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一聲天空閃過一道極亮的光線,照的整個車蓋亮如白晝。
那是雪唐迅猛而直接的反擊,他連本體都未出動,伸出手輕描淡寫地一劃,黑黑的幻幕立刻被擊得四分五裂,大片的陽光隨之泄露進來。所有人都知道,片刻後這片區域就會恢復朗朗晴空。
最後一秒,就在車內大部分的人以為危機解除,不約而同的伸出手遮擋一下光線時,忘憂一個翻滾,順著蜘蛛背的斜度,咕嚕咕嚕滾到了最遠的一棵樹下。
趨利避害是本能,可是滾出去了她才發現不對,自己明明可以選擇快跑到更近的輪葉貝叢中,而不是這樣草草地從泥里滾過去啊?
真是暴殄天物啊!少女在急速的滾動中,哀怨地瞄了一眼沾滿塵土的裙裾,對于自己先于意識的利落身手第一次感到了無奈。若不是曾經有某只狐狸的各種設計欺騙壓榨,她又怎麼會變成如今這種模樣?
按捺下情緒的波動,她的余光可以瞥見那道極細的黑色光線直直沖向「寵物」的車隊中,竄入最後面一個車廂。
看來,不是沖著雪唐來的,而是舍命為紅顏,意在其中的一個小公子。
在心里唏噓了一下,忘憂也恰好在此時骨碌碌地撞到了樹根,她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順勢便轉入樹後。隨後一大堆樹枝呼啦一下垂下來,把她的身體遮了個嚴嚴實實,只露出兩只烏溜溜的眼楮。
這動作一氣呵成,若不是有心注意,還真無法發現,有個漏網之魚到了安全之所。
空中的雪皇動作更快,他毫不猶豫地彈指一動。
比先前更加耀眼的靈光閃過,甚至不用獅子吼,整個車廂已經炸成了齏粉!
忘憂愣了。
她頭上還頂著幾片倉促的落葉,眼里還帶著剛剛安頓好自己的輕松寫意。
那車廂里幾個活生生的小公子!絕對無辜的旁觀者,還是在自己眼前,被肆意地殺掉了?
不敢置信般,少女的目光定格。
那里,紛飛的木屑,洋洋灑灑的布匹綢緞如同下了一場華麗的雨,雨幕之後,蒼白失去生息的本體上,傷痕累累。
當真是靈命如草芥?就算歷經千百年修成人形,隨意地一件小事,甚至不知道會在哪一刻,就會無足輕重地煙消雲散。
她到底,還是不能左右這些事情的發生。一次兩次可以阻擋,但以後呢?
少女的眼楮緩慢地眨了眨,使勁地憋回去了即將冒出的淚水,她的手微微顫抖,因為害怕而無法準確地掐出一個靈記。
雖然一路來這個赫赫威名的雪皇並未刻意展現兩人的階級差異,但是,說到底,他還是那個征戰四方的煞神,一個同樣無情的上位者。
實力,如果她有靈帝的實力!方才有可能顛覆整個靈界的傳統,才能改變這些人的冷漠。
只有進階,才可以改變這一切。靈主,怎能是頂點?
在忘憂暗下決心的同時,場中情形也發生了變化,那抹黑色身影親眼見到自己要劫走的人被炸死,口中發出一聲淒厲的長嘯,四分五裂的車廂也很快將他暴露出來。
周圍的侍衛早已將車廂團團圍住,靈光閃耀,形成一個圓形的光幕,將他困在里面。
不是靈皇,靈皇沒有這麼弱!眼看這位被擒拿只是時間問題,忘憂垂下頭,無聲地嘆了一口氣︰也是,泱泱鳳域,靈皇也不過百位,哪是那麼容易遇到。
可憐的是那個車廂的寵物,五個死了四個,還有一個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也是勉強睜著眼楮,面容已經慘不忍睹,對以容侍君的他來說,這是比死亡更加殘酷的事情。
見到局勢穩定,別些車廂的寵物也好奇地跟了下來。
這是一堆漂亮的小公子,面對同伴的死亡,眼楮眨也不眨。好奇地望著那團光幕。
為了炫耀自己的不凡,還一個個都盡量往那邊湊近,在那里指指點點嘻嘻哈哈,似乎這些悲慘血腥的戰爭只是一場鬧劇。
忘憂冷眼遠觀,悲哀的神色更添了一絲黯淡,她抿了抿嘴,突然由怒極轉而笑出聲來。
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靈界便是如此。等級森嚴,實力至上。
她不是在笑他們對生命的漠然,不是在笑他們本性的涼薄。而是在笑,他們空有一副人類的皮囊,卻沒有人類的智慧。
畫虎畫皮難畫骨。
縱然長了一分漂亮的皮囊,跟真正的人類還是有著天差地別,一點思考的能力都沒有。
難道不知道這是危險的交鋒之地?困獸猶斗,身在靈界的億萬生靈,哪個沒有保命絕招?
城門失火,尚且殃及池魚,他們卻仍舊肆無顧忌。
雪唐遠遠地看著,與當初提醒忘憂不同,他一言不發,目光若一泓化不開的冰湖,不為所動地掠過那些公子。似乎,芸芸眾生,在他眼中,都是可隨意處置,生殺予奪的僕奴。
說,還是不說?
忘憂的本心在此刻發生了動搖。
掙扎中,卻突然發現一個與眾不同的,就是那個先前倚在簾子邊對自己笑的小公子,雖然也站得很近,但呆呆地對著馬車,眼里盛著一汪悲傷。
忘憂嘆了一口氣——算了,救該救之人。
她對著大樹招招手,就著那彎下的枝葉,順手一揚蕩入人群,抓住了那位小公子的手。
小家伙一點也沒有掙扎,才位及靈奴的他身軀瘦小,清清澈澈的眸子漾著迷惑的清波。然後對著忘憂近在咫尺的面龐,露出驚喜的表情︰「你沒死。」。
「你很希望我死?」忘憂順口接了一句,兩「人」順著樹枝蕩回去。
剛落地,大樹的枝葉就再次在靈力的驅使下全部彎下來,將兩人蓋得嚴嚴實實。
忘憂捂住小公子順著縫隙向外張望的眼楮,隨意道︰「別看。你叫什麼名字?」。
順著大樹外面的枝葉,她能很清楚的「看」到,那道黑光垂死掙扎的一擊,似乎是個蠍子模樣。
那道反擊生生穿透了光幕,那一片站的最近的小公子們被波及,早就失去了當初嬉笑的模樣,一個個哀嚎出聲地上打滾,部分已經中毒昏迷了。
出于愛護幼小的心理,她並不希望身邊的小家伙看到這一幕,尤其還是個毫無攻擊力的靈奴,所以她早就未卜先知地用樹葉擋住了視線。
慕容月被忘憂捂著的眼楮眨了眨,身子不安地動了動,卻還是沒有掙扎,而是順從地安靜下來。
雪唐麾下的隨從不動聲色地縮小了包圍圈,那道黑色的流光終于現出了本體——一只尾部有長鉤的蠍子。
戰斗到這里也該結束了,忘憂放松下來打了一個呵欠,頓覺疲累無比。自來靈界,便是這樣,幕幕驚心,難道,就沒有一日可順遂安心?
耳邊傳來春風般輕柔又小心的聲音,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心尖癢癢搔了一下︰「我叫鹿容月。月亮的月。」。
復姓?鹿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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