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第二卷第二章，何東進與伍子戌第二次相遇，何東進開始發跡
我到勝德門商務酒店門前去接伍子戌。我知道他很快就到的。安西的公交車相當地便捷，一輛接一輛，基本是五分鐘的間隔時間。我住的地方和伍子戌在一條線上，但相距卻有六站。
果然，伍子戌很快就到了。
他一見我就說︰「東進，哦，你怎麼來了？又是出差麼？」
我說︰「是的！」
伍子戌說︰「東進，我就不上你住的地方了，咱們就近找一個小酒館去，喝一杯！下午我還得去值班。」
我說︰「好啊！不過，我也不敢多呆，也許韋市長一回來，我就得回去。他去了城里。」
我和伍子戌就近找了一家小酒館，里面還干淨，裝修也挺雅致。靠著一個窗戶的玻璃櫥窗，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到勝德門商務酒店大門。我們都是大煙癮，伍子戌把他的一品黃山放在桌子上。我說今天不抽你的，有肉不吃豆腐。我掏出自己的極品虎王抽一枝給他。這煙也是尤方昭給買的，一包60元。
服務員拿來菜譜，我們要了幾瓶啤酒，點了幾樣素菜。我說︰「咱兩今天只吃素的，昨晚我喝得有些浪。否則我今天也得跟著他們去城里。煩死人了。唉！這已是我在安西第二次見到你哦！怎麼樣？好嗎？」
伍子戌說︰「現在想見你真是難啊！過了春節，我總算是來安西醫院學習了。都爭取了n年了！」
我說︰「還好哦！好好學習，學成了回去報效家鄉父老！」
伍子戌一陣苦笑，說「還可以，人家醫院畢竟是三甲醫院，比較正規！我感覺也能學好多東西！東進，你現在有什麼打算！總不能老給韋達權當一輩子秘書？得有自己的打算啊！」
我說︰「是啊，我現在有了新的想法，我想回去接受人民群眾的考驗。」說到人民，我「撲哧」一聲笑了，伍子戌有跟著哈哈大笑！
「東進，雖然跟了大領導有更大的升遷機會，可是現在的官說不定有什麼突然的事變，就把自己影響了。前面的都白干了。走出來，把握好！將來也是有前途的，你才三十五六，光明在前啊！」
「我也是這麼想的，這次來安西後我就打定了主義！現在在官場就象走鋼絲，會來事的，把世界都玩遍了；不會來事的，永遠被人賤看。往往干的得不到好處，不干的卻蠻提意見。我算看透了，娘的，吃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唉！你還整我們的文學嗎？」
伍子戌說︰「我又拾起筆桿子了！沒有這筆，我活不下去！我前幾年因為傷心而放棄了，現在看來我所謂的精神都寄托在文學上。東進，你看我是不是不正常了？」
我說︰「這是非常高尚的事，我是‘人在官場，身不由己’啊！可我也是多麼地愛文學！你是知道的！我們都參加把文學當成了自己夢中情人！」
伍子戌說︰「沒有文學，你也得不到你現在的位置！說到底，還是文學成全了你的大好前程！我是窮酸而已！」
伍子戌和我慢慢地踫著啤酒杯，一會兒說到官場，一會兒說到文學，一會兒說我自己，一會兒說到他。我知道他的痛處！卻不想去觸模他的軟肋。男人到一塊必要提起女人。我只想對他說︰「人活一生，時日並不多。沒準那一天突然消失了蹤影，停止了呼吸，有機會完全可以去享受一些快樂。」
伍子戌很有修養，他現在不輕易談那沒用的話。他說︰「我雖然不知道我將來的生活會有什麼樣子，可是我總不想丟失自己。現在的我活得並不快樂！我想得到的總是得不到，不想得到的卻總來到我跟前！我其實都是用真誠換人心的。可理解我的人太少了。我如今發現什麼樣的人活得滋潤，就是那些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人，不是壞人，可並不能就說他是好人。可以為窮人掉一兩滴淚，也有可能連一點起碼的社會責任都沒有？他們只活自己，不能使自己的損失受到任何侵犯。有時可以為了利益落井下石，有時可以胡說八道，昨天還是好朋友、同事、親戚，而今天因為錢財鬧得仇上仇，怨上怨的人很多，我一點都不夸張！這是人群中活得滿意的人。我不知道別人活著為了什麼？我也不知道我活著為了什麼？」
我沒什麼可說，我能說什麼呢？這世上為了錢有錯嗎？為了官，有錯嗎？為了女人有錯嗎？為了榮譽，地位都沒有錯！我們的文明體現在什麼地方，這並不是人人都能明白的！
伍子戌說︰「我在安西醫院，听我的老師說去年冬天，一伙人在酒店喝酒，一個喝醉了，找不到自己的家，也說不清楚。那幾個人也不知道他的家在什麼地方，胡亂地找了幾個地方都找不到，最後就把那個喝醉了人扔在什字路口。因為是冬天，那夜，那個人被寒冷凍死了。」「這是誰的罪過呢？是喝酒醉了的那個人，還是那伙朋友，還是交警？听說家人把那些人和交警告到了法庭！結局都不清楚！」
我說︰「都有錯啊，其一，那個喝酒不自量力的人；其二，那伙一塊喝酒的人沒有起碼的常人之心去照顧他；其三，交警沒有巡邏到他們應該有的範圍；而夜晚過往的車輛即使看到了也不不一定會去看一看，他們可能是怕被賴上了！所以誰去管？現在的社會救人的人往往許多就被他所救的人家賴上的，所以現在是見死不救的是大多數人。要是我見了也不一定去管，你呢！敢去管嗎？
伍子戌不語。
「我想到的是真的我也不敢管，我根本沒這個能力！」他過了一會說。
我們踫了一杯後，我問他︰「你會在這愛上一個女人嗎？」
伍子戌說︰「不會了，我為愛而傷害了一個人，除非是我愛的人，她也愛我。」
「你將來有什麼打算？」我抽出兩根煙給我和他點上。
伍子戌說︰「我不知道，我看不到將來，我都三十老幾了，還是不清楚自己的路在哪里？談不到將來！也許上天會垂憐我讓我有了轉機的機會，也許我的時運永遠都是這麼差！有二點我是知道的，其一是現在好好學習專業知識，回去好好工作，不說別的，還要為老婆兒子考慮。其二是我得利用業余時間好好把我的文學用心寫好，我愛它，就象我愛一個女人。我如果成功了，那些愛過我的女人也不會以為她們愛我是錯誤的。我不計較吃得好，什麼都可以，我也不計較住得多好，房子對我並不是什麼必須的東西，它們的作用只是給老婆和孩子一個遮風蔽雨住所。但這第二條路顯然是渺茫的！太難了！」
我沒什麼話說，伍子戌不知道路怎麼走，我也不一定就知道路是怎麼走的。誰生來能知道他自己的路在什麼地方？
沒有酒了，我們都不準備再喝，伍子戌說他還要去值班，我說不定下午就得回去，路上還要開車。可不能出什麼差池。所以吃了點飯，時間也不多了，伍子戌說︰「你再來就打我手機，你回去了我們也就沒了時間見面。」我說︰「好啊！將來我回咱們市，我們就有時間了。到時好好聊，喝酒，把那幾個都叫上！」
我把伍子戌送上365路車，向他揮了揮手。走回勝德門商務酒店，韋達權和尤方昭還沒有返回，我躺下來，想到伍子戌的一席話，久久思索。我現在一心只為謀一個官位，伍子戌是為了他心愛的文學，韋達權簡直是為了享受而在官道上橫沖直撞。韋達權是有背景的，我有什麼，我的背景就是韋達權和宮保安。宮保安雖然沒有為我做過什麼工作，但他無形的影響力仍然是我最有力的保障，而他的後台是誰呢？我並不知道。
好了，就讓我們在各自的路上沖鋒陷陣，殺開一條血路。
我正在胡思亂想呢，韋達權突然來了電話，說天上市發生了嚴重的交通事故，讓我立即把車開到市中心鐘鼓樓下，他在那等我。我沒有告訴費理我們要走，也許他也得到了尤方昭的通知馬上辦理退房手續。
果然，我到樓下，費理已經在大堂結帳。
我拉上費理，直撲鐘鼓樓。十分鐘後我的車開到了鐘鼓樓旁的站台邊。費理一下，韋達權立即吩咐開車，把尤方昭和費理扔在那兒。他們有車，我見到費理已經上了他們的車，尤方昭就坐在副駕駛位置上跟在我們後面。
韋達權沒說事故的具體傷亡情況，我不便問。
一路無話，回到天上市，到達事故現場，發現一輛大客車已經成了碎片，夸張似的呈現著扭曲的殘骸，客車部件七零八落散落在公門嶺下兩里的一個斜坡上，旁邊橫躺著二十九具尸體，都用白布蓋著。地上血跡斑斑。有八個已經送到中心醫院，韋達權從電話里弄到了醫院目前的情況，只有一人尚在搶救，余者七人有幾個死在送往醫院途中，在醫院只搶救下一個人，司機也死了！
十多個交警正忙著勘察現場，交警大隊隊長在向韋達權匯報車禍原因。宮保安早已去了醫院。
韋達權實在是交了大運。這起重大交通事故為他帶來了官運，而我的妻舅宮保安卻因此而受到了處分。
宮保安被免去了市長，韋達權順利接替宮保安的職務升為市長。宮保安去安西做了農村扶貧開發研究室顧問，36條人命也不是幾把草，幾頭豬！但宮保安有什麼辦法，雖然撤換了天上市和安南市的所有與交通可以掛上責任的單位領導，但對于宮保安是一輩子的錯，一輩子的冤，一輩子的罪過，也是他一輩子都想不通的。好好的官當得挺順當，工作也大有政績，偏就在交通上出了拌子。我總想這與宮保安有什麼關系呢？你就是把交通抓得再好，交通事故要發生誰能給他打保票！
宮保安去了安西，宣告了他這一生仕途的終結，去省城也是對他的安慰。這種事故要發生時誰也沒辦法，踫上誰都倒霉。
是我去送宮保安的。畢竟他是我的妻哥，路上我安慰他。他搖了搖頭，說︰「人是預料不到自己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跌跟頭，我一直忙著市上的工作，連家都沒時間回，你現在是韋達權的秘書，好好干吧！韋達權很有手段，也有大關系，不管這人怎麼樣，我听說待你還是不薄的。做人和做官是一樣的，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要把握好！還有前途。但是你得先有人在前官在後的思想。否則官不好做！」
我說︰「是的，哥。這次事件，你也別往心里去。現在到了省城，地方大了，眼界寬了，保養好身體比什麼都好！需要什麼你給家里打電話。我听你的話。」
韋達權榮任天上市市長了。這真是他做夢也沒想到的。盡管他知道畢竟都會坐上這把交椅，但似乎一場交通事故加快了他當市長的步伐。我後來想，一個好吃喝嫖賭的官，人前大喊建設新社會新文明的人還是能把官當得滋潤而灑月兌。不知是我們的社會病了，還是我們這個社會的人病了？宮保安還年輕，在當上天上市長的時候才四十九歲，完全有非常大的前途繼續升任更高的職務。那一天我送宮保安的時候，他還告訴我說他總覺得那些天有一條繩子扯著他往山上拉，哼！沒想到，上山其實是意味著就要下山了，繩子就是絞殺他政治前途的鎖鏈。
一月後，我向韋達權請示說︰「韋市長，我想到下面去鍛煉！」韋達權吃驚地說︰「你怎麼現在想去。我還想把你培養幾年，將來一步到位的。」我說︰「我需要下去鍛煉學習，要不我老長不大！」韋達權說︰「那讓我考慮考慮！」他不再說什麼了。我想都給他韋達權服務七八年了，一定不會有什麼事的。後來我想現在想走出去，也得把錢拿出來才對，即使我怎麼為他努力。我清楚他韋達權的脾氣，他現在誰給他都要的！不給怕是難于達成自己的願望。不過我得試驗一段時間，看他是不是誰的錢都要。
安南的市長還是市委書記代著。我想去當安南的市長。
可半年後沒有一點動靜，韋達權似乎把我給他說過的話忘得一干二淨了。娘希匹，我在心里又罵出了這句話！
我打定主義，把家里我這些年沒有花的工資全部拿出來給韋達權。韋達權不會誰都不認吧！
因為交通事故的事，天上市和安南市處理了兩個縣級領導和幾個局長。我得利用這個機會。
我將從銀行取出的十沓嶄新的十萬元錢裝在紙袋子趁韋達權感冒住院時給他送了去，這可是我的全部家當了。
醫院里專門為韋達權臨時開闢了一個象套間一樣的病房，有電視、空調和辦公的寫字台，寫字台就在韋達權病床的右邊，利于他臨時處理一些緊急事務。
我去的時候是晚上，一般我都得時時在他處記錄他的工作安排和將要準備的什麼工作計劃。病房里時時都有各縣市的和天上市的許許多多市長、局長和不相識的人，他們都是一束花、錢。都不是少數，我和別人比，我都沒勇氣去。但我想到我還是他的秘書，這些年為他鞍前馬後地賣力，應該不會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別人給他送五萬那簡直是小兒科，根本就不抵用，對于我來說給他五萬塊也就不少了。但五萬元換個縣級領導並不多。所以我送十萬塊錢。
趁著醫院有幾個局長向韋達權匯報工作，他老婆回家的檔口，我趕到韋達權在天上市的家，把裝錢的小包交給韋達權的老婆。我說︰「韋市長病了，你們什麼都有，我也就不買什麼東西了，這點錢你給韋市長買點補品。」韋達權的老婆沒說話，臉挺得平平的。她接過我的錢包絲毫都沒客氣。
我走出韋達權的家，心想，咳！女人真是跟誰象誰！象韋達權這樣的人還能沒有個貪錢的婆娘！娘的！
過了一段時間，韋達權問我︰「你真想下去嗎？」
我說︰「是的，我得出去鍛煉鍛煉！請韋市長多指導，這些年我一直跟隨你，看著您處理大事的風度，我都十分羨慕，就想有一天我也要學習韋市長的精神！」我大拍馬屁。
韋達權想了想說︰「本來想讓你回咱們市去，但想到你先去別的縣。你到鳳凰去吧！市委準備把鳳凰的縣長派到安南當市委書記，市長另有人選，你就去鳳凰當縣長。」我一步到位，沒有經過副職那一檔。比如都是在向上爬，而我和韋達權一樣，象火箭一樣地向上飛。
我並沒吃驚，但我還是裝著受寵若驚的樣子說︰「我一定不辜負韋市長的栽培！」
我是天上市市長親點的縣長，我也是他久經考驗出來的。在這個以錢為親的社會，我學會了怎樣去取悅于領導，怎樣運用我的才能來實現自己的理想。做人也不能太說真話，我們的祖先早已把處世的學問——中庸之道寫成書公市天下，不權謀善變，這世界上哪有生存的地方。如果每一個人都能想到「人人都為了自己而活」，那這世上就沒有辦不成大事的理。為什麼在安南市做官的那些官員們出了事都沒事情，就是他們十分地聰明和智慧。那些官們是一身清白嗎？韋達權是從安南走出來的，這就一個實實在在的例子！安南市這些年也發展了，但比較起天上市的其他縣還有許多差距，地理條件和客觀原因當然有，比如鐵路、高速公路就是與安南無緣，誰也沒辦法。但人為原因也是有的。如今是民不告官不究。所以大家相安無事，皆大歡喜，官做得很舒服很滋潤。
地下的人是死鬼，地上的人是活鬼。所以說現在是「活鬼鬧世事」，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看哪個活鬼鬧得歡，鬧得蠢的人，自以為是的人將是被滔滔大江浪去的人。
我，何東進—何進行的兒子，何進的爸爸，宮燕旎的老公春風得意地到鳳凰縣走馬上任了，我如今是鳳凰縣的一名縣長，七品官了！
這一年，我三十九歲！——
何東進與伍子戌在安西第二次相遇，他們依然是一對非常的好朋友！可是他們的人生方向和生活軌跡都有著根本的的不同。一個偶然的事件促成何東進走進更大的官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