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晏听了忘憂那句話,在心中細細回味一番,越品越妙,看忘憂的目光的也就愈發欣賞起來︰「還未請教姑娘名諱?」。
忘憂回之一笑︰「忘憂。」。
「忘憂?」紫晏疑惑地重復了句,「我從未听過這物種。嗯……我名紫晏,本體七星紫貂,現任青丘星輔。」。
「星輔」換個說法就是國師,是為一域佔卜吉凶推算前程的大師。這種人地位超然,平時不介入權力黨爭,一旦動作,就會頒布影響域勢的大法令。
帝都享有無上權力的「一月二星」,星帝之一的相思便等同于星輔。
像忘憂先前所待的鳳域,也設有類似國師的「望天」一職,不過這職位自上代國師辭世後便空懸已久,概因卜算神通萬中無一,多出于家族遺傳,且這些家族往往子息艱難,壽命不長。
畢竟窺得天機,怎能不付代價?
忘憂點頭,自然地跟著介紹起自己的身份︰「我從鳳域來,是鳳瓏宮植物院弟子。」。
區區一年,她已經從水域不知名的暗探變成了流連各都的小人物,見過數個域主少主家族繼承人,拔過郡主的毛挾持過領主的兒子,不知不覺中養成了與眾不同的氣概,任何大人物她都能以平常心相交。
「鳳瓏宮出了你這麼一位人物,晉級宗門指日可待。」紫晏一本正經地評價道,也不顧周圍人等震驚的目光,盛情相邀,「姑娘可否來我青天鑒喝一杯茶?」。
圍觀者大嘩,「滋」地抽氣聲此起彼伏,好一出一步登天戲!
國師邀請她去喝茶,這位姑娘真是好大的榮幸。
如果去的是紫府私宅,八成就會成為其入幕之賓;如果去的是星輔府邸,便可能被引薦為域之棟梁;至于去到星輔專用的青天鑒,那就是……星輔屬意的接任者!
忘憂自然是不通曉其中深意的,她連青天鑒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所以猶疑了一下,不答反問︰「素聞青丘奇幻,不知可有類同榮華曼珠沙華之類的植物聖靈?」。
紫晏也不惱,頃一思索便答她︰「青都靈氣豐沛,本就易發木,而且,九天近年來為討牡小姐歡心,探尋各域密境搜尋奇花異草,為其建了一座珍株園,里面不遜于聖靈的植物有十多數。」。
聖靈!十多數!
忘憂一貫波瀾不驚的心立刻 地跳動起來,用力地擊打著她的胸腔,有
上就要跳出來的錯覺。
這巨大的驚喜激得她臉色漲紅,腳步像被釘子定住了一般一步都挪不開來。
苦苦追尋才得三株聖靈,現在卻有十株近在咫尺!
這種夢寐以求甚至做夢都不會想到的超級大餡餅砸在她身上,讓她一時間激動地耳朵嗡嗡作響,看整個世界都不真實起來。
紫晏哪里知道忘憂的想法,見她臉色劇變,還以為是氣的。
國師記憶力驚人,此時已經從腦海角落里挖出忘憂的身份——種王榮華青睞者,雪唐一系,最近還有傳言說她是九天的弟子,因為魂力超群。
現在看她這神色,定是認識九天,這八成是在吃醋。
九天寵愛牡小姐世人皆知,自己卻忘記顧及眼前這位的感受了。
當一個人欣賞另一人時,看她什麼都是好的,更何況是紫晏親自卜來的「機緣」,他見忘憂愣著一動不動,臉頰紅通通可愛若隻果,暗嘆九天沒品位。
那位匠氣太重清高過分的牡菀心,哪里比得上眼前璞玉天成的忘憂!
他揮揮手召來一只蹄有碗口大,雙角彎如鉤的青牛,對著忘憂伸手,開解道︰「這珍株園也沒什麼神奇,你若喜歡,我帶你去逛逛,有你喜歡的盡管搬回去。」。
忘憂見紫晏伸手,渾身沸騰的血液方才慢慢冷卻下來。
自己還是離寵辱不驚的境界太遠了,平日里順遂自然,如今得到一個好消息便方寸大亂。
不過是靈尊隨意拈來的植株,自己已經激動忘形,日後還如何問鼎大道?境界造就目光長短,目光長短也決定著最終成就的高低。
平心靜氣後,她對著紫晏行了個半禮,避開了那只手︰「我隨你去喝茶論道,你請我入園賞花,這等交易怎樣?」。
紫晏笑了,他縮回手,渾不在意地點點頭,然後指了指身旁一直靜觀不語的黃衣男子,道︰「這是果子欣,喜歡跟鐵嘴紅小段打擂台的言官,青都人都知曉他的水磨功夫,本體果子狸。」。
忘憂也是對果子欣一笑。
見開明快飛過來了,便低頭把一直蒙頭大睡的靈靈從腰囊里捧了出來,這兔子個頭小小,蜷成一團像個灰毛線球,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長大。
紫晏又對一旁的狸子欣道︰「你那頭倔驢也不知要跑多久,我就先帶她回青天鑒了。」。
果子狸溫和一笑︰「紫晏兄且先行,子欣在此處理些瑣事,到時候再登門恭賀。」。
三言兩語便把忘憂入青都一事定了下來,周圍觀望的眾人無一敢發出異議,紛紛羨慕的望著忘憂,唯獨女靈皇和那個執行官,臉色發白好似霜打的茄子,也不知在害怕什麼。
此時的青都某宮殿。
殿門虛掩,紅衣男子懶懶臥在榻上,听著屋檐響起的清脆叮咚聲,看著廊下模了模獨角獸後赤腳奔來的紅衣女子,漾起一抹淺笑︰「菀菀怎得又不穿鞋?」。
紅衣女子顧盼生妍,鬢角滲出細細的汗珠,隨著言語吐出一縷又一縷的芬芳︰「少主有事相詢,菀菀自然不會耽擱。」。
同樣的紅,在這女子身上若火紅的流雲,衣袂輕揚飛霧飄煙,在這男子身上卻如明艷生輝,好似攫盡了紅色最鮮活的那部分,就連女子身上的紅也黯淡了下去。
「也沒什麼,听說你們牡丹族內,主支皆姓牡,旁支姓丹?」。
牡菀心心中一涼,不知道出了什麼紕漏,但眼前這個男人絕對是瞞不得的︰「確是如此,我十六位侍女中,兩位姓丹,其親屬亦有隨之遷入青丘的,其中一位是靈皇,在關口……」。
聲音戛然而止,因為狐九天揮了揮手︰「無須說得這麼詳細,好奇問問罷了。」。
然後他打了個呵欠,臉上泛起一抹疲色︰「你下去吧,地王榜之爭,我會親自為你助威。」。
牡菀心得了這句承諾後,臉上掩飾不住喜色,然後璀璨一笑,怡怡然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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