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剎那寂靜。
先前有女子戲弄雪皇而被帶走,如今又有人妄圖挑戰靈界法規,一驚一乍,眾人只覺得透不過氣來。
雪皇一怒,血流成河。這不是謠傳,而是用水域成千上萬的生命堆積而成,印刻在水域居民心中,血淋淋的事實。
忘憂只掃了一眼雪唐的背影,就知道不妙。
或許這位大人當初沒有想要追究,或者想著秋後算賬,但這麼一攪合,恐怕在場的靈奴,要被殺的一個不留。
反正,他們都是湖城的俘虜。對雪皇大人來說,是他一念之間放過的小蝦米,現在要再次揮舞死神的鐮刀將他們收割走,也無可非議。
這麼想著,忘憂的冷汗就開始下來了。
她想了很多可以作為籌碼的東西,可是,沒有一樣是能打動雪唐的。
這一切,都是因為她沒有實力!她不希望在自己眼前,這些保護了十年的居民輕易喪命,可是她無法左右雪唐的決定!
有了實力,才會有他看得上的奇珍異寶,有了實力,才可以在這種情況下與他爭上一爭。
可是現在,她只是個小小平靈而已。中間有靈主、靈王、靈皇……
她突然有些後悔。十年來,在狐狸手下做事,貪于安逸,不思進取。
其實,歸根究底,她是從人類穿越到這個世界,只看到表面如人類的形形色色,卻不能從心底接受弱肉強食的現實。
所以,她始終沒有太大的生存危機感,無法像這個世界的大部分生靈一樣,戰戰兢兢一日不敢松懈地修煉。
她自動把這個世界化為封建皇朝,卻忘了,封建皇朝,肆意殺人,也有道德的約束,但這里,雪唐整日地濫殺無辜,卻沒有一個人提出異議。
就像貓遇到老鼠,生殺戲弄都憑隨意。
不是這樣的,人類的世界,不是這樣的!
她眼睜睜地看著雪唐轉過身來,面無表情,眼里冷光閃過,舉手之間,就要……
那一個個細節被無限地放大,時間也好像過得格外緩慢。
她能夠清晰地看到這個男人緩緩舉起他那只被風霜磨礪卻依然瑩白如玉的手掌,能看到流動的風,緩緩游走在他寬大的袖袍,那袖袍上幾顆黑色的瑙蓮石,在這暗沉的夜里,散發著一圈一圈細小的幽光。
一股靈力的波動從他的體內震蕩而出,須臾之間,便到了掌上。
忘憂知道這個舉動的意義。下一秒,這所有圍觀的人就要陪葬!
她的血液一下子沸騰起來,似乎有什麼東西沖到了頭頂,帶著巨大的恐慌與失去生命中極其重要東西的駭然。
她固然尊重,自然界的生存法則。知曉,何謂弱肉強食,天敵相殘……
但,如果,她不能阻止這場正在上演的屠戮,似乎,她往後,便再也不能真實地生活,而成為一具失去了真心的行尸走肉。
人類,固然狡詐固然自私,可是,絕對不會對生命如此漠然!不該,不該讓這件事發生!
這種沖動在那股靈光凝聚在雪唐掌上的時候到達了頂點。
忘憂倏地一下撲了過去,與此同時,靈光吞吐,也月兌離了雪唐的手掌,瞬間便要覆蓋整個祭台。
其實忘憂本體不是飛行類生物,在平靈的時候根本無法飛行。
但此時,她不知為何,竟然不受控制地飛了起來。
她本無意以卵擊石,但是事情緊急下,只覺腦子「嗡」地一下,有什麼東西打破了一般,竟不顧一切地沖了過去。
等到她真真實實地飛在了空中,才發現不對勁。
那股靈光本已經擴張到覆蓋整個祭台,但忘憂一升起,便有靈性般,覺察到忘憂的抵制,竟然第一時間,合攏,向忘憂蜂擁而來。
雪唐反應力如何靈敏,他冰寒的眸子流露了一絲寒冷,卻是終究輕描淡寫地一揮,那道靈光便不見了蹤影。
生死危機解除,忘憂心神一松,冥冥之中,一股力量似乎受到召喚,向她傾瀉而來。
只見萬千月華,籠罩在少女的身畔,將她婀娜的身軀變得奪目而光彩。
盡管是黑夜,漂浮在半空的忘憂,卻如黑夜中的一盞明燈,熠熠閃光。
眾靈界流傳下來的最古老的謁語有這麼一句話,靈奴塑形,平靈定性,靈主修心,靈王破命,靈皇立信,靈尊創紀,靈帝成神!
而忘憂,在這生死兩難之間,終于頓悟,修成了自己一顆眾生平等的心。何謂眾生平等?天地不仁,則以萬物為芻狗。吾有仁,願世間萬物,不因無辜而喪命。
一旦心性圓滿,她便踏入了靈主的行列。
靈界眾生,日月皆有晉級的契機,故而獲得的能量也不盡相同。三千年前,相思晉帝,白日青天下,萬千流光破空而至,帝都天上一輪紅日生生化為七輪,光彩耀人,為人傳頌。
而忘憂此刻月夜晉級,雖然場面唯美,月華傾瀉,但大部分的靈奴都生死危機,伏在地上瑟瑟發抖,因而真正看見的,唯有一個雪唐。
晉級,一般來說,靈類心中都會有預兆,然後按照功法不同,各自尋得靜謐之所,眾人護法,方安然晉升。
而忘憂,她一直走的野路子,在狐狸手下干事,壓根沒有正經修習過,此刻在眾人面前晉升,也是她沒有加入正統宗門的結果,不知道其中利害。
如果此刻被打擾,分心他事,忘憂吸收的能量便會少上很多。此時在她眼前再開殺戒,恐怕她心性受阻之下,走火入魔。一念便要與雪唐拼命。
于是,巍巍然站立的雪唐,眼里再次寒意凝聚,甚至帶了一絲殺意。
但很快地,好似想到了什麼,這殺意漸漸淡去,如冰雪消融般,最終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揮揮手,那眾靈奴便被挪移至門外,一個個知曉偷得性命,或對著祭台的方向一頓叩首,或四散奔逃而去。
偌大的祭台,空空蕩蕩,終只余上空衣袂飛揚的少女,與,遙遙相對的男子。
她不過晉升靈主,雖然聲勢浩大,一刻之後,凝聚在她身上的月華便消散了。
在這過程中,雪唐一直靜靜地看著,凝眸,若有所思。
終于,儀式結束,忘憂落到地面,看空空蕩蕩的祭台,知道雪唐沒有開殺戒,心滿意足,一時的念頭舒暢,對著雪唐便是一笑︰「謝謝。」。
雪唐的眸子閃了閃,對她不行大禮的逾越毫不計較,徑直問道︰「你十年前還是靈奴,幾時晉升的平靈?」。
忘憂一驚,方覺靈皇的神機妙算,連她十年前的階位都清楚。但她沒有多想,也無意隱瞞︰「兩年後晉平靈,又三年到巔峰,如今是五年才晉升的靈主。」。
雪唐冰寒的眸子看不出變化,接著問︰「師從何宗?」。
忘憂訝異︰「大人不知道我沒有宗門?」,難道不是因為她連個庇佑的宗門也沒有,殺她也不會惹來麻煩,雪唐才這樣肆無忌憚地把她架在火上烤嗎?
雪唐一滯,半晌才道︰「你資質驚采絕艷,有些驚世憾俗,日後切不可對人言明。」。
這話說出來,看到忘憂臉上出現迷惘的神色,他又恢復了清冷的模樣,似乎剛剛那一瞬間的窘迫只是幻覺。
「鳳域十三大宗數千宮門,只要你矚意,我必帶你拜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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