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第三十七章郭四華麗麗的轉身
第三十七章
陳七和宋十三輪流背著昏死的郭四往孫御醫的診房跑，長壽也緊隨其後。宋十三背著郭四的時候，雙手朝後捉著他的腿，他的褲管里流下來好多血，一直流到宋十三的手心里，感覺冰涼黏稠，像無星無月的濃得化不開的夜。
孫御醫說︰「破裂，男根掉了半截，這孩子廢了。」陳七說︰「好歹治治。」陳七把身上裝錢的小袋子掏出來，宋十三也全身地模著，把隨身帶的都拿出來。孫御醫說︰「老朽盡力吧。」
回來的路上，長壽喋喋不休說著他踫巧看到郭四如何如何被趙府的一群人揍，宋十三不滿道︰「光看熱鬧，為啥不去阻止？」長壽回敬一句︰「要是你，你敢嗎？」陳七問︰「後來呢？」長壽說︰「後來就是動刀子，我就回來報信了。沒了。」陳七問︰「動刀子的人是誰？」長壽說︰「听說叫趙安。」
趙安是隨著趙羽一起成長的趙府家奴，在趙府的下人中可是個響當當的人物，別看年紀小，但相當有發展潛力。趙羽學讀書的時候，他就是書童，趙羽學騎馬的時候，他就是馬童，誰都不否認趙羽將來是要做唐城的刺史，那趙安肯定會做刺史府的管家。誰都會用發展的眼光看問題，就連地上的螞蟻也知道一刮風就要變天下雨，趕快往穴口搬沙土，這就是發展的眼光，人類向來不比螞蟻差。
過了幾天，陳七和宋十三去看趙四，順便又湊了些錢，好再交給孫御醫，上次給的怕不夠。見到郭四時，他已經醒來，臉色看著也沒有什麼不正常，狀況好像還不錯。郭四也說︰「平常也不是特別疼痛，就是小便時——孫御醫說再過一段就好了。」他說著說著眼眶里都是淚。陳七揭開他腿上搭著的一塊布，看到了下邊，臉色就不好看了，一聲不吭地出來就不見了，一會兒推了板車過來，把他搬上車要拉回去。宋十三只能後跟著。
路上陳七才發聲，罵罵咧咧的︰「我日你三宮六院皇帝的逼，天天吹噓是給陛下配過藥的，要是皇帝的**斷了，也是光用草木灰糊著？老子半袋的開元通寶，就換一包草木灰？」郭四帶著哭音說︰「孫御醫說別無他法，唯有用草木灰止血祛毒。」
陳七原說把郭四帶到程寡婦家，但郭四執意不讓，最後就把他安頓在了南城門的看守房。陳七也是一時魯莽把他拉了回來，事後一想並不妥當，看守房四面漏風，郭四這傷最是忌冷怕風，再加上當時操練日緊，無人有空照看他。沒人的時候，郭四疼痛難支，一聲接一聲地申吟，但陳七宋十三在場時，他卻強忍著不吭。
這天郭四思慮了半晌，趁著陳七宋十三在，就咬牙切齒說︰「七叔，事已至此，一了百了。」陳七說︰「四郎，別說灰心話，好好活著。」郭四淒然一笑，說︰「我不是要尋短見，是想托七叔幫最後一個忙，送我到城西去見周小刀。」
自此以後，郭四就一心一意要見城西的周小刀，陳七不答應，就趁他不在又央求宋十三。這日，陳七叫宋十三城牆根說話，陳七問宋十三︰「你怎麼看？」宋十三哪敢胡亂表態，陳七最後說︰「一人一宿命，要不，依了他吧。」宋十三說︰「听七叔的。」陳七和宋十三就回來，折返身的時候，宋十三說︰「突然想起來了，听說那個賽華佗有靈丹妙藥，能使男人那柄再長出來，只是不知道他啥時候再來。」陳七笑了，拍宋十三後腦勺一下，說︰「胡**扯。」
有人肯定想問︰周小刀是誰？周小刀世代獸醫，專干宰豬宰牛生意，這個宰，不是殺的意思，是閹割的意思。周小刀宰牲口，就是用尖刀在牲口的上劃拉一下，割個口子，把牲口的睪丸從劃開的口子里擠出來，用木錘砰一聲咋個稀巴爛。一個宰牲口的，你說郭四找他干嘛？原因就在這兒，因為周小刀不光宰牲口，也宰人，並且宰人是他現在的主要業務，宰牲口倒成了其次。盡管宰人不像宰牲口那麼簡單，但周小刀樂此不疲，為什麼呢？
說來又要話比**長。這麼開始說吧，長安城內有一個宰人高手，叫做一刀畢，這家伙名聲很大，很大牌，自稱世代祖傳宰人術，一刀子下去保證沒問題。听說，世代以來，畢家每年都要向唐朝提供二百五十個太監。這畢家憑借宰人術橫行京城，混得有錢有田，富比官宦。本來，窮困人家生機艱難，窮家子弟多有主動去做太監的，但後來唐朝走向繁盛，特別是開元年間，出現盛世景象，窮人再難也可勉強過活，誰還願意送自家孩子去做太監？等到安史之亂後，盛唐不盛，走向衰落，本來生意該轉好，誰知連年兵患，流民遍地流淌，孩子都不知道扔哪了，更別說送進宮謀什麼出路。自玄宗年間開始，畢家為保證每年送進宮的太監數量，應對這日甚一日的生存危機，就考慮將生意進行戰略轉型升級，也就是在全國各地遍開連鎖。周家就是畢家在唐城的一個連鎖機構，所以等到周小刀來世上混飯吃的時候，周家早就進行了一個華麗麗的轉身，由專宰牲口轉向了兼宰人。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郭四正是要通過周小刀的刀，「盡去其勢」走向京城，雖違背初衷，但大道通羅馬，陰溝到長安，也算是殊途同歸。
陳七為郭四準備了一些東西，比如半貫錢，一壇酒，兩打窗紙，三十斤米，還有幾個豬苦膽。豬苦膽朱貴有，陳七欠著朱貴豬腿錢，不好意思去要，讓宋十三去，宋十三出于某種原因，心虛不願去，讓長壽去，最後也弄到了，不算費事。一切備辦停當，陳七和宋十三就把郭四送給了周小刀，隨後就離開，沒人願意留下來看熱鬧。
據說手術那天，周小刀與郭四進行了一番對話，周小刀對郭四說︰「事後別後悔？「郭四說︰「沒啥可後悔的。」周小刀說︰「你已成年，風險較大，一旦不測，不能怪我。」郭四說︰「死過一回，不怕再死，就是真死了，哪里還能怪得到你？」周小刀說︰「那不中，空口無憑，得簽個文書。」周小刀收好文書和閹割錢後，又對郭四說︰「你把那壇酒喝了。」等郭四爛醉如泥，周小刀將郭四手足捆綁，用連翹丹皮黃連等草藥熬的湯水將閹割部位清洗，再把利刃用火燎過，就開始動刀。
閹割分兩步︰先是割睪丸。用利刃在左右各橫割一道深口，筋絡挑斷，擠出睪丸，然後把劈好的一顆豬苦膽貼到左右兩邊用以消炎。第二步是割**。郭四**已經受損，但還需全部切去才算「盡去其勢」。據說割**需要相當高的技巧，割淺了不保險，特別是將來進宮再長出來，亂釘宮女事小，扎疼了皇後可就不得了，恐怕還得挨刀；割深了，痊愈後向下塌陷，解小便呈扇面，老尿褲襠也不是個事兒。本來周小刀的手藝不錯，但郭四早就疼醒，鬼哭狼嚎，上下扭動，一刀下去，就割深了。**割除後，周小刀為郭四插上一根大麥稈用作導尿，然後把另一個豬苦膽劈開糊上去，手術完工。
隨後的一個月，郭四一直呆在周小刀為他準備的一個黑屋子里。黑屋子之所以黑，是因為窗戶被兩打紙糊得密不通風，以阻擋春寒。郭四就在這暗不通風的黑屋子里像失戀的狼一樣淒厲地嚎叫了一旬，像快死的豬一樣有氣無力地申吟了一旬，又像死人一樣悄無聲息了一旬，直到吃完了三十斤米，走出了屋子，也來了一個華麗麗的轉身