總局的民警,這次前來,是通知二位,宋席遠因為涉嫌從事一些違法犯罪活動,已經被公安機關刑事拘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