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讓宋席遠郁悶的是,雖然小澈因為對「弟弟」的好奇,一時接納了讓他這個「叔叔」抱一抱的意見,可是在那之後,小澈對他又回到了之前的狀態,大多數時間他都是黏著溫采,可是對他卻依舊十分排斥。
溫采雖然也覺得這個情形有點棘手,可是每次看見宋席遠面對著小澈時的樣子,又忍不住覺得好笑。
「宋席遠,你說,你們家父子不和這一點,是不是天性遺傳啊?」
某天,小澈躺在溫采旁邊睡著了的時候,溫采忍不住偷笑著打趣起來。
宋席遠聞言,白了她一眼︰「腿不疼了?檑」
溫采微微哼了一聲,別過頭不理他。
「好了。」宋席遠伸出手來捏了捏她的臉,「醫生說你明天就可以回家休養了,這里是醫院,我有再大的本事哄小澈也不好發揮啊,等回家就好了。」
「回家?」溫采忽然頓了頓,道,「你忘了外公說,我要回舅舅那里住嗎?禱」
宋席遠猛然記起,忍不住揉了揉額頭︰「不知道外公是怎麼想的,明知道你住在那里不會開心,再說了,那里有誰能夠照顧你?」
「外公請了月嫂啦。」溫采道,「誰照顧我的問題你完全不用擔心啊。」
宋席遠聞言,低嘆了一聲︰「你明知道我擔心的不是這個。」
「呃……」溫采想了想,又道,「外婆的事情你更不用擔心啦,反正這件事早晚也要解決的,如果能在婚禮之前取得外婆的原諒,那就再好不過了。」
說起婚禮,宋席遠眸色又是一陣懊惱,溫采看見,也忍不住吐了吐舌頭︰「怎麼辦?我們是不是真的不應該大肆張揚?好像每次大肆張揚過後,總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宋席遠聞言,冷冷瞥了她一眼,溫采知道自己說錯話,連忙伸出手來拉住他︰「我不是這個意思啦,這次的婚禮雖然還是不能如期舉行,可是好在兩個月後又有好日子。宋席遠,這一次,我一定可以成功嫁給你了,對吧?」
宋席遠聞言,眸色這才溫柔下來,可是開口之後,語氣卻是異常堅定︰「這一回要是再有什麼阻礙,我就只能遇神殺神,遇佛殺佛,誰也不例外!」
第二天,許晉磷就親自來醫院,準備接溫采回家,剛好宋祁萬和文欣也來醫院看溫采和兩個孫子,本來溫采的去處都已經決定好了,雙方都沒什麼意見,可是三個孩子該住到哪家,忽然就引發了分歧。
許晉磷的意思自然是三個孩子都要跟溫采回許家,因為他連最小的英瀾的房間都準備好了,跟醫院一樣的設備,甚至還從國外聘請了職業的醫師和護士回來照顧。
宋祁萬雖然對這樣的安排方法不太滿意,然還是沒有多說什麼,可是文欣哪里忍得住?
「許老,照顧英瀾的設備我們家也準備好了,而且囡囡跟小澈都是在我們家里呆慣了的,您一下要讓三個孩子都住到您那邊,就怕給您添麻煩。」
「沒什麼麻煩的。」許晉磷道,「囡囡已經在我那里住習慣了,至于小澈,當然是要跟小采呆在一起,至于剛剛出生的英瀾,自然還是要跟小采在一起,這還用多說嗎?」
文欣頓時被噎得說不出話來,轉頭看了宋席遠一眼。
宋席遠以後還要仰許晉磷鼻息才能把溫采娶進門呢,自然不敢開口反駁,只是道︰「那就按外公的意思辦吧,反正也只有三個月,媽,以後有的是時間讓你帶孩子。」
文欣真是覺得恨鐵不成鋼,怨憤地看了宋席遠一眼,引得宋祁萬嘴角也勾起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結果因為宋席遠這句話,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許晉磷將溫采以及三個孩子都接回了家。
因為溫采的腿不方便,肖茉莉就在樓下給溫采安排了一個暫時的房間,小澈自然是不會離開溫采的,可是這樣一來,囡囡也非要跟溫采在一起,肖茉莉沒辦法,只能又在溫采的房間安裝了兩張小床。
溫采也實在覺得不好意思︰「舅母,麻煩你了。」
「一家人還用說這種客氣話?」肖茉莉笑笑,「你舅母我照顧孕婦不擅長,也只能在這些方面彌補一下了。」
其實這個家對溫采來說,雖然還有些陌生,可是和宋家的溫暖卻是一樣的,雖然外婆到現在還是不怎麼願意搭理她,可是畢竟是骨血至親,對溫采來說,這又是另一重的溫暖,所以總體來講,她還是非常喜歡這個家。
對囡囡來說,這個家里雖然沒有爺爺女乃女乃和爸爸,可是還有太姥爺太姥姥,有舅公舅婆,還有一個新的小伙伴慕容,小丫頭也是呆得很開心的。
可是小澈卻似乎就不那麼開心,在醫院的時候,來來去去的人他都已經非常熟悉,雖然還是有一些怕生,但有溫采在身邊,所以他的表現還是不錯。可是在這個完全陌生的環境里,他似乎就不怎麼能適應了,也不跟囡囡和慕容玩,每天就只是呆在溫采身邊玩自己的玩具,任由囡囡怎麼邀請他加入,他都無動于衷。
溫采沒出月子,腿又不能動,每天都只能呆在屋子里,于是小澈就每天都陪她呆在屋子里,從來不參與慕容和囡囡的戶外游戲。
溫采只恨自己現在不能到處走動,否則一定帶著小澈滿世界胡天海地地玩,一定要將小澈這內向的性子徹底改變才好。
只是後來的十多年過後,她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小澈不愛說話,早就已經不是內向的原因。
雖然不能做戶外活動,可是母子倆依舊能找到一起玩樂的方式,比如說下跳棋,玩飛行棋,或者拼圖等等。
這一天,宋席遠來看自己的老婆和兒子時,破天荒地沒有帶坦克車,而是帶了兩三個模型,輪船飛機都有,全都是需要動手拼砌的,溫采一看就知道他開始改變了策略了,趁小澈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朝他伸了個大拇指。
不知道是不是這陌生的環境實在讓小澈覺得壓力太大,以至于見到宋席遠,他都沒有之前那麼抗拒了,很平靜地接受了宋席遠一起拼模型的邀請。果那天下午,宋席遠幾個鐘頭的時間都花在了那架飛機模型上,在做這件事上,父子倆倒好像有種心有靈犀的默契,再加上小澈的動手能力非常強,幾個小時之後,那架復雜的飛機模型總算是完成了。
「媽媽!」最後一個步驟完成,小澈立刻舉起飛機,獻寶一樣地給溫采看。
溫采微笑鼓起掌來︰「小澈好棒!」
說完,她在兒子臉上親了一口,又道︰「爸爸陪小澈一起拼完的模型,小澈跟爸爸一起,和這架飛機拍照好不好?」
小澈听了,轉頭看了看宋席遠,眨巴眨巴眼楮之後,緩緩點了點頭。
孩子的天性的確是十分敏感的,誰對他不好,他知道,而誰對他好,他也感覺得到。
宋席遠最近的表現,的確是非常地好,所以小澈對他的陰影雖然還沒有完全散去,可是又似乎在另一個層面上開始接受他了。
最終,小澈捧著飛機模型,而宋席遠抱著小澈,留下了父子倆的第一張合影。
拍完照,小澈又拿著飛機模型看了看,便放在旁邊,忍不住又去那那艘帆船的模型,抱在懷中看了又看。
溫采見狀,連忙道︰「小澈,今天已經做了幾個小時了,這艘帆船留著明天再做好不好?明天爸爸再來陪小澈做帆船?」
說完,她朝著宋席遠眨了眨眼楮,小澈听了,也轉頭看向宋席遠。
宋席遠當然樂意,笑了笑︰「小澈,爸爸明天再來陪你拼帆船好不好?」
小澈又看了他很久,才終于緩緩點了點頭。
結果第二天,小澈一大早起床,就抱著那個帆船盒子開始等宋席遠,吃早餐的時候也是慌慌忙忙地吃完,仿佛生怕時間就來不及。
「小澈,不要著急呀,爸爸要工作的,要等爸爸做完了事情才能來陪小澈呀。」溫采拿起餐巾為小澈擦了擦嘴,有些無奈地笑道。
小澈听了,眼楮里流露出一絲失望,等過了一會兒跟溫采單獨相處的時候,才開口道︰「媽媽,帆船比飛機難拼……要很久的。」
其實宋席遠現在正處于攻克小澈這一重防線的關鍵時期,溫采當然也知道,眼見著小澈那麼期待她,她想了想,還是給宋席遠打了個電話。
結果她才打完電話,電話那頭,原本正在開早會的宋席遠一下子就站起身來,將會議接下來的內容全權交給傅斯年負責,自己則飛車趕往許家。
四十五分鐘之後,宋席遠就出現在了許家客廳里。
小澈一見到他,眼楮似乎亮了亮,卻又很快低下頭去,將他已經抱得暖和的模型盒子拆開來。
宋席遠見狀,忍不住微笑起來,卻並不急著走過去,跟溫采打了個眼色過後,又去跟家里其他人打了招呼,最後在許晉磷旁邊坐了下來,陪他喝茶。
小澈眼見著他來了,卻還是沒有來跟他拼模型的意思,皺著小臉等了一會兒,忽然就自己動起手來。
可是小孩子終究是小孩子,雖然那些簡單的地方他可以搞定,可是一切需要復雜拼裝的地方,他就無能為力了。
模型的甲板是需要涂上膠水然後沾好的,這樣精細的工作,小澈其實並不能完成,他弄了很久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呆了呆,終于從沙發上滑了下來,跑到了宋席遠旁邊,伸手拉了拉他。
溫采知道宋席遠等的就是這個時候,眼見著他得逞,其實心里也高興。
宋席遠也沒有擺架子擺得太過分,小澈已經跑過來找他,他也一下子就站了起來,順手將小澈抱了起來,一直將他舉過頭頂,讓他騎在了自己肩上。
小澈從來沒有過這麼高高在上的時候,一下子雖然有些驚嚇,可是也很快適應過來。
以前也見過幼稚園的小男孩們被自己的爸爸高高舉過頭頂,可是他卻從來不敢想,今天突然被這個「叔叔」舉過頭頂,小澈心里其實還是隱約有著一絲難以抗拒的興奮的。
溫采眼見著孩子的眼楮都明亮了起來,心里忍不住寬慰。
「來吧兒子。」到了工作台,宋席遠將小澈放了下來,挽起袖子道,「老爸今天的時間都是你的,我們今天一定要把這個模型完成,讓媽媽給我們打下手好不好?」
小澈听了,看著溫采,忽然笑了起來,點了點頭。
為了幫父子倆建立起深厚的關系,溫采也只有心甘情願被利用了。
結果三個人真的拼了一整天的時間,連午飯都只是簡單地吃了幾口,便又繼續忙碌,到吃晚飯的時候,宋席遠和小澈也沒心思吃,繼續完成收尾工作。
一直到晚上九點,大功終于告成。
看著那艘漂亮的帆船,小澈臉上飛快地露出一個笑容,卻又很快地隱去。
盡管如此,對宋席遠來說,卻已經是大大的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