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園門口的動靜,忘憂也有覺察,她隱隱听到那邊傳來一聲呵斥︰「一群靈主級的廢物,也跟我廢話,還不快滾!」。
囂張的聲音穿透層層飛鳥的翅膀抵達耳邊,依稀感覺聲音有些耳熟,好像在哪听過。
無奈她此時自顧不暇,連掃一眼的空閑都沒有,就立刻轉回全神貫注地應對起眼前來。
忘憂的情況可比園門口的緊張多了,前後左右上下,全是蜂擁而至的飛鳥,氣勢洶洶,最小也有瓦缸大。
那一群群前赴後繼的瘋狂「戰斗機」,在數量上就足以讓人驚顫,更何況路已堵死,只要一個不小心就會被碾得渣也不剩。
她沒有放棄,生死危機來臨,雙瞳因為情緒的激蕩而轉成綠色,尋找著所有可以穿過的間隙。
奇跡一定會發生!
五顏六色嘰嘰喳喳的「彩雲」淹沒了渺小的少女,片刻後才能模糊瞧見其間一個弱小的身影正在吃力地穿梭。
雖然那抹身影看起來隨時都可能被攔擊,但事實上,她每一次都逃掉了,每一次都巧而又巧地沖到封鎖的薄弱處,或是順著風恰好從某處空隙掉落,或是借著沖勢踏過某只飛禽的頭頂堅背,或是挪騰在那尖啄爪鉤之中,貼著鋼鐵般的鳥羽滑翔而過。
輕巧跳躍,曲線翩躚。
似乎那些飛鳥的襲擊在她眼中都可以化為道道交叉的方程曲線,永遠都有找到其中最佳突破點的方法。
只有到了捉襟見肘的時刻,忘憂才會從指間彈射出一些綠霧,同金元猴眼的金光有異曲同工之妙,大部分鳥類一接觸這綠霧,便會昏昏沉沉,行動遲緩,減少她逃遁的阻力。
更加恐怖的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她運行的大致方向依然是灰鳥的所在,鍥而不舍,其心堅定,讓人忍不住為之折腰。
這小小的靈園上演著一幕又一幕伏擊與潛逃,一次次,險上加險,一次次,獵人與獵物的位置交換。
終于,忘憂在靈力耗盡的前一刻,放棄了那絲靈力的運轉,松開全身防備,直直地墜落下去。
如同祭台一跳,風,再次呼嘯著刮過耳邊,那熟悉的失重感再次重臨軀體。
這一次,我沒有選擇死亡,她在心中默念。
有來不及躲避的飛鳥被撞到,血霧如花開綻放,而上面的人似乎失去了知覺般一動不動,底下的鳥群如同炸開了鍋一般鳴叫不止,隨即憑著本能刷地一聲散開。
半空中的忘憂,不再像上次那樣,她勇敢地睜開雙眼,漸漸恢復了黑色的雙瞳里,一片平靜。
靈智初開,鳥中王者,我是否可以賭一把,賭你還有一絲的善念。
可笑也罷,愚蠢也罷,我為你已經用盡心力,現在換你一個首肯,何況修心為眾生,若你還是等閑漠視,棄之又何妨?
百尺高空,掉落下去,只需幾秒便可摔成肉泥。忘憂的念頭也運轉到了極致,她的靈光罩隨時便要撐起,卻又引而不發的邊緣。
3、2、1……
而原本與鷹空糾纏的金元也是神色一緊,一個翻空不管不顧地躍到了園中︰「懶得跟你們廢話!」。
可在他到來之前,一道灰色的身影已如閃電般,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穩穩地承接住了少女,如一道沖破桎梏的黑光,沖天而去。
「哈哈!」少女無力地趴在這灰鳥身上,突然發出了開心的大笑聲。
自晉升靈主以來,處處受制,靈王靈皇層出不窮,非要借勢才能取得一線先機。
可是這只屬于她的坐騎,竟然讓她有所願圓滿之感。曾機會渺茫,費勁心力,如今得到這個灰鳥最後的回答,多日的抑郁一掃而空,念頭通暢神清氣爽。
灰鳥的背部溫暖而平穩,它很少扇動翅膀,多數是滑翔在半空,所到之處,眾鳥退散,儼然是鳥中王者。
空中,是飛鳥的家園,身下這只更是閑庭漫步,如履平地。
忘憂在這自由的天地下,伸手模了模灰鳥的頭。
那飛鳥不滿的從喉嚨中發出「咕唧」的聲音,動了一下脖子,最終還是沒有反抗。眼前的手上有血跡斑斑,它知道,那個人類追擊自己時,肩膀傷到了,這手上的血跡,不過是無意擦踫到的。
本來,自己是不會有主人的。這個狡猾的人類,哼!還以為有多大實力,結果拼盡全力也沒追上自己,真是可笑!
不過見多了強取豪奪的弟子,還是第一次見到為靈鳥拼命的家伙,要是讓這麼有趣的家伙被別的鳥兒搶走,可不劃算。
灰鳥有些挑釁地瞄了一眼下方那只巨大的鐵嘴黑鷹,狡黠的眼神一閃而過,反正它是不會承認,它是感到很得意的,弱小點又怎樣,哪家的飛鳥是這麼威風地離開奔天園的?
開明鳥的背,只會承載自己的主人。
忘憂興奮過後,緩緩降落到園口,看到了先前覺得熟悉的家伙,不正是食堂那次與自己坐一桌的獸院弟子麼。
只見他苦著一張臉,抓耳撓腮︰「這位師妹,你怎麼就看中了我的坐騎呢!」
他的?
忘憂瞪大了眼楮,並沒有覺察這金元眼里的戲謔,而是第一時間把灰鳥護在身後,露出一副勢不相讓的模樣,完全沒覺察自己這副小身板要遮住那麼大的灰鳥是多麼可笑的事情。
那少年瞧見,也是咧開了嘴,他模了模頭,復又嘟囔︰「不是我的,可是是我看中的……」。
「看中啊……「忘憂松了一口氣,又見他分明眼里帶著笑意,顯然沒放在心上,才自然地順口接道,「不好意思,它已經是我的了。」。
兩人輕松向園外走去,混不把在外等候虎視眈眈的鷹空放在心上,倒是金元,突然圍著忘憂轉了一圈,嘀咕道,「你這斂神的法術,還真是妙。」
眼前的少女與前幾日在王膳堂的很不相同,眼皮下垂,整個人都蒙上了一層無精打采的氣息,放入人堆毫不起眼,難怪這些靈主級的沒一人把她跟大發神威的「跳級插班生」聯系起來。
還有她身邊那只灰鳥,竟然也雙翅合攏,羽毛松弛,眼珠子也失去了高空的靈活,還曉得要藏拙!
這一人一鳥,真是奇了怪了,金元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他本體金眼三目猴,可通萬物的成熟本體形態,當時他對這師妹不卑不亢的從容氣度起了好奇,開了第三目窺視,只見一片濃烈的綠華通徹天地,根本看不清內中。
因而兩相計較,才起了結交的心思。如今再觀她收服坐騎的本事,果然不凡。
至于這灰鳥,也是臨時起意,運目一看,本體與這樣子壓根打不著邊,但他一時也記不起來,已經回傳消息去詢問,到時候得了答復恰好給這位師妹講講,趁機留點好印象。
忘憂可不知道身邊這位弟子已經想著在拉攏自己,她身旁的開明鳥不滿意地「嘰咕」了一聲,似乎不滿意身旁多了個礙事的家伙。
園外通道,金元一馬當先,臉上又恢復了先前的嬉笑︰「鷹空,我可不寶貝你那只雪花鶴,先走一步。」。相比前者的無賴,忘憂則十分軟和︰「打擾了,比先前說的多出一些時間。」。
鷹空目光盯著兩人,頗有些忌憚,最終還是沒有發作,眼睜睜地看著二人談笑風生地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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