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小澈捧著那艘帆船愛不釋手的樣子,宋席遠伸出手來,輕輕捏了捏自己兒子的臉︰「喜歡嗎?下回還想拼什麼?」
小澈小臉上的神情立刻變了變,顯然是不太喜歡宋席遠這個動作,可是宋席遠隨後問出的那句話,卻又讓他頓住了。
此時呆在沙發上和慕容一起看動畫片的囡囡忽然探出一個頭來,道︰「爸爸,每天拼模型好無聊的,小澈會被悶死的。」
「哦,是這樣嗎?」宋席遠忽然淡淡笑了起來,「那明天就不要拼了。」
听了這話,小澈似乎一下子有些急了,看了看宋席遠,隨後又將目光轉向了溫采殂。
溫采見狀,連忙滑著輪椅上前來︰「小澈還想繼續拼模型嗎?」
頓了片刻,小澈才緩緩點了點頭,然後又將目光轉向宋席遠。
宋席遠便笑出聲來,伸手捏了捏他的小手臂︰「連續做了兩天了,手不酸嗎?明天爸爸帶你去玩別的好玩的?笄」
小澈听了,眼楮里似乎閃過一絲期待,過了很久,才終于又輕輕開了口︰「什麼好玩的?」
听到這句話,宋席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了看溫采,才確信自己沒有听錯。
小澈第一次開口跟他說話!
他這個當爹的簡直要高興,笑得眼楮都快要看不見了︰「那小澈想玩什麼?遙控飛機,遙控賽車,還是像嘗試一下自己開車的感覺?」
小澈仔細想了想,似乎覺得很難取舍,每一樣他都想嘗試。
溫采在旁邊看著小澈糾結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來。
宋席遠的計劃,看來就要成功了。
小澈想了很久,才皺了皺小小的眉頭,下定決心道︰「自己開。」
「好!」宋席遠猛地一拍大腿,「那明天我們爺倆就玩賽車去!」
溫采一听,便微微皺起眉頭來︰「什麼賽車啊?你可別只顧著玩,把小澈置于危險的境地。」
「老婆,踫踫車,你滿意了嗎?」宋席遠挑挑眉。
溫采這才松了口氣,卻還是有些不放心︰「那你也要小心一點,畢竟小澈還這麼小。」
旁邊看電視的囡囡听到了,忽然撇了撇嘴︰「爸爸只帶小澈玩,都不陪囡囡玩!爸爸媽媽有了小澈,都不疼囡囡了!」
小澈听了,靜靜看了一眼囡囡和她旁邊坐著的慕容,又低下頭來擺弄著自己的帆船。
「我們家小公主吃醋了。」宋席遠忍不住輕笑了一聲,「那好吧,明天帶我們家小公主一起出去玩。」
囡囡這才又高興起來︰「那慕容也去嗎?」
慕容很懂事地笑了笑︰「我明天要去學小提琴,不能去玩哦。」
「那好吧。」囡囡似乎有些失望,但還是接受了。
這就算是把明天的行程也定好了,宋席遠向溫采挑了挑眉,道︰「老婆,肚子餓了,有什麼吃的嗎?」
溫采連忙看了看時間,發現已經九點半了,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這個時間可算想起來餓了?小澈餓了嗎?」
小澈點了點頭。
「那包點小餛飩吧,小澈喜歡吃。」
「老婆,我也喜歡吃的。」宋席遠連忙聲名。
溫采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在孩子面前你就不能正經一點?」
溫采雖然坐在輪椅上,可是包小餛飩還是完全可以勝任的,很快就包好了一些,又讓家里的阿姨蓮姐幫忙下鍋煮了。
剛剛將熱乎乎的餛飩端出來,出門一整天的馮麗薇突然也出現在了家里,剛一進門就開口道︰「蓮姐,有什麼吃的嗎?陪那幾個太太打牌到這個時間,真是有些餓壞了。」
「小姐剛剛包了小餛飩,很香的,夫人您也來一碗?」蓮姐听見聲音,從廚房走出來問道。
馮麗薇換好鞋子,轉頭才看見客廳里的這幾個人,臉色微微一變,走到另一邊的沙發上坐下道︰「不用了,你給我煮碗面吧。」
蓮姐微微有些無奈,看了溫采一眼,只能回答道︰「好。」
溫采听了,卻忽然模了模小澈的頭,輕聲道︰「小澈,外婆肚子也餓了,端一碗餛飩給太姥姥,小心一點,當心燙。」
小澈很听溫采的話,听她這麼說,就找來剛剛模型盒子上的兩張厚紙板,放在自己的手心和餛飩碗之間,小心翼翼地捧著往馮麗薇的方向走去。
宋席遠看著小澈的舉動,忽然看向溫采︰「你覺不覺得我們的兒子不是一般的聰明?」
溫采只是關心馮麗薇的反應,听到他現在還這麼說,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一定會說像你了?」
宋席遠挑了挑眉,也將目光投向小澈。
小澈小心翼翼地走到馮麗薇面前,將那只碗放在馮麗薇面前,便一言不發地轉身就跑了回來。
背對著幾個人的馮麗薇臉色微微一沉。
溫采見狀,也有些無奈,連忙又拿了一只勺子遞給小澈︰「還有勺子要給太姥姥哦,還要跟太姥姥說請太姥姥吃餛飩,小澈明白嗎?」
小澈微微皺了皺眉頭,還是捏著勺子又重新走了過去,來到馮麗薇面前之後,卻只是靜靜地站著,仿佛還在醞釀剛才溫采教的那句話。
馮麗薇轉頭看了看這個小孩子,在看見他那雙烏黑沉靜的大眼楮時,心里某個角落似乎微微被觸動了一下,但還是很快又轉開了臉。
小澈抿了抿唇,又往溫采的方向看了一眼,收到溫采鼓勵的眼神,似乎才終于下定決心,開口道︰「太姥姥吃餛飩。」
說完,他才將勺子遞到了馮麗薇面前。
馮麗薇性格雖然倔強要強,但其實是十分喜歡小孩子的,只可惜自己命不好,雖然生了三個兒女,可是到頭來盡然只剩一個兒子,下面也僅有一個孫子和一個玄孫,每每想起來,心中也不是不痛的。
此時此刻小澈靜靜地站在她面前,那雙眼楮,偏偏又讓她想起了她最不願意想起的那個人。
其實小澈的五官整體雖然長得像宋席遠,可是他那雙眼楮,卻既不像爸爸,也不像媽媽,反而像他的外婆,也就是她的女兒,慎言。
馮麗薇忍不住閉了閉眼,神色黯然。小澈遞出去的勺子久久沒有被人接過去,忍不住又看了溫采一眼,溫采又對他點了點頭,他想了想,才又繼續開口︰「太姥姥吃餛飩……」
剛巧這時,肖茉莉竟然緩緩從樓上走了下來,見到這幅情形,連忙上前來,接過小澈手里的勺子,笑著模了模小澈的頭,才又對馮麗薇道︰「媽,打牌打到現在一定餓了吧,來吧,吃點餛飩,小采的手藝其實真的挺不錯的,加上蓮阿姨熬的湯,光是聞到都饞死人了。」
馮麗薇這才緩緩睜開眼來,忍不住又看了小澈一眼,這才緩緩接過肖茉莉遞過來的勺子,嘗了一口面前熱氣騰騰的餛飩。
吃了第一口之後,她卻陷入了沉默。
竟然真的跟她早期包餛飩的口味一樣,只是時隔多年,她再也包不出這樣味道的餛飩,沒想到,竟然還能再吃到。
「媽,好吃嗎?」肖茉莉朝溫采笑了笑,這才開口問道。
許久之後,馮麗薇才淡淡答了一句「嗯」,隨即卻又站起身來︰「我有些累,先上去洗個澡。」
「那我把餛飩給您送到房間,您洗好澡再吃?」肖茉莉繼續道。
「隨便吧。」馮麗薇頭也不回地回答了一句,徑直上了樓。
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見,肖茉莉才轉過頭,對溫采做了一個豎大拇指的動作。
溫采心中也是寬慰感動,朝肖茉莉投過去一個感激的笑,隨即才又看向宋席遠。
宋席遠伸出手來,輕輕將她攬進懷中︰「看來我們都離自己的目標又近了一大步。」
已經又回到桌邊埋頭吃小餛飩的小澈听了這句話,忽然抬起頭來看了宋席遠一眼。
溫采忍不住從底下推了他一把。
正在此時,許晉磷忽然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二樓陽台上,看著樓下的情形,有些威嚴地咳嗽了一聲︰「都什麼時候了,孩子們怎麼還不睡?」
溫采忙抬起頭︰「知道了,外公,很快就睡。」
許晉磷點了點頭︰「時間都這麼晚了,客人也該回家了,記得叫人送客人出門。」
宋席遠一听,背上頓時仿佛被扎了一把箭。
這逐客令嚇得這麼明顯,他自問還不是這位老爺子的對手,只能忍氣吞聲,更無奈的是碗里的餛飩已經吃完了,他也沒有理由再賴著不走,只能站起身來︰「那我這就回去了。」
溫采知道他不甘心,可是心里又忍不住好笑,點點頭道︰「路上開車小心。」
宋席遠又走過去模了模小澈的頭︰「兒子,爸爸明天早上再來接你。」
小澈點了點頭,溫采眼見某人失望的神情,連忙對小澈道︰「小澈,跟爸爸說再見。」
小澈听了,轉頭靜靜地看著宋席遠,許久之後,才飛快地吐出四個模糊不清的音節,隨即又低頭吃自己的餛飩。
宋席遠那顆低落的心一下子就飛到了天上——
雖然那四個音節非常模糊,可是他听出來了,小澈說的是「爸爸再見」。
因為這四個字,某人一路吹著口哨回到家,連睡覺的時候,嘴角都是彎的。
第二天早上,宋席遠起了個大早,下樓連早餐也沒吃就直接出了門,直奔許府去履行自己父親的責任。
兩個孩子也已經一早就起床了,囡囡早就站在門口翹首以待,而小澈雖然只是靜靜地坐在沙發上,可是目光還是頻頻移向門口。
等宋席遠終于出現的時候,囡囡一下子就蹦進了他懷中,而小澈也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
溫采千叮萬囑之後,宋席遠才終于帶著兩個孩子出了門,一路上開著車,看兩個孩子坐在後座,囡囡越說越熱鬧,而小澈雖然只是靜靜地听著,可是看他的表情,也明顯是享受的。
開車的宋席遠心里自然也是無比暢快,只可惜副駕駛上少了一個人。
他想了想,覺得以後這樣的親子游活動,還真是必須一個也不能少,全家上陣才夠熱鬧。
結果這一天,三個人還是玩得十分盡興,宋席遠長久沒有進過游樂園,尤其還是兒童區,可是這一次卻陪兩個小屁孩玩得是滿頭大汗,囡囡性子活潑,玩什麼都是尖叫著大笑,小澈雖然表現得不明顯,可是從那雙異常明亮的眼楮和紅撲撲的臉上也可以看出來他的興奮度。
而身為老爸的宋席遠,興奮度也實在不比兩個孩子差。
特別是回去的路上,囡囡坐在車子上就睡著了,而小澈還在把玩著從游樂場里買來的玩具時,還時不時地看他一眼。
宋席遠從後視鏡里看見了,開口道︰「兒子,什麼事?」
小澈頓了許久,似乎是在遲疑,可是終究還是開了口︰「爸爸,我們明天干什麼呀?」
宋席遠雖然極力隱忍,可是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你說干什麼就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