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憂話說得篤定,女靈皇剛剛有所緩和的臉色立刻難堪起來。
就連四下觀望的眾人,看到忘憂這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心中也難以置信地泛起嘀咕︰莫非這破局一事是真的?
她將事情真假上升到青丘聲名的高度,如果女靈皇不進行驗證,就是默認了青丘「識人不明」的說法,是給狐九天臉上抹黑。
「你放心,青丘自然會給出一個公正的判定。但是,它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企圖褻瀆它的小人。」。
女靈皇的臉上似覆上了一層寒霜,話語里夾雜的凌厲清晰可聞。言下之意,忘憂欺詐罪名坐實的話,她可能會代青丘行事——嚴懲忘憂。
忘憂听到這回話,略顯詫異地看了眼前寸步不讓的女靈皇一眼︰難道她真是嚴謹執法的人民好公僕?先前是自己錯怪了她?
自己已經把狐九天搬了出來,這都沒引起她的重視。
要麼是因為,在這女子心中,青丘規矩是高于生命的崇高存在,要麼,這女子背後的勢力,足以讓她有底氣忽視忘憂的重量。
能有這樣的底氣,背後之人,恐怕要是狐九天近臣才行。
更高一層的官員聞訊趕過來了,那是三關外奉命吸納賢才的大能。
小型動物化形,一般都樣貌秀氣俊美,加上青丘重智,地位越高的氣質越是儒雅出塵,飽讀詩書者有文氣傍身,運籌帷幄者雙眼清湛有神。
當兩個美男子衣袂輕飄緩步而來時,一眾閑人立時成了陪襯,女靈皇彎腰行禮,周圍齊刷刷跪了一大片。
「紫大人,果大人,驚擾二位大人到此,下官萬分不該,請大人責罰。」
「不妨事。」為首的玄衣男子隨意地擺擺手,「三日將過未有異象,更無一人通關,看來心血來潮的一卜出了偏差。」。
「大人怎會出偏差,或許這異象還要等些時候」,在這玄衣男子面前,女靈皇身上的傲氣收斂得干干淨淨,微低頭恭敬地諫言。
「是人都會犯錯的」玄衣男子哂笑,「午時已過,這機緣是落不到我身上了。」。
女靈皇不敢再言,一旁並行黃衣男子溫和地岔開話題︰「丹香,這里出了什麼事,集了這麼多人。」。
「有闖關者不懂規矩,執意過關,屬下正在交涉。」。
這玄衣男子聞言偏頭,才注意到到了一旁竭力縮小存在感,並借著女靈皇身體遮擋視線的忘憂。
「真美。」他眼楮一亮。
忘憂一听這話便知道躲不過去了,只好大大方方地站了出來。
青丘善用幻術,這位大人更是靈皇巔峰,體內生機流轉不息,能勘破自己的偽裝屬常事。
她剛剛已經在竭力縮小存在感了,可惜還是沒能瞞過去,自己從獸域到三荒一直掩飾的樣貌,就要在青丘暴露人前了。
玄衣男子已經徑直走到了忘憂面前,他從寬大風流的袖中伸出白皙修長的手,就著忘憂面容一指寬處緩緩拂過,透明的波紋從他那雙手中蕩漾開來,漣漪開化,一張素淨絕美的臉出現在眾人面前。
「清水出芙蓉,」這玄衣男子感嘆,旋即贊道,「這等姿色,不遜于九天身邊的牡小姐,依我來看,出淤泥而不染的蓮還比繁榮牡丹更勝一籌。」。
名為丹香的女靈皇低頭,眼里的嫉恨一閃而過。
忘憂不說話,她沒想到靈界也有做*蓮說的「周敦頤」,雖然感到幾分親切,卻依然靜靜地站著,先前一意說明事實的想法被壓抑下去,等著這男子離開。
她對青丘有權柄的人物有著本能的抗拒,因為一旦跟這些人有牽扯,她就可能與狐九天再次發生接觸,甚至卷入青丘洶涌的權力漩渦。
這個在爭奪種王時喚自己「忘忘」的人,在問詢身份時似是而非的人,在自己心情激蕩之時使用攝魂的人,絕不是善與之輩。
誰知這男子的下一句話打亂了她的算盤,他問︰「似這等雋秀畫中人,怎麼會停在第一關?」。
忘憂欲言又止,女靈皇也聰明地噤聲,反倒是先前挑剔的執行官,迫不及待地出言回稟︰「這女子先前說她已通關。左側第三通道乃兵絕幻陣,屬下謹記規定,堅持一刻者為勝,這女子才進去不過十息,自然算不得數。」。
旁邊立時有人憤憤起來,這執行官分明在顛倒黑白。
他刻意忽略了忘憂破局的斑駁,將事情扯到通關的規定上,從剛剛講的話來看,就是忘憂沒有堅持到十秒還要進去,肯定是忘憂的不是。
他們心中不平,卻沒人敢仗義直言。
這些被青丘三關淘汰的人,做夢都想著擠進這神秘尊崇之地,哪里又敢得罪守關的執行官和那個分明權力極大的女靈皇。
忘憂沉默著,一反先前的據理力爭,她如水的眸子眨了眨,垂下睫毛看著地面,不說話。
玄衣男子陷入了沉思,一旁的黃衣男子嘆了口氣,勸解道︰「凡事強求不來,紫晏兄,我們走吧。」。
忘憂也在心里跟著叫喚︰走吧,走吧。
這玄衣男子搖頭︰「眼見為實,耳听為虛,我今日好似入了魔障,不親眼見得失敗,是不會回去的。」。
他轉向忘憂,隨意指了個通道︰「你去右側第九道,再過一關于我看看。」。
言語間絲毫不將青丘的規矩放在眼里,而一旁曾經說誓死捍衛規矩的女靈皇,好像啞了般一言不發,至于先前橫插一缸子的執行官,臉色通紅,也不知是羞惱還是憤怒。
忘憂躊躇著,將假裝失敗與說出事實之間的利弊權衡了一番,敵不過人要臉樹要皮的前世作風,終究沒有挪動步子,而是重申了一遍︰「這位大人,我已經破局,虛實你一探便知。」。
名為紫晏的玄衣男子听了這句話,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雖然沒有失態,語氣也是十分詫異︰「一關三十六通道,左三道乃九天親布,過此道人運道極佳,你卻把這好運給破了……」。
他幾步便到了通道前,手指一彈便彈出五滴晶瑩的水滴,這水滴繞著忘憂出來的地方飛速旋轉,然後四散拉伸,鋪成了薄薄的一層水幕。
幕布上,赫然是忘憂先前排演的木人陣影像。
這種追溯氣息回放過程的天賦,一部分源于男子對幻陣中樞的熟悉,一部分也是他的天賦所在,星卜吉凶,回溯前緣也是其中一部分。
不多不少,十息十局,局局翻起千重浪。
周圍靜得落針可聞,尤其是最後那一秒忘憂拂亂陣盤輕笑而出時,連空氣都凝固了。
妖孽!世間竟然存此智珠在握之奇雄!巨大的震驚讓周圍的人忘記如何言語如何表達,只是死寂一般盯著那漸漸還原的五滴水珠,想再看看它停留的痕跡。
紫晏更是首當其沖。
他如痴如醉地觀看著影像,直到最後,輕輕收回五滴水珠,疾步走向忘憂,目露不解︰「我見你還有余力,為何最後要破局而走?不然轉圓了第十局,便是歸元生息,陣法會出現我所卜出的異象。」。
忘憂的頭更低了點,有些不好意思地答︰「我怕弄濕草鞋。」。
多麼小家子氣的回答!
這回答一下子將不知身處何地的眾人拉回了現實,回到充滿人氣的靈界,登時有人善意地嗤笑︰「這少女端得可愛。」。
紫晏無語,他復又問︰「第十陣氣勢已成,你準備如何推演?」。
忘憂毫無壓力,月兌口而出︰「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自然會做那十面埋伏陣,處處可變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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